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食盤在裝載車上堆成了山。醫院的晚餐時間很早。我放學後去,已經是晚餐後了。


    「啊,小天,來了啊。」


    祖母好像又把我和父親——也就是她的孩子給搞錯了。但是精神不錯。跟發生什麽事情被醫院叫過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看到祖母笑著,我也很開心。


    「你臉色不太好。」祖母盯著我的臉說。


    「啊,是嗎。」拉出鐵製椅子坐下。


    「不管有什麽事情,都可以跟我說。有些事情隻是說出來也會覺得輕鬆的。」笑嗬嗬的。光是這樣就覺得有點被治愈了,不知不覺說了些多餘的話。


    「那個,問一件奇怪的事情,如果哦,如果外婆被人盯上了性命。」


    噓—,祖母用手指抵住嘴唇。


    「這裏不能說這些話。」


    「啊,恩。」


    對了,並不是如果的問題。祖母是真的以為自己被盯上了。


    祖母膽怯地看著四周發抖。


    「對不起,我不會說了。那個,有點事情想商量一下。」


    我拚命轉移話題。


    「那個,我有了喜歡的人。」


    本來沒想說這種事情的,為了引起祖母的注意,不小心說漏嘴了。


    「啊~」但是那個作戰好像成功了。祖母搭話了,「那真是太好了,恭喜。」


    「不,也不是可喜可賀的問題。」


    我把上次發生在我家的事情全部說明了。


    「她的名字叫什麽?」


    「輝麥酒。江戶川輝麥酒。」


    「皮卡皮卡?」


    「不是,皮卡比亞,寫成輝麥酒。雖然很奇怪不過是本名,江戶川輝麥酒。然後,我之後該怎麽辦呢?」


    有一半認真的商談。


    「按照小天你想的去做就可以了。因為不得不做個了斷。」


    「雖然是那樣,但是……」


    「那麽,小天是真的喜歡那個孩子嗎?」


    「說實話可以嗎?」


    「當然。」


    「我不知道。之前雖然也稍微意識到點,那個,我很清楚自己不討厭她,到底怎麽樣我也不知道。這樣雖然知道對方喜歡我,我是很開心啦,但如果對她說我喜歡她的話,總覺得是我喜歡她也可以一樣的感覺,有點不純。」


    「是不純。」


    「果然。」


    「但是不純不好嗎?對了,人類不會做那麽純粹的事情。想被喜歡所以才去喜歡。絕對不是什麽壞事情。」


    「是那樣嗎。」


    「沒錯。作為補償,這次由這邊去喜歡對方就可以了。」


    「是吧。」


    雖然是偶然,跟祖母交談後總覺得輕鬆了不少。如果是跟朋友說的話,就算是小亞和悟,總覺得我是在自滿,而且,越是親近就越覺得不好意思。雖然可能隻有我是這樣。


    「但是,小天也有不好的地方。」


    「啊,什麽?」


    「傷害了那孩子的事情。」


    「啊,啊……那個我也覺得很抱歉,但是,當時不知道啊。」


    「什麽?」


    「輝麥酒的心情。」


    「哪裏不知道?」


    「說哪裏的話,哪裏都不知道……特別是為什麽會那麽生氣,吧。」


    「那可不行。」


    大聲的說。大聲到讓周圍的病人都回頭的程度。我被突然響起的這個聲音嚇到了。


    「你已經注意到了。」


    「啊?什麽?」


    「就是那個。因為那個而心煩意亂了吧,一定。」祖母果然也是女人。我總是很難理解女人說的話。


    「呃,什麽?」不知不覺用跟朋友說話的口氣說了。


    「說了喜歡卻不認為那是喜歡。理所當然的事情卻不知道的那方才奇怪吧。」


    「因為,輝麥酒跟很多人都一副很熟的樣子。特別是還看到她對男人糾纏的態度。外婆你沒看到過所以可能不知道。」


    「活到這種歲數,當然見過1、2個那種人。但是,如果好好看著對方的話,就應該明白的。不過,小天你其實是知道的。明明知道,卻害怕。這就是你最不行的地方。」


    「什麽?」


    真的不知道祖母在說什麽。


    「你其實一直知道皮卡皮卡的心情的。明明知道,卻想,如果是誤會。害怕如果誤會了,說了『你喜歡我吧』這種話,卻被當成笨蛋。所以才死心眼地想,她對誰都那種態度。害怕受傷,想保持風度。」


    毫不留情。但是,可能我真的察覺到了。


    「或許吧。」我說。


    「不是『或許吧』,本來就是那樣。那個,沒必要那麽害怕被當成笨蛋吧。因為苯苯的絕對不會很遜。笨蛋就是笨蛋,不會變壞也不會變好。很遜的是掩飾自己是笨蛋。承認自己是笨蛋,然後開心地說『我被喜歡上了啊』,那樣就算被對方騙了,也是那時候的事情。說到底,是騙人的人不對,跟小天沒有關係。被當成笨蛋也可以,男孩子一直都是笨蛋。」


    祖母的狀態可能非常好。非常清晰的邏輯,我非常認同。


    但是。


    「真的是那樣嗎。」我說。


    「我不是說讓你當個徹底的笨蛋。問題是不誠實的那方。你的誠實度不夠。害怕被當成笨蛋,所以傷害了她。明明知道會狠狠地傷害到對方的。如果你不去道歉的話,到底要誰去道歉啊。」


    沒錯,說起來我還完全沒想過要道歉的事情。因為沒想過,所以當然不會去道歉。隻是一個勁地覺得自己很困擾而已。


    「結果就是小天太遲鈍了,不,是裝作遲鈍的樣子,然後讓她生氣了。如果裝作遲鈍的話,就是真的笨蛋。說笨蛋就夠了。不直率。」


    「但是。」


    「沒有但是!」


    今天的祖母精神太好了。聲音也很有氣勢。我不知不覺端正了自己的姿勢。


    「那個,我知道不想被當成笨蛋的男子高中生的矛盾。但是身為男子高中生,就意味著笨蛋。所以你不想被當成笨蛋這種事情,本來就很奇怪。笨蛋就是笨蛋,要用這種氣勢生活下去。」


    「是。」我精神地回答。


    真的有精神了。


    「謝謝,外婆。」


    「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那麽,我也有個請求。」


    「什麽,隻要我能做到的事情什麽都沒問題。」


    啊,是那個吧。


    我有一點線索了。


    今天的精神非常好,就是說——祖母完全忘記了生病的事情。


    「那個,外婆。」調整情緒,進入一如既往的說服模式,「那個不行啊。外婆的病還沒有治好啊。應該很快就能痊愈了。但是,還需要一點點治療。」


    「不能做點什麽嗎,因為……」


    祖母向我招手。


    我把臉靠近她,祖母的嘴靠近我耳邊,「這裏有很多間諜,有像山一樣多的問題。說不定還有殺人的假想人格混在裏麵,我在這裏很害怕很害怕,好擔心啊。」


    「沒什麽好擔心的。那個,假想人格是沒辦法直接殺人的。是這麽規定的。所以不用擔心那種事情。看吧,到現在為止都沒事吧。」


    不安地點頭。


    「那就是說,以後也不會有事的。沒關係的,外婆。」


    我握著祖母像冰冷的紙片一樣的手。


    「沒關係


    的,如果發生什麽事情的話,我絕對會來救你的。」一直想說一次看看的台詞——「沒關係,我會救你的」。


    我至今還沒對誰斷言過「沒關係的」。


    就算說了,也是「我想應該沒關係的」。


    祖母握緊我的手。


    「謝謝。」


    祖母真的開心地這麽說著。


    「謝謝,小天。」


    2


    這幾天,我一直笑嘻嘻的。並不是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倒不如說發生了很多事,不安得受不了了,但是抱著那些不明所以的煩惱,毫無意義地笑著。看來我本來就是這種性格。


