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一笑,說道:“哪敢呀?哎——”說著,江帆坐了下來,朱國慶就給江帆倒了一杯水。


    樊文良說:“還說不敢,見我就唉聲歎氣?”


    朱國慶笑著說道:“是不是會上有什麽感慨?”


    朱國慶不是常委,所以他沒有參加會議,對於會上剛剛發生的事,他還不知道。


    江帆喝了一口水,說道:“剛來一個多月,就處分了兩個科級幹部,而且,沒跟任何人商量。”於是,江帆就把會上發生的事跟樊文良敘述了一遍。


    朱國慶激動道:“太……太損了吧,居然這麽幹?盡管焦太強罪有應得,但是……”


    樊文良喝了一口水,說道:“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三天前。”


    樊文良說:“隻能說焦太強愚蠢。出了事不去反思,不去檢討,反而用錢賄賂市委書記,是他自己硬要往槍口上撞,被抓典型就太正常了。”


    樊文良說的對極了,焦太強的確太愚蠢。


    如果真想保住官位的話,這個時候光靠錢是不行的,應該積極檢討,尋求一些關係的保護。


    你既沒有關係保護,對新來的市委書記也不了解,就敢在事發後給書記送錢,這個時候誰敢要你的錢,誰知道你是什麽目的,不把你想歪了那才是對不起你呢?


    而且,鍾鳴義也不傻,他也懂得這麽做的厲害關係,他也給焦太強留出了回旋的時間,隻是沒想到焦太強用的這種方法回旋,的確太蠢。


    朱國慶聽樊文良的話後說:“如果照他這個打法,突然襲擊,到各個單位查崗,我相信,百分之五六十都得有問題。另外,我總覺著他第一天講話就有毛病,我聽著就不舒服,跟周林一個腔調,動不動就亢州如何如何,好像他們原來對亢州既羨慕又嫉妒,哼,如果這麽搞下去,也快了。”


    樊文良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沒錯,亢州這幾年的確發展很快,別說別的,就是這些中省直單位的落戶,就足以讓其他兄弟市縣嫉妒了。再有,他跑不來的項目,你能跑來,加上又是高配,的確能辦到他們辦不到的事,這是客觀事實。一個人如果原來對你一直仰視,突然有一天他飛到你的頭頂上,想想,這該是個什麽心態?”


    聽樊文良說道這裏,江帆突然想起了《克雷洛夫寓言》裏的鷹和雞的故事。


    一隻鷹剛剛飛落在烘穀房上稍稍棲息一會,馬上又飛到另一個烘穀房。一隻抱窩的鳳頭母雞看到了這光景,就跟它的親家這樣嘀咕,說鷹憑什麽得到如此的榮光?難道是憑它的飛行本領?親愛的鄰居,老實講,如果我高興,我也會從一個烘房頂飛到另一個烘房頂。我們從此再不要這樣愚蠢,再去把鷹吹捧得比我們還高明。不論鷹的腿還是眼睛都不比我們更厲害。你馬上就可以親眼看清,它們也在低處飛,同雞一般高。


    但是這隻母雞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鷹有時會比雞飛的低,但是雞永遠飛不了鷹那麽高。


    人一旦有了嫉妒心,心胸就必然狹隘,目光就必然短淺,虛榮心也隨之產生。這種人無真本領又不求上進,隻想把別人拉下來顯示自己的高度。


    江帆發現,樊文良現在說話似乎比在亢州的時候放開一點了,也可能是身不在其中的緣故,就少了一些禁忌吧。


    朱國慶接過話茬說道:“您這話讓我想起一句老話,叫窮人別有錢,慫人別有權。”


    “嗬嗬。”樊文良笑了一下說道:“從人性的弱點來分析,大凡一個領導新到一個地方任職,他都有一個習慣做法,就是喜歡否定前任的功勞,否定前任做的任何事,他認為,隻有否認了前任,才能顯出自己,如果不否認前任,那麽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在重複著前任,很少有人能按照原來的構想繼續工作的,這就是我們體製存在的弊病。”


    樊文良說的對極了,上級習慣下級轟轟烈烈,官員習慣於抓政績,抓屬於自己的政績,所以,前任許多不錯的構想被擱置,被遺忘,工作沒有了連續性、繼承性,這就是體製內普遍存在的一個官一個令。


    江帆說:“我還真沒這個心理,這不是唱高調。”


    江帆說的是事實,直到現在,他都在琢磨怎麽盤活那些廢棄的大棚,他把希望寄托在北城今冬即將開始的溫室西瓜試種上。


    樊文良笑著看著他,說道:“你身上理想色彩比較濃,我相信你沒有。”


    這時,王家棟打外邊進來,王圓在外麵給他們關好門,沒有跟進來。


    王家棟跟樊文良握完手說道:“我都知道您為什麽從路上下來。”


    “為什麽?還不就是喜歡吃你兒子這兒的淮陽菜嗎?”樊文良說道。


    “哈哈。”王家棟大笑。


    江帆也笑了,他知道樊文良絕對不是為了獅子頭才在亢州停留,因為他做每件事都不是隨意的,盡管他離開了亢州,但是亢州的政局仍然是他需要關注的。


    朱國慶站起身來,說道:“樊書記,我也該撤了,實在抱歉陪不了您了,讓王部長和江市長多陪您喝幾杯。”


    王家棟眼睛一戾,說道:“你幹嘛去?是不是覺得樊書記管不了你了?”


    “嗬嗬,樊書記管不了我,您和江市長還能管我,我來時就跟樊書記告假了。”


    王家棟剛要開口,朱國慶趕忙說道:“行嘞,老爺子,其餘的話您就省省唄,一會我沒準還回來跟您喝酒呐。”說著,和樊文良握手後就走了出去。


    王家棟皺著眉頭說道:“他到底有什麽事,不知哪頭輕哪頭重了?”


    樊文良笑了,說道:“孟客來了。”


    江帆一愣,心想,孟客來了為什麽不聲不響?


    “孟客?孟客有什麽了不起的?”王家棟說道。


    樊文良又說道:“我是不速之客,人家早就約好了,再有,孟客帶著女伴兒,跟你們見麵不方便,國慶又不能說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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