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作風不同的女人交上了朋友,關係出人意料的融洽,這不能不讓人產生懷疑。


    這二人確實各有目的。


    袁茵聰穎過人,認識白美妙以後,她千方百計地巴結,在白美妙多次向羅建業進獻美言以後,她終於如願以償地當上了吻牌公司團支部書記。當然,作為交換條件,她教會白美妙很多流行舞,還把一隻心愛的玉鐲子送給白美妙了。


    當上公司團支部書記以後,袁茵並不滿足。吻牌公司高層領導三令五申要大膽提拔一批能力出眾的年輕女幹部,借以增強領導隊伍的活力。身為團支部書記的袁茵工作能力十分突出,本科學曆,個人形象又好,這讓她占據很多優勢,儼然就是美女中層幹部的備胎。這一時期,她就把白美妙的大腿抱得更緊了。


    公司辦公室主任老薛眼看就要退居二線了,需要一個合適的接棒手。至於說老薛身邊那兩個副主任,一個是由政府部門裁員分流過來的,袁茵認為他後台不硬,硬了也不會被裁,因而並沒有放在眼裏。


    而另外一個就難對付了,這家夥在吻牌公司土生土長,根係紮得深,坐在辦公室沒事做,喜歡鑽研幾位廠級領導的心思,比方說誰誰嗜酒,誰誰喜歡戴高帽,誰誰喜歡玩女人,誰誰跟誰誰不對光,真才實學一點沒有,李蓮英那套卻吃得很透,這讓袁茵非常頭痛。


    袁茵將那人的德行講給白美妙聽,坦言鬥不過那人,想請白美妙給她出出主意。


    白美妙仗義執言,說當初她在吻牌上班的時候也討厭那個家夥,又跟袁茵透底,說她姐夫羅家業也不喜歡那個人,她已多次在姐夫身旁敲邊鼓舉薦袁茵了,隻要老薛一有風吹草動,她會提前通知袁茵的。


    袁茵十分感激白美妙的關照,每次做完瑜伽,她都會給白美妙捶捶背捏捏肩作為報答,以此博取白美妙的持久助力。


    有好朋友白美妙在,袁茵並不十分擔心自己的職場前景。可是,丈夫江楓平凡的工作崗位以及每月千餘元的菲薄的收入,卻時常令她的心情難以充暢。


    江楓與袁茵同在一個單位,在吻牌公司財務科做一名普通的出納員,每一天經他手的錢出出進進不少,卻不是經手三分肥的那種,純粹是個過路財神,也可說是台驗鈔機,根本沒有前途。


    小倆口的月收入雜七雜八加起來不到三千塊錢,除去生活成本,所剩無幾,袁茵去做瑜伽,也是咬牙辦的年卡,這樣做,一為陪伴白美妙,再為保持備胎女幹部的姣好身材。


    與公司銷售口、供應口那些人比吃穿,比方說跟她哥哥袁金林比,袁茵簡直沒法活下去了,以她常用的那句話來講:他們夫妻倆每個月拿的那點工資,還不夠她擦眼淚的。


    但是,小倆口又不敢貿然丟掉飯碗。袁茵身在政工口,到哪個廠礦企業都隻能給這麽點錢,除非被老板包養。而江楓學曆低,九十年代初省財校畢業的,畢業開初還算吃香,等到教育改革高校擴招,他的學曆就成墊底的了。江楓坐困於低文憑的枷鎖,基本工資一直難以升級,這讓他活得很掙紮,在袁茵的眼裏,自然成了養不起家而又固守著窮困的窩囊廢。


    “給漂亮的臉蛋點綴幾顆雀斑,讓美麗留下一點點遺憾,往往更容易方便情人記憶,所以,生活不該是完美的。”想起沒能遇到一個有本事的好老公,袁茵隻有借用作家皇文漢的這句話安慰自己了。煩惱之際,她就想去釋放一下壓力,於是,就給白美妙打去電話,要其一起去做瑜伽。


    白美妙剛剛經曆那場蒙羞事件,髒兮兮的身子還沒衝洗幹淨,哪有心情跟袁茵一起做瑜伽呢?於是,她關上花灑,讓水聲歸於寧靜,謊稱在打麻將,就給拒絕了。


    袁茵精明,聽不到電話那頭的麻將聲,還以為白美妙在跟哪個帥哥約會呢,也就沒有點破或者追問,而是十分識趣地把電話掛了。


    倒黴的卻是白美妙。


    等到白美妙放下手機,再打開花灑,嗨,停水了!


    等了半天,水還不來,好不容易糊弄過去,穿上衣服,水又來了,再一脫衣,水又停了,一脫一穿,一穿一脫,水熱了涼,涼了熱的,連續折騰白美妙好幾次,像極了方才那場奸汙案件。


    “該死的畜生,合起夥來欺負我!”


