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又苦又嗆鼻,濃厚的味道讓這感覺久久不散,真難喝!


    聽著著又臭又長的抱怨,卡那齊一拳敲在桌子上。


    不過因為用的是受重傷的左手,讓卡那齊為了壓抑痛苦而低頭無語了好一陣子。勉強止住疼痛的卡那齊對教主吼道:


    要抱怨就不要喝!


    老教主在自己的寢室裏喝著卡那齊煎的湯藥,他搖了搖頭說:


    但是這難吃的味道還真是令人上癮!再來一碗!


    不行!為了配合你,刻意調整煎成一碗了!


    真是不知變通的家夥!果然還是很惹人厭。


    教主鬧別扭的說著,不過體格壯碩的老人這麽說一點都不可愛。雖然這麽說,但全身捆滿紗布的教主,看起來似乎也瘦了不少。


    將充滿地下的灼燒之水改變成純水,似乎是非常消耗力量的工作。


    卡那齊的臉色也同樣很憔悴,他漫不經心的重新包紮手上的繃帶。卡那齊嚴重受創的手,勉強避開了再也無法使用的危機。不過,要像原本一樣靈活使用,仍舊需要一段時間的療養。


    隨便你討厭,反正我也討厭你。


    嗯,能意見一致是件好事。但是,米莉安的事我可不會放棄。在你們修養的這段期間,我絕對會籠絡她,讓她繼承教主的位置!


    低頭看向毫不退讓的教主,卡那齊將空藥碗收到一旁。


    我覺得應該沒什麽用。我們馬上又要出發了。已經不需要誘餌的角色了吧?


    嗯要麻煩你也不是不行。


    看著教主仍然一副惟我獨尊的自大模樣,卡那齊開始煩惱,是不是應該趁機揍這個老人一拳。教主之所以召開總會,將身中魔物之毒的卡那齊當成餘興表演看待,這一切似乎都是為了引出那個黑之搖籃的人。


    不過,和卡那齊吵架的部分則是教主自己的興趣。教主繼續說:


    幾乎所有書庫的內容都有人記在腦中。我幫你介紹熟悉神話的人,就當做是這次的謝禮。這樣就扯平了。


    真是受不了你這個人。湯藥的部分請付現,還有,那個黑之搖籃的部分,不準你什麽都不說。


    教主想了一會兒,翻過身麵向卡那齊說明:


    所謂教會內的結社,並不是全部都很詭異。幾乎所有的結社都隻是因興趣而產生的研究集團。黑之搖籃之所以會糟糕,是因為指導者是那個可憐的烏高爾。由於要解咒實在太困難,所以一直都封印在地下書庫之中,現在沒身身體,他應該也無法再做出什麽我勸你最好還是忘了他的事。畢竟黑之搖籃是很古老的組織,無論在教會內、教會外,應該還潛藏著許多會員。


    不可能,那些人是我的敵人。


    卡那齊的口氣一派輕鬆,但是話中卻暗藏著黑暗的熱情。教主皺起眉頭:


    喔喔,真是討厭的眼神。所以我才討厭年輕人。


    你管我這麽多!而且就算我忘了,對方也不會忘記,大概吧?他們似乎也敵視不死者,反正要是我繼續巡禮,應該還會再遇到那麽,好好靜養吧。


    卡那齊冷淡說完便離開教主的房間,看到米莉安就站在門外的走廊。她看到卡那齊走出便離開依靠的牆,用虛弱的腳步走向他。


    米莉安似乎也同樣因為多次的施法轉換而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在事件結束後整整睡了三天三夜。少女抬頭看向卡那齊詢問:


    他還好嗎?


    如果你在問教主,他還是老樣子,殺也殺不死般的精神抖擻。和他相較,你的腳步還很不穩,不要出來亂走。


    我沒問題,要是卡那齊又被抓,會很麻煩


    米莉安打算硬撐,但是卡那齊在她說完之前就將米莉安抱了起來。像搬貨物一樣將少女扛在肩上,卡那齊無視她的辯解向前走去。


    不行,回房間去。


    米莉安在卡那齊的肩上邊晃邊想了一下,抬起頭對著卡那齊的後腦的勺說:


    卡那齊空平常都抱在前麵。


    這樣比較輕鬆!


    卡那齊不高興似的咋舌,不過仍小心在不造成自己左手負傷的情況下,慎重的抱起米莉安。米莉安也摟住卡那齊的脖子,順利被他的雙手抱著。卡那齊對著下巴下方的淡黃色頭發歎了口氣:


    空在做什麽?


    卡那齊難得叫出詩人的名字,米莉安看向他回答:


    修理樂器。還有,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真不錯。那家夥的腦袋大概隻是聰明的十歲孩童左右。對了,你有對斐金家的人們說過什麽了嗎?


