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言諾出來,父母剛想上前問問妞妞的情況,卻見她頭也不回的往電梯那邊走。


    言母想要喊住,卻被蘇煙拉住,她說:“阿姨,我去看看她。”


    看到蘇煙示意的眼神,言母心裏也有些明白,於是點了點頭,朝著蘇煙客氣道:“那真是麻煩你了。好好勸勸她。”


    “放心吧,阿姨。”說完,蘇煙便快步追了上去。


    她在電梯關上的前一秒,擠了進去,言諾看到她的時候也並不意外,電梯裏並沒有其他人,她們兩個卻是一路沉默。


    一直走到住院部樓下的池塘旁邊,言諾這才朝蘇煙看了一眼,說:“這邊清淨,我們坐一會兒。”


    “好啊。難得這陽光爛漫,春色盎然。我就陪你賞賞春光。”蘇煙找了一個木樁樣的凳子坐下,抬起手點了一支煙。


    剛剛吸了一口,卻聽言諾輕輕的歎了一口氣,說:“蘇煙,我覺得我現在重新走進了一個困境之中,你拋開我們之間的感情,放下所有對我的認知,用一個醫生的立場來分析一下我現在,究竟是怎麽了?”


    蘇煙,斜睨眼眸,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能說出這樣的話,證明你現在的思想覺悟還是很高的。說說看,你在糾結什麽,痛苦什麽,無奈什麽?”


    頭頂的樹枝蔥鬱,陽光從縫隙中穿透,照著言諾的半側臉龐。


    她微微沉了片刻,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緒,卻愈發的覺得煩亂,於是所幸隨意的開口,說道:“太多了,首先是妞妞的存在,對我而言無疑是天大的驚喜,但是我了解到真相的過程,實在是有些突然,所以至今我其實並沒有辦法從心裏麵接受這個事實,或者說並不能真正的完成從姨媽到媽媽的角色轉換。”


    蘇煙十分理解的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更多的應該還是他的問題。雖然我自己還沒辦法適應新的角色,可是妞妞的病情,卻在第一時間把他推上了父親的位置,而且我覺得他似乎適應的自然而然。我大概沒有跟你講過,其實之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爸生病我帶過妞妞一段時間,那時候我就發現她和顧承一莫名的親近。


    結果現在,卻更勝從前。我可是十分明確,我不可能在接受顧承一這個人,所以我不希望因為孩子和他開始重新的糾纏,可是眼前的這種狀態,似乎不是我能夠決定的,必定我沒辦法去拒絕妞妞。”


    “就這些,還有其他的嗎?”蘇煙的一支煙已經抽完,她起身把眼煙蒂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言諾搖搖頭,說:“大概就這這些吧。而且,我並不打算很快的告訴妞妞我們真正的關係,拋開她心裏不容易接受這一點,我真是怕她會每天追著我問,她的爸爸是誰。”


    “言諾,前麵的問題我們待會再說,隻討論你剛才說的話。不論是從心理醫生角度,還是朋友的角度,我都要跟你講,你這種行為有些自私。如果說單純的想讓妞妞有一個適應的過程,這一點我能夠理解,可是你完全不能刻意的去隱瞞她真想,尤其是在父親這件事情上,這樣做,對孩子的傷害會很大。”


    似乎沒有預想到,蘇煙的態度竟然如此直接,言諾一時間有些愣怔,尤其是自私這個詞語,出現在一個剛剛作為母親的人身上,似乎有些殘忍。


    但她終究還是接受了,她說:“蘇煙,你說的對,可是我真的害怕,顧承一會把她搶走。你知道,失去第二個孩子的時候,我真的以為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做母親了,卻不想上蒼眷顧,竟然讓妞妞活了下來。雖然我還不能適應這個角色,但是我絕對不可能承受失去。”


    蘇煙始終注意著言諾的顏色,其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才是她徹底把心扉打開的瞬間。


    她在用心理治療的方式,引導她真正的打開自己,然而言諾這一刻的脆弱,卻讓蘇煙發覺,她的堅強和淡然,不過是習慣性的一種掩飾,她依然無法從心理原諒顧承一。


    而這種糾結的根源,終究還是因為愛。


    作為朋友,蘇煙到底希望看到更加圓滿的結局,尤其是現在還多了一個無辜的孩子,於是開口的方式,也不由得有了一種試圖的指引,她說:“言諾,你應該知道,任何一個孩子都渴望完整的家庭,妞妞雖然始終由爺爺奶奶的愛,但你是否詢問過她會不會想要爸爸媽媽。拋開你和顧承一的感情不說,就算是那些苦大仇深的離婚夫妻,都會為了孩子的健康成長,保持每月的家庭聚會,或者同時參加集體活動,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盡快的適應自己的身份,並能夠真正的站在母親的立場來,來對以後發生的每件事情做出判斷和選擇。