    「你,這樣很惡心啊。」被悟這麽說了。


    「啊?是嗎。」


    雖然知道……


    「那個,你的命被別人盯上了哦。」


    「是啊。」


    「為什麽還笑嘻嘻的啊。」


    「這就是所謂的,不能不笑的狀態?」小亞說。


    「可能。」


    滋滋滋,把剩下的一點橙汁用吸管吸掉了。


    沒錯,我們三人還是在「不眠症」。


    「那個,小咪尤現在怎麽樣了。」不知道為什麽害羞的小亞問道。


    「好像隻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出現。馬上就消失了。」


    「那個好可愛啊。」


    小亞的臉紅了。


    什麽啊,這家夥。


    「今天夏穗不來呢。」


    「好像說去醫院了。」


    「醫院?婦產科?」


    雖然知道還是問了。


    「當然了。」


    「沒問題吧。」


    「店長也跟著,應該沒問題的吧?」


    沒錯,現在「不眠症」裏,店長和夏穗都不在。


    那麽要問現在這裏誰在工作……


    「要蛋包飯的話勸你死心吧。」從廚房露出惡人十足的臉。


    手上拿著盤子,盤子上麵的是茶色的飯塊。


    「給。」放在悟的麵前。


    「下智,不該這樣的吧?」悟抱怨。理所當然的,現在放在桌子上的東西,跟蛋包飯差太多了。


    「沒辦法的吧。大姐又不會做蛋包飯。」


    就是這樣,現在在廚房裏的是音知可。這種店,除我們之外到底還有誰會來。


    總之這兩個人,再次決戰前應該會保護我,所以就到這裏來打工了。


    雖然這對我來說、對「不眠症」來說都是個麻煩,但是當事人很堅持。然後不知道是因為假想人格同誌還是什麽原因,店長很爽快地雇傭了這兩個人。


    下智斷掉的手臂又生出來了,受了那麽重的傷的音知可,現在也很精神。假想人格基本上是不死之身。


    「有什麽問題嗎。」


    穿著女仆服的音知可從裏麵出來。恐怕是三十年代前半的設計,音知可的女仆服很緊。有點猥瑣的感覺。而且,女仆服上的圍裙部分,真的發揮了圍裙的作用,番茄醬、醬油,還有什麽不明物一點一點地沾在上麵。


    她這個樣子,跟「殺人魔女仆」很相稱。說起來,她一隻手上拿著的不是菜刀嗎。


    當然,悟不是那種有勇氣直接向音知可抱怨的人。


    「不,沒什麽。」用勺子吃起茶色的飯。


    「不難吃。」微妙的評價。


    哢啦叩隆,搖鈴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瞬間,室內凍結了一般。大家用相同的姿勢,看著進來的兩個少女。


    那是蜜和蠟。


    那對殺人蜂姐妹。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音知可。


    優越的反射神經,她一口氣越過櫃台。


    「唔。」著地的同時,蜜製服了音知可。


    指尖的毒針刺到了音知可。


    「今天隻是來打聲招呼。」


    「打招呼哦,不想戰鬥。」


    「真的啦。」


    「真的、真的。」


    兩人穿著跟之前有微妙的不同的製服。短到讓人覺得有點瘋狂的裙子。


    「那個,負責人改變了哦。」


    「變了哦。」


    兩個人相視,竊竊地笑著。


    「仔細想想,你……」


    「你、你,在那裏的你。」蠟指著我。


    「你這種人,不是我們該負責的人類。」


    「所以,我們負責其他人類了。」


    「了。」


    「其他人類?」我問。


    蜜和蠟張望四周,「奇怪,那個女人呢?」


    「女人呢?」


    「夏穗?」悟說。


    「夏穗?」


    「夏穗小姐。」


    「啊,就是那個。」


    「那個夏穗。」


    「到底怎麽回事?」我說。


    「那邊在邪神界好像引起了問題。」


    「再說,比起男人,女人當對手的話我們比較開心呢。」


    「真的,開心呢。」


    「因為男人很臭。」


    「很臭、很臭。」


    「又臭又下流。」


    「沒錯沒錯,又臭又下流。特別是這家夥。」


    「煩死了,笨蛋。」悟小聲地說。


    蜜從椅子背後接近。悟低著頭發抖。發著抖,明明不說就好了,卻說了出來。


    「你說了什麽?」


    「沒有。」


    「說了笨蛋了?」


    「我說,說不定我是笨蛋。」


    「為什麽那麽說?」


    「自我介紹,吧。」


    「蜜姐姐,跟那種肥豬當對手會變胖的。」


    「說得也是。」又站回了蠟旁邊。


    「稍微問一下。」站起來的是小亞。我的朋友意外地都不知道珍惜生命。


    「什麽?」蜜笑著。因為小亞是美少年嗎。是那樣嗎。


    「為什麽一定要盯上夏前輩呢?」


    「因為有原因。」


    「因為結果就是那樣。」


    「是因為,夏學姐妊娠的關係?」


    「我不想說明這種瑣碎的事情。」


    「所以簡單的說明吧。」


    「簡單的說啊,因為幻視到未來了。」


    「看到了未來,那個時候邪神滅亡了。」


    「原因就是夏穗。」


    「正確的說是夏穗的孩子。」


    「喂。」我插嘴,「對夏穗出手的話我可不知道會對你們做什麽。」


    說了強硬的台詞。雖然對方很強,但我也不得不說。不過實際上我希望這種勇姿能讓夏穗直接看到。


    「不用擔心,今天什麽都不會做的。」


    「不做、不做,什麽都不做。」


    「我們隻是來打招呼的。不想打無謂的架,也沒有那種意義。」


    「沒有,沒有,反正不管什麽時候都可以做。」


    「夏穗的小孩有什麽問題。」


    把話題修正回去一直是小亞的使命。


    「夏穗的孩子讓世界最強的邪神降臨到這個世界,邪神界滅亡了,這就是幻視的內容。這是邪神界的常識哦。」


    「常識、常識。」


    「聽好了、給我記住。你們別想碰夏穗一根手指。」再次逞強。


    「那個剛才聽過了。」


    「沒新意。」


    「沒有、沒有。」


    「而且,你好像不是該說這種話的立場呢。」


    「我也這麽認為。」


    「就是那樣,你的話,已經派別的怪物負責了。」


    「怪物,好恐怖。」


    「真的很恐怖哦。不像我們這種能對話的對手,最重要的是不像我們那麽美麗,一群難看的家夥。總之,請多關照咯。」


    「請多關照咯。」


    蠟對我伸出手。


    好像準備握手的樣子,我也伸出手。


    然後蠟說「變態!」,快速收回了手。


    然後在我抗議之前,對著我的臉拍了一巴掌。


    發出讓人不甘的華麗的響聲。


    「幹、幹……」


    幹什麽啊,我的聲音被搖鈴哢啦控隆的聲音掩蓋了。


    因為兩個人快速地離開了。


    「喂,幹嘛笑得那麽惡心。」悟說。


    我好像很惡心地在笑。自己完全不知道。


    「你該不會是m吧?」


    「不是。」我慌慌張張地否定。


    「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人類就會傻乎乎地笑不是嗎?」


    「不會。」


    「就是那個。不得不笑的狀態,吧。」希望小亞接話,然後他一臉認真地說,「天草確實是m臉。」


    被點到笑穴了嗎,下智和音知可抱著肚子大笑。


    3


    不管多害怕寂寞,人類這種東西有時候還是會想一個人呆著的。


    所以趕走了一直追著我的下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管怎麽說,他一直緊緊跟著我,四天前的晚上也是,從學校到我家,還跟老爸打招呼,兩個人還喝起酒了(忘記說了,喝光秘藏的酒的那天深夜,如實對老爸報告,然後他異常認真地說『你也到這種歲數了啊』,嚇了我一跳),第二天還留著酒臭的下智要跟到學校去,所以我生氣了,說「不要再來了」。


