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枝這話明顯是在安慰許健,又有故意討好的嫌疑。許健聽後心裏也是暖暖的,順便問了柳雲枝一句:“那,你是哪裏人?”


    柳雲枝微微一笑,輕道:“我的老家離你那裏挺遠的。”


    許健見她不想說出來,也沒去刨根問底,就將剛才的提醒語又重複一遍,說道:“以後出門真的要小心點,這裏的治安一定有問題。”


    幾經交流,柳雲枝堅定了一個判斷:麵前這個人雖然身手強悍,卻是一個值得依賴的暖男。故而,就接住了許健的話茬,說道:“是的,青屏有點亂。我想記下你的聯係電話,可以嗎?”


    許健一頓,支支吾吾。


    這一猶豫,證明他更不是見女色而起邪念的壞人。


    柳雲枝心裏愈加踏實了,凝視著許健,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方便的話,我想和我老公一起登門拜訪你。你不會不給我這個寬慰自己的機會吧?”


    一個執意報答,一個執意拒絕,都是活雷鋒。兩個人你來我去,拉大鋸似的,生生鋸倒了諸多障礙物,相互的好感不知不覺間就多了起來。


    到了最後,柳雲枝還是沒能爭過許健。但聞許健說道:“你太客氣了。別較真,我隻是一個過路人。”說完,他就走開了。


    出了胡同,柳雲枝目送著許健朝一輛滬地牌照的轎車走去,趕忙用心記下車牌號,暗說,真想找到他,這個車牌號足矣,謝天謝地。


    許健剛一上車,就聽秦粉說道:“你想不到吧?這麽落後的地方,竟然有個日本富婆。”


    許健啟動車子,問道:“在哪?”


    秦粉說道:“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你幫她趕走那幾個土包子的那個貴婦。”


    許健一怔,有些不相信,便說:“怎麽可能?不像。”說著,他不由自主地望了柳雲枝一眼。柳雲枝謙謹垂臂,雖拎手包卻又努力做出交疊的姿態,恭恭敬敬地站在原處,也正朝他這邊注目。


    看到柳雲枝,許健有一種被美人伏擊的感覺,趕緊將車開走了。秦粉在一旁看得分明,笑道:“她好像對你有好感。”接著,又打諢道:“看來,你要交桃花運啦。沒關係,到時我會給放你長假的,給你足夠幸福時光。”


    許健有些不悅,說道:“你不尊重我,起碼也要尊重人家吧。一會兒說人家是日本人,一會兒又說人家到處留情,積點口德吧,你殘不殘忍啊?”


    秦粉想不到眼前這個男人敢說她口德不行,心想提醒他:變天啦,你隻是我雇來的一個下人,小心我一不高興讓你滾蛋!再一想前麵雇的幾個人要麽人品不好時不時想吃她豆腐,要麽開車技術不精,要麽武功套路一般,反正不如許健集人品、車技、武功三個優評於一身,這樣的保鏢說扔就扔,扔了以後再上哪找去?


    秦粉想了想,姑且原諒了許健的一個放肆,她更願意相信這是許健的一次口誤,這時,申辯道:“那富婆就是個日本人。剛才你從她麵前走開的時候,我看見她向你道了個萬福。她走路時也有日本女人的影子,蓋不住的。別忘了,我在日本生活過一段時間。”


    此時的許健也認為自己剛才說話有些過了,因而明顯緩和了語氣,苦笑道:“你以為我要向她求婚啊,觀察這麽仔細。”


    秦粉笑道:“唉,紅娘好委屈哪。我讓你把你的電話號碼留給她,你留了沒有?”


    許健反問:“你為什麽跟蹤她?”


    秦粉思忖片刻,這才告訴許健,這是她故意布下的棋局。


    “這個女人叫柳雲枝,日本名字鈿貞枝子。先時,她在青屏混過一段時間,有非常大的影響力,青屏政界、商界不少頭麵人物願意為她肝腦塗地不說,甚至做夢都想飛蛾撲火,什麽意思,不說你也明白。這次韓功課從英國請過來的,跟我們競標‘金銀坊’的那個華裔寥飛天,正是她的老公。競標成功與否,她這個人舉足輕重,所以,你一定要跟她套上關係,想辦法把她拉攏過來。即使拉不過來,也不能讓她替韓功課說話,這樣一來,我對付韓功課就容易多了。現在,你還以為我在給你物色對象嗎?金色集團那麽多的事情等著我去做,我會陪你在大街上做便衣警察?你呀你,遇事多動點腦筋好不好?柳雲枝的情況,卜凡早就摸得一清二楚了。你要真能趕上卜凡一半的智商,我喝下午茶才不怕被嗆著呢。”


