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高扶著抱著一具嬰屍的婦人走近至圖定身前。那婦人突然跪倒於地上,痛哭向圖定稟道:“民女葉素娥狀告本縣首富索爾圖。“


    婦人嘴中提到的索爾圖即是先前惡漢們毆打這婦人之時所提及的索老爺。


    圖定一聽“索爾圖”三字,即猛拍驚堂木道:“索爾圖乃本縣的大善人。你居然敢誹謗、誣告於他。看本老爺不將你打個皮開肉綻。”


    傅先高見圖定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立時揮手摁住圖定的肩膀。


    圖定害怕傅先高,忙改口道:“既狀告索大善人,且將狀紙呈上來。”


    傅先高手指深深嵌入圖定肩膀皮肉內,並厲聲道:“事出倉促,怎好再弄這些?且讓這婦人口述所發生一切。”


    圖定被傅先高手指掐的生疼,哆嗦道:“那就先說來聽聽!”


    傅先高此時方才鬆了手。


    那婦人訴苦道:“民女先夫生前為索爾圖家做工,因失手打碎索爾圖家一個瓦罐,卻要賠付索家五兩銀子,索家才肯罷休。一兩銀子就可買著瓦罐十個了。索家卻硬要我賠付五兩銀子。還稱主要是為懲罰我工作不認真。先夫每月工錢才一錢銀子,怎生有錢賠付?索爾圖就為此事將先夫關入索家地牢,不予吃喝。五rì後,先夫因嚴重缺水而死。民女當時尚不知先夫已亡,還被索爾圖強迫yù送入青樓抵這打碎瓦罐賠付的銀兩。民女不從,帶著幾月大的孩子打算逃離此地。這幾rì一直東躲xī zàng,yù躲過索爾圖的追捕。不想今rì被索爾圖的一幫打手遇上。他們告訴民女,先夫已死。今rì民女若再不從他們去往青樓抵付賠償即要我母子二人xìng命。民女仍至死不從。這幫禽獸竟以棍棒相加。民女這才幾月大的孩子因為中了幾棍卻被那夥禽獸打死。隻求縣老爺替民女做主。”


    圖定聽完,再拍驚堂木道:“大膽!純屬捏造事實。明明是自己撫養不善弄死親子,反倒在此誣告他人。既言索善人讓人毆打你們母子,可有證據?”


    “堂下之人盡皆看到,可作人證。”婦人言道。


    “可有親眼看見索善人家的人圍毆這對母子的?”圖定望著堂下,問道。


    本來極度喧嘩的堂下此時卻變得鴉雀無聲。


    “看來是無人看見。堂下婦人無憑無據卻是難以服眾呀!”圖定用食指輕觸了一下上唇的八字胡。


    “我即是人證。”傅先高卻高舉左手向圖定言道。


    圖定身後的師爺突然走上前來,搖頭道:“這位好漢,確是不知報案規矩呀!您與苦主一起上告,豈可作為人證?況如今還著一身夜行服,蒙住麵容,口出之言亦斷難成為證詞。”


    傅先高道:“師爺所言不差。隻不過特別之事特別對待。若言苦著誣告,卻問諸位,這婦人身上的血痕從何而來?”


    “或許是自虐而致亦未可知?”師爺搖頭晃腦道。


    圖定亦點頭道:“若公堂下有一人言及自己親眼見索善人家中之人毆打苦主者,本縣即著力徹查此案。若無,就以誣告及擾亂公堂之罪對原告施以嚴懲。”圖定語出已有一些時間,卻無人敢出來指證。


    張澤旺有些按耐不住了,yù衝上大堂,卻被王心武摁住。張澤旺嗔怪道:“明明看見,緣何阻止我?”


    王心武道:“如此衝動,隻怕會誤了大事。眼下不隻是這興國雲縣。湖廣其餘各地亦有類似問題。要一窩鏟平就必須忍所不能忍之事。”


    “管不了許多,我先擋下這第一遭。”張澤旺甩開王心武的手,準備衝上去了。


    恰逢如此巧合,堂下卻有一人喊道:“小人親眼看見一群惡漢圍定堂上那對母子亂歐。那夭折的嬰孩正是被索家所豢養的禽獸們用亂棍弄死的。”


    師爺望著堂下喊道:“請堂下願做人證之人上堂來。”


    那人亦毫無顧忌,大步邁上堂來。


    圖定看此人麵生,忙問道:“聽你口音,再觀你容貌,卻是生疏得很。應該不是這裏人氏吧?”


    那人道:“草民王定爾,是從天津來這裏做生意的。本不想與這官司有甚聯係。但見堂下無有敢發一言者,故唯有淌上這一遭渾水。”


    圖定道:“你雖看見有人毆打這對母子,但能肯定是索善人的家仆嗎?”


    傅先高道:“但請縣老爺將這群惡漢逮捕歸案,一審便知分曉。”


    “如今已值深夜,哪裏去尋得這些人?待明rì吧!”圖定打了一個嗬欠道。


    “打鐵還需趁熱!”傅先高又揚起了手。圖定害怕傅先高,遂下令道:“今rì全衙門公人務必將毆打民女的惡漢抓捕歸案。”


    捕快們驚道:“真要在今晚嗎?”