    看吧,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意外的是下智爽快地走掉了,果然是幕後有什麽作戰,因為那時候開始那家夥就在我周圍轉了。


    前麵過來的女子高中生好像快踩到那個了,嘎——,響起悲鳴。


    那個鬼鬼祟祟追著我。基本上是隻耳朵。那是我見過的福耳,應該是下智的沒錯。然後,那隻耳朵上長著四根手指,那手指鬼鬼祟祟地走著。這是下智用自己的肉體做的行走盜聽裝置。這個出現在學校的時候,造成了比鴿子不小心飛進教室更大的騷動。


    但是人們也習慣了這種東西。就像對待蒼蠅一樣,雖然覺得討厭但是並沒有吃驚。


    現在我在意的隻有夏穗的動向。


    那兩個人特地來打招呼的第二天。不知道那對姐妹什麽時候會出現,我們一整天翹課,跟夏穗在一起。結果就是,夏穗說了跟我趕走下智時同樣的話。


    「快給我回去」這樣。


    當然的吧。整整三天被三個男子高中生貼身盯著。她回家的時候,在周邊張望。買了麵包和牛奶,好像在玩警察監視的遊戲。而且還是從平日的早上一直到夜裏。途中還差點被真的警察輔導,造成了大騷動。


    誰都會說不要再跟來了吧。「總之先去上學!」她說。


    就是那樣,那之後我們就認真的去學校了。夏穗危險的時候,一定會胸悶什麽的,該說樂天、向前看還是積極,總之我是那麽想的。


    雖然不知道那對姐妹沒有馬上來襲擊她的理由,但總覺得這樣下去又會發生之前那種事情。


    這就是今天發生的很多事情。


    我一個人向「不眠症」走去。因為曆史測驗的成績太過分了,結果放學後被叫到辦公室去。小亞和悟應該已經走了。


    其實我還沒向輝麥酒道歉。雖然那個時候決定馬上道歉的,但是到家之前的一點時間裏,腦子裏模擬了好幾遍,總是沒辦法做好,稍微受到挫折了。


    「喲。」


    肩膀被拍了。


    「恩?」說著回頭,是輝麥酒。推著自行車走在我旁邊。她家比我們家稍微離學校遠點,是騎自行車上學的。


    「對不起。」她看著我的臉,真誠地說。徹底被超前了不是嗎。


    總覺得很不公平,有點生氣了。


    「擅自靠過來,擅自生氣,然後是對不起哦?」


    站在我旁邊,手腕交叉。


    「該說沒辦法嗎,那個,並不是討厭那種性格的女人,要說喜歡的話,有那麽一點點。所以並不是討厭,要說喜歡的話,那個,普通來說的話,大概有點接近了,總之,知道這些就好了。就是那個……」


    輝麥酒盯著我,然後突然移開視線,搶著說:「我隻是喜歡天草。」


    我沉默地聽著。稍微有點欺負人的心思了,然後,「夠了」這麽凶暴地回答她。


    總覺得像是毫無餘地可言地拒絕了她一樣。我覺得這樣是建立了試煉男人價值的局麵。有男子氣概的男人,會壞心眼的把真心道歉的女人逼到這種氣氛裏嗎?不會,絕對不可能。這麽想著,嘴巴卻擅自動起來:「就是說,我們是朋友吧。那就好了。說那些繁瑣的事情實在是難以理解。」


    「說的也是,對不起。」低下頭。


    雖然罪惡感漸漸湧上來,不耐煩的態度還是沒變。氣氛越來越糟糕,終於,輝麥酒也不說話了。


    不行不行。我到底是多沒用的男人啊,這麽想著,但是之後的話怎麽也想不出。


    太陽還在。


    在西下的太陽照射的國道上,我們沉默的走著。


    總覺得這種狀態(氣氛糟糕的像地獄)會永遠持續下去。為了擺脫這種狀態,把靈魂賣給惡魔也可以,剛在心裏這麽宣誓,突然,後麵傳來「啪啪」像火花爆炸一樣的聲音。


    吃驚的回過頭,有比聲音更讓人吃驚的東西。


    像直立的山羊一樣。


    被泥汙染的大量的毛覆蓋在它身上。然後,從毛的縫隙裏,「啪啪」地,散出火花。


    「吾咩電氣死神。」火花更激烈地散開了。


    「電氣……死神?」我說,然後他從長滿毛的臉上的縫隙裏垂下鮮紅的舌頭,點頭。


    舌尖也放出青白色的電花。


    「吾是電氣死神達簽。你咩,柳·原·瓊·脂嗎。」


    明顯跟人類構造不同的說話方式。


    「所~以~說~,我不叫瓊脂啊。」我拚命逞強地怒吼。


    「乓乓」撕裂大氣的雷聲。


    「去死吧。」隻有這句的發音意外地準確,然後它向我衝過來。很大的頭上,扭曲地生著左右不對稱的角。


    角尖對著我,全力突進。


    發不出聲音。


    隻能呆呆站著,看著這一切。如果不是輝麥酒發出悲鳴的話,我可能就那麽被殺掉了吧。


    那個時候先想到輝麥酒的我,到現在都有點自傲。


    我把輝麥酒連同自行車推到路邊。


    「快逃!」


    然後我跑了起來。不管怎麽想這家夥都是塞博尼瑪尼的假想人格,目標是我。如果我離開這裏的話,至少不會對輝麥酒造成危害。所以,


    我跑著。


    抱著必死的決心跑著。


    雖然必死寫成「必須死」,但我是因為不想死才抱著必死的決心在跑的。如果一定要寫的話,那應該不是「必死」而是「必生」。雖然不知道這是誰想出來的。


    啊~為什麽我會在想這種無


    關緊要的事情啊。


    這也是一種逃避吧,我一邊想,一邊跑。


    逃走的速度很可觀。被恐怖追著終於發揮出的特技,雖然一點都沒辦法自誇。


    感覺好像甩掉它一段距離了。


    就算那樣還是不想停下。因為害怕。但是被恐懼逼迫而發揮出的超常力量,不會持續很長時間的。


    很快就出現副作用了。


    突然腳沒辦法動了。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終於再也走不動了。身上的熱量消失。胸口裏,心髒劇烈地跳動。連站都站不住,在那裏趴下了。然後吐出來了。已經不行了。已經連一步都走不動了。