    還有不過


    看著米莉安困惑的說不出話,卡那齊苦笑著平靜說道:


    再仔細考慮一下,擁有家族是很棒的。


    嗯。


    確實理解卡那齊的話之後,米莉安稍稍點了頭。


    ◆


    太好了,庫歐裏亞。


    躺在床上的教主這麽一說,隨侍在房間角落的庫歐裏亞便走了出來。


    教主大人父親大人,您真的打算讓她繼承嗎?那孩子實際上


    將那孩子的真實身份當做秘密,這樣對那孩子來說也比較幸福。畢竟那裏的人,是會將嬰兒丟進遺跡來創造覺醒位的人。明明沒有比人格未成熟的覺醒位還要恐怖的東西怎麽了,庫歐裏亞?你的臉色不太好。


    庫歐裏亞靠近父親的枕邊,用認真的表情看向他。


    父親大人,我就這麽不可靠嗎?連這麵具也無法繼承?


    庫歐裏亞直接了當的詢問,讓教主露出些許高興的表情。


    庫歐裏亞的眼神中帶著壓過不安的覺悟。終於啊!教主如此想著。


    終於到了能夠和自己的末子正麵對談的日子。如果庫歐裏亞還是滿心不安,一直看著自己的臉色說話,教主什麽話都不想和他說。不過今天不一樣。今天真是個好日子。教主說道:


    你錯了,庫歐裏亞。問題不在於你可不可靠,而是繼承這麵具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說真的,我並不想讓你繼承。不過,其他的幹部全都可能是黑之搖籃的成員,這讓我更無法輕易交出教主的位置。這麵具裏封有烏高爾一半的心,絕不能交給黑之搖籃的成員。因此,我才會想提拔你成為下一代教主。


    教主用大大的手摸著臉上的麵具。


    不過,這次將一切都解決了。黑之搖籃的幹部都被抓起來,烏高爾的身體也毀滅了。而且如果是米莉安,說不定能夠製住這麵具。將隻有代表意義的教主之位和麵具交給她,你就可以在實質上統治這幹淨的組織。這對你是最好的一條道路,你明白嗎?


    父親大人


    庫歐裏亞的表情緩緩扭曲,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似的。教主很高興的繼續說:


    那麽,之後的問題就隻剩下魔物的出處還有那位詩人。能夠這麽輕易進如黑之搖籃的根據地,再怎麽裝傻都很奇怪,說不定是接觸過古老禁忌的人物。在烏高爾之後得封印住的,應該就是他了吧?


    教主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氣而中斷,寒氣從腹部傳了上來。他緩緩移動視線,看到有東西插在腹部上。是一根很長、很長的針。


    教主瞪大了雙眼,握住針頭的正是庫歐裏亞。他平靜的說:


    父親大人,您什麽都不懂啊!我想要繼承的,就是那個麵具,就是那顆石頭。我從以前,就一直聽著石頭傳出的話,我知道它所說的真實。我一直都很孤獨,這世界的主人並不是人。


    庫歐裏亞說的,正是黑之搖籃的主張。庫歐裏亞放開針,從教主臉上剝下半邊的麵具。


    教主沒有抵抗。腹部很冰冷,針上一定有毒。教主的心也很寒冷,庫歐裏亞的話中也有毒。庫歐裏亞看著手中的麵具,邊向後退邊說:


    為


    了這個,為了繼承麵具我才刻意討你歡心,還讓夥伴被抓不過,我有反對他們拿卡那齊做實驗材料,因為卡那齊有可能成為朋友。畢竟他吞進了魔物,我感覺和他也能心意相通。不過,已經不行了。


    黑之搖籃。沒想到你也是嗎?教主這麽問,但發不出聲音。教主的視野開始模糊了起來。真困擾,自己好象連兒子的事情都不太了解啊!自己的話和想法,似乎沒有一項能傳達給兒子。


    眼前還真昏暗。外麵放晴了嗎,庫歐裏亞?


    沒有回答。教主的視線角落裏,庫歐裏亞從房間角落的古老櫃子中拿出了地下書庫裏烏高爾的麵具。


    教主的麵具和烏高爾的麵具絕不能合而為一。


    教主打算開口說話,但是喉嚨隻發出嘶啞的呼吸聲。


    大氣震蕩著,好象有誰在說著懷念的話語。是庫歐裏亞的聲音。


    不過,這一定不是庫歐裏亞。


    有人用著庫歐裏亞的聲音說:


    那麽,開始吧為了他們的再臨,再一次的讓一切讓一切恐懼吧!


