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公人們離開後,囚於牢籠內的惡漢們突然將凶相對準索爾圖,並一起罵道:“是你這貪得無厭之人指使我們做下這人命之案。讓我們受你牽連,實太委屈。今rì非要打你一頓,方解我們心中之恨。”


    “笨蛋!一群笨蛋!沒看到圖定那家夥隻是一時被大惡人挾製而已。待那黑衣大盜離去,不出幾rì,圖定必定會放我們出去。到時候,老爺我還要給你們更多賞賜。但看你們現在之表現,到底該讓老爺我出獄後怎麽做呢?”老jiān巨猾的索爾圖料定圖定必定會在此危機解除後,就對自己與這幫惡奴大赦的。


    這些完全沒有頭腦的惡漢們居然相信索爾圖的鬼話,都無人敢動手,反倒又都卑躬屈膝地擁於索爾圖身邊,賠禮道:“恕小人們太過魯莽。求老爺不要怪小的們。”


    索爾圖見此光景,不由得在囚籠中大發狂笑起來。


    再說剛送索爾圖他們入大獄的公人們回到公堂之上,滿以為可就此結束,準備等待縣老爺宣布退堂就各自回家。豈料,傅先高又逼著圖定言道:“索爾圖他們既然進了大牢,現在就該說說你們的事了。”


    捕頭知道是禍不是福,緊張地問道:“小人們不是已經全按俠士的要求做了嗎?卻有什麽不對之處嗎?”


    傅先高點頭道:“確有!我聽說惡漢們圍擊這對母子之時,你們中有十幾名捕快就在那條街上吃東西。這麽近,難道聽不到有人行凶嗎?及至出了人命,過了半個時辰還不見你們過來。這不過幾尺的距離,就是烏龜也早應該來到。偏那麽巧,早不趕來,晚不趕來。等我出手教訓了那些個行凶的歹人,你們才出現於案發現場。還一味袒護殺害人命的禽獸,反準備將我這孱弱之人投入大獄。官府有你們這樣的兵,實乃大清之不幸。自今rì起,你們不必再在這大清的衙門裏做事了。剛才在你們送索爾圖那幫禽獸入大獄之時,我早與圖定大人商議過,將你們盡數革職。一個衙門內全是腐臭的黑血,就該是時候換新鮮的血液了。”


    眾公人們聽傅先高這一番話,猛一陣激動道:“什麽狗屁?別太張狂了。小心我們一起對付你這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黑衣強盜。”說完,這些公人竟都一窩蜂衝向傅先高。


    “住手!”宛如霹靂雷聲的兩字從某人嘴中有力地喊出來。


    堂上堂下所有人都朝不遠處望去,卻有一人身著錦貴綢緞服飾,帶了數名彪悍的兵勇走過來。


    圖定看到此人,忙掙開傅先高的手,伏地跪道:“下官圖定見過總督大人。”


    “是湖廣總督辛旺嗎?看來我該是時候離開了。”傅先高猶恐惹上麻煩,竟撇下圖定,從後堂離開。


    傅先高沒有認錯,來人正是湖廣總督葉赫那拉·辛旺。辛旺身後一名兵勇見傅先高準備離開,端起了手中的火槍,卻被辛旺強行攔下道:“幹什麽?那可是欽差!”


    張澤旺聽到辛旺稱傅先高為“欽差”,立時出了一身冷汗,並心叫不好道:“難道行蹤已讓辛旺知曉。那可真是麻煩了。”


    辛旺雖見傅先高離開,卻也沒有十分在意,倒是將目光投向指證索爾圖手下行凶的天津富商王定爾身上。


    堂下看熱鬧的百姓很自然地為辛旺這樣的大人物讓開了一條道。


    辛旺快步走到王定爾麵前,恭敬道:“不知欽差大人蒞臨,實屬本官之過。”


    王定爾弄糊塗了,撓撓後腦勺道:“什麽欽差?小人隻是來貴地做生意的。因見縣令辦案不公,故直言幾句,怎可將小人錯認做欽差?”


    辛旺身邊一名師爺道:“我有京師之人送來的畫像,畫像上正有王心武、張澤旺、傅先高三人樣貌。依畫像上所看,隻怕眼前此人真非欽差。大人萬不可認錯了。”


    辛旺反手竟給了那師爺一個嘴巴,並嗬斥道:“欽差大人一路低調,故意喬裝成別樣。本官又豈會看走眼?竟有如此膽識指證惡徒,不是欽差,又是誰人?曾有人言,王心武王大人一身俠氣,又多謀。此番前來湖廣定然是喬裝易容,給本官出一道考題,看本官是否能夠火眼識人?”


    辛旺的話倒是有些道理,且聲音又大,讓堂上堂下的人都聽得清楚,一時竟嘩然起來道:“啊?欽差,真是欽差大人到了!”