    這麽想著,回頭,劈劈啪啪的迷你閃電,那家夥沿著國道,就在不遠的地方。


    唔哇——,我沒形象地發出貫穿空氣的慘叫,爬行。就算剛生出來的海龜都比我爬得快吧。


    「快乖說死吧!」叫著,電氣死神衝過來。


    正好衝過來一輛出租車。


    一瞬響起刹車聲。


    下一瞬間,厄運的出租車被電氣死神的角刺到了。


    電擊攻擊。


    出租車像氣球一樣漲開。


    車體上裂開紅色的裂痕,從裏麵噴出火焰。


    爆炸的聲音慢一拍響起。


    四散的出租車被紅蓮的火焰包圍,仿佛要驅散火焰般,黑煙滾滾升起。


    煙霧散開,電氣死神出現了。


    超快速地向我衝過來。


    「不行了,不要~!」我悲鳴著爬行。背後傳來火花四散的聲音。


    我跌倒了。


    怪物的角把我到過的地方的水泥都粉碎了。


    還好最初的一擊總算躲過了。


    不過與其說是運動神經,不如說一半以上是運氣。


    我要感謝天上(或者在海底或者地心,反正不知道哪裏的異世界)的邪神吉可·麥克給我的強運。


    但是運氣到底會幫我到什麽程度還不知道。


    或者說,這種氣氛,好像已經不會再幫我了。


    我仰天倒下,已經連站的力氣都沒了。


    電氣死神就在我麵前。


    角指著我的胸部,先端發出火花迸裂的聲音。


    下一擊,我也會像那個可悲的出租車司機一樣爆炸。血和肉四散,就那麽結束了。


    覺悟果然不夠。我還想做更多快樂的事情。要去道歉的人還有很多。就這樣死掉實在不好意思。如果死神能稍微等我去跟大家一個個告別就好了。


    最後的最後還在想著無聊的事情,我閉上眼睛。


    什麽都沒發生。


    死神好像在等什麽。


    能聽到「呼呼」慌亂的喘氣聲。


    它應該在我麵前才對。


    隻要向前一步就能決勝負了,為什麽它不那麽做。


    我有點害怕地睜開眼睛。


    如果它想在我睜開眼睛的瞬間殺掉我的話怎麽辦,這麽想著,有點害怕。


    睜開眼睛,我和電氣死神之間,熟悉的拿著日本刀的男人矗立著。


    「下智……」


    「喲,小鬼。」沒有回頭,下智那麽說道,「等一下,現在就把這家夥收拾掉。」


    擺出上段的姿勢,有模有樣的。說不定是真的有劍道段數的(這種設定)。


    奇哈!!


    發出奇怪的聲音,下智揮下劍。


    電氣死神用彎曲的角接住了。


    火花盛大地散開,大氣裏發出幾條電光。


    「別妨啊我!」電氣死神叫道。


    它的憤怒化成電光攻擊下智。就像雷直接落下一樣。


    跟爆炸聲一起,下智被向後擊飛。


    下智飛過我旁邊。


    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臉。


    他在笑。


    而且還對我眨眼睛。


    突然回旋,漂亮地著地了。


    反麵角色的禿頭大叔,看上去意外的很帥。


    不,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


    我困難地翻身,像焦急的懶漢一樣爬行。


    快逃快逃快逃!


    我在腦中連續呼喊。但是身體一點都不聽指揮。


    這時候,袖口被抓住了。


    已經結束了。


    好容易覺悟了的我的耳邊傳來聲音:「到那邊去看著。」


    碰,我被摔出去了。


    在路麵咕嚕咕嚕轉了幾圈,然後看到了。


    這次跟電氣死神對峙的是,穿著怎麽看都不適合戰鬥的深紅色輕飄飄的長裙的音知可。


    「下智!」


    像剛從奧斯卡獎儀式上過來的演員一樣的音知可喊道,然後像忠犬一樣的下智靠過去,跪在她的腳邊。


    「拔出劍。」


    被這麽說的下智張大嘴,向上仰。


    下巴「哢枯」的掉了。


    嘴好像要裂開了。


    音知可把手伸進去。


    手腕也埋了進去。然後在裏麵握住了什麽向外拔。


    是劍柄。


    音知可一口氣拔出來。


    從下智的喉嚨,漸漸出現很長很長的兩刃劍。


    「到此為止了,靜電氣混蛋。」


    擺出下段的姿勢,音知可向前一步。


    沒有看到她跑,可是,下一個瞬間就看到她站在電氣死神的麵前了。與場合不合的裙子,被風吹動著。


    一口氣。


    咻——的,吐氣,劍從下向上跳起。


    就像修煉用的稻草包一樣,電氣死神包著毛的身體被傾斜的切開了。


    切口的血像飛出來一樣,閃著電光。


    退後一步,音知可又對它的胸口刺了一刀。


    長劍貫穿它的胸口,從後麵露出刀尖。


    電氣死神發出哀傷地鳴叫。


    音知可拔出劍,電氣死神咕嚕轉向後麵。


    電氣死神光是站著好像就已經到極限了。


    就連想把彎曲的角指向音知可也做不到。


    有點髒的團在一起的毛,幾次向周圍放出電光。那時候周圍被照成白色。這樣,電氣死神漸漸變成一塊黑色的東西。


    最後,它變得像一塊焦黑的岩石一樣,結束了放電。怪物被擊退了。


    「決戰的許可還沒好嗎?」徑直向我走來的音知可說。


    「啊,恩,提出同樣內容的申請,第二次的許可很難下來的。如果下來了,我會馬上聯絡你們的。」


    「拜托了,小鬼。」從後麵過來的下智笑著說。


    我又被這兩個人救了。


    「喂。」揮著手過來的不是輝麥酒嗎。


    「天草!」一邊叫著,一邊騎自行車過來。


    這次要爽快地道歉說「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我看著一隻手揮動著,左右搖晃地騎著自行車的輝麥酒,那麽想。


    但是那隻是想想而已。


    突然浮出的預感。


    ——沒事吧?我好擔心啊。你幫了我吧。謝謝、謝謝。


    輝麥酒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


    就像在水中聽到的聲音。


    然後那個時候,突然襲向我的不好的預感,好像要把我壓垮。


    像失去最重要的人這種,絕望和悲哀浮現在眼前的不安。


    ——為什麽讓bee·sisters負責夏穗,你這邊卻被


    送來這種怪物呢。


    不知道誰在問我。


    讓她們負責我的話太浪費了,她們那麽說過吧。


    ——為什麽至今為止夏穗都沒事。


    那個一定是因為吉可·麥克在保護她。原來如此,夏穗被吉可·麥克保護著啊。


    ——那樣吉可·麥克第一個不得不保護的人是誰。


    那個是……我。


    ——就是說?


    就是說,我被怪獸襲擊的話,吉可·麥克就會為了保護我忙不過來。然後乘機……。


    「音知可!下智!」我叫住要離開的兩人。


    「夏穗被那對蜂姐妹襲擊了。拜托,去救救她。」


    兩個人都是一副「你在說什麽啊」的表情。


    當然了。因為想和吉可·麥克決戰才保護我的。他們不是我的朋友。夏穗的事情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怎麽了,天草。」


    「抱歉,這個借我。」


    我奪過輝麥酒的自行車,騎走了。想騎快點卻沒有力氣。沒辦法,因為到剛才為止我還沒辦法站起來,但是我還是拚命了。雖然隻比用自己的腳走路稍微快一點,但還是向著目的地行進了。雖然不知道我到那裏能做點什麽,但是絕對不能什麽都不做。


    所以,我蹬著自行車。向「不眠症」騎去。


    如果我遇到危險的話,音知可他們應該還會來救我的,應該。而且,吉可·麥克也應該會幫我的,可能。


    雖然自己的力量什麽都做不到,總之先跑起來。


    騎快一點。


    4


    搖鈴沒有響。


    因為掛著搖鈴的門被踢飛了。


    道路兩邊貼著彩繪玻璃風貼紙的窗戶全都碎了。


    牆壁的一部分也壞掉了。正好形成誰貼在牆上的卡通圖案。


    不止外觀。店裏好像被小型台風集中襲擊過一樣的慘狀。


    房間的角落裏,用桌子當盾牌,夏穗和小亞還有悟躲在那裏。


    然後穿著製服的蠟和蜜,在愚弄店長。


    蜜踩著店長的臉。像被釘成標本的蟲子一樣,店長一點也不能動。


    然後蠟坐在橫躺著的店長旁邊,用菜刀胡亂刺著他的腹部和胸部。


    「啊,來了。」蜜說。


    「真的,來了。」蠟說。


    「果然怪物係的沒辦法拖住人吧。」


    「是吧,因為它們都是笨蛋呢。」


    「笨得過分。」說著,蠟用菜刀切開店長的腹部。


    「住手。」本來想怒吼的,出來卻是微弱的聲音。


    「什麽?」蜜用手貼在耳邊,有點愚鈍的姿勢,問道。


    「我說住手。」比剛才稍微響一點的聲音。


    「從這家夥開始收拾掉吧,蜜姐姐。」


    「好主意,蠟。」蜜的腳離開了店長的臉。


    「心君。」店長說。邊說,嘴裏邊流出血,「我的同誌,夏穗就拜托你了。」


    「熱過頭了。」


    蠟用菜刀切開店長的喉嚨。像放屁一樣的聲音,血滾滾地流出來。脖子斷開了一半。如果是人類的話就會當場死亡了吧。但是假想人格是不會這樣就死掉的。因為本來就是虛構的存在。原則上來說他們本來就沒有活著,所以不會有死亡。


