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是立刻!”裘民風語氣十分嚴厲。


    裘才與白美妙回到賓館,鴛鴦自在,正是興致濃時,這一接到叔叔最後通牒,要他一腳踹開白美妙,他舍得嗎?他又敢嗎?


    這些嗬斥聲,剛好被白美妙聽到了。


    白美妙猜想這一定是裘一鳴告的狀。明擺著方才裘氏兄弟那場爭執因她而起的,她耳朵又不聾。裘才神秘兮兮說的什麽她不知道,問裘才,裘才也不說,可後半段裘一鳴說的那些不中聽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因而,這時候,就對裘一鳴更加討厭了;裘民風,也被她罵得一分錢不值;唯有裘才,她還能看得入眼,乖兒寶貝叫了幾聲,誇其聽話,裘才求吻時,她還能積極配合。


    單就今天唐州所見,同樣渴望得到美人香吻的還有裘一鳴和陳君尋。前者剃頭挑子一頭熱,就不用多說了;後者,還是有一些機會的。當然,賜以香吻的美人不是白美妙,而是被裘一鳴冠為青屏花魁的傅憶嬌。


    也就是方才裘氏兄弟爭執的時候,傅憶嬌才趁機脫身的。那時,陳君尋裝作並不認識傅憶嬌,等到一避開裘氏兄弟的視野,他連忙追趕傅憶嬌去了,像是一匹脫韁的公馬。


    “憶嬌!”


    到了一片樹蔭濃處,陳君尋追到了傅憶嬌。


    傅憶嬌一個華麗轉身,脈脈含情,隨之被俘於強製的矜持。唯有目光像是繩鏢一樣,與陳君尋的那個繩鏢在中點相撞,繼而挽住一個結,糾纏不清,很難解開。


    陳君尋就被這個單眼皮美人折磨得神魂顛倒,是那種十分幸福的折磨,肚子裏“咕咕”叫喚起來,有一種饑餓難耐的感覺。


    來不及平一口氣,陳君尋不懷好意地說道:“我房間退了。”


    傅憶嬌臉頰翛然潮紅,柔聲說道:“愛退不退的,誰管你呢。”


    “還著急回家嗎?”陳君尋一邊逼視傅憶嬌,一邊問道。


    傅憶嬌沒有正麵回答他,低垂的眼簾忽然抬起,於春潮中漾起眼波,說道:“我餓了,想吃小甜餅。”


    小甜餅?那一年,青屏團委舉辦青年聯誼文藝大賽,慶功晚宴上,陳君尋夾給她的那塊小甜餅!


    這單眼皮美人忽然憶及青春了,說與曾經的情郎,就有些撒嬌,有些嫵媚。那時陳君尋夾小甜餅給她那種慌張的神色,帶得她芳心亂顫。那種提心吊膽的感覺,一經回味,至今還是那麽親切,映於現實之鏡,多少帶些蒼涼,繼而抽扯出更大的遺憾,令她情不自禁地輕歎一口氣,隻是氣如遊絲,不易被人察覺。


    傅憶嬌要吃甜點,話剛出口,陳君尋一下子也想起那時的情景,不過,他想的可沒有傅憶嬌想的那麽多,雖然他是一位作家,在感情的細膩程度上,他永遠輸給麵前這位習慣人前裝淑女、人後偷放電的單眼皮美人。單就這個問題,原因有兩個,一者,他是男人;二者,他這個男人對這個美麗端莊的傅老師感情不專。


    若是陳君尋專心致誌,他一定能夠捕捉到傅憶嬌臉上掠過的絲絲遺憾,可是,他沒有,他隻以遊山玩水的態度欣賞傅憶嬌。其實,他最想要的是如何接近這個美人的身體,循序漸進,最終完成征服。


    因此,他的神色看上去總是那麽猥瑣,那麽俗不可耐。


    等到二人找到一家特色菜館,要了個小包廂,菜一上桌,陳君尋食欲大增。“抱一下?昨天,我說你欠我一個擁抱,你也答應了的。”杯中酒下肚,陳君尋把傅憶嬌當成秀色可餐的一道野菜了,明顯表現出貓撓狗抓。


    傅憶嬌一本正經地坐在對麵,說道:“我打欠條了嗎?”


    陳君尋熱辣辣地望著傅憶嬌,沒有反駁她,而是說道:“你電話裏不是很能的嗎,本事呢,跑哪去了?真要沒有本事,隻能聽我指揮了。來,抱下。”說著,他就站了起來,想要動手動腳。


    別看傅憶嬌在手機裏耍起花腔自有一套,一旦與陳君尋走到一起,麵對著麵,她就笨口拙舌了,帶著一種隨時濕鞋的殷憂。一見陳君尋欲行不軌,她將臉色一沉,說道:“老實坐著,別動。”


    這美人一聲低喝,像是嚇唬寵物狗似的,陳君尋一聽,果然坐了下來,嘴裏念叨:“得罪不起啊,得罪不起。來,拉下手?”


