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癩子登時嚇尿了,光頭轉過身來還是光頭,沒有眼睛沒有嘴巴沒有鼻子,就是一個油乎乎濕漉漉的光頭。


    刺蝟走上前也嚇了一跳,“真他麽的,見鬼啦。”


    “說誰鬼鬼的,兩個毛崽子,我是你王大爺。”王騾子抬起頭,臉色難看。


    鬧了半天,原來剛剛看到的是王騾子的羅鍋背,背部長了個大鼓包咋一看跟光頭似


    “還以為多嚇人呢,一點也不嚇人。”小辣椒不屑地說。


    我說:“你還想聽多嚇人的,我也接著張小元這個,再來個我們那的……”


    至今有很多人提起遇到鬼擋牆的事和故事,上麵故事中王騾子那件事情應該也是鬼擋牆,雖然霧大,但總不至於兜了好幾圈還找不到背簍的。


    接下來說說老六遇到鬼擋牆的事,老六之所以叫老六就是因為他排行老六,那個年代生孩子十個八個的沒問題,不像現在,條件雖然好,都不願意多生。那個年代生活條件更是艱苦,吃不飽,穿不暖,醫療條件還不咋地,往往有難產或者因為疾病死掉的孩子,有很多就往溝渠邊一扔。


    由於離山很近,晚上野狼常常下山來了就給啃掉。那個年代養十個八個孩子緊趕慢趕趕吃喝,雖然那時也有心裏負擔,但是層次不一樣,沒那麽複雜。


    閑話少說,老六說大概也是白露前後,即將收秋。老六為人很老實本分,生產隊安排他晚上看花生,那個時候還是有很多人挨餓的,小偷小摸弄點公糧還是有的,所以每到收獲季節都會安排人看守。


    花生地在我們村和鄰村中間的亂墳堆前,那個亂墳堆埋些橫死或者外姓人,裏麵沒人管,怪樹嶙峋,荒草雜生,平時走過那裏都陰森森的。


    老六躺在苞米秸堆搭成的破窩棚裏麵,被蚊蟲咬得十分難受,左右是睡不著,於是起來到外麵撒泡尿順便活動活動。


    好天氣時,外麵星光燦爛,月光皎潔,今晚卻是不同,灰蒙蒙的天,毛月亮看起來慘兮兮的。亂墳堆處不時有鬼鳥“喵嗚嗚”似哭非笑,而且可以看到跳動的鬼火搖曳著。


    以前老六對這些見怪不怪,今天心裏總感覺有事,就像是有誰在暗中盯著自己,難道要鬧賊?老六為了給自己壯膽,同時可以警示毛賊,開口大聲吆喝起來“天上地上亮堂堂,風裏雨裏人茫茫。條條江河入海流,人間大道通何方?”


    空曠的原野上蟲鳴和鬼鳥叫聲隨之淹沒了老六的聲音,原本吆喝是為了壯膽的,結果唱完之後空落落的。老六總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隨機扭身一看,沒有,再扭身,一道白影,老六當時沒多想,以為真是來賊了,大聲喝罵著朝白影追去。


    白影就在老六不遠處,那個距離始終沒有變過,老六追得太急,都沒看追到什麽地方了。等老六跑不動停下來時,這才看清自己在一堆堆的亂墳堆,有的墓碑東倒西歪,有的墳頭或大或小,“喵嗚嗚”鬼鳥的叫聲從頭上的怪樹上傳來。


    老六再看那白影時,就在前麵停著,好像在等自己。老六心叫不妙,閃身往後退,那個白影竟然朝自己追來。


    “他麽的,鬼啊!”老六嚎叫著跑了起來,其實他也不知道往哪邊跑呢,總之深一腳淺一腳地跑著。


    樹林裏“撲棱棱”不知是飛鳥還是什麽東西,鬼鳥和蟲鳴節奏感更緊迫了,老六被什麽東西一絆,向前撲倒。


    “嘩啦啦”老六眼前齊腰深的草叢一陣晃動,老六冷汗直流,心想這他麽也跑不動了,腿都嚇軟了,什麽鬼呀。等了好半天,一隻兔子從眼前蹦跳過去,老六鬆了一口氣,瞅瞅四周,白影不見了。老六勉強支撐起來,在亂墳堆裏繞了半天,總也繞不出去,心又開始慌了,這他麽是鬼擋牆麽?


    “駕,窩窩窩,”趕牲口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老六奔著聲音一瘸一拐地走出來了,挨著亂墳堆前是一條土道,就是連貫幾個村莊的主道。一個趕著驢車的人正向自己村的方向行走,老六趕緊喊人,“老鄉,等等我哦。”


    “籲,”那人喊停了驢子,回頭看看老六,“你是人是鬼,大半夜從哪裏冒出的,下我一跳。”


    老六連跑帶顛一屁股坐上驢車,“別提了,老子碰上鬼了,借您的驢車一程,趕緊回村,這花生地我可不看了。”


    “嘿嘿,不會是偷懶找借口吧。”趕驢人穿著個綠大衣,一直也看不清長啥樣。


    老六剛才隻顧著逃跑,也沒打聽趕驢人是哪莊幹啥的,車上蓋著一層黑氈子,也不知拉的是啥。


    這時一陣秋風刮來,冰冷刺骨,老六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這陣風把車上的氈子都掛起來,刹那間,老六看到氈子下蓋得全是白色的紙人紙馬,紙人的眼睛正死死盯著自己。


    老六“啊呀”大叫一聲,再看趕車人時,是一個披著綠紙片的白色紙人拿著招魂幡坐在那裏。老六哪裏還能坐得住,連滾帶爬一溜煙往回跑。


    等老六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老六看看自己正趴在回村的路上。劉大簍子正在不遠處撿驢糞球,老六摸著濕漉漉的身上,回想還有點後怕,想站起來、卻是沒有任何力氣,想是在外麵躺了一宿又被露水打濕身上,且又受到驚嚇,老六全身虛脫。


    劉大簍子攙扶著老六回村,老六大病一場,總是高燒說胡話,而且膽子變得極小……


    “還別說,這個挺嚇人的。”小辣椒噓了一口氣說道。


    “其實都是人嚇人,因果報應,自己做過虧心事,心裏難免有陰影,那種陰影一旦擴大,就是恐懼了。”我說。


    老術叔也來了興致,“那麽我也講個我小時候村裏的故事。”


    平時生活中往往聽到有人罵別人“禽獸”,可能是說這人沒有感情,但是,現實生活中所謂的牲口和禽獸那些動物真的沒有感情麽?如果一個人沒有感情,我們可以說他禽獸不如,社會是人與人組成的,如果沒了恩情,都是冷漠無情,確實禽獸不如了。我來講講劉瞎子遇到的事情,讓他一生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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