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返照就好似曇花一現,很快馬越的狀態就變得非常不好了,馬越要安樂死,季婉說什麽不同意。


    最終馬越的堅決讓季婉終於同意與他簽下了另一份協議,內容是在先天男孩急需做心髒移植而他還沒有死亡,他自願以安樂死的形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馬越再次陷入昏迷。


    基金會在李家村停留了兩周的時間,援助工作早做完,醫療站也成功建起。援助隊卻遲遲沒有回程的意向,大家都懷著悲痛而複雜的心情等待著。


    到第十六天的晚上,先天男孩再次病發,季婉讓上官琛立刻準備好的直升機,讓張紅軍對馬越進行安樂死。


    張紅軍手中拿著注滿安樂死藥劑的注射器,看著安然沉睡的馬越他的手在顫抖,他感覺自己是個劊子手,要親手扼殺這麽好的年青人,見過無數次死亡的他,這一刻無比恐怖死亡的降臨。


    季婉站在他的身後,手捂著嘴,明亮的星眸裏盈滿晶瑩的淚水,她象終是下了決心般,閉上了雙眼,兩行清淚流淌而下,從顫抖的紅唇中發出聲音:“動手吧,那男孩很危險。”


    一直隱忍著的張紅軍憋漲的通紅的臉上,流下兩行淚水,他抹去淚水將注射器靠近馬越。


    “叮……”


    突然測試心髒律動的儀器突然嗡嗚起來,畫麵上本是緩慢跳動的線條成一條直線延伸著。


    “心髒停止跳動了,馬越他……走了。”


    有人喊著,滿臉淚水的醫護們看向儀器,臉上帶著釋然的笑,但那笑容裏蘊含著滿滿的悲傷。


    他們知道馬越活著就是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可誰都不忍心剝奪他的生命。簽過遺體捐贈的馬越徹底放棄生存,但許是他的潛意識裏對這個世界的不舍與留戀讓他又支撐著活了兩天。


    現在,他終於走了,帶著所有人的祝福與祈禱,去往了光明的天堂。


    “馬越選擇這時離開,是不想讓我們有遺憾啊。”季婉說著,向馬越深深鞠躬,所有人都隨之向馬越深深致敬。


    張紅軍首先抬起頭,對醫護們說:“快,馬上準備送馬越上飛機。”


    大家迅速而有序的做好一切,將馬越推出了帳篷。


    noble帶著馬越的父親及幾名醫護和先天男孩馬越的遺體一起上了直升機,螺旋槳緩緩旋轉起來帶著強勁的大風慢慢升起。


    基金會所有人對直升機自發的低頭默哀著,送別馬越最後一程。


    直到直升機那絲亮點消失在夜空裏,大家才抬起頭來,抹去臉上的淚水心情極為沉重的向營地而回。


    上官琛輕拍季婉的背,說:“別傷心了,馬越他解脫了,他是個好人,會升入天堂做個善良的天使。”


    季婉看了看上官琛,說:“你這個不折不扣的壞蛋本是要下地獄的,但你幫了天使的爹,他也許在你死後會網開一麵不讓你下地獄吧。”


    “可別,我還是做不習慣好人,太累,顧及的太多,太麻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地獄是我家,在那裏我可以來去自如。”上官琛痞痞的笑說。


    季婉搖頭苦笑,說:“本應該你去安置馬大爺的,你偏把noble給推上飛機。”


    “我可是你的護花使者,當然要隨身保護你了。去安頓老馬頭這點小事noble正好,省得他在我看著煩。”上官琛得意的笑說。


    季婉凝眉充滿狐疑的看著上官琛,說:“總感覺你們兩個怪怪的。”


    “怪什麽怪,趕緊回帳篷收拾行囊,前天下了一場大雨,沒想今天到是晴了,這應該是老天感念我們做了好事,本是要連降的大暴雨竟然出現睛天,得趁天好趕緊走人。這一陣心身俱憊的,今晚好好休息。”上官琛說。