    雖然我從未當過母親,可是我卻明白,每個女人從決定生下孩子的一刻,就注定要犧牲太多,屬於自我的感情,生活,甚至更多。”


    蘇煙的話,直接而堅韌,每一句都不偏不倚的敲在言諾的心頭,她似乎明朗了很多,但是卻還是無法真正的接受。


    隻是有些恍惚的看著蘇煙。


    許久,卻聽她說:“這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想透徹的,你別為難,現在順其自然。妞妞現在是最脆弱的時候,更何況她身體裏現在不僅留著顧承一的血,還霸占了他的半塊肝髒,對他親近一些自然也是情理之中,血緣這個東西,是再久的分別,再遠的距離都無法改變的。別想那麽多了,我們回去看看,別讓叔叔阿姨擔心。”


    無論如何,心裏壓著的情緒說了出來,總覺得輕鬆了很多。


    “我看大家也差不多要餓了,咱們去外麵買點午餐帶回去。”言諾難得露出了笑容。


    蘇煙自然是點頭,兩個人挽手往醫院外麵走過去。


    袁婉帶著醫用口罩,和言諾擦肩而過的瞬間,有些不敢相信,她甚至借口說是遇到了一個老朋友,便讓父母先進去掛號,結果自己又轉身跑了出來。


    她看著言諾走進快餐店裏,便重新整了整口罩,快不跟了進去,然後再等候的桌旁,確認了自己的想法。


    “她竟然真的回來了。”袁婉重新離開粥館的時候,那種久違的怨恨和嫉妒,再次將她燃燒起來。


    她不由得想起,言諾離開以後,最開始的那半年。


    因為顧承一的無情,全市人人皆知她是一個為了嫁入豪門,編造懷孕傳言的心機婊,一個爬上男人的床,卻都被嫌棄的無恥女人。


    走到哪裏,都有人指指點點。


    甚至父母,因為她做的這些事情,被鄰居笑話,親友的都是避而遠之,本來從小優秀漂亮,人人羨慕的女兒成為了現在旁人教育孩子的負麵典範,父親被她氣的幾次心髒病發。


    一家人就這樣外出旅遊,躲躲藏藏過了半年,最近才回來。


    不過,那種仇恨已經深深埋在袁婉的心底,甚至這一年裏她始終沒有放棄打聽顧承一的消息。


    本來以為,言諾會永遠的離開這個城市,所以她心裏仍舊存有幻想,希望有一天能夠再度靠近顧承一的身邊。


    可是,現在她卻回來了。


    袁婉心口的蔓延著一種,越演越烈的怒意,她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最後走到稍微清淨的一處樹下,撥通了那個始終都視她為盟友的男人的號碼。


    “喂。”電話裏低沉陰鬱的男聲傳來,袁婉不由得低笑了一聲,說:“不管有什麽事情,現在都放下,我有一個特別驚喜的事情告訴你,我想你一定會特別想要知道。”


    “五分鍾後,我有個會議。有話直說,不要繞彎子。”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響起。


    袁婉唏噓了一聲,說:“陳瀟,你也就在我麵前能夠那麽高高在上的,在言諾麵前,你不過是一文不值。不過,我還是願意告訴你,我看到言諾了。”


    “你說什麽?你再開什麽玩笑,袁婉你給我說話。你到底在說些什麽?”言諾的名字,總能讓陳瀟在第一時間失控。


    袁婉在頃刻間便掌握了主動權,她丟給陳瀟一句:“等你忙完給我打電話,請我喝杯酒,我們見麵談。”


    說罷,便掛斷了電話。


    陳瀟火急火燎的撥了回來,卻都被她掛斷,最終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條短信提醒:“今晚十點,夜幕二樓。”


    目的終究達到了,袁婉眼底泛起一絲陰鬱的笑容。


    其實她十分清楚,陳瀟也從未看得起她,可是隻因為她是他失敗的感情戰爭中,唯一一個始終同他固守一個戰線的人,所以即使厭煩卻也不曾徹底的將她拋開。


    也說不清楚,是因為彼此目的一致,或者是因為同樣的絕望,陳瀟在最絕望的日子裏,像是成了袁婉的救命稻草一樣,所以這半年來,陳瀟越來越多的刻意疏遠,讓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仿佛自己已經失去了任何的利用價值。


    所以現在見到言諾,無疑讓她手裏重新握住了一個籌碼,一個不被拋棄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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