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楠心說,如果是別人,我會信,但是你……她沒有把話說出來,因為,他發現這個奸商的目光裏,有不被理解的痛苦。


    吳冠奇又說:“你能相信這是一個奸商說的話嗎?憑你對我的成見,打死你都不會相信的,但是我告訴你,我的確是這樣。你可能認為我是偽善,是沽名釣譽,是撈取政治資本,但是,無論我的出發點是什麽,一個奸商肯向善,這有什麽不對嗎?一個奸商希望在政治上有些影響,這有什麽不好嗎?總比把賺來的錢都穿在肋巴骨裏,縫在腰上強多了吧?我不明白,你對我這麽深的成見源於何方?”


    吳冠奇說到最後,都被自己感動了,口氣裏就有了破釜沉舟、氣貫山河的悲壯。


    羿楠沒想到吳冠奇居然把自己的功利思想暴露無遺,而且還說得這樣慷慨激昂,如果是在辯論上,羿楠肯定不是吳冠奇的對手,因為,他不但拿著不是當理說,還說的這樣理直氣壯!羿楠看著吳冠奇,認真地看著他。


    吳冠奇這次驚喜地發現,羿楠這次絕對是正眼看自己了,沒有嘲諷和輕蔑,他有些激動,躲開羿楠的目光,低頭喝了一口咖啡。


    羿楠突然笑了。


    吳冠奇發現,羿楠笑的時候抿起了嘴角,嘴唇的線條彎曲起來,有了幾分女人的柔美和嫵媚,他不禁在心裏感歎道:原來你這個冷美人也會笑啊,既然會笑,為什麽每次都把自己武裝的那樣冷冰冰,拒人千裏之外呢?


    要知道,女人如果不會微笑,那是件多麽恐怖的事啊!但他是萬萬不敢把這話說出來的,他不敢破壞這難得的可貴的一點改變。


    低頭,不言語,繼續喝咖啡。


    羿楠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考慮這位奸商說的話的真實用意,也似乎是在研究這個人,總之,她沉默了一會,微笑著說道:“我不得不說,你的申辯起到了某種作用。”


    吳冠奇驚喜地看著她。


    “你繼續,繼續陳述你的高尚,繼續慷慨悲歌。”羿楠向他做了一個手勢說道。


    吳冠奇搖搖頭,說道:“不說了,剛建立起來的長城,不能自我毀掉。”


    羿楠莞爾一笑,心想,這個男人,似乎沒有想象的那麽壞,她說道:“為何這麽說?”


    吳冠奇說:“我冒險說了這麽多,沒有遭到羿記者的蔑視,實屬萬幸,往下不敢說了,不敢說了。”邊說,邊搖頭。


    羿楠笑了,說道:“好吧,我們隨便聊聊,你也沒必要那麽緊張。”


    吳冠奇一聽,眼睛裏故意現出驚喜,他裝出受寵若驚的樣子,並且誇大了這種表情,看著羿楠說道:“您的這句話,猶如甘霖,滴落在冠奇的心田。”


    羿楠微微皺了一下眉,心想,這個人,怎麽給點陽光就燦爛呀?她不想跟他練貧,就說道:“你剛才說得很客觀,我挑不出毛病,我很希望你能像自己所說的那樣高尚。”


    “你不該對我的一切都持懷疑的態度,我不是高尚,我是偶爾的想高尚一回,也希望這高尚能給我帶來回報。”


    剛才的窘迫過去了,吳冠奇又恢複了原態,他有些洋洋得意,覺得有必要在美女麵前表現一下自己,同時不忘為自己的行為做某種理論層麵上的闡述。


    所以,他又開始了侃侃而談:“我毫不掩飾對您的好感,您是一個有良知的記者,是一個心係貧困山區的記者,是您的筆,讓我了解到了在我修的這條路的盡頭,還有這麽一所貧困山區的小學校,還有這麽可敬的一個紮根山區的教師群體,這要感謝你,感謝你的報道。其實,憑良心說,我們這種人,的確霸占著比一般人更多的財富和社會資源,從某種程度上講,我們其實是掠奪者,那麽作為回報,捐一點錢是不算什麽的,我還有一個打算,不論我是否還在三源,我都準備成立一個教育基金,用於獎勵那些優秀教師,資助貧困山區孩子上學,你完全可以把我這個意思報道出去,這個報道,我對天發誓,我絕不是沽名釣譽,是對我的一種督促,如果我不想搞了,你,或者是三源的任何人都可以拿著報紙來指責我,來找我算賬,省得到時我不認賬,你說怎麽樣?”


    羿楠耐心地聽著,她開始覺得眼前這個奸商似乎不那麽討厭了,他說話的神態很實誠,話也說得很誠懇,而且饒有趣味。


    吳冠奇見羿楠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的駭人聽聞把對方嚇住了,他一陣緊張,擔心剛剛建立起來的和諧氣氛再次被打破。


    好在羿楠沒有再次反感他,而是專注地聽他說著。


    吳冠奇繼續說道:“羿記者,我看過你寫的幾篇很有分量的通訊,報道的都是基層普通的人和事,這一點很讓人值得尊敬。你知道嗎,在我認識的那些記者中,有相當一部分大報大台的記者,他們隻有兩種報道,一種是歌功頌德,一種就是深入基層,他們的深入基層不是報道基層的普通百姓,而是深入到下邊的企業撈錢,你能把筆觸到基層百姓,很是讓人佩服和尊敬。”


    羿楠笑了,說道:“你這麽誇大其詞地恭維我,是不是……有什麽企圖?”


    其實,羿楠的意思指的是報道這件事,但是吳冠奇卻會錯了意,他大膽地說道:“我可以換一種說法來解釋這個問題,那就是,我,決定追求你。”


    羿楠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吳冠奇。


    吳冠奇沒有躲閃她的目光,而是正麵迎戰,他目光灼灼,語氣莊重,表情嚴肅,他也沒想到就這樣和羿楠進入了短兵相接的時刻,他索性也就豁出去了,拋棄了所有的偽裝和曲線救國的策略,直接跟她進入白刃戰。


    這一刻,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他們麵麵相覷。


    吳冠奇不打算先說話,更不打算掉開目光,他依然大膽、堅定地迎戰著羿楠的目光,觀察著她每一個細小的表情,知道她被自己的話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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