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形象的比喻走到袁茵心裏去了,它分明是欲望幻滅時的最精準秒拍,由此,袁茵特別喜歡這本書。


    書的作者署名皇文漢。通過網上搜索,袁茵有幸將作者加為了qq好友,可是,她並不知道,這個皇文漢跟她的姐夫陳君尋是文友,由此,險些鬧出笑話。


    袁茵騎著自行車正往單位去,這時,突然聽見有人大聲叫她。


    袁茵下了車,環顧四周。


    “袁書記,是我。”


    裘乾一邊大聲叫喚,一邊不停地招手,書記二字這一出口,他的身份水漲船高。袁茵聽得紮心而又耳熱,隨即又有一種變態的舒坦,再一細看,二十米開外,人行道上穿梭著裘乾。


    裘乾酒桌上憋得不輕,回想胡玨在他麵前趾高氣揚的模樣,心裏鬱結難釋,忽又假借酒性,過屠門而大嚼,幻化著路上能夠遇到袁茵,與她訴說衷腸。


    順著左行道往袁茵上班的方向一路徐行,果然老天憐人,遠遠就看見上班途中的袁茵。裘乾心扉豁然開朗,連叫幾聲,見袁茵下車,他忙快步迎了過去,“袁書記——”到了袁茵跟前,他心花怒放,又叫了一聲,聲音更加溫馨。


    袁茵臉上堆起微笑,說道:“裘大哥,是你呀。你要錢的吧?真不巧,現在,我,我身上沒帶錢,要不,明天中午,我送到你店裏去,你看行嗎?”


    裘乾一聽這話,連連擺手,說道:“可別提錢,提錢太見外了。我就想跟你打打招呼,說說話。要不然,你會說我不禮貌。”說話間,他的目光就開始撞擊袁茵隆起的胸器,就像飛機撞上了潘多拉魔峰,有一種遭受美人伏擊的感覺。隨後,見袁茵目光犀利,他又如一隻饑渴的狗靠近了一個盛奶的盆,心想偷飲,又怕主人發覺,偷窺中有一些獸性的淩亂。


    其實袁茵與裘乾不算很熟悉。幾天前,袁茵看中一款搞促銷的空調。袁茵早就想給女兒的臥室裝台空調了,當時心心念念就想買下來,可怎奈手頭拮據。她有心等到發工資時再買,又怕到時促銷活動終止了,正舉棋不定,這時,裘乾走進店裏。


    見到袁茵,裘乾故作驚訝狀,主動搭訕:“天哪,我怎麽感覺你好麵熟?你,你是不是經常在公園露天舞場跳舞?”


    袁茵一怔,說道:“是呀,我覺得你也好麵熟。”突然,她想起了一個老是邀請白美妙跳舞,可白美妙始終不給麵子的可憐的男人。那會兒她問白美妙為什麽那麽冷血,白美妙隻說“這人太醜”。現在這人站在她的麵前了,看上去也不難看啊。


    袁茵正犯嘀咕,這時就聽裘乾說道:“有好幾次,我想請你跳舞,話到嗓子眼,我都給按下去了,總感覺有些不好意思的。”


    “為什麽?找人跳舞有什麽不好意思呀?又不是犯罪。”袁茵問。


    裘乾說道:“因為你太漂亮了,舞又跳得跟人一樣漂亮,我怕我的舞姿給你扣分。”


    袁茵聽後,心境光風霽月,豁然開朗。此時的她才是不好意思呢,耳根一紅,說道:“瞎講。”


    不得不承認裘乾是個情場高手,見袁茵被他帶上了道,他心說,店裏還有好幾雙眼珠子盯著呢,不能老是在舞場上擰撚撚轉兒,於是換了個話題,故意說道:“你是不是吻牌公司的袁書記?”


    這書記二字一喊,袁茵的身價立刻就抬高了,眾人的目光隨之聚集於此,尤以售貨員為甚。重要客源啊!趕緊倒水吧。


    一見被人關注,袁茵如坐春風,說道:“對呀。你是?”


    裘乾笑道:“這個店是我嫂子開的,我是這裏二當家。陳君尋是你親戚吧?”


    袁茵說道:“他是我丈夫的姐夫。”


    裘乾接住話茬,半開玩笑地說道:“哦,那就是你姐夫嘍。我和你姐夫曾經在百順化工公司共過事,和他是好朋友,我叫裘乾。你姐夫在我麵前提過你,其實,他不說我也早就認識你了,吻牌公司最年輕的美女幹部,能歌善舞,誰不認識呢?”


