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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越按著那小刺頭給的說法,在車後麵掛了珠佛珠,繞過山溪澗穀,停在通往佛塔的三岔路口大路邊上。


    小刺頭說那邊不定期來人,蔣越很有耐心,可這是個運氣活。


    下午兩點太陽最狠的時候過去了,空氣裏還餘著點最後的浮躁,也悉數被佛塔頂端沉穩肅穆的鍾聲驅散。


    鍾聲一圈一圈在空氣裏蕩開,販子七零八落地收攤,不一會兒主路上就走得幹幹淨淨。


    原先匿藏在人群裏的軍人也隨著陸續撤走,蔣越耳朵裏的微信通信機傳來順子的聲音:越子,今天到這,撤回。


    蔣越重新發動汽車,沿著路筆直地下山。


    這時三岔路口正通的主路開過來一台小麵包車,開得挺慢,蔣越以同樣平穩的車速開過去。


    兩車平行相並,蔣越頭頂的帽子壓得很低,遮著眼睛,他微微轉頭,衝那邊的人一點。


    麵包車上帶墨鏡的男人快速地伸出左手正準備把一團東西扔給他,可一瞬間男人察覺到不對勁,右手迅速抄起一隻小型土炸彈朝蔣越扔過去!


    蔣越眼神一凜,手出如電,一招抓措截住了男人左手攥著的東西,胳膊肘一搗,那隻土炸彈滾在蔣越車頭前麵,轟一聲!


    土炸彈做的小,威力可不小,哐一下把車前頭的鐵皮炸掀了。


    岔路口路寬不寬窄不窄,兩車一排根本掉不了頭,蔣越狠打方向盤、車尾狠狠撞在墨鏡男人的小麵包上。


    誰知到小墨鏡根本沒想跑路,拽了三隻小炸炮砸進蔣越的車。


    蔣越破門抱頭,猛向前一滾,身後那車被炸得嗡一下,呲出劈裏啪啦的玻璃碎片。


    小墨鏡倒車急轉朝蔣越碾過去!那東西絕對不能被條子搶了!哪怕毀了它!


    蔣越打了個滾,站住了,迎著衝麵而來的汽車,麵沉如水,車頭擦過一瞬,他猛地暴起,跳上車蓋,鐵一樣的拳頭砸破了擋風玻璃,手爪擒住了裏麵人的脖子。


    小墨鏡被砸了一頭一臉的玻璃碴子,脖子掐地喘不過氣,痛苦地嚎叫起來。


    這時突然車下的土層激起薄薄一層沫子,緊著一排狙擊槍子掃射四下!


    對方不止一個人!


    蔣越扔了那小墨鏡一頭紮進樹林深處,彎腰跑動帶起的風吹幹了他身上一層冷汗。


    要不是剛才有車撞倒的幾棵小樹擋著,這會他怕已經被槍子點了腦袋!


    他吃不準方向,彎腰摸著下山的線速跑,裝了消音器的槍打出的聲小,鳥都驚悸不了。


    可是他的耳朵能聽出來,能捕捉到,槍子撕裂空氣穿雲破霧的尖利聲。


    他剛才跳車時候手槍掉在車裏,他要不就等著順子他們聽著動靜過來,要不就折回去,最好能找著他的槍。


    敵暗我明,根本不用考慮。


    蔣越破林而出。


    一個人突然明晃晃地撞進他眼睛裏,強光下白瓷一樣的反光、紮眼。


    他腦子直接炸了,怒不可遏地把她連人帶車撲倒在地。


    易周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見蔣越獵豹一樣飛躍橫出,她目光清楚,能看見他發怒到微微扭曲的英挺五官,看見他麥色皮膚上細細碎碎玻璃片子劃出的小口子。


    同時死神擦肩而過,一顆槍子擦過易周胳膊,嵌入水泥地麵,蔣越抱著她滾了一圈。


    “跑!!!”


    蔣越怒吼,一把把她推進林子裏,兩人往山上樹林深裏跑。


    他本來清晰條理的思維回路一下亂了,他如果和易周分開跑,那人說不定會以為東西轉移到了易周手上,就不一定追著誰,可易周跟著他,誰也跑不了。


    他左手攥著那跟密封的小管都被他手裏的汗水浸透了。


    這時候斷不能猶豫,一猶豫就是生死一線!