    蠟把手伸進喉嚨的傷口。


    發出搗粘土的聲音。


    店長好像在考慮什麽事情一樣,頭傾斜了90度。


    好像折斷樹枝的聲音。


    然後,店長的頭終於滾到地板上。


    「這樣就結束了。」這麽宣言著站起來的蠟,全力踩住滾到地板上的頭。


    頭像果實一樣碎掉了。


    腦髓和骨頭的碎片瞬間「咻咻」的化成黑煙。


    同時,剩下的身體也發出燃燒的聲音、冒出黑色的煙,身體在漸漸消失。不久就全部化成了黑煙。


    我看著,隻能看著。


    店長就那樣消失了。


    飛散的血消失了,兩個人身上沾著的血和肉片也消失了。


    「塵歸塵。」


    「土歸土。」


    兩個人聲音一致,嘻嘻地笑著。


    「然後,你說了什麽來著。」


    「說了什麽來著。」


    「什麽來著。」


    「來著。」


    「來著。」


    說著「來著、來著」的,兩個人向我接近。


    我站著。除了站著什麽都做不到。好可怕。光是保持不失禁就盡全力了。我等待著,等待著奇跡的發生,等待著吉可·麥克的運。


    「怎麽能隻有天草一個人活躍。」右邊傳來聲音,是小亞。


    「沒錯,我才配做英雄。」左邊,悟站著。


    「你們,笨蛋啊。」


    真的是笨蛋。在這裏站出來就等於在說請殺了我。這不是什麽勇氣的問題。這兩個人的笨蛋程度是超特級的。


    「你又說那麽本質性的詞。」小亞的臉一直很認真。


    「我可是很容易受傷的。」悟裝嫩。


    跟平常一樣,雖然跟平常一樣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


    的時候。


    我說完之前,蜜揮手。就像在開玩笑一樣不經意的動作。


    然後悟的身體就像搞笑漫畫裏的登場人物一樣,越過碎裂的窗戶,飛到外麵去了。


    能看到他像隻球一樣沿著步道滾動。


    連說「住手」的時間都沒有。


    蠟揮手。


    小亞被抓住了。


    小亞越過櫃台,撞到了牆壁,然後滑到地板上。


    與假想人格不同,對真正的人類來說應該就像碰到了交通事故一樣。


    「住手!」終於喊出來了。


    「不會住手的哦。」


    「絕對不會住手的哦。」


    「沒錯!」


    蜜想到什麽好主意似的說:「果然還是先對朋友做點過分的事情吧。」


    蜜好像很開心。


    「求求你們,拜托,住手吧。」我跪下,那麽說「快住手,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果然,用毒吧。」


    「沒錯沒錯,用毒吧。」


    「我們是bee·sisters嘛。」


    「要刺你了哦。」


    蠟指著我。


    她的指尖上,毒針閃閃地發著光。


    「住手。」


    出現在我麵前的是夏穗。


    「已經沒辦法再忍耐了。」


    「夏學姐,不行。」


    「不行?」


    夏穗對著我。我沒辦法好好看夏穗的臉。不能想象她即使犧牲別人也想得救。她不是那種人。雖然我知道這個,但是


    「不行啊。」


    這麽說著,我站到夏穗的旁邊,跟她並排。


    「我也忍不住了。」


    「但是,那兩個人的目標是我,不是嗎?」


    最後的「不是嗎」是對著蜜和蠟說的。


    「沒錯。」兩人同時回答。


    「要我同時當你們兩個的對手也可以。」


    「兩個人一起來吧。」


    「打你的話太沒觸感了。」


    「真的,太沒觸感了。」


    「兩個人合起來5秒就結束了。」


    「3秒就能結束了。」


    說著,兩個人嘻嘻地笑起來。


    我生氣地想吼出來的瞬間。


    受死吧!


    跟怒吼聲一起從壞掉的門衝進來的是下智。


    突然向蜜揮下日本刀。


    一定是因為蜜看輕我們的關係。覺得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殺掉我們。


    蜜大意了。


    完全出乎意料的攻擊。


    蜜想用手擋住向她頭部劈下去的日本刀。


    日本刀的刀刃出乎意料的鋒利。


    血還沒流出來,已經把兩個手腕切落了。


    而且刀身的氣勢絲毫沒有減弱,直接砍向頭部。


    但是蜜的頭蓋骨不知道是用什麽特殊的材料做成的,發出「哢枯」的聲音,然後刀停下了。


    從額頭流下一條血痕。


    「討厭,什麽。」


    這麽說著,想碰觸額頭的手,從手肘開始已經沒有了。


    這時候退下一步的下智又揮起劍,不留空隙地又一次向前砍下。


    同樣的手法第二次就沒用了。


    蠟用食指和拇指握住刀。


    不管砍下還是收回,刀都完全不動。


    與女子高中生樣子的蠟當對手,禿頭加滿身肌肉的中年男子留著汗、滿臉通紅的想要移動刀,卻完全沒用。


    蜜乘機拾起掉落的手腕,「反對暴力,真是的」一邊這麽念叨,一邊合起被切斷的地方。


    隻一瞬間,手指動了。


    手已經接好了。


    「下智,過來!」說話的是音知可。


    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穿著閃閃發亮的陶瓷材料的芭蕾裙。到大腿的長靴也是用陶瓷做的。不管那邊都是炫目的粉紅色。


    被音知可叫到,下智迅速放下刀,跑過去。


    「果然不是那把劍就不行。」下智聽了立刻跪在音知可腳邊。


    然後張大嘴巴,化身為活劍鞘。


    能看到喉嚨裏麵的柄。


    看來這把劍是能斬開假想人格的劍。


    音知可把手伸進張開的口中。


    但是那兩個人不會乖乖看到最後。


    為了縮短時間的蜜,身體像陀螺一樣回旋。


    被撞飛的下智,發出扭曲的聲音,越過櫃台。


    音知可也跟著跳了起來。


    滑到越過櫃台、撞到牆上的下智旁邊,一瞬從他的喉嚨裏拔出劍。


    向背後砍去。


    因為她知道蜜在她身後吧。


    但是那裏誰都沒有。


    「上麵!」我叫道。


    因為看到了蜜在她頭上飛,但是,沒有看到蜜什麽時候飛過去的。


    蜜像箭一樣襲向音知可。


    下一瞬間,被蜜的手切成兩半也不奇怪。


    但是音知可是專家。


    還沒看,先把劍刺了過去。


    在空中,要避開那麽近的距離刺過去的劍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蜜扭動身體,避開了要害。


