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芮到了鍾厚驍的房間,見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時候小臉瞬間煞白。


    房間裏有微光透進來,厚厚的窗簾半掩,鍾厚驍就隱藏在黑暗之中。周芮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若是往日,鍾厚驍早就醒來,今日他不但沒醒,反而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床榻早就清理幹淨了,那沾了血的襯衣也不知道被扔到了哪裏。


    可是屋裏揮之不去的血腥之氣還是讓人一陣陣的心口發悶。


    一步步的走到鍾厚驍的身邊,周芮看著床上那個死氣沉沉的人眼淚在眼中滾了滾,卻沒有掉下來。


    “鍾厚驍,你要是敢死,我明天就嫁給別人!”


    顫抖的手指撫上他的鼻息,在探測到微弱的曙光之後周芮長舒一口氣恨恨的說道。


    他沒什麽事兒,周芮的心也放回了肚子,見旁邊有個沙發她徑直走了過去倚著睡了過去。


    從周芮說了嫁給別人開始,鍾厚驍就沒做一個好夢,不是周芮嫁給了別人自己孤獨終老就是自己被機槍打死然後周芮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終於從泥潭一樣的沉睡中醒了過來,鍾厚驍舒了口氣,卻瞥見床邊有一個嬌小的身影。


    驚了一下,鍾厚驍“蹭”的一下坐了起來,看著周芮睡的平穩的樣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看了有一會兒,他撓撓頭,輕手輕腳的起來走到她的身邊幫她蓋好衣服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一夜沒睡,周芮也不曾睡的很沉,感覺到身邊有人走了過去連忙醒了過來,見床上沒人連忙起身。


    還能跑,看來還能跟他秋後算賬。


    走到外麵,卻見鍾厚驍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她心一軟,連忙過去扶著。


    “醒了?”見她過來,瘦弱的肩膀卻全力支撐著他的身體,鍾厚驍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然後借著她的手轉身回去。


    “嗯。”


    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卻讓鍾厚驍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怒氣,撓了撓頭,他明智的沒有說話。到了屋裏,鍾厚驍乖乖躺到床上,周芮把剛才他抱過來的被子重新給他丟床上,看著他拉了一個鈴鐺然後一個士兵走進來問他有什麽吩咐。


    “有吃的麽?”


    “有,少帥已經吩咐了,先生稍等!”


    許是因為鍾厚驍救了趙嘯天的命,士兵倒也客氣,沒一會兒就送了不少東西過來,周芮幫忙支好桌子,有撿了幾樣東西放好自己坐一邊不說話。


    “那個,你也吃點?”鍾厚驍小心翼翼的討好周芮,“奶黃包,少帥家廚子最拿手的東西。”


    趙嘯天是北方人,但是卻有一個南方廚子,幾種南方小點做的不錯,尤其是奶黃流沙包和燒賣是一絕。


    餓了一晚,周芮也不推辭,拿起剩下的東西文文靜靜的吃了起來。趙嘯天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鍾厚驍苦著一張臉磨磨唧唧的喝粥,而周芮則離得遠遠的吃著同樣的東西。


    “那日情勢不好冒用了別人的名諱,冒犯了姑娘,在下給姑娘賠罪了。”趙嘯天沒有搭理鍾厚驍,先跟周芮搭了話。


    “無妨,少帥身份尊貴,行事謹慎些也是應當的,再說當日有外人在場,確實不方便。”周芮放下手裏的碗筷起身微微鞠躬,不卑不亢的態度讓趙嘯天笑了。


    “姑娘可以叫我一聲大哥,若是算起來,我們和周家還是有些親戚的。”趙嘯天是一點都不認生,坐在周芮對麵,隨手撿了一個包子丟到鍾厚驍的桌子上。


    “是麽?”周芮有些驚訝,沒想到趙嘯天會跟她有親戚。


    “恩,你母親姓趙可對?”


    點點頭,這個倒是沒錯,她曾經聽馮姨娘說過,自己母親姓趙,兩人一路從北邊逃難過來的時候還聽她說過是河北一帶的人。而趙嘯天的祖籍也恰好是河北一帶,莫非還真有什麽關係不成?


    “我父親與你母親是堂兄妹,當年老毛子來的時候河北大亂,你母親被人流衝散,從此再也沒找到,這幾年,爺爺多方尋找終於找到你母親的蹤跡,可惜已經不在人世。”還有一些話,趙嘯天沒說,那就是趙家絕對不允許有做妾的女兒存在。


    當年也得虧是周獻禮不知道自己的這個姨娘跟東北的那位有關係,否則還不得嚇的少活幾年?


