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應不及時,一個側身,還是被林嬌給抓住了肩膀。


    她長長的指甲按在我的鎖骨之上,幾乎要徒手將我的鎖骨給挖出來一般。


    我伸出雙手去抵抗著,卻敵不過她忽然暴漲的力氣,眼看著我就要體力不支,讓她的雙手掐住我的脖子,忽然,我那帶著她送給我的碧玉扳指的手指碰到了她。


    她瞬間清醒了一下:“我……”


    而當那扳指一拿開,她的麵目又變得猙獰起來!


    這扳指有用!


    我摘下扳指,想要給林嬌帶上,然而在她猛烈的攻勢下,我的手一抖,那碧玉扳指就掉落在了地上,滾了幾滾,直接滾到車底去了。


    我懵了一瞬,心道:人倒黴的時候真是喝涼水都要塞牙縫……


    然而沒有更多的時間來給我怨天尤人了,我一邊勉力抗爭著林嬌,勉強掙脫開她的控製之後捏了個法決正想把她給定身住,結果法決還沒捏完又被她抓住了手——


    我自認為這段時間以來我成長飛速,捏法決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幾乎能夠瞬間完成,然而林嬌被這不知道什麽東西上身之後,反而速度比我還要快……


    上了林嬌身上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怪物?


    我非常狼狽地應對著,因為被對方抓住了雙手,甚至連法決都不能施展,看起來反而要比剛才對戰江意之的時候還要艱難。


    不僅艱難,身上還帶著傷,我感覺我行動的每一步都是強弩之末,隨時有可能會死在她的手下。


    我漸漸覺得眼前慢慢變黑,行動不過遲緩了一瞬,人就已經被對方給抓住了肩膀——


    “嘶——”


    林嬌尖利的指甲紮進我右手上臂的時候,我以為我真的要死了,那一瞬間幾乎已經紮進了我的骨頭裏,甚至還有可能挑斷了我的經脈。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碰到了我鎖骨上那朵金色的蓮花,頓時金光大盛,刺眼宛如日出一般,我心中瞬間安定了下來:好久沒有使用這朵蓮花了,再次見到它發揮作用,心中十分驚喜。


    林嬌的身體因為這蓮花發揮威力彈出去兩米遠,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長長的指甲也迅速縮了回去,變成了正常的模樣。


    我仍然有些不放心,拖著強弩之末的身體在車底下撿起了那枚碧玉扳指,而後將其迅速地套在了林嬌的手上,確保她不會再次被邪崇上身之後,我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感覺渾身已經沒有了一點力氣。


    冬日的帝都室外溫度刺骨地冷。更兼這裏地處郊區,溫度更是比城裏要低了好幾度。天色陰沉,看起來像是要下雪的樣子,北風嗖嗖地刮,不一會兒,我就感覺自己身上流出的血和打鬥時出的汗都要結成冰了。


    謝柔打開車門,非常勉強地移動著自己的身體:“小花,快上車來,外麵太冷了,我感覺又要下雪了。”


    我苦笑:“我動不了……”


    這兩場打鬥耗費了我太多的力氣,我整個人像是一個幹癟的氣球一般,再也沒辦法漂浮起來,四肢都沉重得仿佛灌了鐵鉛。


    謝柔急道:“那也不能就這樣在地上躺著啊……我去這附近找一找人吧……”


    “別……”我氣若遊絲,“這個地方邪性得很,江意之也不知道還是不是活著,小心為上。”


    “鈴鈴鈴——”


    謝柔的手機在這時候響了,謝柔如同看到救星一般馬上接通了電話:“師父!您這就到了?我們在停車場的西側……”


    “欸,丫頭,我這就來——”


    師祖的大嗓門從話筒的那頭傳過來,我的心中也安定了不少:師祖來了啊……


    總算能夠休息一會兒了……


    眼皮好沉……


    就在這時,我能感受到我腹中一直沒有與我聯係的孩子動了動,在我腦海中親切地叫著我:“媽媽!”


