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所有的接待工作中,最重要的就是接待領導視察,接待工作的好壞,直接影響到你的官位甚至當地的發展。


    在亢州,彭長宜就參加過各種各樣的接待工作,盡管他唱的不是主角,但是在旁邊看著也是長了許多學問。


    如今,彭長宜上升到了被接待的層次,許多事感同身受,大了不用說,就說這次下鄉吧,就特別體現出各個鄉黨委書記的水平和性格特征。


    他第一站到的是在龍泉鄉,趙豐把鄉黨委鄉政府所有班子成員,都帶到了路口,來迎接他這位新縣長,在工作匯報中,也盡量撿好聽的說,向他這個新縣長展示他們最為光鮮的一麵,無非就是讓新縣長對他們有信心,包括他深情演繹的那首歌,都透露出了他這方麵的訴求。


    盡管縣長在縣委中屈尊第二,但是卻掌管著財政大權,在他們匯報的時候也有數字上的明顯漏洞,但是這都無傷大雅,如果遇到數學意識不強的領導,根本就聽不出其中的差異。


    不過趙豐也不是完全擺成績,也擺困難,隻是很巧妙地擺出了困難,比如吃水的問題,學校的問題,甚至想擴建飲料廠等等的想法,他的這些想法都是融入到工作匯報中來的,而不是一味地向縣長擺困難要政策。


    就連彭長宜都為他們吃水問題、種植糯玉米的問題想辦法,完全是一種水到渠成的過程,沒有一絲一毫讓他反感的地方,也許是齊祥幫他做了功課。


    在接下來的幾個鄉鎮中,這些鄉幹部各有特色,有的上來就一味渲染困難,有的也麻木得懶得講困難,可能這種所謂的調研他們見得多了,要解決真正的問題,光靠領導調研是解決不了的,何況還是個剛來三天半的領導。


    有的對他的接待就明顯有不得不應付的意思,但是在形式上,都是很熱情,都走出很遠來迎接。


    因為他們畢竟不了解這位年輕的縣長的工作作風,摸不清他的套數和性格,隻好各自按自己的招數出牌,摸著石頭過河。


    眼下這個梁崗鎮的黨委書記,盡管也帶了鎮長和一名副書記還有一名人大主席等在路口。


    看似規模小很多,但是梁青河也是非常重視了,對於新縣長第一次的大駕光臨,他不僅召開了專門的會議,做了一定的部署,甚至各種匯報都統一了口徑,而且還派出了幾名“偵查員”,前往彭長宜走過的鄉鎮觀察。


    到最後,他還是決定以不變應萬變,舉重若輕,保持自己矜持的風格,如果不是非要劃線,他的為官之道就該是固守底線,獨善其身,這也是他做事的一貫原則。


    隻是沒想到,第一個回合就讓彭長宜用酒把他拿下,矜持也沒有了,還追到走廊再跟彭長宜喝。


    在今天下午的匯報中,梁青河沒有刻意隱瞞什麽,而是實事求是,把本鎮的實際情況,如實、客觀地向新縣長做了匯報。


    彭長宜聽得出來,他沒有耍什麽小心眼,也沒有遮遮掩掩,由於遠離城裏,他向縣長表明了這裏的困難,包括修路的困難,打井的困難,礦山治理的困難等等。


    而且匯報中,自始至終都是不卑不亢,在對他的熱情接待中,也帶著那麽一點距離的味道。


    隻是晚上的酒,彭長宜把他和自己的距離拉近了。


    彭長宜很得意自己這樣做,因為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了梁青河是在故意跟自己保持著一種距離,而且通過觀察,他並不反感自己,反而有那麽幾分欣賞,這就讓彭長宜平添了幾分自信。


    他認為梁青河應該是個能幹事也會幹事的幹部,說白了,這樣的人,將來應該是自己陣營裏的人,他刻意保持的距離,無非就是還在觀察自己,抑或說是在對三源新的政治格局在做權衡。


    彭長宜可不想給他猶豫的機會,晚上他就有意地多灌了他十多杯的酒,當然彭長宜自己一杯都沒少喝,他就是要用這種一種方式,讓他記住自己,讓他中自己的“毒”。


    通過這一圈下來,他準備在三源的基層,有意地培養幾個像趙豐、梁青河這樣的“奢侈品”式的人物,要讓這幾個人物感到自己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無論是之前還是以後,除去他彭長宜,沒人能消費得起他們!


    這一點他有充分的自信。所以,所到之處晚上這頓酒,他就分外的看重。


    第二天,彭長宜老早就起床了,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不管頭天喝了多少酒,睡得多晚,第二天決不能影響正常起床。


    他拉開窗簾,見外麵的山峰上彌漫著一層層的薄霧,他看了看表,側耳聽聽了,左右房間都沒有動靜,就換上衣服,洗漱好後,從屋裏走了出來,來到了旅店後麵的一條上山的羊腸小道,往山上走去。


    山裏的冬天,早晨很美,安安靜靜,也可能人們都在享受冬閑的美好時光。


    清晨的霧很厚實,越往山上走,霧就越厚,他感覺自己漂浮在雲霧中了,山裏的空氣很清新。


    彭長宜邊走邊活動著雙臂,山雀嘰喳嘰喳地叫著,生靈們開始了一天的晨唱。


    彭長宜來到了山頂,他額頭有些冒汗了,山頂上的霧變得很薄很淡了,漂浮在山下,他剛想張口嘴吼上幾聲,這時,突然有人叫了一聲:“彭縣長,早。”


    彭長宜一驚,他聽出來了,是羿楠的聲音,他回頭一看,果然是羿楠。


    這個姑娘的聲音有一點點的沙啞,他四處看著,卻沒發現羿楠在哪兒,過了一會,才見她從另一麵的小路上來了。


    他笑著說道:“你也很早啊。”


    他無法判定是否羿楠其實早就發現了他,故意跟在他的身後,還是偶然碰上的。


    在這個薄霧彌漫、四周靜謐的山上,一男一女單獨站在這地方不大的平台上,他感到了別扭,羿楠也感到了別扭,她看看四周,又看看他,也假裝活動著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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