    本來應該深深刺入喉嚨的劍,卻隻擦過了她的脅。


    而且,蜜同時用毒針刺進了音知可的喉嚨。


    音知可悲鳴著蹲下。


    瞬間,喉嚨腫了起來,腐爛的皮膚延伸到臉上。


    「臉,我的臉。」蠟踢飛了混亂的音知可。


    燦爛一笑,把針刺進她的臉。


    音知可絕望地慘叫。


    「住手!」


    叫著,下智被踢飛。


    沒辦法看下去。


    蜜和蠟壓倒性的強大。


    如果沒有相應的對策的話,不,就算有對策音知可他們也沒可能贏了。


    「快逃。」就在旁邊想起的聲音,嚇了我一跳。


    是悟。


    臉一半鐵青、腫了起來。


    「當然要帶著夏穗。」是小亞。


    難得一見的扭曲的臉,不過看到他左腕搖搖晃晃的樣子,也是沒辦法的。對變成這樣了還隻是麵部扭曲就沒事了的小亞的氣力感到吃驚。這個怎麽看都脫臼了。


    我隻有一個提案。


    不成功便成仁的作戰。


    然後,我應該能做到。


    「我有個請求。」


    「就算你說想讓我們一起戰鬥也是沒辦法的。」悟冷淡地說。


    「不是戰鬥。代替我發出申請。」


    「申請?」小亞說。


    「沒錯,緊急詛咒申請。」


    「什麽,天草要申請嗎?對哪個邪神?」悟繼續站著,問。


    「我對吉可·麥克發出申請。」


    「這個不是不可以的嗎。」小亞問。


    「恩,被依附的人類對依附自己的邪神提出詛咒申請是被禁止的。」


    「那麽,沒辦法了吧。」


    「不是沒辦法。那個是沒有法律上的強製力的。隻是沒有前例所以變成不能申請,而且,就算那麽做了,雖然依附著的邪神是不會受理的,但是並不代表申請不會被接受。」


    「天草認為吉可·麥克會接受嗎?」小亞不可思議似的問。


    「我是那麽認為的。吉可·麥克不得不保護我。而且為了保護我不得不保護夏穗。要說原因的話就是我有就算賭上性命也要保護夏穗的覺悟。」


    「好帥。」悟輕聲說。


    「沒錯,我好帥。」


    「那麽,我們能做到嗎。再說,天草不是未成年嗎。本來就沒辦法申請不是嗎。」


    「嘿嘿嘿嘿。」我囂張地笑。


    「賭上性命被邪神依附的人類有一些特殊。隻要被依附著就沒有年齡限製。看吧,這個。」


    我遞給小亞一冊宣傳冊。


    「上麵寫著申請的方法。現在開始。」我看了看手表,正好下午5點,「到市役所的生活文化部去找邪神法人的負責人。最好是認識我的高橋小姐。你們帶著學生證嗎?」


    「帶著。」


    「沒有帶印章吧。那個。」我直接遞過錢包,「這裏麵的錢就算付掉申請費應該還有剩。用這些,就是那個,那間學校附近的小文具店。」


    「藍!」


    「沒錯沒錯,藍。到那裏買印章,那個,一定要附帶紅泥的印章。買那種的,然後到窗口去辦手續。然後,那個。」


    我搜索自己的包,找出一張文件。


    「成為我的代理需要這個。」我把寫上名字,蓋好章的委托書交給他們。


    「那個,並不是怕麻煩。」悟說,他的樣子不管怎麽看都是怕麻煩。


    「天草不能直接拜托邪神嗎?」


    「不行啊。邪神又不是能直接對話的對象。所以才需要很多手續。」我看著給悟的文件。


    「還有這個,我的自我證明也是必須的,剛才這個出現在我旁邊,所以才想出這個方法的,有了這個,就能證明我,準確的說是吉可·麥克了。呐,你會幫我的吧。」


    我從口袋裏拿出長滿毛的生物。


    咪尤,那個可愛地叫著。


    「小咪尤。」一隻手應該脫臼了的小亞一臉幸福到融化的表情。


    「我被吉可·麥克依附最有力的證明就是這個,給他們看吉可·麥克的假想人格。給他們看的話,應該馬上就能通過申請了。」


    聽到了音知可的悲鳴。


    太害怕了,沒辦法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拜托了,快去吧


    。」


    「沒問題,但天草為什麽不一起來?」悟不滿地問。


    「因為我在這裏,吉可·麥克才保護著夏穗。所以我沒辦法離開這裏啊。」


    「呐,天草君,我的事情……」


    「不行。」我無視夏穗的話。


    「如果不能保護重要的人、在這裏逃走的話,我會後悔一生的。大家一起度過這個危機。沒關係的,我有強運跟著,總會有辦法的。」


    雖然自信的源泉是「運氣好」,沒什麽說服力。


    「那麽,出發。」一隻手抱著小咪尤,小亞說。


    「謝謝,拜托你們了。」我低下頭。


    悟行禮。


    這家夥絕對懷著無所謂的心情接受的。明顯有一半在玩。簡直就是最後的最後都沒辦法看到現實的類型。


    小亞一隻手搖搖晃晃的跑著。好像在跳步的氣勢,是因為抱著小咪尤嗎。想想這邊的問題吧。


    我們可能真的很愚蠢。如果,從這一時的興奮醒來的話,會各自散開,說不定再也不會見麵了,我想著這些。我不認為友情會永遠持續下去。還有對夏穗的感情也是。


    但是,我們還是因為是朋友的關係,因為愛著的人的關係,走著愚蠢的道路。抱著一半遊戲的心態。


    不可以嗎。


    暫時目送離去的兩人。這是逃避。隻是不想看現在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但是也不能一直偏移視線。


    我想看,現在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嗡——


    腦子裏想起奇怪的聲音。


    好像巨大的蜜蜂在腦子裏飛一樣的聲音。


    同時,視界的邊緣出現了奇怪的東西。那是被切成四角形的半透明景色,透過它能看到對麵。


    雖然出現的畫麵搖搖晃晃的很難看,那好像是熟悉的通往學校的道路。


    參雜著混亂的氣息的聲音。


    ——小亞,手沒事吧?


    什麽,這是悟的聲音。


    ——好可愛、好可愛。


    這個好像被撫摸的貓一樣的聲音,是小亞。


    這麽說,這個畫麵是……看來是小咪尤看到的風景,聽到的聲音都傳達給了我。


    就像下智用耳朵和手指做的竊聽器是一樣的道理。


    啊,喂。


    我在腦子裏說。


    ——啊~說話了說話了。


    小亞好像很高興的聲音。


    跟想得一樣,果然能互相對話。


    我,是我。


    ——「我、我」欺詐?


    笨蛋啊,悟。沒那種欺詐啦,是我。天草。


    ——怎麽回事?


    好像能通過小咪尤看、聽和說話。


    ——原來如此,不過你有做這種事情的空閑嗎?


    悟說。


    對哦。


    我快速看向眼前發生的一切。


    我沒打算把音知可和下智的必死、淒慘的戰鬥傳達給悟他們。


    那麽,之後再聯絡。


    ——bye。


    「夏學姐。」我拉起夏穗的手,「逃吧。」


    「咦,可是。」


    「沒關係的,那兩個人是不死之身,不死之身。」


    好像不是能說這種話的情況,但是我隻能賭一把了。雖然對不起那兩個人,但是我心中的優先順位裏夏穗是第一。


    「好了,走吧。」


    總之就算強硬也拉起她的手,向外麵跑出去。


    「但是要逃到哪去呢。」


    當然的疑問。但是我有答案,笨蛋有笨蛋的思考方法。


    「我的家。我家是邪神法人的登錄住所,就是吉可·麥克的根據地。那裏是吉可·麥克的結界裏。就算那兩個人再怎麽無法,也不能破壞其他邪神的結界。那是跟殺死其他邪神的假想人格完全不同的概念,是絕對禁止的。」


    「但是,如果她們無視這些的話。」


    「如果做了那種事情,就變成了吉可·麥克和塞博尼瑪尼的邪神直接對決了。再怎麽說,都不會那樣的吧。」


    一邊說,一邊拉著夏穗的手跑。本來是想這樣的,中途被夏穗拉著跑了。


    腳真的已經沒辦法動了。


    ——那是什麽。


    聽到了悟的聲音。


    ——假想人格?