    傅先高瞪大雙眼問道:“懷疑呀?”


    捕快們也吃過傅先高的苦頭,不敢違命,由捕頭帶領,緩緩朝索家大院而去。


    興國雲縣捕頭帶著這一幹捕快終於來到索家大宅門外,並讓下人進去通報索爾圖,yù將毆打民婦的惡漢帶去衙門。


    索爾圖起先還客氣,但聽到捕快們提到要逮捕府中家仆即發怒道:“本老爺可是旗人身份,又與縣老爺乃是生死之交。就憑外麵那幾個爛番薯也敢在老爺這裏造次嗎?叫他們滾!”


    捕頭見下人沒好氣出來,並開始下逐客之令,雖有些畏懼索爾圖家勢。但因本縣太尊之命不敢違抗,故唯有硬著頭皮頂道:“正是圖定老爺下的命令,命我們將行凶之人帶走,請索老爺不要為難我們。”


    “除非圖定大人親來,否則本老爺絕對不會讓你們強行帶走家仆的。”索爾圖說完,即有護院的百十壯漢衝出來。


    眼見索爾圖如此囂張跋扈,興國雲縣的捕快們無人再敢造次。這些公人們知道索爾圖所養家仆的厲害。一旦開戰,就憑這懶散的三五十名捕快絕對不是索家這百八十名武仆的對手。捕頭們完全軟了下來,打算就這樣狼狽離去,卻見索家大門再一次被推開。傅先高架住滿臉汗水的興國雲縣縣令圖定闖將進來。


    索爾圖瞪了一眼被傅先高挾製的圖定,厲聲道:“大人,深夜來此卻是想尋索某晦氣嗎?這幾年,我可是為你送去了百名美女。本來,又有從波斯商人那裏購得的女奴兩名,打算獻於大人。但見大人如此對待索某,看來我要另行考慮了。”


    圖定耷拉起腦袋,隻是不語。倒是惹惱了傅先高。傅先高湊近至索爾圖身旁道:“今rì大人就是要搜你索家,揪出罪犯又如何?難道你還能飛天不成?”


    索爾圖知道傅先高是個練家子,隻怕自己府中這些人一起動手未必能占著半分便宜,有點畏懼的將身子向後退。邊退邊喊道:“動手!”話音剛落,家中那群不知死活的武仆竟抄起家夥開始向傅先高動起手來。


    傅先高死死抓住圖定胳膊,並一掌隔開一根擊向自己的木棒,快步奔至索爾圖身前,反手扣住索爾圖咽喉,喊聲:“停手!”


    索府中眾人見索爾圖亦被傅先高控製,盡皆停手。


    傅先高代替圖定向捕快們下令道:“現在可以搜捕了。記住,白rì裏行凶的惡徒給我一個不剩統統帶去縣衙。”


    捕快們得令,各自去往索府各房間及每一處角落搜尋。將那十幾名白rì裏毆打可憐母子的惡漢全數搜出,並連同索爾圖一起帶至公堂。


    在公堂上,王定爾指認了索府中這十幾名惡漢。惡漢們亦一同指證是受索爾圖之命行事。


    傅先高一掌將圖定推開,猛拍驚堂木道:“索爾圖,你勾結官府,欺壓良善,指使手下行凶,背負兩條人命。你那幫手下,喪心病狂,竟連幾月大的小孩也施以棍擊,有悖人倫。統統押入縣內囚牢,待刑部定奪生死。”


    索爾圖與眾惡漢在堂下盡皆嗔目道:“一個貌似強盜的黑衣人焉敢代替縣老爺發話?”


    傅先高聽到此語,湊近圖定那張圓墩墩的肉臉前,用拇指與食指使勁掐了一下圖定的麵皮,低語道:“縣令大人,我可以待您行使縣令權力嗎?”


    圖定猶恐傅先高對自己不利,忙大聲道:“今夜公堂審案權由這位黑衣俠士一力做主。”


    索爾圖一聽,更為憤怒道:“好一個狗官。用老爺我的錢鈔,睡老爺我的女人之時為何不說今夜這樣的話?老爺我倒要看看誰敢近我之身?”囂張跋扈的索爾圖說完這番話,竟打算帶著行凶的那十幾名惡漢離開。而縣內這一應衙役、捕快卻無人敢攔阻。


    傅先高又將雙目瞪向圖定。圖定哆嗦著亦猛拍一下驚堂木道:“狗奴才們,不想本老爺發怒,就速將索爾圖他們投入大獄。”


    那幫興國雲縣的公人們被驚堂木之聲所驚嚇,也顧不得索爾圖那不可一世的嘴臉,一起上前用刀或牙棒逼住索爾圖他們。


    索爾圖見到這種陣勢,原先硬生生的態度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轉而伏地告饒道:“求黑衣俠士手下留情。若將就處罰我們一下也就是了,無須如此大動肝火。小人另有事要說與俠士知曉,請俠士近前。”


    傅先高仍立於原地,厲聲道:“讓我近前,無非想私塞好處於我。這等勾當可是你們富貴人家勾結官府的常用伎倆。縣內公人還等什麽?將他們全部關於獄中。”


    衙役、捕快們不敢有違,將仍在公堂罵罵咧咧的索爾圖等十幾人一起押入了縣大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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