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卿凰心下微微一沉,這個問題終究還是來了。


    想了想,她搖頭道:“非我不願告訴清王殿下,而是我也不知道,我對此香僅有的了解也是從我師父和師叔那裏得來的,至於何人會有此香……”


    她沒有把話說完,而是垂首擰眉沉思,沈淩清一見她麵露難色,連忙又道:“沒關係,我就是隨口問問,夜姑娘不知便罷,不用放在心上。”


    頓了頓,又道:“對了,夜姑娘近來可見過九哥?”


    提起沈幽玨,夜卿凰心下沒由來地一悸,“他怎麽了?”


    “前些日子聽說因為氣候轉寒,九哥的傷情複發,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之前聽九哥說過要找夜姑娘看病,我還以為夜姑娘見過他。”


    夜卿凰挑了挑眉,“你們昨天不是剛見過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昨天沈熠把諸位王爺和機要朝臣都召進宮了。卻見沈淩清搖搖頭,“九哥身體不適,父皇就沒有讓九哥冒著雪天進宮,準他在府中休息,可是昨天從出宮之後我去看他,卻發現他不在府上,八姐府上也不見他,當時我


    還在想他會不會去找夜姑娘了……”


    說著說著,他的嗓音便漸漸低了下去,說不出為何,卻總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些什麽不該說的。


    夜卿凰努力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沒有任何波動,心底卻不由想起昨天在白月樓見到的九翕……“對了,你這次進宮,是三哥請你來的吧?”見夜卿凰沉默,沈淩清連忙岔開話題,見夜卿凰點頭,他便展眉舒朗一笑,“我與三哥說了西嶺的事,他聽了之後一直都很想親


    眼見見你,可惜之前不方便,好在現在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以後再也沒有束縛了。”夜卿凰彎眉笑了笑,看著他爽朗不羈的笑容,心底卻免不了一陣擔憂,她不知在他這瀟灑豪爽的外表下究竟藏著怎麽的心竅,亦不知他是否已經意識到這次的事正是身邊


    親眷所為,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那個人不會就此收手,絕對不會。


    太子的事隻是個開始,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最可怕的鬥爭。


    沈淩清並沒有與她一道前往東宮,而是先前往太極宮回話,夜卿凰獨自一人進了東宮,若非她清醒地知曉太子的事已了,真的要以為這裏還是被封禁狀態。


    除卻引路的內侍,偌大的東宮竟是看不到任何多餘之人,四下裏一片寂靜無聲。


    同心殿裏的香已經換成了龍涎,濃淡正適宜,聞著很是舒服。


    “來了。”內殿傳來一道醇朗的男子嗓音,隨後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夜卿凰循聲望去,目光從他身上掃了一番,最終越過他的肩頭,落在跟在他身後出來的那人身上。


    沈君珞與她記憶中的相差無幾,隻是臉色比之想象中的紅潤了些,倒是他身後那人,與她想象的模樣有所差別。都說太子幕僚如止唇紅齒白,麵如冠玉,弱不禁風,以至於她一直以為如止是個瘦弱不堪的白麵書生或者病秧子,卻不想今日一見方知,俊美確實不假,卻並不瘦弱,相


    反,那眉宇間的英朗之氣反倒增添了幾分俊逸。


    “夜卿凰見過太子殿下。”


    “夜姑娘不必多禮。”沈君珞淡淡一笑,走過來抬手示意她起身,“說來,本宮與十一弟的命都是夜姑娘救的,該是本宮向夜姑娘道一聲謝。”


    夜卿凰垂首,“太子殿下言重了,卿凰不敢。”說著,她將目光移向一旁的如止,沈君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道:“這位是東宮幕僚,如止。”


    如止向夜卿凰看來,兩人頷首致意,而後如止與沈君珞相視一眼,無需多言,已然明白對方的心思,“殿下與夜姑娘慢聊,臣先告退。”


    夜卿凰盯著如止的背影看了兩眼,心下不由暗暗歎息,這個如止……命中帶煞,怕是不好長活。


    沈君珞道:“夜姑娘認識如止?”


    “不認識。”夜卿凰搖搖頭,“隻是覺得他與傳聞中略有不同。”沈君珞笑得深沉,示意夜卿凰坐下,“人不都如此嗎?人前一個模樣,人後又是另一個模樣,又有誰願意將自己最真實的一麵暴露給所有人?那不就等於將自己的軟肋和致


    命之處都告訴別人了嗎?”


    夜卿凰點點頭,“殿下說的是,師父也常說,一切皆為虛妄,眼見不一定為實。”


    “所以,那些窮凶極惡之人也會有柔情的一麵,而那些表麵上看起來謙遜善良之人,也有可能成為殺人凶手。”說著,他停了停,定定看著夜卿凰,“夜姑娘,你說是嗎?”