    蔣越猛看到了前麵不遠的小斜穀,挺深的,底下是山上引下來的流水,中間修了個供遊人乘坐的吊鋼索滾車。


    蔣越眼明手快地跳上去拔了開關,易周一步不落地跳進纜車裏,蔣越大手一折把開關給拆壞了。


    纜車轉動,蔣越身子一半懸在纜車外麵,目光狠戾,把小油管往她手裏一塞:“拿好了不能丟。”


    他盯著易周看的眼神簡直是要把她撕碎的樣,那眼神隻在她麵上停了一秒,然後他縱身跳了回去。


    她趴伏抱著頭,一排子彈在她頭頂掃過去,她眼睛緊緊盯著蔣越消失的地方,接著一個穿工裝褲端著槍的男人現身了一瞬,調頭追著蔣越走的方向去了。


    那一秒,易周的心口一陣絞痛,每一絲神經繃得要炸掉,她魔怔了,原來她早就那麽瘋魔地記掛上蔣越這個人了。


    她縱身往對麵跳,纜車已經滑到了個不近不低的高度,她一下蹌在對麵,身子砸在一棵樹和石頭的夾縫裏,身上不知哪處骨頭嘎嘣響了一下。


    她追著往回跑,眼球充血發紅。


    我操你蔣越想甩了老子門也沒有!!!


    ――――――――――


    蔣越雙腳帶風,身上每一塊鍵子肌繃得緊緊的,線條鋒利,衣物上淬著血,追他的人也是喋血之徒,一步不落地跟著他,槍法精準,身體素質絕對跟蔣越不相上下。


    蔣越要盡量拉開他跟易周的距離,那人顯然也是擅長打叢林狙擊,蔣越摸不清他位置,但是每發一槍的時間間距越來越長。要不是那人子彈剩餘不多了。


    要不是那人在找尋製高點。


    蔣越折回了三岔路口,原先帶墨鏡的見著蔣越又奔回來,大驚失色,本來那人眼睛被玻璃弄傷了半隻,蔣越輕而易舉一腳踹倒了他,順走了掉在車下麵的手槍,身子貼在本田車後麵。


    上膛,開保險。


    蔣越手裏的是一隻小口徑的左輪手槍,五發子彈,有效射程遠不及那個人手裏的狙擊步槍。


    他摸不準那人的位置就是死路一條。


    蔣越把那小墨鏡踩在腳底下,把他衣服拽掉背在他後麵簡單捆了個結,蔣越精神高度緊繃,手攥著槍,一個前滾翻從自己的車移到旁邊的小麵包車後麵!


    一顆子彈險之又險地從他頭頂的斜上方砸進車頂鐵蓋。


    蔣越瞬間判斷了子彈襲來的方向,瞄準,嘭一槍!


    三秒寂默,樹叢裏沙沙聲響起,走出來一個人,那人穿迷彩背心工裝褲,端著狙擊槍,步子又沉又穩,整個人透著一股子狠勁。


    蔣越和他隔著一條馬路的距離,各自手裏黑洞洞的槍口都指著對方腦袋。


    兩人僵持著,誰的神經先鬆了一分,就得做對方槍下一縷亡魂。


    工裝褲的男人有點穩不住,先開口:“那管東西交出來。”


    男人的聲音因為浮躁有幾分嘶啞,他被人逼壓到這份上還是第一次,他的耐心和冷靜都所剩無幾,他也知道沒有多少時間叫他耗著。


    蔣越說:“你別廢話,現在把槍放下,一會兒不讓你吃大苦頭。”


    男人啞著嗓子笑了兩聲,一指扣在扳機上:“我操你祖宗,大不了咱倆一塊上路!”


    男人還維持著最後一點理智,蔣越眼神一凜,突然一輛摩托車衝出樹林,一躍而起,車胎擦著地麵打了個轉,駕車的人被慣性拽了出去。


    易周從地上爬起來,一身一臉的血:“東西在我這,”她目光陰冷的駭人:“你敢動我男人一根汗毛試試。”


    真是瘋了!蔣越太陽穴青筋都爆了起來,他真想一把掐死這個女的算了。


    那人也豁出去不要命了,惡狠狠說:“你不把東西給我,你就得現場看著你男人跟我一塊死。”


    易周定定站著不動,那小墨鏡掙脫了束縛也爬起來了,男人衝小墨鏡一仰頭,小墨鏡會意走過去:“你不動別怪我自己搜了。”


    易周一雙薄眼皮半垂,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小墨鏡把手伸向她外衣兜,空的,他的手摸到了一把細腰上的軟肉。


    易周老老實實垂著眼,雪白的皮膚上幾道血口子,鼻子挺翹,唇形漂亮,身材前凸後翹,小墨鏡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小墨鏡的手繞著易周的軟腰掏另一個口袋,胳膊故意在她後背蹭了一下,又是空,小墨鏡說:“怎麽沒有,放哪了?!”


