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尋聽後,微微一笑,重新背誦道:


    青春總是那麽令人回味,一如一場蝶迷春華!難抵誘惑,我又一次受降懷舊的夢陲,輕輕叩開青春的門扉。


    開門的是你,你先是愣怔,繼而嫣然一笑,戲謔:“瞧你眼角的魚尾紋多麽波瀾壯闊,我呀,就是變成美人魚也會被你淹死。”


    魚兒死於憂傷,魚兒斷難存活於我的眼波。你沒有體味過魚兒的這種真實感受。


    如果上帝被你感動過,來生我仍希望你是一位會寫情書的天使,盡管愛的距離已不再需要郵票測量,在你走進婚姻的殿堂,我分明看見情書的內容,看見結尾的完美句號——那是一枚成熟的禁果。那是寫給他的。


    是的,人生不能無愛。如果人生是一首短而纏綿的詩,我將擷伊甸園中最後一枚禁果鑲嵌其尾;如果愛情樹上能夠結出生命的標點,女人永遠都是美麗的感歎號!


    你早已成為美麗的感歎號,就在說遠還近的花季雨中,在我們初次相擁,你小腳輕踮的時刻!


    同樣刻骨銘心的還有你兩泓秋水,那是永不褪色的記憶,因我痛且憐寵的純情冰封。可是,青春是可以褪色的,就像情人的顏色漸次暗藍。


    是的,我一直希冀既定一種情人的顏色,桃紅抑或橘黃,一種大概與禁果有關的顏色。其實,所謂的性沒有任何永恒的色彩,唯有一個情字,才能永遠保持寶石孤獨而憂傷的暗藍。


    我也寫情書。你一直嬌嗔我對你過於吝嗇情感,可以告訴你,因為我們都已不再年輕,都有許多責任認真縛綁與堅意肩負,愛也就變得夯實豁廣,是故我寫沼澤、欲望、命運以及張揚或已覆滅的生命之帆,可以說,我的情感是豐富而真實的。


    可是因為青春的緣故,因為懷舊潮起,相信讀者在這本書裏能夠找到你的倩影,那是天使的絕妙步履。


    情書不是寫給你的,情書裏卻有你隱美芳蹤,我美麗的天使。所以,這本情書也是屬於你的。


    陳君尋帶著磁性的中音將書中自序一口氣背誦完。一字不差,哪怕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的”字。


    那姑娘合上書本。這時說道:“剛才你還貶低作者的,怎麽對他的作品這麽熟悉?原來,你欲擒故縱,你想借機表現自己,對吧?有本事,你倒背一遍給我聽聽?”


    很明顯,姑娘故意拿話譏誚他的。陳君尋受此刺激,不僅不惱,反而更為得意,過了一會兒,他小聲說道:“剛才跟你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其實,我就是這本書的作者。感謝你對我的作品如此厚愛。”


    姑娘將信將疑,輕聲問:“你是沉吟?”


    陳君尋頷首,“嗯,我是,要不然,怎麽連個標點符號我都能記住呢?”


    姑娘顯然不會輕易上當的,幾乎不假思索,她就說道:“那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隻要是喜歡的東西,記起來都很容易。”


    “也是,也是。”陳君尋點頭認同。


    見姑娘還是懷疑,這時,他掏出了一個小本本,遞給了她。那是一本作家證。


    姑娘接過證件,讀道:沉吟,原名陳君尋。審視上麵的照片,一經比對,身邊這人果然就是沉吟。這時,她終於掩飾不住心裏的喜悅,不好意思去看陳君尋本人,她就垂下頭去,將目光落到照片上,像是找尋著什麽。


    “別看得太清楚啊,看得太清楚,就會對現實世界充滿失望的。”見姑娘那麽上心,陳君尋說道。緊接著,他又說:“現實中的作者遠沒有照片上的那麽帥,所以,人們都喜歡霧裏看花。”


    女孩側耳傾聽。聽完,她抬起頭來,皓齒微露,星眸漸朗,說道:“一樣的英俊和帥氣,隻是,你比照片上的瘦了點。其實,這本《愛情郵票》裏邊也應該放張照片的,少男少女的偶像嘛,總不能猶抱琵琶半遮麵呀。”


    聽她這話,陳君尋詼諧地說道:“偶像談不上,我現在是少男少女的叔叔嘍。”


    叔叔?你是誰叔叔?這不分明爬高崗占高枝嗎?


