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羿楠突然說道:“彭縣長,我正在寫您這次下鄉調研的稿子,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彭長宜的眼睛看著別處,故作沉靜地淡淡地說道:“明天再說吧。”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可是我今天晚上就想寫出來,明天就想傳回去。”羿楠說道。


    彭長宜站住,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我們這次行程還沒有結束,不要過早出稿子。”


    羿楠用手快速地卷著發梢,略微沉思了一下說道:“彭縣長,有幾個問題我還是想跟您通通,以便能在報道中更好地體現您的意誌和作風。”


    彭長宜說道:“實事求是,客觀公正,沒有任何傾向性地報道這次下鄉活動,這是我對你們媒體唯一的要求。”


    “我……還是想跟您談談,比如這次工作以外的一些事,您……請進來好嗎?”羿楠輕聲地向他發出了邀請。


    彭長宜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睡袍和她穿著的睡衣,盡管這樣有些不雅,但她還算是個敬業的記者。


    他就抬頭看了她一眼,她沒有那種讓人心動的漂亮,但也是個五官端正,眉清目秀、氣質端莊的姑娘,看不出有絲毫的不正經。


    尤其是那天晚上她的一曲熱戀的故鄉,遠勝過當下女孩唱的那些情呀愛呀的歌曲,最起碼在對家鄉的情感上,和彭長宜找到了共鳴。


    但是,他彭長宜現在每走一步,都會有人看到,都會有人把他的行蹤放大。


    他狠了狠心說道:“有什麽事你找小龐吧,我有點累了。”說著,就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咣當一聲碰上了門,把一個憂鬱、失望的羿楠拋在身後。


    躺在床上,彭長宜瞪著天花板睡不著覺,他的腦海裏就出現了徐德強的身影,出現了手捧菊花的黑衣女子,兩分鍾前,他剛剛拒絕了這個女子的邀請。


    憑直覺,彭長宜感到羿楠應該沒有不潔的想法,她似乎有話跟自己說,但是彭長宜不能跟她單獨相處,也不能聽她說什麽,她的身上已經打上一個堅實的烙印,那就是徐德強。


    他不想自己也這麽快打上這個烙印,更不想介入任何是是非非中,該他彭長宜做的工作,他一定要做,哪怕這個工作是徐德強遺留下來的也無所謂,但就是不想被別人左右。


    明天,還有最後一站,就要結束他這次的所謂的調研了,回想著幾天來和鄉鎮主要領導的交往,他感到,有些人對他極為熱情,像趙豐,一切接待工作做得的滴水不漏,盡最大可能照顧好縣長,對他的熱情也是真的。


    有的鄉盡管對他熱情有加,但明顯看出是在應付,是不得不應付的那種,對於這部分人,他也記在了心裏。


    應該說他們對自己應該沒有成見,可能觀望的成分多些,也可能對這種流於形式的視察早就麻木不仁,也有的鄉黨委書記對自己的到來也表示出了極大的熱情,但分寸卻拿捏得恰到好處,比如今天這個梁崗鎮的黨委書記梁青河。


    梁青河是三源所有鄉鎮黨委書記中年齡最大的了,在梁崗鎮工作了十七八年的時間了,本人是梁崗鎮梁家灣人。


    彭長宜發現,這裏幹部流動性很差,在本單位一幹就是十多年的有的是,對於組織部出來的彭長宜來說,最起碼他感到三源的組織工作做得不到位。


    幹部流動性差,惰性就容易養成,就少了激勵因子,容易出現工作疲遝、得過且過、不思進取的局麵,容易在當當地形成一個小氣候,容易滋生腐敗。


    梁崗鎮是彭長宜本次活動的最後一站,他是下午到的,聽了這裏的書記和鎮長的匯報後,就沒有再安排其它的參觀任務,參觀定在明天。


    經過幾天的接觸,彭長宜和自己的隨行人員也都混熟了,大家都很盼望晚上這頓飯,都很樂意和彭長宜喝酒,隻有一個人始終滴酒不沾,那個人就是羿楠,當然,她也從來都沒有敬過彭長宜。


    幾天來,彭長宜總是在暗暗地觀察這個羿楠,他總覺得這個羿楠身為記者,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的沉默,落落寡歡,很少與人說話,他不知道她以前是什麽樣子,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有心事,應該是極重的心事。


    “我要去找彭縣長,接著喝,你們幹嘛不讓我找他呀?”


    這時,就聽走廊裏傳來嘈雜的說話聲,躺在床上的彭長宜聽出來了,這個聲音就是梁崗鎮黨委書記梁青河的聲音,舌頭都喝大了,還嚷嚷要喝呢。


    彭長宜就暗暗發笑,他從床上起來,趕緊關了電視,本來電視的內容他也沒看。


    就聽齊祥說道:“彭縣長這幾天都沒好好休息,你趕緊回你的房間,要不你就回鎮裏……”


    許多人都在附和著齊祥的話。嘈雜的聲音漸漸遠去了。


    彭長宜笑了,盡管齊祥這麽長時間以來,沒有跟他評論過任何人和任何事,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傾向性,但是彭長宜覺得這是個盡職盡責的官員,就從安排他下基層這件事說吧,他覺得這個教師出身的幹部方方麵麵都想得很周全。


    隻是,他還從來都沒有向自己敞開過心扉,不過彭長宜有自信讓他跟自己敞開心扉,實在不行還有酒呢,當年,他就是灌了老胡幾杯酒,知道了老胡的“軍事秘密”,對齊祥,他仍然有信心。


    想起老胡,彭長宜心有些熱,好長時間都沒見麵了,自從上次他和樊書記回亢州,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彭長宜當了縣長,肯定老胡知道,這個老狐狸,說什麽也不肯給自己電話號碼,他查過一次老胡那個單位的電話,但是沒有查到老胡的。


    老胡的賬以後再算吧,眼前掠過的還是他這次見到了各色的基層官員。


    在每級政府和每位官員的工作中,有一項重要的功課就是迎來送往,每一位官員,有相當一部分時間都耗在這項工作中了,但是無論你是不是心甘情願地做這項工作,接待,都是一項不容忽視、事關重大而且意義深遠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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