    “在這,”易周慢條斯理地脫掉外套,一隻袖子剝落,露出雪白的手臂,小墨鏡看直了眼。


    蔣越壓著翻湧的氣血,端著不動,那穿工裝褲的男人眼睛餘光瞥到山下開上來的車,氣得發抖:“你個傻逼!那小賤貨故意拖時間!”


    易周一手做刀,迅速朝著小墨鏡後頸劈,工裝褲男人爆吼一聲,朝易周撲過去,蔣越瞬間扣動扳機,子彈穿透了男人肩胛骨,血噗地濺出來。


    人真的到了亡命的份上,也瘋狂了,男人竟然悶倒了易周,勒住了她脖子,槍眼直戳她下巴,神情猶如狂鬼:“你他媽把槍放下!”


    眼瞅下麵車越來越近,男人暴跳如雷:“放下!”


    他被逼急了絕對會毫不客氣地扣下扳機。


    蔣越把手槍一扔,小墨鏡立刻撿著抵住蔣越腦袋。


    男人惡狠狠:“上車!!”


    兩人戳著蔣越和易周腦袋,氣急敗壞地爬上車。


    男人把易周扼得死緊,易周根本動不了,戳在她下顎上的槍管子冰涼,那是死的溫度,她眼睛往窗外看,一聲不發。


    小墨鏡開車,蔣越坐在副駕駛,眼神盯著後視鏡看他們一舉一動,銳利得像鷹。


    麵包狂飆出去,三岔路口其中一條是小路,別人都以為車開不進去,其實有路可走,是他們掐著的一條生路。


    車子拐入深林的一刹那男人和蔣越同時有了動作,都掐捏了對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蔣越出手一把抓住槍管,男人橫起一拳擂在蔣越胸膛!易周一口咬住男人手腕,男人手腕劇痛,他下意識地手指一動,扳機哢叩了進去――蔣越嗓子眼發出一聲悶吼,一把拉住了易周的胳膊。


    呲一下,子彈從易周脖子邊上劃過去,砸進車頂,子彈迸濺的碎片高溫生生燙在易周脖子最薄的皮膚上,她一下咬著下嘴唇,不哼一聲。


    車裏一係列晃動,小墨鏡控製不好方向盤,車子一甩,兩邊本來就沒關緊的車門呼啦開了。


    蔣越拉易周時身子傾了出去,男人瞄著空子一槍杆子把蔣越狠推了出去!


    蔣越身子撞在樹上,巨大的衝力把粗大的樹幹竟然生生拗斷,他雙手緊緊扒著門,不撒手。


    “你他媽撒手!你找死!!”


    車子在樹林裏越開越快,橫七豎八的樹幹捶打在蔣越身上,蔣越下半身整個被拖在碎石地上走,小墨鏡不停踹在他腦袋上,可是就是弄不掉這個人!


    槍匣子最後的子彈打光了,男人費了全身勁去壓製手底下的易周,發狂地一槍杆子兜頭捆在蔣越腦袋上!


    血瞬間從他額頭流了下來,一根細血柱淌進他眼睛裏,瞳孔迅速布滿一層血霧,他不放手,十指都是血,身上沒一塊好皮,他不放手。


    “媽的都瘋了!瘋了!”男人一通狠砸亂砸。


    真的都瘋了。


    易周拚了一口血氣從男人手底下撲出半個身子,指甲扣在蔣越扒著門的手指上。


    “你他媽給我滾!滾!!!”


    汽車嘎轉了個近一百八十度的彎,汽車側輪抓不住地麵飆浮起來,易周扣開他的手指,蔣越的指甲連著血肉被猛地霍下來,他扒不住門,撲倒在地上,摔在下麵。


    “啊!!!!”


    車後蔣越一聲爆吼,壓抑到極致的感情全部噴湧而出,切心透骨的痛、暴躁肆虐的不甘、早已深種的情根、隨著這一聲吼,撼動山林。


    易周不肯在他眼前流的淚一下子湧出來。


    她沒有看,不敢看,不願看。


    後麵的蔣越,用雙手雙腳並用的奇怪姿勢,滿身浴血,睜著一雙野獸般血紅的眼,拚命地追趕。


    卻終是、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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