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康看到坐在自己榻前的甘鳳池,憤憤地說道:“甘大哥!我又夢見爹和二弟了。。他們渾身是血,讓我一定要報仇。”


    甘鳳池拍拍年少康的胸口,安慰道:“隻是一個夢而已!安心睡!”


    年少康心知甘鳳池yù要求穩,定不會讓自己私下山去報仇。所以,這個好衝動的年少康心內自是有一番打算。


    且說四明山地勢險要,甘鳳池等一幫反清義士在此山各處都布有暗哨。早前曾有一批開小差的綠林小卒yù離開此處,從此不再過問反清複明之事,結果逃走還未下山即被暗哨捕獲。幸甘大俠為人仗義,沒有殺剮這些逃兵,反弄些資財作為這些人的盤纏方便回鄉。


    現在,甘鳳池擔心年少康因報仇心切,私下山寨,隻身犯險,故命山上各處加強jǐng戒,不可讓年少康獨自一人下山。如此戒備森嚴,讓幾次yù私下山寨的年少康都被逮個正著。


    “家仇不報,我何以為人?”年少康整rì為“報仇”二字所困擾,痛苦不堪。


    四明山上有一位叫做許工的道士。其人不但jīng通五行數術,更擅喬裝易容。而且,此人與甘鳳池同為四明山反清綠林道的合作創始人之一。兩人關係非同一般。年少康幾次yù開口尋求許工道人的幫助,但考慮到此人必因甘鳳池而拒絕幫自己的忙,故即使迎麵而過,開口yù言,但又立時緘口不語。


    又逢一rì,四明山上各好漢比拳鬥棍。此番比武,四明山幾位當家都未參加,除了新被收的小當家年少康外,其餘參加比武競技的均為山寨的小頭領們。一場激烈角逐過後,許工道人的首徒明大衝與年少康擊敗了參加比武的眾多好漢,進行最後的奪魁戰。


    許工道人與其座下弟子屬於北方道家全真派分支一脈兩儀教。言到這裏,必須強調道教的南北之分。按中原地域來分,分為南北兩派。南派道教稱正一教,主修道德與道法jīng神;北派道教稱全真派,主修道德與武功。全真派自宋興起,到元明時期可謂鼎盛一時。尤以全真一脈武當的太極堪稱一絕,天下無對。而全真另一分支兩儀派則於明代中葉興起,到許工道人這一代,兩儀派的武功已經能與武當同rì而語。許工道人雖並非兩儀派掌教,但亦盡得全真武學奧妙,配合五行妙法,在江湖上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其所授之大弟子明大衝天資聰穎,將許工道人之棍術、劍術、拳法悉數學得jīng熟,在四明山綠林好漢之中是能與那幾位當家齊名的高手。加之許工道人的另六名弟子與明大衝一起被江湖人稱為“兩儀七絕劍”。


    年少康此時已非當初那個靠著父親之勢而混沌度rì的紈絝公子了。自與甘鳳池上了這四明山,翩翩公子已成功轉型成硬漢。以其身手足可躋身於萬人敵之列。今rì兩雄相鬥,自然將山寨眾人的眼球都吸引過去。


    明大衝比年少康亦稍長幾歲,竟主動抱拳道:“請賜教!”


    年少康亦謙虛抱拳回禮道:“還請明大哥手下留情!”


    兩人客氣後,各自吐個勢子,即將拳對上。


    明大衝在對拳初始,即以兩儀武學用之,雙腳以八卦走向邁步(倒是與武當步伐完全一致),拳中有吸附連綿之力(亦與太極拳大相徑庭),與年少康手腕緊靠。


    年少康頓感手腕乏力,似有無力可施之勢,但又為對方黏住,竟無法撤掌。情急之下,唯有將身體各力均走於腳下。力貫於其中一隻腳腳板處,猛將腳板下墜而疾速墮地。竟將腳踏之地砸出一個腳坑來。


    明大衝經此狂震,想借由八卦反擋之力卸回年少康身體,但所粘之處卻讓年少康完全將力抽出。無力之體由力而攻,猶如成形之物進擊無形之物一般,毫無用處。未曾想到年少康有此一著,明大衝初感棘手,來不及應對,被年少康另一記輕拳砸中肩頭。若論平時,明大衝必以肩頭之巧力將年少康掄拳之力卸去,但此時因開始被年少康那突然一弄,弄得有些力怯,竟然亂了些方寸。


    “明大衝,隻是一場比試而已,你慌什麽慌?怕什麽怕?就按平時那麽打嘛!”許工道人氣得在看席內吼將起來。


    甘鳳池就坐於許工道人旁邊,看到許工道人一反常態,十分費解,遂勸道:“不過一場比試而已,有甚如此惱怒?”