    裘乾一邊給袁茵戴高帽,一邊給她搽胭敷粉。袁茵暗自感歎自己所謂幹部的真實待遇,卻又喜歡聽美女幹部這種字眼,這時候,她“哦”了一聲,接受了這頂高帽。


    “你想買掛式的還是櫃式的?我幫你選一款吧,質量嘛,你大可放心。”


    裘乾話題一轉,好心問道。


    袁茵聽後心裏猛一糾縮,暗說這人故意套近乎,原來是想推銷產品呀。怕是鬼迷熟人,因而連忙撒謊道:“我隻是隨便看看,我家裏已經裝好幾台啦,就是主臥室那台有點舊。”


    裘乾不知道袁茵虛榮地粉飾著臉麵,也不知道她擔心被殺熟,隻是神搖意奪,一心討好這個美人,繼續說道:“不中眼就換吧。你要是相中哪款,看在陳君尋的麵子上,我給你打八折。這個店,我可以當一半家。”


    裘乾的嫂子,也就是青屏環保局長裘才的老婆趙大娥是這個店的幕後老板。趙大娥不經常在店裏露麵,這剛好給裘乾一個小母牛玩雜技的機會。裘乾睃了睃身邊的售貨員,示意她別亂說話,然後開始向袁茵大獻殷勤,“看中哪種款式,你盡管說。我可以先安排人送你家去,等你用後感覺滿意了再給我錢,不滿意,你可以退貨。”


    這種體驗消費,就像試婚一樣,不滿意可以退貨,袁茵聽得動了心,再經那個售貨員在一旁幫襯說好,最後,就賒賬買下了這款空調。裘乾非常大度,連說老熟人,袁茵要打欠條,他死活不依。


    就是從那件事情上,二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因此裘乾不要打欠條,袁茵對他慢慢就產生了好感。


    這次相遇,袁茵以為裘乾是向她要錢的,就主動提出翌日中午給他送過去。不料裘乾一聽她要把錢送到店裏,腦筋一轉,蛤蟆嘴一抿,壞水登時從嘴角溢了出來,說道:“不急,不急,你也沒必要繞個彎送店裏去,錢我已經幫你墊付了。這樣吧,晚上,咱們定個地方,你給我就行。”


    袁茵聽後有些小激動。方才廢品收購站裏的焦躁,枯萎了那棵自尊之樹,現在那棵樹有人澆水了,慢慢開枝散葉,心情舒展,酸澀裏處也有一絲甜蜜。


    關於那款空調,袁茵私下裏問過幾個買主,經過比較,才知裘乾給她價格最為低廉,再一聽裘乾幫她將錢墊上了,這時更為過意不去了,於是不假思索地說道:“行,你選個地方吧,晚上我給你送去。”


    裘乾一聽,心中竊喜,暗說魚兒終於上鉤了,心往神馳的,是剛一咬鉤就想抬竿的那種,連忙說道:“好的,晚上我在‘肯德基’等你吧,順便請你吃個飯。”


    袁茵以為對方客套,就說道:“謝謝啦,裘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住的那個小區北邊不遠有個三角花園,晚上七點你就在三角花園等我吧,我把錢給你送去。”


    裘乾一激動,忽然問了個神經刀般的問題:“你和你老公一起來嗎?”


    袁茵費解,反問道:“你是不是想認識他呀?要不,我把他帶去?”


    裘乾一聽,連連擺手,“不,不,不。你一個人最好,一個人最好。”


    說著,這個色鬼熱血迭湧,喉結滾動幾下,強力咽了咽唾沫,後半段話,他沒敢大聲說。


    袁茵沒有留意裘乾強烈的欲望,她現在擔心的是下午有個會議,抬腕看了看表,忙說:“不好意思,裘大哥,我得趕時間上班了,就這麽定下吧,晚上見。”


    裘乾戀戀不舍,熱辣辣地望著這個美女上車時渾圓的臀部,忽然希望自己變成孫猴子,不為別的,隻為孫猴子能變成那個自行車車座。


    這豈止色鬼,簡直是條色棍!


    “好的,不見不散。”這條色棍的聲音追著袁茵跑,真想聲音有形,伸進輪圈,阻斷輻條,然後留住那個臉蛋姣妍、身材一流的美人。


    就這樣,見到袁茵,裘乾很快就擦去了心靈上的一層灰塵,再一想,胡玨愛跟誰睡就跟誰睡吧,反正她沒有袁茵有味。


    情人眼裏出西施,西施一出百花折。因為有了更好的替代品,裘乾的心裏稍稍平衡一些。為了獵獲袁茵的芳心,裘乾特意去銀行提取兩萬元現金,也不顧農藥商店的生意了,回家以後,他動用一些手法,夾帶紙張於其間,湊合成五遝,看起來像是五萬的樣子。


    裘乾將這些錢放進了老板包,撐得老板包鼓鼓囊囊的,儼然他就是個粗腰老板,然後,他又翻箱倒篋地扒出幾枚假戒指和幾條假黃金項鏈,挑一枚假鑽戒和一條狗鏈子粗細的假項鏈戴上了,單等晚上在袁茵麵前炫耀,故而實現他的獵豔計劃。


    到了晚上,袁茵果然一個人來的。恰好這個三角花園沒有閑人留駐,這也給裘乾醞釀溫情創造了優越的條件。


    “不好意思,裘大哥,讓你久等了,喏,這是兩千塊錢,你數一數吧。”袁茵一見麵就從褲兜裏掏出一遝錢,遞向裘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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