    “是麽,真是巧了。”周芮不曾跟這些人親近過,所以並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笑了笑就不再說話。


    趙嘯天上下打量了一下周芮,心裏倒是滿滿的讚賞。他跟鍾厚驍聯係上的時候順便打探了一下周芮的情況,得知她竟然不卑不亢的就這麽從周家出來的時候也是驚訝的。


    今天,他也是故意提起這麽一樁子事兒,就是為了看看周芮有何反應。若是旁人,得知自己有這麽厲害的一個親戚的時候自然是欣喜萬分,想方設法的巴結上,至少能讓自己現在的處境更好一點。


    偏生到了她這裏,隻有一句真是巧了,然後就不做別的反應,好像是一件極為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趙嘯天看的有趣,不防之下被鍾厚驍一床棉被蓋住了腦袋。


    “那是老子的媳婦!”


    這種全天下人都在惦記自己媳婦的感覺,讓他非常不高興!


    “老子知道!”剝開頭上的棉被,趙嘯天毫不客氣的扔了回去。桌子上的東西灑了一床,卻沒人管,兩人跟孩子一樣扭打了一會兒,周芮看也不看,隻在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個包子的時候側一下身子免得被殃及。


    等到兩人消停了,周芮也吃的差不多了,直勾勾的看著趙嘯天問道:“他什麽時候能回家?”


    “現在就可以!”狠狠的啐了他一口,趙嘯天心有不甘。


    打人不打臉,踢人不踢襠,偏生這兩個損招鍾厚驍剛剛用完。


    “恩,你們繼續。”周芮出門,不知道是不是準備車去了。鍾厚驍想叫住她卻見她已經出門,隻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臭屁哄哄的瞪著趙嘯天說道。


    “你給我等著,等我好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方才他也沒占什麽便宜,更讓他難受的是周芮竟然不聞不問。


    “你能好才怪了,沒見剛才你媳婦都不攔著。嘖嘖,我估摸著你回去之後要不了三天就得掛了。”趙嘯天看熱鬧的不怕事兒大,整了整亂了的衣服哼著小曲出門去了。


    回去的路上,林真非常同情自家大哥。雖然周芮一臉平靜,但是他們兩個人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果不然,下了車,周芮就讓林真去買栗子糕,這一來一回怎麽著也得有十裏地,不許開車,還不許叫黃包車,跑著去。


    鍾厚驍雖然不用跑著,但是也沒好到哪兒去,周芮叮囑秦媽看著鍾厚驍,不讓他下床,不然就辭了她。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這麽好的主顧,秦媽當然是不想被辭了的,於是軟磨硬泡的讓鍾厚驍躺在床上休息。


    至於周芮,回了房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午飯晚飯都是周豔送到了房裏吃的。至於鍾厚驍,從午飯開始就是爆炒豬肝,鹽水豬肝,胡蘿卜豬肝麵,脫離不了豬肝的行列。


    原本以為周芮生氣不過是一兩天的事兒,哪知道吃了三天豬肝之後鍾厚驍還是不能下床。身上的傷口早就結痂了,雖然看上去猙獰恐怖,其實並沒有什麽大礙,吃了三天豬肝,鍾厚驍吃的氣血非常足。


    “秦媽,能不能跟周豔說一聲,做飯不要再做豬肝了?”鍾厚驍小心翼翼的跟秦媽商量,卻隻見她嗬嗬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老爺,這事兒我可做不了主,夫人可是說了要辭了我呢。”秦媽正在做針線活,見鍾厚驍跟她商量應了一聲接著勸道,“老爺,我老婆子雖然不識字,但是過日子還是平平安安最重要不是?夫人的品性您還不知道麽,跟著您也不是圖您大富大貴,就是想一輩子有個伴兒,您倒好,非得整這麽危險的事兒是做什麽,安安生生的過一輩子不好麽?”


    “唉,秦媽,你不懂,時局如此,我想消停也消停不了。”歎了口氣,鍾厚驍不再勉強。不過周芮還是知道鍾厚驍不想吃豬肝的事兒了,到了晚上就給換上了各種補血益氣的重要,甚至還有一大塊紅糖。


    坐月子專用,特別實在,一看就是相親相愛的。


    甚至,周芮還過來看了一眼,準確來說是來跟秦媽交代一定要盯著他喝下去。


    根據林真所說,鍾厚驍從小就不愛吃藥,經常會偷偷背著人把藥給倒了。


    “那個,芮芮,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行麽?”


    “還有下次?”周芮瞥了一眼鍾厚驍,冷笑一聲,那模樣跟杜靜靜平白有幾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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