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當個好丈夫,首先要當個好演員,這話說得一點不假。


    當傅憶嬌帶著孝道詢問公爹的手術情況時,袁金林來了這麽兩句:“手術非常順利。我不在的時候,希望家裏的衛生一直保持下去。”


    瞧這話說的,好像傅憶嬌是個邋遢婆似的。話一出口,袁金林就有些反悔了。打掃幹淨?萬一傅憶嬌勾引野漢子到家裏鬼混怎麽辦?像他這樣,善後工作做得幹淨利索,到哪裏找證據去?


    渣男就是渣男,幾乎變態的想法,這家夥居然想得出來。


    傅憶嬌不知道袁金林的心理變化,說道:“你哪一次出差,我沒把家裏收拾幹淨?你要真是愛幹淨,我天天都這樣打掃。”


    “可別——”


    袁金林一聽,連忙說道。可剛吐出兩個字,他的嗓子眼就被堵上了,忽又猜疑他出差期間傅憶嬌有否出軌行為,變態般地瞪起小眼珠,暗道:可別這樣,你這樣更讓我不放心啊。


    正可謂標準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三句一過,就無話可說了。這方麵,一點兒也不像他跟白美妙的通話,可用滔滔不絕形容。


    袁金林在省城商學院進修過一年,這次給父親主刀的主任醫師恰好是他商學院老師的一位好朋友,專家門診號,也是這位老師幫他預約的,因此,手術成功以後,他特意去拜謝這位老師。


    拜謝過後,從老師居住的南湖小區出來,沒走多遠,袁金林摸了摸衣兜,想起煙丟在老師家茶幾上了,他就徒步又走了一陣,心想找一個商店再買一包。


    來到一家不太起眼的超市門前,袁金林剛想進去,突然瞥見旁邊停著羅建業的車,車牌號他一撣眼就認了出來。


    這家夥多長一個心眼,心說老板怎麽跑這裏來了?莫非?


    第一判斷,就是羅建業金屋藏嬌,在這還有一個家,包養了二奶。袁金林自身人品不正,也把別人往那方麵去想,心說非得挖出一個花心大蘿卜不可,於是,趕忙躲進一個電話亭窺視究竟。


    不一會兒,羅建業從超市裏衣冠楚楚地走了出來,旁邊,伴隨一個氣質高雅的女人。那女人頭戴毛呢鴨舌帽,絲巾,圓環耳墜,韓版印花闊腿褲,天使藍風衣,茶色太陽鏡,手裏提一包生活用品,不僅氣質超逸,就連走路的姿態看上去都十分迷人。不念夏的遠行,不恨秋的邀約,不懼冬的埋伏,葉綠花妍,群芳褪色,絕似春的提前到來。


    是譚雁齡!


    若是換了別人有可能不認識譚雁齡,但此君偏偏是喜歡沾花惹草的業務員袁金林。早在譚雁齡主持唐州電視台節目時,袁金林就特別關注她,也屬於見到她就想摸一把親一口調戲電視的那種。別說現在譚雁齡戴著太陽鏡,就是扒了皮,袁金林也能認出她的骨頭。


    隻是,這個女人比以前更加成熟,也更有味道了。


    袁金林狗啃狗頭似地咽了咽唾沫,嫉妒羅建業豔福匪淺的同時,他又不禁大喜過望,心說這下可抓住羅建業的小辮子了。


    要說在袁金林眼裏,他與白美妙交往純屬個人行為,以前,在他抱定一顆猥褻的心想去玩弄白美妙一把的時候,他的確有所顧忌,見到羅建業就如同老鼠撞進了貓的懷裏,但是,後來情況就大不一樣了,後來因為白美妙引領他的雄性氣魄幫他找回了男人的尊嚴,他動了真感情。可是,有一天,羅建業居然把他叫到辦公室嚴肅批評了一頓,警告他遠離白美妙,並拿吻牌食品公司競爭激烈的銷售經理崗位恐嚇他,向他出示黃牌。


    這個怨恨,袁金林一直記在心裏。


    羅建業的幹涉無疑觸發了袁金林敵對的情緒。回想起來,袁金林感到這麽多年羅建業一直在壓製他,職場得不到提拔不說,感情上又高壓不停,這讓他越想就越鬱悶。


    雖然袁金林在心裏不尿羅建業這一壺,然而,畢竟他在羅建業手裏混飯吃,因此,他不敢流露怨懟,隻在心裏默默反抗,如同岩漿難破心湖之堤,怒濤的聲音振奮著精神,舒放著他的熱血與自由。


    白美妙雖然風流成性,畢竟情人眼裏出西施。袁金林對白美妙的愛越是深刻,對羅建業的怨恨就越是透徹。終於,今天他撿到一把複仇的利器,他想,這將是他與羅建業較量的一枚超重籌碼。


    羅建業、譚雁齡二人上車沒走多遠,袁金林慌慌忙忙叫停一輛的士,對司機說道:“跟上前邊那輛‘奔馳’。”


