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哈巴狗與一條癩皮狗合身一處,傅憶嬌顯然糾纏不過。眼見陳君尋哀求與饑渴並存的眼波,她有些於心不忍,再加上失竊手機裏的短信內容被裘一鳴、韓功課複製與否也未可知,反正已經丟人現眼了,壞女人的名聲既已坐實,爽當破罐子破摔吧。


    因為授人以柄,傅憶嬌被裘一鳴屢屢侵犯,可謂遭罪不少。這一折磨就是一兩個月,期間,她都頑強地擊退了裘一鳴的進攻,而她自己,則惶惶不可終日,內心十分狼狽,甚至萌生跳樓的念頭。也就是在那段時間裏,她想到了破罐子破摔,慢慢地,不再以偷情敗露為恥了。


    既已滋生恬不知恥的生活態度,被自己深愛多年的那個男人奉為女神並以糾纏,到了最後,傅憶嬌終於同意去賓館聊天了,但她又跟陳君尋約法三章:等她到了房間,兩個人獨處的時候,陳君尋不許反鎖門,不許耍無賴,不許動手動腳。


    陳君尋真然像條搖著尾巴的狗,滿身順從。於是,傅憶嬌就許他開房,隨他一起去了,不過,在總台登記時,她並沒有出示身份證,而是躲到一旁,與陳君尋故意拉開距離,在吧台服務員質疑的眼光裏,她分明就是一隻不守婦道的野雞。


    到了房間,傅憶嬌的心裏更加慌張了,接著生發更大的後悔。很明顯,這是一種極度可恥的墮落,徹底的沉淪,趕快懸崖勒馬呀!她命令自己,理智卻遲遲不肯變得堅強,故而思緒淩亂不堪。


    見傅憶嬌花容失色,陳君尋心裏狗抓貓撓似的,更為癲狂。冷不防,他一下子抱住傅憶嬌,將其撲倒在床上,荷爾蒙隨之四處亂竄,又親又啃的,隻想在原始森林裏美麗遇見。


    可傅憶嬌死活就是不願意遇見,不願意與這個在她夢裏驚奇遇見過的野男人在賓館裏同時滑倒。


    傅憶嬌手忙腳亂,采取堅定的守勢,說道:“我隻想做你精神上的情人,做你的藍顏知己。”


    陳君尋更加手忙腳亂,不過,他是攻勢,他說:“可是,我想讓你成為紅顏。”


    藍與紅,潛移默化,那是要發生質變的。


    眼見抵擋不住,傅憶嬌慌忙說道:“上床前是香的,上床後是髒的,在你們男人眼裏,女人都是這樣。我不想做一個肮髒的女人。”


    說這話,傅憶嬌好像切身體會過。


    “什麽?上床前是香的,上床後是髒的?”陳君尋心裏一涼,脫口而出,“你體會過?”


    “滾吧你!我是在書本裏學的。除了你,世界上再也沒有打動我的男人。”


    極其短暫的轉折,冷暖速變,陳君尋虛驚一場,聽傅憶嬌這話,又受到極大的鼓舞,握住傅憶嬌的手,他的手心裏帶著追星族般的激動,努力與傅憶嬌的手心貼到一起,傳遞著他的感謝,感知著對方的溫柔。


    這一用心感受,柔柔的36伏低壓電流則可從陳君尋的手心貫入傅憶嬌的身體,流向她的手指,又從她的指尖回返陳君尋的身體,暖暖地循環。醒了,動了,卻又屏住呼吸不敢奮發——那是一種久違的羞澀。


    陳君尋隱約萌發掠奪的衝動,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侵略傅憶嬌水蔥般的小腿,然後慢慢遊移。他的嘴唇,也在慢慢逼近傅憶嬌那雙燁燁燃燒的單眼皮美眸,幸福升溫,親昵燃點,一邊,動容欣賞著美人麵頰泛起的紅潮。


    不知為何,這時候,傅憶嬌沒再反抗,她那雙單眼皮美眸慢慢閉上,微微緊閉,帶著一種弱弱放縱的故意。陳君尋神搖意奪,更是自作多情地將傅憶嬌往花叢裏推,想起當年青屏企事業單位那次青年聯誼文藝大賽,記憶裏的美麗初見,就顯得越來越清晰了:


    那時,傅憶嬌坐在陳君尋的身邊很少抬頭看人,她臉上時而不時地飛起紅暈,夾菜時十分忸怩,簡直與舞台上大方自然的她判若兩人。


    第一次與傅憶嬌目光相撞的時候,陳君尋的身上就有一股電流從胸前貫過。


    單眼皮美人!


