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大人能東山再起嗎?”元鼎突然問道。他擔心郭務悰會因為劉仁軌的失勢而動了另謀高就的心思,在他看來老郭此人的膽識本領還是不小的,這才出言試探。不想郭務悰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海邊那座武庫是大人最大的後手,我會在那裏等你,我能賺多少錢,取決於你有多大膽。”


    元鼎“嗬嗬”兩聲。從常理看,劉仁軌利用職權私下囤積軍資,還聯絡舊部走私倒賣,那可是謀反殺頭的大罪,可一想到他的秘密身份,以及肩負的使命,一切不合理便都可以解釋。或許早在幾年前,劉仁軌就預料到了會有今天,所以暗中準備,隻差一個契機。而這個契機,隨著局勢的變化和自己來到仁川而到來了。從這個角度看,沉船事件反而成了觸發契機的導火索。


    擺在元鼎麵前的有好幾項任務:一、追查探花樓殺人案嫌犯;二、查明沉船案真相;三、找人走私武器到半島用來打開局麵。第一個任務,毫無頭緒;第二個任務,如果是人為,就要從靠海營生的人群查起;第三個任務,用大唐一側的船來走私風險太大,隻能找半島一側的海賊。後兩個任務,都得跟海打交道。第三個任務的目的,是借此來實現此行的最終使命;而在進貨與出貨之間,還得有個先後順序。以此來看,所有任務的執行順序應該反過來;而他,也必須給自己找一個全新的身份,找一處全新的住處。元鼎腦海中的線索慢慢清晰起來,於是問道:“還回來嗎?”


    郭務悰從袖子上搓起一點雪花,吹了口氣,任其飛走,道:“不來了,亂糟糟、臭烘烘;改天帶你去倭國,那裏,才是男人的天堂。”


    元鼎道:“我看是扒子的天堂吧。”說完,伸腳一鉤,將擦身而過的一人絆了個踉蹌。那人身子一晃,胳膊已被元鼎死死扣住。元鼎道:“兄弟,光天化日的拿人東西,怕是說不過去吧?”郭務悰跟著掃了一眼,見那人獐頭鼠目神色遊移,便猜到了七八分,也不說話,自顧自吃了一勺豆腐腦,香嫩可口。他倒想看看元鼎這大唐的馬快在新羅地麵能鬧出多大的動靜來。


    那人惡狠狠的瞪了元鼎一眼,用新羅話道:“你個漢人,少多管閑事!”說罷,用力一甩胳膊,想要擺脫,不想手肘處的五根手指竟紋絲不動。


    “東西丟下,放你滾蛋!”元鼎開出了條件,也留了餘地。他很清楚街麵上的小賊不會單獨行動,不遠處一定有接應的同夥,站在他們背後的很可能是一個實力龐大的幫會。可他不在乎,蟄伏了十天,他就是想活動活動筋骨,鬧出點兒動靜來。


    那人以為元鼎聽不懂新羅話,改用生硬的漢話道:“再不放手,有你好看!”


    “砰!”巨響之後,整個街麵上都安靜下來,無數道目光先是向下,落在積雪街麵上那麵朝下的家夥身上;繼而向上,被元鼎這手背摔深深震懾到了。


    元鼎拍拍手掌,鬆了鬆肩關節,一腳踩住那人後腰,彎腰從他懷裏摸出一個錢袋子高高舉起,朗聲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偷人錢財,人贓並獲!”他對方才那記幹脆利落的背摔也挺滿意,本以為會博得一片喝彩,豈料話音落,周圍的人竟潮水般四散退去,像見到瘟神般遠遠避開,就連早點鋪子的老板也躲回後廚,遮上門板,避之不及。


    人群中,幾條人影緩緩現身,從街麵兩頭向早點鋪靠近。元鼎見狀,碰了碰腰間鐵尺,把它挪到一個能夠隨時反手抽出攻擊的角度;而厚實的棉衣袖子裏,則是兩塊堅硬的護臂,足以抵擋一般兵器的攻擊。


    不遠處,當當兒眯起一隻眼,掐指一算,搖頭晃腦道:“開門遇小人,血光之災啊!”


    郭務悰吃下最後一口豆腐腦,摸出一枚銅錢,往小桌上輕輕一擱,對地上那人道:“兄弟,若是想往衙門裏遞狀子,我倒是能代筆。友情價,一文錢。”


    那人掙紮了幾下,像隻在雪地裏刨食的野狗,嘴裏不住的罵罵咧咧。


    幾個粗漢加快腳步,很快就把早點鋪子圍起來。這夥人跟那頭在酒館裏追債被道琛痛毆的那群粗漢完全不同,沒有一上來就咋咋呼呼喊打喊殺,卻更為沉著有序,不動聲色的封住了元鼎脫身的路線,一個個麵色陰沉,一看就不是善茬。


    元鼎雙手抱胸,腳下用力,那人又殺豬似的慘叫起來。人質在手,他倒要看看扒子的幫會有多大斤兩。


    這夥人在離早點鋪子十步遠的地方停下,其中一個小個子從後麵轉出來,綠豆大的眼珠子泛起一抹寒光,伸手朝元鼎一指,又朝地上那廝一點,最後朝自己身邊一點。意思很明白,讓元鼎放人。


    元鼎抖了抖手中的錢袋子,意思也很明白,這事兒沒完。


    小個子咧嘴一笑,露出半口參差不齊的爛牙,將兩隻手插進了袖子裏。左右三人二話不說,全然不顧同伴死活,直撲元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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