    “好,你也早點休息吧,我進去了。”季婉莞爾轉身走進了帳篷。


    上官琛看著季婉的背影滿心的愉悅,曾經縱情歡場的他,現在卻玩起了柏拉圖式的純愛,真的隻要這樣看著她,他就非常的滿足。


    季婉常說他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太子,他何止這樣。


    從小到大,隻要他想,他要的,隻需要一個眼神或一個動作,自會有人為他安置好一切。


    生於黑暗的世界裏,看到的和認知的一切鑄就了他性情乖張暴力冷血視生命如草芥,無人不懼他畏他。


    偏就出現了季婉這一號敢不服從他,這對他是很新奇的異類,激起了他強烈的征服欲望。


    也是因季婉,自以為可傲視天下的他遇到了不管是身世權貴還是自身都高出他的敖龍,他從不甘心屈服到慢慢的被季婉一點點的改變。


    他竟然從一個冷酷的大魔頭變成了想他們疾苦的大善人,更學會了為別人付出,特別是對季婉。


    別人的單戀是痛苦糾結的,然他卻樂在其中,看到她開心的笑靨,他真的可做到不計任何回報的付出著,並甘之如飴。


    他深知與季婉的不可能,但她將是他心中永遠無法代替的那個人。


    第十七天的清晨,威龍慈善援助隊在村民們的熱情與不舍的歡送中離開。


    帶有威龍慈善標識的車子排成長隊行進在崎嶇難行的山路上,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車隊還沒能繞出石坎。


    季婉靠坐在副駕駛位上睡著,開車的上官琛為讓她睡得安穩,車速開得比較慢。


    隻是道路太過顛簸,季婉還是被搖晃醒了,她眨巴著迷困的眼睛,透過車穿看到漸斜的夕陽,說:“還沒有離開石坎嗎?”


    “想著前天下雨小道一定不好走,我選了走大路,雖然繞遠了些但會很安全,。”上官琛說,實則他是想讓她睡得安穩些,這一陣她跟著援助隊忙前忙後的,雖然他盡量大包大攬的做著一切,可什麽事都想親力親主的季婉還是累得夠嗆,他看在眼中很心疼。


    “哎呀,我就睡這麽一會兒你就自作主張了,那條小路來時是不好走,可敖龍勒令市政府給修整了,應該沒什麽事的。這邊的天氣跟孩子的臉說變就變的,你還敢繞遠你真是的。”季婉埋怨的說。


    “沒事,我們很快就能離開石坎了,隻要上了暢通的國道即便遇到不好的天氣也沒關係。”上官琛說。


    “你開的太慢了,還是我來開吧。”季婉拍著上官琛說。


    “你當這是賽車呢,你開那麽快後麵的車隊會跟不上的。”上官琛說。


    季婉白了他一眼,說:“開車的都是賽手好嗎?”


    “哎呀,這是我心疼你,你這個笨蛋怎麽就看不出來呢。你就不會小鳥依人嬌滴滴的說聲謝謝我,給我來個麽麽噠。”


    “小鳥依人嬌滴滴以及麽麽噠這些都是給我老公的專利。”季婉說。


    “你這女人真不可愛。”上官琛瞪了季婉一眼說。


    “鈴……”手機鈴聲響起,季婉接通電話:“喂,noble,那邊手術情況怎麽樣了?”


    “姐,放心吧,手術已經結束,非常成功,男孩已經轉去觀察室。我把馬越捐獻遺體協議發給了華夏器官捐獻網,立刻傳來請求肝髒配型及眼角膜移植,程老聽說了馬越的事很感動,作了十幾個小時手術後又親自督導做肝髒配型。”noble匯報說。


