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美玲不愧科班出身,給譚雁齡擺出很多道理,分析公了的弊端遠遠大於私了,事情的最好處理辦法莫過於息事寧人。


    白美玲抓住女人貞操的瓶頸決不放手,很多言語半是哄勸也半帶恐嚇。在那個年代,作為一個女人,尤其是黃花閨女,一旦遭受強暴就很難重見天日了。這次,雖說白俊傑沒有得逞,可一旦張揚出去誰也不會驗明正身啊。白美玲苦口婆心,說到實際處,譚雁齡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前途。


    當天晚上,白大媽的眼淚泡軟了譚雁齡執意的經公態度,她終於答應不再報案。當然,她片刻也不願在白家待下去了,她想找個遠離白家的無人的地方,在那裏痛痛快快地放聲大哭一場。


    羅建業在一旁說道:“要不,雁齡你就到我家去住吧,我家房子空那麽多,雁齡你去了,主我家人氣更旺。”


    羅建業很少幫腔,一旦說出話來,就相當有分量。譚雁齡不敢抬頭望羅建業,卻也依順了他,就收拾妥當,隨羅建業夫婦離開了白家。她想,在羅建業家裏至多堅持一個月就要開學了,那裏才是她美麗的天堂,等到了唐州,她再也不回來了,她堅信自己在那裏能夠忘記痛苦,忘記不幸,也忘記白家所有的人與事。


    羅建業承擔了譚雁齡唐州上學期間的所有費用。鑒於白俊傑的所作所為,白美玲感覺對不起表妹,也不好再說什麽。


    譚雁齡開學那天,羅建業親自開車送她去學校。車子就停在學校的院子裏,譚雁齡下車的時候感覺無數雙眼睛羨慕地望著她,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仿佛成了一位高貴的公主。


    報過名,去宿舍看一眼,然後羅建業就走了。“喏,我給你辦張銀行借記卡,需要用錢就去取。記住,學習隻許進步不許落後,身體隻許胖不許瘦。”羅建業說。


    譚雁齡送羅建業離開了女生宿舍樓,然後,她站在門前,望著羅建業遠去的背影癡癡發呆了好長時間。回來以後,打開行李包,她發現包裏多了兩條包裝精美的內褲,她知道那是羅建業買的,那一刻,她感動得淚水奪眶而出。


    羅建業經常去唐州看望譚雁齡,他想通過他的關愛實現白家罪孽的漸次救贖,同時,他覺得譚雁齡身上有很多與眾不同的地方,太多的可憐,太多的可敬。


    這時的譚雁齡如芙蓉出水,已經完全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青春美女,身後追求她的男生不計其數,不過,她的心裏不知不覺間裝下了羅建業,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一個男人。她的成績依然十分突出,她在為羅建業奮發圖強,她暗自發誓。


    羅建業最初的關心起自對譚雁齡坎坷境遇的同情,當他目睹譚雁齡的堅強與奮發,還有她不斷生長著的美麗與矜持,他不知不覺間就喜歡上她了。


    譚雁齡考取省城藝術學院播音係的那個暑假,在接到通知書的第二天,羅建業假借出差之名帶她遊覽了一次黃山。在賓館裏,他們有了第一次擁抱,第一個吻,第一次互看身體與撫摩。不過,事情沒有進一步推演。


    “女孩子的初次很重要,丟掉它就等於丟掉半條生命,我不願意看到你隻用剩下的半條生命活著。還是將它留給你值得托付終身的那個人吧,留在洞房花燭夜。”羅建業給譚雁齡穿上衣服,說道。


    譚雁齡說:“我是心甘情願的。我愛你。”


    羅建業笑了笑,“還在感激我嗎?感激與愛是兩碼事。你還小,好衝動。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那時靜下來想想,你會明白我這樣做為你好,是對的。”


    譚雁齡又一次撲到羅建業的懷裏,說道:“等我到你這個年齡,我希望你和白美玲離婚!我要你娶我。”


    聽到這話,羅建業心頭一震,推開了譚雁齡,捧起她的臉,審視著她,半剛半柔地說道:“白美玲是你表姐!別忘了。”


    譚雁齡的眼圈紅了起來,脫口而出:“她更是我的情敵!”


    羅建業將自己的衣服也穿好,然後,將譚雁齡送到隔壁房間,說道:“早點休息,待會說不定有人查房。”


    譚雁齡癡癡地望著羅建業,戀戀不舍地說道:“我會等到與你結婚的那一天的。”說著,她抱住羅建業的腰,深情地吻著他。


    羅建業推開了譚雁齡,他害怕再這樣下去控製不住自己,“睡個好覺,別忘把門反鎖,保險鏈也扣上。記住,保護好自己,你的初次隻能獻給你的丈夫。”說這些話的時候,羅建業深刻地感受著心湖鹹潮的翻瀾,他狠下心來,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反鎖上門,這一夜,他徹夜未眠。