    夜卿凰回望過去,驚覺這平靜無波的眼神之下竟是一望無底的空洞與絕望,明明笑靨如花,卻又淒涼空曠,像是墜入了無底深淵。


    她聽出他話中有話,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遲疑了片刻,她故作輕鬆一笑,“大千世界,形形色色,什麽樣的人都會有。”


    “也所以,即便是像本宮這般看起來處於最弱勢、一切都受別人控製和擺布的人,極有可能才是真正殺死玉香的凶手。”聞言,夜卿凰心下暗暗一驚,下意識地蹙了蹙眉,定定看著沈君珞,沈君珞亦是毫不遲疑與閃躲地回望過來,良久,在夜卿凰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的時候,他終於彎了唇


    角輕輕一笑,“正如夜姑娘所言,什麽樣的人都會有,以後看人、看事,切不能憑表麵上看起來的樣子來評斷。”


    夜卿凰垂首點了點頭,“卿凰謹記殿下教誨。”


    “教誨談不上,夜姑娘蕙質蘭心,如此聰明,本宮隻是在與夜姑娘互相交換看法與意見。”夜卿凰撇了撇嘴,遲疑了一下,終是沒有抬頭應聲。這個沈君珞與她記憶中與傳聞中的竟然都如此大不相同,她是萬萬沒想到,他這般看起來溫潤如玉、謙和優雅之人,


    竟會說出這番咄咄逼人、有失儀態的話來。


    “不過,人生在世,總不可能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告知與別人,為人處世向來如此,留三分底在心裏,總好過全盤托出。”


    夜卿凰聞言,不由皺了皺眉,似乎又聽出了另一層深意,想了想,她故作不明,不解地看了沈君珞一眼,“卿凰不明殿下此言何意,還請殿下明示。”


    沈君珞道:“本宮也沒什麽好明示的,隻是覺得夜姑娘這般聰明人平日裏所知道、查到的事情必然不少,可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說出來得好,免得給自己招來禍害。”


    夜卿凰擰了擰眉,最後一次試探性地問道:“比如……”


    “比如……那迷香。”說著,他抬眼朝著夜卿凰看來,眼底閃過一抹讚許,“本宮都已經知道了,難得夜姑娘聰慧,並沒有向父皇透露太多關於迷香的事情。”


    頓了頓又道:“至於那對玉鐲……”


    夜卿凰心下一凜,眉峰擰起。


    沈君珞繼續道:“看來夜姑娘知道本宮要說什麽了,那本宮就不多費口舌。”


    話說到這裏,夜卿凰早已明了沈君珞請她來的真正用意,說什麽是為了感謝她相助、相救於沈淩清,不過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隻怕是請她來,警示她一些事情罷了。迷香的事情既是不能說,想必他早就已經知曉自己宮裏的香有問題,可是他卻一直都沒有上報沈熠,這其中的真正用意難以琢磨,更重要的是,他甚至知道玉香的那對玉


    鐲,如此說來,他早就已經知道玉香有鬼!最最重要的便是他一次次提起的玉香之死,此時轉念一想,她不禁覺得焦光就是殺人凶手的說辭有些不對勁兒,撇開其他所有的原因不說,單單就說放置屍體的位置這一點,焦光若真的要殺玉香,以阻止玉香繼續造謠,他大可向沈熠請個口諭,給玉香隨便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後將人帶到秘密地點處理了便可,又何故要將屍體放到沈


    君珞寢宮門口,甚至還不慎讓路過的宮人看見?


    不對……這其中一定有哪裏不對……


    馬車一路搖搖晃晃,走得極緩,夜卿凰險些睡過去。如此晃了一路,突然停了下來,夜卿凰出聲道:“到了嗎?”


    “沒有……”駕車的夜南喬輕輕應了一聲,語氣中滿是警惕。


    夜卿凰撩起馬車窗簾看了看,秦衍那張熟悉的麵容出現在眼前,雖然他和蕭肅都不如東宮的如止好看,卻不知為何,此時看著他們,心裏反倒踏實得多。


    下了馬車與沈幽玨並肩步行了一段距離,前麵便是回宴城最大的茶樓不眠樓,沈幽玨終於出聲打破沉默:“進去坐坐?”


    夜卿凰笑得意味深藏,“茶樓……”


    沈幽玨道:“請一位姑娘家往酒樓跑,總覺得有些不妥。”


    身後的秦衍兩人忍不住笑出聲來,一眼瞥見身邊的夜南喬始終臉色淡漠,不苟言笑,兩人不由收住笑,相視一眼,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夜南喬。


    一行人挑了個靠窗的僻靜位置,點了一壺白梅茶,不緊不慢地品著,外麵是天大寒,兩杯熱茶下肚,渾身的血液都暖和起來。“太子找你?”沈幽玨替夜卿凰沏滿茶,似無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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