    秦粉表情嚴肅,批評起人來,著實不給麵子。


    許健聽得心服口服,雖然掉進英雄救美的圈套讓他心有不甘,可他並不責怪身邊這個美女老板,商場如戰場嘛,拿人工資聽人調遣,沒什麽好說的,他隻是覺得自己像個榆木腦袋,有些不開化,因而未免有些汗顏。


    山自重,不失之威峻;海自重,不失之雄渾;人自重,不失之尊嚴。


    反之,則反。


    青屏市市長常居安暗戀柳雲枝的事情,連同廖飛天與韓功課的親戚關係,卜凡早已摸清情況告知秦粉了。韓功課那邊有他的表嫂柳雲枝作為勾引常市長的籌碼,秦粉清醒地認識了自己的劣勢地位,因此,她絞盡腦汁,一心將這個日本女人拉為己用,巧施美人計,借助這個女人搞定常居安。


    秦粉再三催促許健盡快接近柳雲枝。


    而柳雲枝卻不知許健英雄救美是個圈套,她一心報答這個陽剛健碩的帥哥,眾裏尋伊,望穿秋水,這一天,當她從銀行出來的時候,許健突然出現在她的視野。


    柳雲枝當然不知道這是秦粉的刻意安排,見到許健時,她看上去十分激動的模樣,還以為是一場美麗的邂逅呢。等到她足踏蓮花攆著碎步追上許健,主動打起招呼,朱唇啟動竟然發出顫音。


    “你,怎麽會是你呢?”


    柳雲枝激動得不知所措,手都不知道放哪裏了,要不要伸過去與許健相握,她更是矛盾,更為淩亂,故而萌態盡顯。唉,無論男人還是女人,一旦動了真情就會變成弱者,信然!


    許健說道:“我來取點錢用。”


    柳雲枝一聽,連忙說道:“別取了,我包裏還有點,你要多少?”


    許健說要去取錢,柳雲枝剛好有個回報人情的機會,說話就像對待自家人似的。許健一聽,連連擺手,說道:“這個?絕對不合適。不成,不成。”說著,轉身要走。


    柳雲枝哪肯放手?說道:“有什麽不合適的?你幫我那麽大的忙,難道不該謝你嗎?”


    許健說道:“凡事不能都用金錢衡量,人情上貼金,會透出一股銅臭味的。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柳雲枝難得有此見麵機會,茫茫人海,第二次邂逅,算是緣分的鞏固吧,來之不易,怎麽可以不加珍惜呢?因此,忙過去攔住許健,說道:“那,你的號碼這回一定得告訴我,不告訴我,我不讓你走。”說著,她忽然暴露出黏膠的屬性。


    這回,柳雲枝看來非得討到許健手機號碼不可了,而且耍弄女人嬌媚的無賴。許健授意於秦粉的陰謀,他是故意來釋放信號的,因此,聽說對方要他手機號碼,也不再推三阻四,隨後,他也要了柳雲枝的號碼。


    取得聯係以後,柳雲枝的心裏好一陣甜蜜。眼見許健朝她頭頂瞧,她沒往自己的身高上去想,心說可能是新改的發型梨花頭起作用了,有帥哥關注,看來效果還是挺明顯的。


    柳雲枝美滋滋地離開了,表麵矜持,心靈世界卻在不停地搔首弄姿。


    從那以後,二人就開始電話聯係,話雖不多,卻像一根線上拴著的兩隻螞蚱,每每蹦跳幾下,彼此都有知覺。


    不幾日,柳雲枝來到了秦粉設於青屏的辦公駐地,在那裏,她與許健單獨聊了一陣,然後,她拿出來一張信用卡,放在許健的跟前。


    “上次,因為我,你的衣服被劃破了,我一直想給你買件新的,可你就是不告訴我你喜歡哪個牌子哪種款式。我也不知道該買多大尺寸,喏,這張卡裏有點錢,抽空你自己去挑一件吧,小小一片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柳雲枝慢條斯理地說道,盡管她努力裝作不溫不火的樣子,但她眼裏的溫存還是出賣了她,她到底沒能擋住流溢的秋水,沒能掩蓋住她的溫柔的水質。


    許健看了看柳雲枝,終究沒能看懂柳雲枝眼眸裏的柔情蜜意是不是如秦粉說的那樣,她喜歡上他了。


    哪怕不受秦粉指派,如果在大街上遇到某個弱勢女人被搶,他也會毫不猶豫出手相助的。施恩與知恩,樂善好施和予取予求,前後之間不存在必然的關係,因而,見柳雲枝送他錢,他堅決不收。


    柳雲枝見許健不收,勸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報答一下,這年月,像你這樣見義勇為的人實不多見,卡裏也就幾萬塊錢,很少的,你就收下吧,算是我替見義勇為基金會給你頒發的獎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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