    “哦,真是辛苦程老了,他年紀大了讓他注意休息。馬大爺安頓好了沒有?”季婉問。


    “嗯,我已經把他送去養老院了,他一個頸的叫那不是養老院,說是皇宮,可是把他樂壞了,照顧他的人我也都安排好了。”noble說。


    “也辛苦你了,這一陣沒少跟著操勞,你今晚早點休息。”季婉說。


    “我不累,我很喜歡和姐出來做慈善援助,充滿了人情味,可是比大城市的冷漠讓人暖心。哦對了,姐,天氣預報說今天晚間有大到暴雨,你們出石坎了沒?”noble問。


    “有暴雨,這裏天很晴啊。手機上的預報也沒說有雨啊。”季婉說。


    “唉,姐,那鳥不拉屎的地方,大多時候都沒信號,你那天氣預報應該一直沒有更新吧。你們要是還沒出石坎恐怕要遇到暴雨了,要不讓太子琛再多派出幾架直升機,把人都接回來,車子和物資先留在原地,等天晴了再去人處理。”noble說。


    “車不值錢,可這所有的設備卻是萬萬不能丟的,那就先把醫護全接走。我和上官琛商量一下然後給你電話吧。”季婉說完掛掉電話,看向上官琛說:“noble說晚上有大暴雨,你盡管多調幾架飛機把醫護們先送回去。”季婉說。


    上官琛點了點頭,拔打出電話聯係到了上官家族在坤市的分堂,溝通好後,他掛了電話說:“可以準備出八架直升機,應該夠醫護們離開的。”


    “醫護們有三十多人,可以讓幾個後勤阿姨一起回去。剩下十幾個司機還有你的手下先留下來。”季婉說。


    天色漸暗,因為再向前就是最難行的盤山道,直升機沒有著陸點,就隻要在山下平坦的地方等著直升機的到來。


    好在沒多久,空中出現幾架直升機,伴著轟鳴聲盤旋在上空,雖有著落點但也隻夠兩架飛機降落的,等這兩架飛機載滿了人飛離,再降下來另兩架。


    最後兩架飛機落下,上官琛將行包交給季婉說:“你也跟著一起走,這裏的事由我善後就好。”


    “不行,我是這次的領隊,我怎麽可以先走掉,我可不放心那麽多物資,再說,憑我的車技我也不能走。”季婉推開上官琛說。


    “季婉,你就別固執了,快上飛機吧。”張紅軍也催促著她說。


    “誰也別勸我,我說不走就不走。張哥,機上還有位置你走吧。程老還在醫院正好你回去可以去幫他。”季婉推著張紅軍說。


    “程老到哪裏都帶著自己的團隊來,哪還用得上我幫忙,我不走。”張紅軍說。


    “走不走啊,不走可起飛了。”駕駛員衝向他們喊。


    季婉抬起手製止上官琛與張紅軍,說:“你們誰也別說話了,說出天花來我也不走。”她說著向駕駛員招手:“走吧,小心駕駛。”


    “你這倔驢。”上官琛氣惱的瞪季婉。


    送走了大批人員,上官琛看著夕陽下陡峭的盤山道,說:“我覺得,我們還是在山下對付一晚再說吧。夜裏走這麽險峻的盤山道有一點偏差小命不保,等天亮了會保險些。”


    “太子琛何時也會慫了,明知道今晚有大暴雨不趕緊走,等著大雨堵路呢。


    這盤山道是不好走,但我們可都是身經百戰的山道賽車手,應該沒問題,這座山是石坎的最後一關,過了它就再不用擔心了。”季婉說。


    “好,你長得美,你說啥都有理。”上官琛笑說。


    季婉笑看大家喊:“大家都上車,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現在就是最檢驗你們山道賽車手技術的時候了,小心駕駛,誰都不準掉隊。”


