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凍醒的。


    三伏天裏打著顫,哆哆嗦嗦,除了冰冷還有恐懼。


    一雙不屬於人類溫度的手,探進了我的上衣,輕易地握住了我胸前的軟肉。


    有什麽東西禁錮住了我的身體,扼住了我的喉嚨,我不能反抗,也不能出聲。


    我試圖睜開雙眼,看見的卻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雙目失去了作用,他的雙手流連向下,探索的觸感無限被放大。


    鎖骨、胸前、小腹,他寒涼的手指最後落到我的右邊鎖骨,在上方畫了個圈,像一股刻刀紮進骨頭裏,形成尖銳的疼痛。


    在他的挑逗和揉撚下,我的身體卻不爭氣地有了反應。


    他很快察覺了這點,輕笑一聲,更用力地扯開我的衣服,布料撕碎的聲音在靜夜裏分外清脆。


    緊接著,冰涼的異物凶猛闖進我的身體,好痛!


    身體仿佛被撕裂了,劇痛讓我飆出眼淚。


    “住手……”我終於能發聲了。他仍舊不管不顧地衝撞著,冰涼至極的物體我的身體繃緊,複而又被撕開。


    這動作重複了許久,我已分不清是我的鮮血讓他有了溫度,還是他讓我的血液變得冰涼。


    就在我意識渙散之前,我隱隱聽到一句慵懶魅惑的聲音:“契約已成,花瑤夏,你終於是我的妻子了。”


    ……花瑤夏?


    可我,明明叫夏瑤花。


    因為這個名字,我從小被嘲笑到大,他們甚至編了首歌謠,一邊唱一邊往我身上扔泥巴。


    “醜如草,叫瑤花;陰陽人,爛半邊;克爹娘,討人嫌……”


    我從來不敢反擊他們,因為為首的是我大伯的兒子夏錦輝。隻要我有一點反抗,大伯母就一天都不給我飯吃。


    有時候來夏家做客的客人也會問大伯母,我怎麽瘦成這個樣子,大伯母總會說是小孩子挑食。一旦我在此時搖頭,等待我的就會是一頓嚴厲的毒打。


    所以每次客人聽到回答後,都會露出同情的眼神。


    不是同情我,是同情大伯母。


    “你也是不容易,收留了這麽個克親的陰陽人還要縱著她,積善之家,必有餘慶啊……”


    積善個頭。


    夏家對外是古董商,每到七月會去寺裏大把捐香油錢,臘月會擺粥棚散食給乞兒,堪稱仁善之家的表彰,可沒多少人知道,他們賣的大半東西都是從土裏來的。


    夏家祖上是土匪,沒少殺過人,亂世裏劫道也吃不了幾塊肉,他們就打起了死人的主意。掘墓挖財賺得滿盆缽之後,適逢新朝初立,夏家家主,也就是我太爺爺,當機立斷把東西一捐,夏家就搖身一變成了愛國的海外僑商。


    可天道有常,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


    做了孽是要還的,很不幸,夏家這個餘殃全都報應在了我身上。


    我一出生,父親就車禍身亡,再長一年,母親身死。三歲時,我跟著大伯一家出遊,卻不幸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後,我的右手開始長出細密的紅褐色的鱗片紋路,無法遏製,無法消除,很快就從我的手背蔓延到臉部和腳踝,霸占了我的右半邊身體,密密麻麻,形容可怖。


    這些鱗片紋路,每到午夜就會奇痛無比,仿佛那些紅褐色的線條要衝破我的血肉生長出來,隻有過了子時才會恢複原狀。


    年幼的我不通世事隻會哭鬧,大伯母煩不勝煩,就把我關在別墅走廊盡頭的房間裏,不聽不問。房間空空如也,隻有一架明代的楠木垂花拔步床,泛著森森陰氣。


    奇異的是,我一接觸這張床身上便疼痛全消,安靜了下來。


    從此之後這個房間就成為了我的房間,這張床也成為了我的專屬。同時,這也成了客人嘴裏大伯一家“寵愛”我的作證。


    ——誰家會給一個不受寵的小孩睡一張價值三千萬的床?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並非大伯母良心大發如此大方,而是這張床除了我之外,不能有任何活物靠近。


    曾經夏錦輝為了捉弄我往這張床上扔過蛇、蠍子、螃蟹和蜂窩,都沒有在床上活過三秒,無一例外。


    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便更加驚恐,除了奚落、厭惡之外,還有深深的忌憚。


    我在這張床上睡到十五歲後,持續三年,每天夜裏都會有人在我身邊廝磨,從一開始的撫摸、親吻,變為一些難以啟齒的更加過分的動作。


    我很清楚,那種仿佛匯聚極地之寒的溫度,不屬於人類。


    明明能夠看清楚他五官麵容,可每次醒來後,我都回想不起來他的臉,仿佛夜裏的羞憤隻是一場夢。


    但當我再次入眠,他又會身體力行地告訴我,一切都是真的。


    我曾經想要忍受“鱗片”發作時的痛楚躲開他,千方百計逃跑,然而每次被他抓到,他都會更加變本加厲地懲罰我。


    不論我躲到哪裏,他都如影隨形。


    我不明白他為何總是糾纏於我,我身上的紋路這麽醜陋,像是蛇鱗一般,他也能忍受下去。難道這隻鬼口味比較獨特?


    有一次我不堪其擾,找機會問出了這個問題,他隻似笑非笑道:“因為你投了個好胎。”


    好胎?父母早亡,寄人籬下,怪病纏身,也是好胎?


    “就因為我是夏家人,你才纏著我?”我追問他,他沉默了,像是默認。


    我頓時有種無力掙脫的宿命感——原來我是在替整個夏家受過。


    接受了這個事實後,我就頗有些自暴自棄。可他今天打破了我的這個認知,他口中的名字,明明是另外一個人!


    “花瑤夏……”


    他在我耳邊再次呼喚。


    我總算聽清楚了,真的是花瑤夏,而不是我的名字夏瑤花。


    這個鬼居然認錯了人,把我當做別人的替代品,而我還白白忍受了他三年的褻玩?


    我忍無可忍:“我不叫花瑤夏,我叫夏瑤花!你認錯人了!”


    “哦?”身上的動作一停,隨即是他低沉的聲音,帶著被冒犯的不悅,“我從沒有認錯過人,你這是在質疑我?”


    “況且認錯又如何?早在你三歲時,你的家人就把你賣給我了。”


    三歲?


    被賣了?


    我三歲的時候,被賣給了……一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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