    那姑娘發現自己一眨眼掉了行輩,這時,她機敏地回道:“我是他們的阿姨。”


    一句話說完,她嫣然一笑,美眸裏竟然溢滿了春波秋水。


    接著,她告訴陳君尋,她是安徽人,是位醫生,在烏魯木齊工作。


    二人談得投機,分手之際居然有些依依不舍。人與人相識有很多種途徑,途徑殊異,感覺和回味亦會迥然不同。


    “不知道我們這種相識的方式會給彼此以後的生活帶去什麽?”等到那姑娘快要檢票的時候,陳君尋忽然有種失落的感覺,故而說道。


    不過,他並沒有問及姑娘的芳名。琢磨來琢磨去,他覺得他應該拒絕這次不期而至的邂逅,起碼,他不能褻瀆自己的讀者。


    那姑娘表現得大大落落,卻也顯無奈地抿一抿嘴,然後說道:“相信它會帶去美麗的鮮花、浪漫的幻想和純真的友誼,不過,在這裏,小女子有個願望,希望你不要忘記我的名字,你的忠實讀者——姑娘喬袖,她一心想抓住這次從天而降的美麗邂逅,抓住以後,卻又無奈地將手鬆開。”


    姑娘主動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喬袖!一個濃縮著新時代村姑清純、善良、爽朗與稍許野氣而又散發著傳統氣息的名字。


    陳君尋非常喜歡這個名字,因而他很快就記住了。不過,喬袖後半段話裏的暗示,他佯裝沒有聽懂,他隻是說道:“如果你我的相遇真的是緣分,相信以後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喬袖以為她心目中的這位大作家並不在意此次萍水相逢,不然,這馬上就要上車了,他也不至於不向她要手機號碼,哪怕qq號、emile亦可,隻要從此不再相忘於江湖。


    可這都聊到花開花落了,那男人看上去並沒有惺惺相惜之味。不值得交成朋友嗎?無視她的存在呢,還是她的吸引力不夠?


    當吻牌時代放浪交友變成了一種時尚,潔身自好顯得是那樣的孤獨!


    眾人皆醉我獨醒,醒者,不得不承容這種落寞。青春女孩喬袖就在吻牌時代的浪潮裏隨波逐流,覺得被人輕看了,心裏未免有些失落,自信隨之也打了三五折。


    “緣聚還是緣散,隨便上帝怎麽去安排吧。不過,年初我占過一卦,算命先生說我今年的運勢特別好。雖說算命先生是異教徒,尊敬的上帝也不至於那麽殘忍,不給他一點麵子吧?”


    想到不得不麵對的離別,喬袖不無感慨地說道。說完,她自嘲地苦笑了起來,黑色的觸動卻不聽使喚地流溢於表,稍縱即逝。


    隨後,她又說:“聽說沒結婚的男人寫出的東西不能寫到女人的骨子裏去,既然你寫的小說打動了我,我想,你一定結婚了。”


    陳君尋“哦”了一聲,覺得這姑娘想象力挺豐富的,他不想欺騙她,於是說道:“你很聰明,是的,我結婚了。你呢,既然那麽容易感動於圍城裏的故事,我想,你一定也是圍城裏的人嘍?”


    在女人麵前,一不要問年齡,二不要問婚姻狀況。陳君尋犯了大忌,自然得不到實話。喬袖也真聰明,眼睛俏皮地打了幾個轉,然後說道:“不告訴你,留給你以後去猜吧,猜出來了,再告訴我。”


    瞧這話說的,顯然,她把前邊的河段疏浚了,浪漫的扁舟一直往前漂浮。猜對了再告訴她,這不明擺著要陳君尋以後跟她常聯係的嗎?而要常聯係,沒有聯係方式哪行呢?


    可是,陳君尋卻像沒有聽懂,有些故裝老牛之嫌。


    喬袖看在眼裏。既然身邊這個男人不主動跪求她的聯係方式,她隻好顛倒陰陽主動出擊了。她不想讓這個美麗的邂逅淪為永恒的遺憾,畢竟茫茫人海,奇特的感覺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曇花雖美,最美的那朵開在不經意瞥見的一瞬間。因為這個不經意的遇見,她強迫自己變得勇敢一些,再勇敢一些,直至臉皮加厚,遮住了赧顏。


    躍躍欲試,接著就是退堂鼓,然後又是衝動一波流,幾次進退,終於,喬袖鼓足勇氣,拿過身旁那本《愛情郵票》,“不要你簽名,感覺簽名有點俗氣。你就把你的手機號簽在上邊吧,可以嗎?”翻到扉頁,又掏出一支筆,喬袖說道。


    陳君尋一怔,“要我簽手機號?”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喬袖咬了咬嘴唇,頷首,“嗯。”


    “有意思!”陳君尋頭一回遇到有人要他簽手機號,眼前一亮。但當接過喬袖手裏的筆時,他又有些猶豫。


    過了片刻,他說道:“你是第一個要我簽手機號的人,這種簽名方式,在全世界也可能是首創,不知道能不能申請專利呢?僅憑這點,我就不能薄了你的麵子。”說完,他很快就把手機號碼寫上去了。


    這家夥剛才一直欲擒故縱,故意裝出對喬袖毫無興致的樣子,果然,這種以守為攻的做法收到奇效,為此,他有些設伏成功的歡喜。沾沾自喜之際,得了便宜又故意賣乖,這種做派,也真夠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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