    因為不是主街道,路上人多車少,羅建業車開得很謹慎,因而車速不是太快。袁金林害怕被羅建業察覺,在後麵不敢緊跟,這讓出租車司機懷疑他是個便衣。


    駛出和平街,羅建業的車子拐進一條廣玉蘭與紅葉碧桃夾道的水泥路,然後,就進入一個叫“聖水雅居”的別墅群。還好,前邊有一輛“奧迪”起到掩護作用,袁金林坐的那輛出租車一直躲在那輛“奧迪”後麵,所以,沒引起羅建業和譚雁齡的注意。


    進入別墅區,羅建業在一棟花鐵柵欄上纏繞著紫藤蘿的別墅前將車停下,袁金林慌忙叫出租車司機往右拐,同時努力記住羅建業進駐別墅的位置,按門牌號數下去,應該是17號。


    袁金林用心留意周圍環境。別墅群前麵不遠處坐落一家叫“悅然四世”的大酒店,而羅建業停車的那棟別墅剛好在最前排,毗鄰“悅然四世”。從那裏,定然可以看到別墅裏的動靜,想到這,袁金林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層淺淺的冷笑,然後,坐出租車離開了“聖水雅居”。


    羅建業下了車,先是繞過去幫譚雁齡打開車門,很紳士地牽著譚雁齡的手,將她迎了下來,然後,將車子停進車庫。


    譚雁齡開門進了房間。上次來這裏還是一個月以前的事情,盡管房間封閉得不錯,屋裏還是落了不少灰塵。


    譚雁齡從茶幾抽屜裏找到一張名片,那是一家家政公司的號碼。她打去電話,叫家政公司來人打掃衛生,打完電話,就走過去將前窗打開,然後到洗手間盥洗去了。這時候,羅建業進了客廳,他也走進洗手間。


    來到譚雁齡的身後,羅建業顧不得洗去風塵,從譚雁齡的身後,他將譚雁齡一把抱住,緊緊地收於懷中,嗅她的味道,品她的素顏。


    譚雁齡的臉上有一種天然的女人香,側過臉來,她輕輕地回吻羅建業一下,然後說道:“家政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讓她們看見多不好呀。”


    嘴上雖然這麽堅決,可她的身子卻宛如著火一般,抱緊羅建業久久不肯鬆開,就像一支通紅的火炬去引燃一根曆經滄桑的木樁,情願化為一團灰燼,也要傳遞火種。是啊,從少女伊始,她一直不改對眼前這個歇頂男人的癡迷,盡管她現在如荼蘼怒放,也盡管這個歇頂男人不惑之年。


    不久,家政公司派來兩個中年婦女。譚雁齡不習慣外人窺視她臥室裏的隱私,其中一位婦女用吸塵器將臥室橡木地板清理幹淨以後,她沒給那位婦女喘氣的機會,就把她支使出來了。


    等到拖完地,又將沙發、茶幾上麵的灰塵一應清除,羅建業就火急火燎地打發家政人員回去了,雖然還不到二十分鍾,工錢他卻依照整點計算,還多給人家一些小費。


    十一月的省城幹冷而風多,對流的空氣很快將室內變得新鮮而冱寒,似乎需要火團的調和。


    關上窗戶,打開空調。羅建業又將乳白色的薄紗一般的冰絲帷幔內層小心翼翼地合在一起,遮住午後風幹的陽光,也阻擋著他對外界的擔心。


    等到他衝罷淋浴合衣出來,臥室裏的氣溫剛好暖意融融。譚雁齡衝了兩杯咖啡端了過來。


    羅建業穿著雞血紅純棉睡袍,一看就是個頗具威嚴的老板,而譚雁齡穿著粉紅色的兩件套睡衣猶如一朵剛剛出水的芙蓉。


    很快,這兩團火就連到一起。


    羅建業和譚雁齡跳著“四步”,默默對視。《藍色多瑙河》柔美的音符在二樓寬敞的臥室輕快自由地跳躍。優美的旋律總能讓他們盡情地體驗著熱烈與奔放,又有似水的柔情。


    “感覺到沒有?我們這個樣子,像是在多瑙河裏泅遊。”


    譚雁齡打破沉默,俏皮地說道。


    羅建業微笑起來,接住了她的話茬,說道:“是啊,我是河神,你是多瑙河裏唯一的精靈。”


    “你在找什麽呢?在數我眼角的褶子嗎?老嘍,歲月不饒人哪。”


    凝視著羅建業,譚雁齡問道。她的眼睛好像也在說話。


    羅建業輕輕搖了搖頭,“不,你一點都沒變,還是那般楚楚動人,香豔不可方物。”由衷地嗟歎,然後,他又說道:“我依然幸福地在你這兩潭迷人的泉水裏沐浴。有時候我真感到慚愧,我的時間不會太多的,我隻打算再過二十年,二十年足夠了,二十年以後,我會對整個世界同時放手。我不想在你看起來還很年輕的時候我已經成為白發蒼蒼的老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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