    我下意識扯了一下嘴角笑了笑,然而卻仍然抵不過意識的濃濃疲憊,陷入了更深的困倦之中。


    我最後聽到的聲音,是謝柔在大聲呼喊著我的名字:“小花!小花你不能睡!小花……”


    ……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宗家大宅柔軟的床上。


    似乎一直沒有開窗,屋內的暖氣熱得我有些臉紅,我迷迷糊糊起身,想要喝一口水,卻被身邊一人按住:“別動。”


    那聲音低沉慵懶,我不知多少次夢見過——


    “禹行!”我險些蹦起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蕭禹行微微朝我笑道:“剛回來不久。”


    這一個月內我都很少見他,一是因為他公務繁忙,二則是他要替我留心元始天尊的蹤跡,幫我壓製住體內的那些陰氣。


    他將我摟入懷中:“我一回來就見你受這麽重的傷……聽說這段時間你又惹事了,出了什麽事,都與我說一番罷。”


    他這樣問,我自然將看秀與殯儀館的那段遭遇都慢慢地說與他聽。


    待他聽到我看秀動用法力時出現了幻覺之時,眉頭忽然微微地皺了起來。


    “別動。”


    他將冰涼的手指擱在了我鎖骨的那朵蓮花上,探查了一番,而後對我道:“你當日用了太多陰氣,而你又不足以壓製住它們。故而使用的時候,那些雜念紛紛侵入了你的腦海之中……”


    他忽然歎了口氣:“原本以為這段時間公務繁忙,尋找天尊的事情可以往後放一放,看來以你如今的狀況,是迫在眉睫了。”


    我連忙勸阻道:“不急不急,還是你的事情比較重要。”


    蕭禹行摸了摸我的頭發,沒有說話。


    我有點心虛,又道:“又不是每次都會碰到這樣的事情……隻是偶爾嘛,意外、意外……”


    說完這話的時候我的心更虛了,低頭不敢看他。


    畢竟在看秀事件過後,我又在殯儀館遭遇了變故……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體質特殊,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常人一輩子都碰不到的事情,我這半年內不知經曆了多少。而且每次都半死不活,遊走在生與死的邊緣。


    蕭禹行輕輕歎了口氣,而後抱緊了我:“夫人,我承受不起意外。”


    我的心像是冬日裏坐在暖暖的爐子旁邊,說不出來的溫暖與舒服。


    良久,我才對他道:“我會努力保護自己,不讓自己出現意外的。”


    蕭禹行挑眉:“你這才說到看秀的事情,殯儀館的事情你還沒與我交代呢。”


    我被他噎了一下,一時有些抬不起頭來。


    “嗯?”蕭禹行的語氣中帶著絲絲的威脅,“夫人,你倒是與我細細說清楚啊?”


    “師祖……師祖沒有告訴你嘛……”我心慌意亂地轉移著話題。


    “那怎麽能行,”蕭禹行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要聽夫人親自說。”


    我被他目光看得發怵,隻好硬著頭皮斷斷續續地對他說完了這個過程,並且當中自己省略掉了許多的艱苦,隻輕描淡寫地帶過。


    然而蕭禹行不是凡人,他一下就抓住了我言語中的漏洞:“你說江意之沒怎麽傷到你?那你受傷的臉是怎麽回事?”


    我被他這麽一說才想起來我的臉被江意之劃傷了,下意識地伸手往臉上摸去,卻沒有摸到疤痕,隻摸到了光滑的表麵。


    我不知怎麽就想在他麵前撒個謊:“我……沒有受傷啊……”


    或許是之前毀容過,那種半張臉都是鱗片紋路的日子蕭禹行都接受過來了,我心中也覺得如果我臉上有一道傷疤他也是能夠接受的。


    然而大概女人都希望在愛人心中留下自己最美的樣子,現在傷疤既然好了,我就希望能夠當做無事發生一般,讓他把這件事情忽略過去,不要再提起我曾經毀容的事實——盡管我之前對於這道傷疤毫不在意。


    “沒有受傷?”蕭禹行的語氣冷了下來,“花瑤夏,你現在都學會與我說謊了?”