    這次是小亞。


    怎麽會這樣。


    視界的角落裏(小咪尤的畫麵)映出的是巨大的蟋蟀。大小,就跟馬一樣大。那個肮髒的圓滾滾的身體讓人忍不住惡心。


    而且那個巨大的蟋蟀,還是青色的底色加上黑色條紋的樣子。那種青色,鮮豔到讓人惡心的程度。


    ——吾乃佩爾瑪。


    雖然不知道嘴在哪裏,語氣很神氣。


    ——怎麽辦,小亞。


    ——怎麽辦……除了逃跑還能幹什麽。


    ——是吧。


    快逃!


    我在腦子裏大叫。


    已經沒時間開玩笑了。


    ——快點逃!


    拚命大叫。


    畫麵激烈地搖動。


    兩個人好像逃出去了。


    不,不對。


    眼前是佩爾瑪的頭。


    畫麵劇烈地搖動。


    ——哇!


    ——厲害!


    ——恐怖!


    啪,好像什麽彈起來的聲音。


    ——好強!


    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然後,畫麵上出現腹部被貫穿、撕裂,倒下的佩爾瑪。


    旁邊,悟在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看來好像是小咪尤打倒了那個怪物。


    總之暫時安心了。


    「她們來了。」夏穗說。


    好像一點都不能安心。


    「喂——等一下。」


    當然不可能等了。


    一邊喘息著,一邊繼續跑。


    「好過分,人家特意追過來的說。」蜜和蠟的聲音。


    「要更了解我們才行。」


    「希望能更了解我們呢。」


    「我告訴你們吧。」


    「我來告訴你們。」


    「什麽都能融化的毒。」


    「很厲害的毒。」


    「讓人死掉的毒。」


    「讓人破裂的毒。」


    「讓人融化的毒。」


    「抓到了。」


    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回頭。


    蠟在那裏。


    讓人吃驚的是,她的一邊的眼睛被挖掉了。


    音知可他們也不是吃素的。


    「碰到很過分的事情了呢。」


    「就是就是。」


    「那麽,從懷孕的大姐姐開始吧。」


    「還是從這邊懷孕的男人開始呢。」


    「我沒懷孕。」


    總之先否定。


    視線的邊緣,看到悟進了文具店。啊~啊,那個是郵件印啊。不對,在旁邊,沒錯沒錯,就是那個。


    快一點。


    已經要來不及了啊。


    蠟取出刀。


    「用毒的話人會立即死掉,無聊,好玩程度零,所以果然要用這個。」


    故意用刀在我眼前揮動。


    「住手,不要傷害這孩子。」夏


    穗站到我前麵。


    「不要對夏穗動手。」我也站上前。


    蜜苦笑。


    「為什麽你們覺得可以命令我們。」


    「為什麽。」


    「不可思議。」


    「人類真是不可思議。」


    「那麽,這樣吧。」什麽都沒想,我說。


    完全是為了賺時間。之後會變得怎麽樣,完全沒考慮過。


    「那個,總之,這裏先用猜拳來決定怎麽樣。」


    兩個人什麽都沒說,看著我。


    「所以說,邪神之間的戰鬥,比力量的話,就是操縱運氣,有那個部分吧。」


    怎麽樣,我看向那兩個人,什麽反應都沒有。


    「所以說,不要用這種戰鬥方法,用猜拳來決勝負不是比較快嗎。」


    「剪刀石頭。」


    蠟突然揮起手。


    「布。」


    慌慌張張出手。


    是布。


    然後蠟是剪刀。


    「贏了。」蠟笑了。


    「所以說過了吧,三回決勝負。」說說看。


    咻,切斷風的聲音。


    臉上涼涼的。


    然後疼痛的感覺也上來了。


    咦,這麽想著,用手摸了摸,指尖被染紅了。


    被蠟用刀砍刀了。


    看到血才發現的。


    「接下來。」蜜一副無聊的樣子說。


    「爭取時間到底有什麽企圖。」


    「到底有什麽企圖呢。」


    「那麽想延長到死為止的時間嗎?」


    「那就讓你延長吧。」


    「一直到你說『請殺了我』為止。」


    「低下頭說『請殺了我』為止。」


    我護著夏穗,退後。


    跟其他假想人格不同,這兩個人是真的直接攻擊人類。就像被踢飛的悟和小亞一樣。所以像她們說的一樣,也能殺人吧。就算對方是被邪神依附的人類。


    我還在對邪神吉可·麥克祈禱。


    請救救我們。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但還是在祈禱。


    我知道隻能靠別人的力量,但還是在祈禱。


    我知道很不好意思,但還是在祈禱。


    視界裏能看到悟和小亞進了市役所。離緊急詛咒申請還有一點點。


    要再多爭取一點時間。


    做點什麽吧,吉可·麥克。


    「好了,慢慢享受吧。」


    蠟用刀刺過來。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刺過來了。


    因為動作太快了,完全看不到。


    那麽,是怎麽知道的呢,因為感到劇烈的疼痛了。


    突然痛起來。


    刀尖——真的隻有刀尖——刺到了我的肩膀。


    「痛!」


    「什麽,痛嗎?」用刀刺我肩膀的本人笑嗬嗬地說,「對不起呢,會痛。」


    「但是,可能會讓你更痛的。」


    「可能呢。」


    「比如說。」蠟玩弄著刺到我肩膀裏的刀,「那邊妊娠中的大姐姐。」


    「一定會用針殺掉她。」


    「用毒針。」


    「姐姐用毒針。」


    「用自滿的毒針。」


    開心的說著話的蠟的右手腕,哢啦哢啦地,就像被鐮刀攻擊了一樣裂開了。


    響起金屬的聲音,蠟拿著的刀被吹飛了。


    從哪裏飛來閃著白光的箭。


    「混蛋尼姑!」是音知可。


    不,可能是音知可吧。


    因為穿著到剛才為止還穿著的粉色芭蕾裙,不然就認不出了吧。


    那個,沒有臉。


    臉上的皮膚脫落了,筋肉也融化了。是毒液的關係吧。


    裂開的喉嚨裏不斷冒出肮髒的體液。


    她手上拿著馬鞭。就是決戰的時候用的那個。


    再次揮動鞭子。


    飛出幾束光之箭。


    「小鬼,快逃!」音知可大叫。


    沒有嘴唇的下顎張大、血濃流出來。


    看到她過分淒慘的樣子,我沒辦法動了。


    「小鬼。」肩被拍到了。嚇得差點跳了起來,「大姐都那麽說了。」


    是下智。雖然手按著腹部,但被毒融化的那裏不斷流出來的,怎麽看都是內髒。


    「快點逃。」


    雖然想說謝謝,但是嘴隻能上下移動,沒辦法發聲音。


    我握住夏穗的手。


    「逃吧。」


    終於發出微弱的聲音。


    「恩。」


    夏穗點頭。


    絕對要活下去。


    就算一點點也要往前走。


    雖然下定決心向前了,但是這速度實在不算在跑。隻是被夏穗支撐著,搖搖晃晃地往前走而已。


    「對不起,我很遜吧。」


    「沒錯,很遜呢。」


    夏穗微笑。一直敗給這個人,但是,我絕對會救她的。


    雖然左搖右擺的,但是腳一直在前進,拉近了跟目的地的距離。


    馬上就到我家了。


    逃到那裏的話可能會有辦法。


    在最近建成的便利店的轉角打彎。


    出現了。


    我的家。


    「就是那裏。」


    我用手指指著我家。


    熟悉的我的家,從來沒有感到如此感激過。


    從口袋裏拿出鑰匙。


    就像用刺的一樣插入鑰匙,打開門。


    「請進。」


    我憧憬著的夏穗到我家來了。但是跟我想的,跟我以前妄想的情況完全不同。


    不管怎麽說我都滿身是血了。


    背手關門,鎖上鎖。雖然不認為這樣做對那對姐妹有什麽意義。


    「來、來,這邊,這邊。」


    招待她到客廳。早知道這樣的話應該先打掃一下的。確認電水壺的水開了。那個,煎茶是用熱水好還是溫水好。啊,算了,這樣倒進去吧。


    「你在幹什麽,天草君。」


    「給,茶。」


    「啊,謝謝。」笑了。


    「很奇怪嗎?」


    「絕對不是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吧。」


    「……確實如此。」


    「剛才,去找點心了吧。」


    說中了。


    「不管怎麽想都應該先治療手上的傷吧。」


    「啊,對哦。」


    「不痛嗎?」


    劇烈地痛著。


    「綽綽有餘。」


    「不,那個,就是沒有餘地了所以才說的……」


    「我絕對會保護你的。」


    輕輕撫摸有點變大的腹部,夏穗說,「天草君會借給我力量嗎?」


    「當然。」


    「拜托了。」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但是全是血跡。在褲子上擦了擦,但是幹掉的血沒有那麽容易弄掉。正在焦急,夏穗緊緊握住我的手。