    想到韓功課和那幾個南方小醜的做派,白美妙就把自來水公司經理捆綁在一起咒罵。接著,她就開始打噴嚏,傍晚時分,居然變成了重感冒。


    按理說,千家落照,暮鳥投林,正是感受家庭溫暖的時候,可憐白美妙卻是孤孤單單地躺在床上,身子稀鬆,渾身發燙,再經感冒病毒的集團軍化地攻擊,更像是散了架一般。


    黑暗的夜,沒有一顆星星陪伴,總感覺新月比滿月可憐,滿月比新月孤單。這期間,表現最積極,最想陪伴白美妙的當屬韓功課了。這個渣男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懺悔,也不是念及舊情的真誠表達,而是出於對白家幫的心靈怵怕。白美妙算是看清了他的嘴臉,把他當成偽君子,罵了一通,然後就把他的手機號拉黑了。


    白美妙仔細琢磨白天發生的事情,那幾個南方人沒有穿小雨衣,誰知他們有沒有病,真要有病怎麽辦?特別是艾滋病!


    想起那些遭受淩辱的場景,越發像是噩夢。細思極恐,害怕超越了害羞,讓這個風流小辣椒更加惶恐。


    害怕至極,白美妙就想把這件事告訴哥哥白俊傑,要哥哥號令白家幫滅了那幾個畜生。可是,在被那些畜生糟蹋的時候,她正春心蕩漾,她不知道被人下了催情藥,錯誤地以為,少有的反抗恰是證明她的自願,因此,她又開不了口。畢竟她的狼藉名聲在外,說**汙了,是人家奸汙了她,還是她奸汙了人家呢?這很容易產生歧義。


    可歎這個女人生活作風放縱慣了,再想扮演成一個淑女,一個老實巴交的受害者,要聲討那些衣冠禽獸,別說外人不願相信,連她自己都底氣不足。


    思緒如蔓而爬,繼而變成了如蟻而爬。遺失了自信的白美妙再也潑辣不起來了,離開風流,她不再是個小辣椒,分明變成霜打的茄子。


    到來深夜,天色速變,窗外電閃雷鳴,不一會兒,就風雨交加。白美妙沒有去看醫生,她隻吃下幾顆感冒膠囊,然後弱弱地躺在床上,苦苦煎熬著。


    這個可憐的女人本想打電話給他姐姐白美玲的,她想告訴姐姐,她病了。猶猶豫豫,她幾次拿起手機,最後還是放下了。她能跟姐姐聊什麽呢?告訴姐姐,韓功課設套欺侮她嗎?何況她跟姐姐又不是一路人。接著又想到袁茵,她想要袁茵過來陪她說說話,又怕一時說漏了嘴,丟臉的事通過袁茵傳到袁金林的耳朵裏。


    而正好外邊雷聲轟隆,打雷時不能打電話,她怕雷神劈死她,這也成了她沉默的理由。


    等到雷聲漸稀,看看已是夜裏十一點多了,白美妙想了又想,然後撥通了袁金林的號碼。


    她心說這個時候袁金林多半與他老婆傅憶嬌睡在床上,魚啊水啊都不好說。想到那些撩人的景況,這個小辣椒竟然莫名其妙地有些嫉妒,喘氣時竄出一股酸酸的味道。


    要說她是個風流小辣椒一點不假,風流起來,辣味十足。她也不顧攪亂人家的夫妻生活,還是向傅憶嬌公開發起了挑戰。


    “金林,你在哪裏?在家嗎?陪老婆睡覺?”


    白美妙說話又酸又軟,像是被一個沒有成熟的青蘋果酸倒了牙齒。


    那頭,傳來袁金林十分亢奮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正在過夜生活。“我在唐州。一個客戶來唐州旅遊,我陪他轉轉。”袁金林說道。


    白美妙有氣無力,歎了口氣,“唐州?這麽遠,唉。”然後說道:“算啦,夜都這麽深了。”


    袁金林在電話那端隱約感覺情況不對,難免有些著急,問道:“你怎麽啦?美妙,出什麽事了?”


    白美妙聽得出來袁金林強烈的擔心,委屈忽然再度泛起,緊接著眼睫毛就濕潤了,幽幽地說道:“我正發高燒,不知道明天你還能不能看到我。”


    一聽這話,袁金林更加急了,忙說道:“別說傻話,美妙,你堅持一下,我馬上過去陪你。”


    “別管我,我死不死的,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又要打雷了,我掛了。”看到窗外刺眼的電光,白美妙真然害怕被劈死,趕忙掛斷電話,緊接著,一聲炸雷幾乎將天撐破。


    “美妙?美妙!”


    袁金林放下手機,忙操操地穿好衣服,然後去敲隔壁客人的房門,告訴那人,說家裏出點事情,他得趕緊回去一趟,明天再過來陪他。


    一個小時後,袁金林撳響白美妙的門鈴。


    白美妙沒有想到袁金林真的從兩百裏之外的唐州冒雨驅車趕了回來,而且在回來的路上差點追尾。顯然,這個男人手上的自由比誓言的隨意重要多了。一聽說袁金林路遇險情,再看看他噓寒問暖焦慮不堪的表情,與韓功課比起來,簡直天壤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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