    我心下一顫。


    他伸手拂過我的臉,正好停留在曾經被刀劃傷過的地方:“你這裏的傷,是我治好的,你怎麽會覺得,我不知道?”


    “你……”我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眸越來越危險,眼中是深不見底的黑。


    而後他欺身上前,吻住了我的嘴角:“這麽不聽話,讓為夫很是傷心啊。”


    他在我口中肆虐著,我被迫承迎著他的親吻,感受著那許久沒有體會過的霸道與熱烈。


    就在我意亂神迷之時,他突然咬破了我的嘴角,疼痛讓我驚呼出聲,他又以吻封緘將我的驚呼給吞了下去。


    我嘴角的鮮血流入他的唇舌之中,複又彌漫在我的唇舌之間,我感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都淡了,而是充滿了他唇齒間清新的香氣。


    良久過後,他才放開我:“下次敢不敢說謊了?”


    我老老實實地搖頭,實則被他吻得氣都喘不上來,臉頰都被憋紅了。


    被他這麽一打斷,我都忘了剛才與他講到哪裏了,想了半天才繼續往下說,而後說到那碧玉扳指的時候,蕭禹行伸手張開,掌心內放有一物,不是其他,真是那林嬌曾經給我用過的碧玉扳指。


    “這是定魂戒,”蕭禹行道,“當初由東方鬼帝奚淵經手,後來遺失了,不料竟在傅家又重現了。這些年的隱世家族越來越多都受不了清修之苦,借著當年學來的一點本事入世了,這定魂戒竟輾轉淪落到用來施展此等邪術……”


    蕭禹行麵色不辨喜怒,我卻覺得他這模樣比方才教訓我時還要嚇人。


    我在他懷中蹭了蹭,想起一事:“為什麽我的孩子這麽喜歡吞吃鬼魂,卻不吃江意之?”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後來附身在林嬌身上的那個東西,它也沒有吃……”


    “它……”


    蕭禹行伸手撫上我的小腹,我感到小腹內的孩子明顯瑟縮了一下,然後一股害怕的情緒傳到了我的腦海,孩子向我求助著:“哇——媽媽——”


    我心中憐愛之意頓時升了起來,嬌嗔看了蕭禹行一眼:“你別嚇它。”


    蕭禹行看著我,眸色深了深,而後聽話地鬆開了手,卻依舊摟著我:“它不是不想吃,而是不能吃。”


    “江意之,以及後來你說的那厲鬼,應當是它渴望而不可即的水平。”


    “不能吃?”我有些驚訝,“但是在許家的時候,它吞下了那麽多的陰氣……”


    蕭禹行道:“諸如殯儀館此類地方,長年累月,陰氣濃鬱甚平常之處數十倍,自然養出的小鬼也凶悍無比。許家雖把自家做成養陰之地,但終歸是陽宅,當中還住著活人,陰氣也不甚濃鬱。若以陰氣之濃度來算……三個許家,才抵得上那一隻厲鬼。”


    “三個許家……”我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蕭禹行點點頭,又道:“還好這孩子沒有擅作主張吞下了那厲鬼,以他之能,若要吞服那江意之也勉強可行,然而它如今還在你的體內,一舉一動都依賴著你,它吞服那厲鬼是無事了,你的身體沒有元始天尊贈予的那道清氣護體,自然是無法承受這股力量。你若有事,你們母子一體,它也不會好受。”


    這一大通說下來,我有些懵懂,又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


    我隻得迷茫地點點頭,將蕭禹行的話暗自記下,隻待日後再細細琢磨。


    蕭禹行一手摟著我,一手把玩著那碧玉扳指,也是不說話。我們二人之間陷入了短暫的靜默。然而這靜默卻處處流動著溫情,令我十分妥帖,沒過一會兒,竟是又生出一些困意來。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蕭禹行忽然又開口了。


    “夫人,”他問我,“你可願再與我往地府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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