    ◆


    你剛剛說什麽?蘭格雷卿。


    班修拉爾低語著。他的語調還是和平常一樣充滿了平民氣息,不過聲音和表情卻完全凍結。


    在凱基利亞城二樓的大廳裏,有著歸來的榭洛弗、她帶來的暗魔法教會本部特使、凱基利亞的魔導師們,以及班修拉爾和修娜爾,再加上蘭格雷卿和他的部下。


    榭洛弗為了凱基利亞之死的相關事件,召開和班修拉爾一行人對談的會議。而蘭格雷一行人則強硬的介入同席,他毫不在意魔導師們冰冷的視線,貫徹著強硬的姿態說出了不得了的話。


    蘭格雷站在榭洛弗的禦座之前,從手中的信件後抬起頭,用冰冷的視線看向班修拉爾。


    我說,關於這次的事件,凱基利亞的魔導師將由帝國法院的法庭來判處。將劍指向光魔法教會本部的人,就等於是揮劍指向帝國。


    聽了蘭格雷的話之後,坐在榭洛弗身邊的黑衣男子站起身來。他是暗魔法教會本部派到凱基利亞的魔導師特使,工作是負責調解班修拉爾等人所屬的光魔法教會,以及榭洛弗所屬的暗魔法教會兩者之間的糾紛。上了年紀的魔導師沉穩的開口:


    等等,關於這件事,我已經準備好和光魔法教會商談解決。魔導師之間的對決,無論任何人都不允許介入,你們崇敬的法之書裏應該也有寫。


    聽了魔導師的話,蘭格雷高傲的點頭。


    的確,帝國政府無法介入魔導師之間的爭執。但是有一個例外存在,大家知道嗎?如果是古老盟約的相關事件,無論在這世上的哪個角落,我們都將前往完成義務。也就是說,如果是和魔物有關的事件就得介入。


    聽完蘭格雷的話,班修拉爾露出淡淡的笑容。事態變得很奇妙啊!


    班修拉爾為了解除周圍的緊張感,搔了搔頭說:


    盟約神聖帝國路斯常備騎士團,當魔物現身之時,無論何時,何地都將前往,將起殲滅。是指這個嗎?上次執行這段盟約時,是水音高嶺的事件吧?因為退治魔物的關係,帝國軍首次進到東方不過蘭格雷卿,這次的事件,你知道的還真詳細啊。凱基利亞出現魔物的事,你從哪兒聽來的?我應該隻有對本部報告過。


    光魔法教會的法務部的帝國政府的帝國法院關係很不好。光魔法教會本部如果沒出紕漏,情報不可能馬上就泄露出去。蘭格雷淡淡的回答:


    我隻是遵循皇帝陛下的旨意。皇帝陛下表明,這次的事件不能讓魔導師們自行解決。因為,這次和黑之搖籃有關係。


    搖籃你是說那個,以不知道從哪來的魔導師為中心的危險集團嗎?


    聽到意外的名詞,班修拉爾忍不住眨了榨眼看向榭洛弗。榭洛弗表情僵硬的沉默著,但是眼神中閃耀著困惑和動搖。


    黑之搖籃這個組織,在魔導師還有一部分人當中非常有名。不過,沒有人知道組織的實際情況這點也非常出名。團員散布在大陸各地,據說一般而言連彼此的臉都不認得,是個幾乎成為傳說的古老集團。


    蘭格雷微微點頭,直盯著榭洛弗說:


    沒錯,那是一群主張魔物才是世界正統主人的無義之徒。對於以狩獵魔物,目標成為世界守護者的帝國而言,他們是敵人。至今仍有許許多多的暗殺,以及世界上的陰謀都和他們有跟深的關係。他們企圖顛覆這個世界。榭洛弗,凱基利亞魔導師身上肩負的罪嫌就是這個你們可是黑之搖籃的成員?


    被堅定的話語這麽詢問,榭洛弗終於從禦座上站起身來。對她來說,這種話當然讓她很驚訝,在她所知的範圍內,凱基利亞領主純粹隻想著守護這裏的領地和人民,並非培育魔導師。榭洛弗因屈辱而顫抖著唇開口:


    開什麽玩笑不要太侮辱我們,你有什麽證據說我們屬於那種集團!


    證據就是凱基利亞師的身體。黑之搖籃崇拜魔物,據說追求和魔物的同化。傳言說,凱基利亞師好象就是因為這種研究,所以才活了五百年不死。還有另一件事。這城旁有著同世界的遺跡吧?裏麵的不死者怎麽了?還在裏麵活著嗎?