    “領隊就瞧好吧,我們一定會趕在暴雨前走出盤山道的。”賽車手喊。


    “好,上車,出發。”季婉向大家揮手,她拉開上官琛打開車門會在駕駛位上。


    “唉,我說你這女人,你是這在華麗麗的鄙視我的車技嗎?”上官琛瞪眼說。


    “不然,你有我的車技好嗎?”季婉笑說。


    “行,算你狠。”上官琛呲牙走去副駕駛位。


    車隊在賽車手超凡的駕駛技術下快速的行駛在山路上,天色很快暗下來,慢慢的烏雲遮蔽了月亮,本就難行的山路陷於一片黑暗中。


    駛於最前麵帶隊的季婉提醒大家千萬小心,她也極謹慎的操控著車子。


    這是學會開車以來史無前例的挑戰,更因為她是領隊容不得有半點偏差,不然整個車隊都將因她的失誤而陷於危險中。


    仿似被吞沒在無盡的黑暗中一般,恐懼迅速蔓延開來。


    上官琛緊緊抓著車窗上的扶手,屏住呼吸星眸瞪得大大的注視著強光燈下黑漆漆一片的前方。他真的好緊張,他不怕死,他是怕季婉有什麽閃失。


    本是什麽都為她擋在前麵的,這時他不得不佩服季婉在哪此惡劣的情況下還有如常的駕駛。


    車窗上開始落下雨點,上官琛說:“下雨了?”


    “沒事,雨不大。”季婉淡定自若的說。


    隻是,打在車窗上的雨大迅速變大變急,沒一會兒就變成大雨,季婉放慢了車速,再次提醒大家小心駕駛,千萬別提隊。


    本就難行的路,被大雨衝刷後變得泥濘濕滑。


    突然傳來轟轟隆隆的聲響,季婉拿起對講機“全體停車!”


    就在季婉剛停下車子,強光燈照射下的前方滾落下大大小小的石塊,隨之有大量的泥沙也隨山體流淌而下,就離季婉不足十米的地方,完全堵住了山路。


    上官琛與季婉都驚恐的看著前方,這要是不立刻停車以她的速度必會被活埋在泥沙裏了。


    “山體滑坡,形成泥石流了。”上官琛說。


    季婉惶然的扶額,說:“前方的塌方,那旁邊的山體也定不穩固了,得立刻退得遠一些。”


    “我就說在山下等著,你非不聽,被堵到山下總好過現在要被活埋強,你這女人總這麽倔。”上官琛嘮叨著說,拿起對講機說:“全體注意,前方山體滑坡形成泥石流,立刻後退,大家千萬小心。”


    他話落,就聽到後麵的車子啟動慢慢的向後退。


    艱難的道路遇上天公不作美,讓所有人都陷入惶然狀態。車子後退了一陣後,突然對講機傳來呼救聲:“停車,停車,我的車後咕嚕陷在泥坑裏上不來了。”


    “我的人立刻下車去抬車,其餘的都好好呆在車裏別動。”上官琛說著抓住季婉的手,神情凝重的說:“雖然退離出來一段路了,可不保證這裏不會發生泥石流,你呆在車上千萬不要下車,小狐狸,這一次你要乖乖聽我的話,我下去看看。”


    “等下。”季婉從後座拿過雨衣披在上官琛的身上,說:“小心。”


    隻是很簡單的小心二字,但上官琛看到了季婉眼中的擔心與關切,他欣然而笑,伸手來了個摸頭殺說:“放心吧,我這人太壞閻王爺見了都頭疼,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上官琛下了車,季婉望著外麵一片黑暗,聽著暴雨狂肆的擊打著車子,似要吞沒一切。


    她沮喪的趴在方向盤上,一隻手撈過手機點開,看著敖龍的名字,她突然好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他了。


    想到昨天還與敖龍甜甜蜜蜜的煲電話粥,今天踏上返程的路時還有點小激動,已經一個月沒見到敖龍了,好想他。


    為此她才急匆匆的要趕回去,沒想到越是急,越是不如意。


    此時此刻她處於危險中,也許下一秒她,不,是這裏的所有人都會被埋在泥石流下。想到她再也見不到他,好悲傷,好絕望。


    好想打電話給他,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再聽聽他的聲音,再聽他寵溺的叫一聲“老婆!”。


    可是,她不能,她豪不懷疑敖龍若知道她的處境,他一定會不顧一切開著飛機來找她,可是這種天氣……,她不能打這通電話,不能讓他有事。


    “敖龍,好想你,老公,我好想你……”


    人都說在麵臨危險時,你想到的那個人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並最愛的人。


    現在的季婉,滿心滿腦子全是敖龍的身影,一顰一笑。


    他對她何止是重要,他早已滲透到她的骨血裏,與她混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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