    譚雁齡上大學以後,憑靠優異的成績,除了助學金外,每一學期她還能拿到一份獎學金。此外,利用節假日做家教和到飯店打工,她還能賺些補貼。


    眼見社會地位日日高升,羅建業就說服嶽母丟掉茶葉蛋小攤,在家頤養天年。白大媽養尊處優,時間一久,身體就肥胖起來,得了高血壓和冠心病。善良的譚雁齡雖然憎惡白家人,念及舅媽的養育之恩,她還是咬了咬牙,原諒了舅媽,並且時常買些藥寄到白家。


    除了感激舅媽,譚雁齡還想送給羅建業一件禮物。雖說時代在變,手鏈、戒指、“大哥大”和轎車成為很多男人張揚身份的流行時尚,但是,皮帶、領帶和手表,這三種傳統的東西依然最能代表一個男人的身份。而皮帶,尤其是皮帶頭對一個事業型的男人更有意義,就像一把軟標尺,將男人的財富衡量與卡緊,譚雁齡一直這麽認為。


    積攢了好長時間,譚雁齡終於湊夠了錢,就去國際名牌商品大廈給羅建業買了一條黑色鱷魚皮帶,皮帶頭的底色也是黑色的,綴以兩道金線,顯得簡潔幹練穩重而陽剛,正如羅建業的風格。


    譚雁齡非常滿意自己的眼光。


    不久,羅建業又去看望譚雁齡。譚雁齡來到羅建業下榻賓館,將皮帶遞給羅建業,說道:“再過一個星期就是你生日,這禮物送得有些早了,配上配不上的,反正是我一片心意,你別嫌。”


    譚雁齡邊說邊將羅建業腰際皮帶抽下來,幫他將新皮帶穿進褲帶扣。“鄧希爾,很貴的,買了這東西,剩下錢還夠吃飯嗎?喏,將這錢拿去。”扣上皮帶頭,羅建業對著鏡子前後照了照,很滿意。


    羅建業讚賞過後就掏出皮夾。譚雁齡見狀,連忙阻止他掏錢,然後,她將小挎包拉開,從中取出一張銀行卡,笑盈盈地遞給羅建業,說道:“卡上的錢,我一分未動,具體數字多少,我還不知道呢,你到銀行查一下吧,喏,完璧歸趙。”


    譚雁齡示意羅建業將銀行卡裝進皮夾。羅建業非常吃驚,“那麽,這兩年你怎麽過來的?”他問,再一打量譚雁齡身上的衣服,都是兩年前老麵孔,方有領悟,又問:“靠助學金?”


    譚雁齡粲然一笑,“還有獎學金呢。很寬裕的,比起山裏來的那些窮同學,我很知足,何況又沒到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的地步。”然後她似有所求,問道:“和你商量一件事,好嗎?”


    羅建業說:“你說吧,談什麽商量不商量的。”


    譚雁齡俏皮地捺了捺香腮,緊接著正起臉色,“你這條舊皮帶送給我吧,我留下來用。”


    羅建業一怔,問道:“窈窕淑女,你想做滑稽演員?”


    誰知譚雁齡竟然說道:“等我實在太想你了,我就偷偷勒幾分鍾,那上麵的男人味肯定好聞,你的不變的味道。”


    羅建業心頭一震,慢吞吞地說道:“如果真有來世,下輩子我真得娶你這癡心丫頭。希望有吧。”說完,他不由得歎息一聲。


    譚雁齡靠近羅建業的臉,凝視著他,柔聲說道:“隻要你同意,我隨時都願意嫁給你。偷偷地嫁人,偷偷嫁給你……”


    吹氣若蘭,香氣浸肺,她越來越熱烈,說著說著就漾起眼波,美眸微睒,竟然溢出了秋水。羅建業心中的小船被這個美麗而又多情的女子的春潮推到風頭浪尖了,一突兒,他抱緊了她。


    譚雁齡踮起腳跟,摟抱著他的頭,與之裹到一起,忘情地熱吻與撫摸起來。


    良久,羅建業附在譚雁齡的耳邊,“等你結婚以後,不管你嫁給誰,過完洞房花燭夜,我們就上床。”他說。他的聲音輕柔無比,酸澀難當。


    譚雁齡畢業以後分配到唐州電視台。工作不到一年,裘民風找到了羅建業,請羅建業做媒,將譚雁齡介紹給他獨生子裘堅。裘民風害怕名花先隕,因此先行下手。


    第一次有人當麵提及譚雁齡婚姻大事,羅建業突然意識到,他和譚雁齡的自由浪漫即將套上另一具婚姻的枷鎖。他的心裏甭提有多痛苦,就像突然接到一個通知,告知他什襲珍藏多年的一件絕世美玉要被收繳充公了,那種失魂落魄的感覺無法形容。


    當然,他可以留著譚雁齡獨自享用。譚雁齡不止一次地跟他說過,她願意為他固守金屋,可是,這樣對譚雁齡未免太不公平,他羅建業不能這麽自私,不能毀滅譚雁齡一生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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