    圖定整整衣冠,亦畢恭畢敬地來到王定爾麵前道:“歡迎上差來小縣。小縣縣令圖定攜全縣軍民歡迎上差到來。”


    王定爾連連擺手道:“你們真的弄錯了。我不過一平常商客,真不是你們所說的欽差大人。”


    辛旺卻不管王定爾說什麽,讓圖定立即為這假欽差騰出上房歇息,待明rì另有一番好招待。同時還向王定爾確定傅先高所扮之黑衣大盜是否就是欽差的隨扈。縱然王定爾一直否認,卻也架不住辛旺與圖定的糖衣炮彈。經一番拉扯後,王定爾亦不再推卻什麽了。


    堂下的王心武見此奇景,一個勁地搖頭。倒是張澤旺想得開,在王心武耳邊低語安慰道:“這樣最好,更方便我們著手調查了。”


    先不提王心武他們,單隻說這王定爾可是因仗義執言指證惡徒而得到辛旺、圖定猶如宰相一般的對待。傅先高自然被王定爾不語向辛旺、圖定默認為是自己這位“大欽差”的侍衛。本來,以王定爾的意思也隻是想胡蒙亂蹭地討些便宜。再說蒙騙像辛旺與圖定這樣的jiān官,在王定爾看來亦算是一種為民懲罰這些**官員的表現,故繼續在圖定的大宅內享樂。一旦有機會就腳底抹油離開即是。


    辛旺與圖定也一心認定王定爾這名假欽差。隻要讓欽差舒服快活地在湖廣之地待上數rì,定然能替湖廣這幫官員說上幾句好話。至於傅先高乃一介武夫侍衛,王定爾似乎亦不太在乎傅先高是否在其身邊守候,倒不如落得清閑,撤下本yù全縣找尋傅先高下落的兵勇,隻為好好像孝敬自家父母一樣孝敬王定爾即可。


    圖定雖為皇親貴胄,奈何官位卑微,在王定爾這樣的假欽差麵前可是盡顯諂媚之像。rì宴為王定爾準備烤全羊,夜宴就為王定爾準備海鮮大餐。


    王定爾整rì隻是吃喝,到了夜裏正躺下準備入夢之時,卻被清脆叩門聲弄醒。待開門一見,圖定竟領了一個嬌俏美人前來。王定爾把持不住,徑自遂了圖定之意,好一陣**快活。及至第二rì清晨,王定爾睜開惺忪睡眼,卻看到床前整齊擺放著兩大箱金銀。王定爾開心得竟然自編民謠唱將起來道:“本是無名一商販,公堂之言受重看;本yù回鄉尋小飯,見今之景不回返。”


    王定爾這邊雖快活似神仙,但圖定那裏卻不太好過。索爾圖的幾房姨太太時常來縣衙裏鬧騰,要求圖定放人。就連那被革職的百來名公人亦時常堵住衙門門口,向圖定討要說法。


    辛旺因錯將王定爾當成欽差,又恐臨近的興國富縣、興國安縣及武撫府等地較之興國雲縣更為腐化的府縣被欽差察覺,故先以好吃好喝好玩纏住王定爾,自己亦暫留此地。關於索爾圖指使下人困死良善百姓、打死幼童、打傷民婦,以及縣衙公人辦事不力、玩忽職守之事,辛旺決意在假欽差麵前體現自己的“正義”,堅決不予索爾圖等人任何便利,維持傅先高當夜在公堂替代圖定的宣判決定。至於鬧事的索爾圖家人及興國雲縣公人均被辛旺帶來的總督府兵馬鎮壓。而為圖表現,辛旺還封了索爾圖的家,並將索爾圖資財中極微小一部分分與葉素娥作為賠償,讓其為亡夫與夭折的孩兒下葬。多餘的沒收資財則一分為二,一半贈予假欽差,另一半則留於己用。


    還有令圖定與辛旺煩惱的一件事,那就是王定爾究竟是王心武、張澤旺、傅先高三人中哪一人所假扮。因為找不到另兩名欽差(這群蠢豬此時還是一直認定傅先高隻是一名普通隨扈而已。殊不知此次暗訪任務,張澤旺與傅先高實則都乃保護王心武安全的隨扈。如此愚蠢的官員管理著行省事務實在苦煞了當地百姓),所以辛旺他們心中始終有些不踏實。


    辛旺這幾rì一直注視著王定爾的一舉一動,想單憑眼力來判定王定爾的身份是欽差正使,或是副使,又或是上差之下差。結果,讓辛旺越看越生疑起來。一個在官場混跡了十幾二十年的堂堂朝廷二品大員,看多了為官者的氣勢與風度。即使是一個大草包,一旦穿上官袍,在其位做上幾月就能讓人一眼瞅出個官態來。但這王定爾左右橫豎看來卻完全不似那回事。辛旺終於有種比之欽差下來調查還要不祥之感覺。因為如果被自己當祖宗供奉的人不是欽差的話,一旦讓他人知曉並傳至京城,自己的官場生涯可真就要宣告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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