    被他毫無起伏的冰冷聲音一說,榭洛弗突然慌亂了起來。不死者對了,那遺跡的不死者結果怎麽了?想要想起來,可是腦袋卻一片空白,榭洛弗的話突然頓住。


    啊不,可是可是


    榭洛弗的模樣讓魔導師們很擔心的看向她,蘭格雷更加緊追究。


    你們該不會滅了不死者吧?傳說黑之搖籃連不死者都能封印,打算讓世上充滿魔物。事實上,的確發現了一些不死者消失的遺跡。


    蘭格雷的內容讓班修拉爾皺起眉頭,他向前走了一步,插嘴說道:


    等一下,蘭格雷卿,你有點太超過了。我也聽說過黑之搖籃的傳言,不過,前世界的遺跡不屬於任何人,是神聖的場所。你們難不成要帶著帝國軍衝進去搜查嗎?


    沒錯。我們有著神交托的法之書,是神聖皇帝陛下的直屬臣民,神的意誌與我們同在。不死者和世界的遺跡,反倒還可以說是我們的財產才對。


    察覺到蘭格雷的話特別偏激,班修拉爾明顯得皺起眉頭。在崇拜鳥之神和世界之王的這個世界,宗教觀非常原始,畢竟神實際存在。除了東方之類的限定場所以外,所有人都信仰著鳥之神,將供奉獻到土地最原始的神社內,聽著詩人唱的宗教歌曲來顯示信仰。


    就算是大陸最大勢力的神聖帝國路斯,也在帝都內舉行祭禮,領土內建有神社,絕不對踏入信仰的中心,也不對遺跡出手。


    對於仿佛完全無視宗教的蘭格雷,班修拉爾毫無緊張感的說:


    喂不要說這麽危險的發言啊。拜托~扯到宗教就麻煩惡劣。皇帝陛下也不是神啊。


    蘭格雷看向班修拉爾,突然伸出食指著他說:


    注意你的發言,基斯郎班修拉爾卿。如果你還不知道,那我就告訴你,不久之後將會舉行法之書第三八二回的改訂。法之書將禁止古老的信仰。禁止古老的宗教歌。知道歌曲,吟唱歌曲都會被處刑這麽說來,你固執追尋的罪人,好象也是詩人吧?


    是這樣沒錯啦。


    班修拉爾一瞬間因為不明了蘭格雷話中的意思而愣住。取而代之的,是禦座上的榭洛弗叫道:


    太愚蠢了!你們難道要殺盡毫無罪狀的古老宗教者嗎!?


    注意你的口氣!


    蘭格雷怒吼著。這次換隨侍在班修拉爾身後的修娜爾以嚴肅的表情開口:


    會讓不可能會通過這樣的法案!更何況,改訂所需要召開的的神聖會議,應該在更久之後!


    這是赦令。


    蘭格雷冰冷的聲音


    回蕩在室內,大廳中靜得嚇人。


    班修拉爾從剛才開始,就不合他形象的呆在原地。他打算在腦中思索著帝都正在進行的事態,不過卻因為感情上的問題而混亂著。


    蘭格雷用手指推了推單眼眼鏡,看向班修拉爾。


    班修拉爾卿,你明白嗎?欺詐罪大不了隻會挖去一兩顆眼珠,不過這次的修法,可以讓詩人光是詩人這點就可以處以死刑。


    怎麽樣?蘭格雷以視線詢問他,班修拉爾用陰鬱的眼神回視。


    帝都似乎真的開始進行麻煩的事情,自己應該被卷入這件事了吧?班修拉爾站直身子,難得的行了貴族的一禮。


    他帶著冷笑的臉上,藏著陰暗的喜悅。


    這還真是,太棒的消息呢。


    ◆


    帝都一角,少女一如往常的醒來。


    陰暗的房間中塞滿了許多東西,不過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有人在敲門,外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響。


    教主大人!緊急通知!教主大人!暗魔法教會的總教主逝世了!


    聽著吵人的聲響,少女在床上緩慢的轉過身。


    床單上散落著少女長及腳踝的長發。她的房間全都由白色構成,當顏色限定在白和金時,房間的裝飾也隻能在素材和形狀上玩花樣。


    埋在編得極為細嫩的棉被中,少女光魔法教會的教主張開眼。她的瞳孔呈現紫紅色,有著淡黃色的長發。未曾接觸外界的肌膚潔淨透明,柔弱細瘦的四肢帶著介於少女和少年之間的中性。


    要是卡那齊看到這名少女,一定會非常驚訝吧?


    身為光魔法教會教主的這名少女,她和米莉安實在太相象了。不過,她的眼神卻像死人般失去老人嘶啞的聲音繼續說著吵人的話語。


    這裏真是個討厭的地方!少女如此想著。她動著幹燥的嘴唇小聲說:


    所以米莉安,你不能回到這裏來這裏,有一大堆可怕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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