    從來沒有哪位單眼皮女子比傅憶嬌更耐看。仔細打量她,陳君尋忽然發現以前的審美觀原來都是錯誤的,所有的雙眼皮原來都是贅疣,都多了一層不必要的重複。


    這位女子的眼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鼻梁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嘴皮微薄,嘴不算小,卻隻覺得稍微大了一點點,超過鼻翼三分之一的寬度,可是,因為那張漂亮的長方形臉的掩護,又有柳葉秀眉的修長呼應,存在又是那麽合理,那麽恰到好處。而那隱形酒窩,左右各有兩個,一大一小,圓形相切,隻有說話時才肯露出來,分明溫柔的陷阱。


    她的皮膚白皙且充滿水分,又因水分的飽滿而愈顯彈性,不用觸碰,就已觸電。最美在她側眸觀物的時候,本是十分合理的黑白眼珠的比例,因為明澈的擴張,水晶的翻轉,在單眼皮的括弧裏,給人的選擇,不知道是該填寫嗔怒呢還是填寫撒嬌。


    單眼皮的妙處在於,我們可以將它忽略,然後盡情欣賞眸子裏的純粹。陳君尋就被傅憶嬌這對眸子深深地吸引住了,這位女子的所有的美麗,都經過她這單純的弧線慢慢向四周擴展,越看越有韻味,越看就越想看。


    青春妙齡時的那種美,經過多年的沉澱,一旦從可望變成可及,聞起來就會更為濃烈。現在,這女人就在陳君尋身下,近在咫尺,多少年他夢寐以求的事情,眼看就要上演了。


    陳君尋難掩激動,噴薄的氣浪,打到傅憶嬌的臉上,有些緊迫,有些不均勻,有些倉促,又有些慌亂與狼狽。


    無形的壓力越來越大,強大的氣浪讓傅憶嬌感到一種可怕的威脅。


    忽然,傅憶嬌睜開俊眸,花容失色。“不要!別這樣!”慌亂之中,她看見了森林中的那條雙頭幼蟒,那個荒誕美夢裏絆倒她的絞殺榕裸根所化的怪物,隱隱約約,那條雙頭幼蟒在向她的雙胞胎孩子袁重和袁哲慢慢靠近。


    “我不是你的女人,不能這樣做,君尋,下輩子吧,下輩子等我嫁給你再說。”說這話,傅憶嬌意識到她必須為孩子恪守名節,因而掙紮著想要爬來。


    陳君尋興致正濃,一見傅憶嬌如此反常,感覺十分意外,又無法降減身上熱度,急迫而又柔熱地問道:“你怎麽了,憶嬌?做了,你不就是我的女人了嗎?我愛你,憶嬌,愛得丟掉了尊嚴,答應我吧。”說著,他真的把自己想象成一條狗。


    傅憶嬌努力避閃雄渾的氣浪,可是,那個男人的喘息卻是那麽強大,就像臨近攻城前的大兵壓境,越來越厚重,越來越緊迫。


    傅憶嬌的表情極度痛苦,連連搖頭,說道:“對不起君尋,到此為止吧。我不想做個壞女人,不想對不住孩子。何況,我公公明天還要去省城做手術。這個時候,我背叛家庭做這種事情,多不道德呀。我也知道你非常非常愛我,想要我,我謝你,可是,咱們真的不能這樣做。就算你饒恕我一次,放過我,好嗎?恪守你的承諾,約法三章的諾言。求你。”


    說完,傅憶嬌爽當放棄抵抗,躺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陳君尋抉擇,放過,或者進一步侵占。


    一聲“求你”,陳君尋聽到以後,那隻傾力侵犯傅憶嬌玉肌的鹹豬手莫名其妙地顫抖起來,隨後,他的整個身軀都失去了鬥誌。


    魚水之歡,兩情相悅,這本是彼此的默契合拍,怎麽可以讓他深愛的人兒乞哀告憐求他饒恕呢?


    陳君尋還算憐香惜玉,少刻,他泄氣皮球似地躺到傅憶嬌身邊,說道:“對不起,憶嬌,我不該做出讓你不開心的事情,特別是你家裏還有事,我這不是乘人之危嗎?”


    傅憶嬌也沒把慍怒表現在臉上,隻是說道:“你知錯就改就好,不然,以後,我再也不理你了。”


    陳君尋疲遝遝的,一點兒精神都沒有,卻是不忘狡辯:“是我錯了,我改。不過,我之所以犯錯,也不能全怪我一人,要怪,怎麽也得怪你長得太漂亮了,哪怕你兜十分之一罪過也好。”


    “滾。”傅憶嬌一聽,嬌嗔地啐了陳君尋一口,然後又說:“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把我拉起來。”說著,她就將手臂抬了起來。


    就這麽簡單,她就原諒我了?凝視傅憶嬌無可捉摸的表情,似怒非怒,似笑非笑。馥鬱玫瑰,枝上帶刺,是讓人隻可嗅聞不能觸碰的那種。陳君尋猶豫片刻,到底沒敢再起邪念,而是爬起身來,順妥妥地將她拉了起來。


    逃出陳君尋的魔爪,短暫的學習結束,回到青屏以後,傅憶嬌裝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家裏邊,袁金林已陪父親到省府湛城去了,袁重、袁哲還在寄宿學校,更顯得這裏一片平靜。


    臨走之前,袁金林將地板拖得像鏡子似的,哪怕神探狄仁傑複生,也找不到白美妙一根頭發。床單洗了,垃圾簍倒了,鍋碗瓢盆一應整潔,儼然就是一位模範丈夫,與床上打麻將一點關係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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