    許工道人方才注意到自己剛才失態,遂盡力將怒火壓住。而這一切仍讓甘鳳池無法釋疑。因為許工道人在山寨內一直與世無爭,隻不過為了漢人天下而與誌同道合的綠林同道一起密謀反清之事。對於功名利祿甚至他人冷嘲熱諷都毫無介懷,完全一副悠然自在之像,為何今rì如此反常?甘鳳池實在不解。


    再言到明大衝與年少康的切磋上。這明大衝聽得師父在看台上那聲吼,心內著急,又見年少康此時已然退後數步,暫未貼近自己,遂急急衝入,步伐完全偏離八卦卦象路數,被年少康隨手一記擺擊,立時彈倒地上。


    明大衝終於輸了這一場,自然是讓許工道人大為生氣。許工道人當著甘鳳池及眾人之麵,大聲訓斥明大衝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開始遇強敵不能膽怯,及至出拳順暢之時,不可大意。你今rì連犯兩忌,不輸才怪?”


    甘鳳池走來再勸道:“老二,隻不過一場比試而已。明大衝數次執行任務都表現突出,隻是輸了這一場比試而已,你又何必如此介懷?實在不像你平rì之xìng。今rì有些太看重輸贏了。”


    許工道人卻言道:“隻可惜輸得太過荒唐了,讓貧道實在不甘心。”說完,竟從袖內取出一支銀勺來遞於明大衝。這銀勺是許工道人的暗器,而拂塵則是許工道人的真正的兵器。以袖藏之銀勺輔之以拂塵攻擊,殺傷威力更大。許工道人靠著這套主輔兵器自是每戰必勝,並都會從敵人屍首上將銀勺抽出,然後擦盡血漬,下次再用,可算殺人之妙手。手段是殘忍了些,但是對付敵人又豈能手軟半分呢?


    明大衝望著師父這一舉動,接過勺子,撓著後腦勺道:“大衝輸了,師父還用銀勺作為禮物,鼓勵弟子以後努力嗎?”


    “你這個蠢豬哇!真的是笨得沒得救了!我是要你去壇前的兩口大缸處,以此銀勺舀水。”許工道人又被明大衝氣上一氣,並待教訓自己徒弟一通後,即用手指了**離他師徒二人較近的兩口大缸。


    明大衝望著眼前兩口大缸,不太明白師父的意思,但又恐再惹師父生氣,先自不做聲看了看,始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故怯生生地再次問師父道:“兩口大缸,一缸有水,一缸無水,怎麽個舀水法?”


    許工道人歎了一口氣,然後道:“以此銀勺從有水之缸中將水舀至無水缸中,將那無水缸灌滿。若灌不滿,就用銀勺再去別處舀水至此缸內。倘若讓我知道,你棄了銀勺直接取巧灌水,師父這裏還有嚴懲。缸內水滿,你才可休息。我會讓你那些個師弟監督你的,倘若他們包庇你的話,也一同受罰。不許有半點取巧。”


    “啊?天底下竟有這種懲罰?”明大衝再次撓了撓後腦勺,拿著銀勺真就開始舀水了。


    許工道人見明大衝接受自己的懲罰,遂又向一旁看著的年少康微笑點頭道:“孺子可教也!”


    年少康乃聰慧之人,料不尋常,心中自是思忖道:“二當家向來不喜爭勝好強,為何今rì卻因一場比試而發如此大的脾氣?實在有反常態。且剛才還向我點頭微笑,並言‘孺子可教’之言,想必是暗示我什麽?卻待要好好思考一二。”


    及至第二rì寅時,年少康已經來到四明山的兜水岩前。隻聽得岩前潭水處有刀劍碰擊之聲。刀劍聲自潭底發出,年少康卻是聽得詫異。那聲音越來越響,倒越發吸引了年少康的好奇心。“潭底不知有何玄妙?待我下去好生看個究竟。”年少康此時以好奇戰勝恐懼,竟毅然躍入潭中。


    這水潭水深亦有丈餘,若無閉氣功夫支撐,在潭下不消一刻即會溺水而死。偏偏年少康現在倒有了一身好手段,在潭底找尋刀劍撞擊聲之源頭半個時辰仍如無事一般。


    年少康一直沿著聲音而尋,卻是遊至潭底一個不明顯角落處,見著一個僅容一人進出的水洞。年少康沒有多餘的猶豫,竟不假思索地遊入洞中而去。洞穴太小,洞壁還連續撞著年少康的肩肘及雙腿。年少康自是毫無畏懼,加快速度遊向聲源之地。隱隱一縷陽光shè入這等小洞穴。年少康自是有些喜悅,再使勁用雙掌推開水之阻力,雙腳再次上下翻打,身體如箭一般從洞穴外衝出。出得洞穴之外,又逢一湖清水,但陽光早已shè將過來,卻不似小洞穴那般狹小、黑暗。年少康努力使自己浮出水麵,卻見自己身處於四明山下的一處小湖之中。而岸上,許工道人正拿著一柄銅劍與一杆鐵刀相互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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