    這家夥像隻癩皮狗,繼續試探,他的不安分的眼神,一直在傅憶嬌的臉龐轉悠,畫著謎一樣的圈。看來,聞名於世的狗皮定律要在他身上應驗了。


    見陳君尋沒來硬的,傅憶嬌的心一軟,口氣跟著鬆軟下來,說道:“不行。”語音極輕,氣節也不再那麽貞烈了。


    一見美人臉上的陰雲變得稀薄,陳君尋的花心瞬間反彈,說道:“那,拉下鉤總可以吧?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我對你的心。”說著,他伸出了小指。


    傅憶嬌實在不好意思拒絕。說白了,她的心裏深蘊太多的不忍。愛意一經抬頭,心潮複又有些蕩漾,這時,她摘下了端莊矜持的麵具,嫣然一笑,說道:“這個可以。”


    然後,她的目光再度繩鏢一樣,與陳君尋的相撞於中點,挽成一個結,撕扯起來有些疼。


    “還是算了吧。”


    放下筷子的玉手還沒前伸,傅憶嬌就有些害怕了,她害怕手指鉤到一起會變成一種更大的鉤掛,譬如說手與手,胳臂與胳臂。


    一聽傅憶嬌矢口變卦,陳君尋露出失望的神色,喃喃地說道:“那我白等半天了。”


    傅憶嬌顯然不想讓心上人失望下去,帶著安慰的口吻說道:“也不算白等,起碼咱們能坐在一起吃頓飯。”


    “唉,這頓飯真是難做喲。”陳君尋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好吧,我繼續等。”正在糾結,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震動幾下,來了一條短信,陳君尋拿起來一看,發信人號碼是喬袖的。


    這下可好,這個渣男無暇吐訴自己的苦水了,害怕傅憶嬌看出破綻,他故意說成騷擾短信,拉出嫌惡的表情,也沒敢打開短信,就把手機裝回衣兜裏了。暗道,那個姑娘有些熱過頭了,真像一顆定時炸彈。


    吃飯間,傅憶嬌既不喝酒又不向陳君尋靠近,更不會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果然,女人不喝醉,男人沒機會。


    陳君尋一看沒戲,就收束起那顆散放的心,陪傅憶嬌一道回到了青屏。火車上,陳君尋的演技與裘一鳴的完全不同,那裘一鳴屬於水蛭科的,善於吸,不管人前人後;而陳君則與傅憶嬌一樣,屬於人後偷放電的那種。你瞧這還沒出青屏火車站,他和傅憶嬌就拉開了距離,看上去又是陌生人的樣子。


    等到陳君尋回到家,屁股還沒焐熱沙發墊子,裘家老二裘乾就打電話過來了,約他晚上一起吃飯。


    最近幾天裘乾看起來特別熱情,雖說當時在百順化工公司同事一場,可裘乾從沒主動請陳君尋吃過飯,更不會有這種一天打好幾個電話約飯局的熱度。陳君尋知道,那家夥手頭有一批假冒偽劣農藥,想讓他給介紹客戶來著。


    假藥,劣質農藥,坑農害農,陳君尋壓根就不想做出這種辱沒祖宗的事情。這若喝了裘乾的酒,還不是吃人嘴軟,成為幫凶,然後祖宗九泉之下不得安寧?


    未加多想,陳君尋就推說出差還沒回來,想給辭掉。


    裘乾也不客氣,說剛才他在車站附近看到陳君尋了,又道陳君尋不給麵子,像個老太爺,請不起搬不動的。這一說破,無疑麵子變成裏子了。陳君尋覺得有些難堪,推說來了新電話,就把手機掛了。


    穿幫的事情一經裘乾揭露,陳君尋不高興,裘乾也是滿腹不暢。


    此時的裘乾,正在一家小農藥廠裏偷偷製造假農藥。農藥按照防治對象可分為殺蟲劑、殺菌劑和除草劑三大類,這三大類當中,想要造假,首選殺菌劑。殺蟲劑殺不死蟲子,除草劑除不死草,用戶是要找事的,獨有殺菌劑,效果好與差,很難直觀看見,造假上架,也是魚目混珠、真假難辨,故而成為投機者熱衷的撈錢遊戲。


    裘乾正在分裝的是一種叫百菌清的殺菌劑。那個加工廠老板是裘乾先前的一個同事,從百順化工公司下海後另立山頭的,圈了幾十畝地,創辦一個小農藥廠,並獲得了農藥定點生產企業的資質,自家產品寥寥無幾,主要對外承接製劑分裝業務。


    “那批低含量的,我先拉走;足斤足兩的幾十件貨,就當樣品擺在這兒吧;剩下的,你交代打粉工人,原粉一兩都不要加進去。”就聽裘乾跟加工廠老板說道。


    “零含量?裘老板,你真牛啊。”


    那老板慨歎裘乾的狠勁,加工十幾噸百菌清可濕粉,居然一點原藥都不放,這該是怎樣的品質?


    不過,那老板為了收取裘乾一萬多塊錢的包裝費用,居然敢代加工假冒偽劣產品,顯然做人也有問題。


    又聽裘乾說道:“最近,我花了兩萬塊錢,重新借了個百菌清登記證,等合同一簽,咱就不幹這事了,咱正大光明地做一個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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