    感覺到自己的臉比血還紅。


    「直接叫我夏穗就可以了。那個,叫你……小天可以嗎?」


    「是的!」


    就算被叫成「便便」我也會那麽回答的吧。


    咚,玄關傳來巨大的聲響。


    「在那裏吧。」


    「在吧。」


    終於來了。


    「出來——」


    「過來——」


    果然。破壞結界要做相應的抵抗。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那對姐妹一定會打破門進來的。


    雖然有點想挑釁她們,但是這裏還是忍住了。


    視界的邊緣,小亞快完成最後的手續了。


    很快就結束了。


    能做的事情這樣就都做了。


    之後就隻能賭吉可·麥克會怎麽做了。


    「聽好了,瓊脂。」


    「你知道我們是邪神塞博尼瑪尼的假想人格吧。」


    「塞博尼瑪尼可是世界上數一數二擁有強大力量的邪神。」


    「那位邪神,和其他的邪神一起,想要對那位大姐姐肚子裏的孩子幹什麽。」


    「為什麽,你是知道的吧。」


    「希望你知道。」


    「那個啊,肚子裏的孩子出生的話,最強最邪惡的邪神就會出現在現世了。」


    「可能毀滅這個世界的邪神。不管生出什麽樣的家夥,邪神也好,人類也好,都會滅亡的啊,這種事情不管哪個白癡都該知道吧。」


    「所以,最後塞博尼瑪尼大人委托誰來做了呢。」


    「誒,蜜姐姐,說出來可以嗎。」


    「沒關係。」


    「那麽,說了哦。」


    「說了哦。」


    「說了、說了。」


    「是日本。」


    「知道了嗎?日本政府。是政府哦。國家哦。」


    「這是國家的意見哦,阻止那個孩子生下來。」


    「知道了吧,就算假設現在把我們趕回去。」


    「雖然不可能。」


    「沒錯沒錯,雖然不可能。但是就算發生了那種奇跡,那個孩子也是絕對不允許生下來的。」


    「絕對。」


    「知道了吧。不管瓊脂多努力,都是沒用的。」


    「就是說國家在追她呢。」


    「世界就是你們的敵人。」


    「與整個世界為敵,你認為能保護她嗎?」


    視界裏,完成所有手續的兩個人,向我,也就是向小咪尤,做出像小學生一樣的姿勢。完成——好像在這麽說。就連一隻手脫臼的小亞也在笑著。


    就像在做什麽很開心的夢,很安樂的樣子。


    我叫道。


    「我會保護的!」


    「什麽?」


    「我會保護的。保護好她給你們看看。」


    說了,不可思議的,總覺得說出來就能做到。


    「笨蛋啊。」


    姐妹異口同聲,不屑地說。


    「笨蛋不可以嗎。」


    「啊,已經厭煩當下劣的人類的對手了。」


    「哼,我也厭煩了。」


    「那個,能看到外麵嗎?」


    「我看看。」


    我從玄關的門的貓眼上向外看。


    蜜和蠟就站在那裏。


    蜜抓著音知可的頭發拖行。無力的音知可像死魚一樣無力地,一動也不動。


    蠟抓著下智的衣襟,很輕鬆地提著。


    下智像雨天裏的晴天娃娃一樣,垂著頭搖晃。


    蠟的手裏拿著巨大的刀。因為華麗的蠟拿著,看起來很大。


    刀抵在下智的脖子上。


    「你為了得救已經努力了,卻還是碰到這麽悲慘的事,跟你說的話一點都沒用,現在一個人將為了你死去,關於這點你怎麽想的?」


    「不是人類。」


    喉嚨被切斷一半,下智那麽說。


    「我們是假想人格。是虛構的存在。是被人創造出的存在。完成使命的話就可以了。你們不也是一樣的嗎,不管生死都沒區別。」


    「沒錯。」


    還以為已經死掉的音知可說到。


    「不會聽這些人的話的。我們會執行我們的目的。所以。」


    蠟一口氣砍下刀。


    下智的脖子瞬間被切開,頭滾落下來。


    「下智!」


    叫著,喉嚨發出幹涸的像哼哼的聲音。


    「什麽,怎麽了?」夏穗不安地說。


    我握住門把手。


    「別過來!」音知可說。


    下智的頭、還有身體,發出咻咻的聲音,化成黑煙升上了空中。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好了,把那個女人帶到這裏來。」


    「不會傷害那個女人的,隻會帶走小孩而已。」


    「說好了哦,不會傷害那個女人的。」


    「什麽,告訴我,外麵發生了什麽。」


    「下智……」


    「我要出去。」


    我阻止了握住門把的手。


    然後叫道:「不要!」


    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像小孩一樣叫。


    「不要!不要!不要!」


    蜜搭住音知可的肩膀。另一隻抓住她頭發的手,卷起。


    撕裂人類的力量。


    本來就裂開的頭,漸漸漸漸被撕開。


    代替流血、噴出了黑煙。


    輕鬆地撕開她的頭的蜜扔掉了那個。


    音知可的身體,她的存在化成黑煙消失了。


    注意到這點的我哭了。


    像很小的小孩子一樣嗚咽。


    「天草!」聽到那個聲音,我的眼淚突然停止。


    「天草在嗎。」


    我從貓眼往外看。


    怎麽會這樣。


    輝麥酒騎著自行車接近了。


    把自行車停在路邊,姐妹往旁邊退了一點,她站到門前。


    今天一直在叫,已經沒辦法出聲了。擠出那個無法再發出的聲音,叫道:「快逃!」


    「啊,天草,果然在啊。」


    「那個,瓊脂。」蜜笑嘻嘻的。


    「不是瓊脂,是『心』。」輝麥酒訂正。


    啊,笨蛋。不折不扣的笨蛋。


    「啊,是哦。呐,『心』。怎麽辦。你知道的吧,我們的對手可不止假想人格。」


    「就算是人也能出手哦。像剛才對假想人格一樣。」


    「知道了吧,心。」


    「知道了吧,心。」


    夏穗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我旁邊。


    打開鎖。


    「門,我打開了哦。」


    「什麽。」


    手覆在門把上。


    連想阻止的時間都沒有。


    門打開了。


    走出去。


    「不要對其他人動手。」


    夏穗的態度很強硬。如果這個人是人類代表的話,把一切都寄托在她身上吧。我這麽想著。夏穗在神壇上抬著頭對從宇宙船出來的奇怪宇宙人打招呼。妄想中的夏穗一半以上是神。我試著在腦子裏做出短片。


    突然響起北海道民謠,能聽到輕鬆的歌聲。多利夫大爆笑開場時的多利夫音樂。這首有點呆的歌,是老爸來電的手機鈴聲。


    我在緊迫的狀態下取出手機。


    接通的同時,父親說。


    「許可下來了,心。」


    「什麽。」


    反問的時候通信被切斷了。


    就是說緊急詛咒的許可下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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