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給領導拎包的人,最怕的就是領導批評不思進取。信初奴還指望常居安賞他個鎮長當當呢,經此一罵,精神十分頹唐,忐忑不安的小心髒,就更不安分居住在那個奴性皮囊了。


    常居安窩了好幾天火,正因思不得見焦熬難耐,不料,這天晚上,柳雲枝與秦粉一起登門拜訪他來了。


    這個令他魂牽夢縈的夢中情人居然能來他家,而且恰逢他夫人柴冬梅在唐州當班,天作之美啊。


    常居安大喜過望,心靈上那間破敗的茅草屋,頓時蓬蓽生輝。而他本來就不大的眼睛,見到朝思暮想的美人兒,恨不得把她整個兒揉進去,眼皮幾乎撐破,眼珠子又無限放亮,猶如回光返照的狀態。


    “歡迎,歡迎。快進屋裏來。”


    起身迎進這兩位富貴佳人,常居安率先握住柳雲枝的手,握住以後就像生發黏膠似的,一時半會分不開,與秦粉的握手也就免了。


    揉捏柳雲枝柔軟的手指,這個官場老將再也無法偽裝了,顯得格外興奮,以致他握手時向前傾斜的角度有些大,還有一些微微的顫抖。


    秦粉站在一旁看在眼裏樂在心裏,她心說事情成功一半了。


    等到柳雲枝說明來意,常居安才知她倒戈韓功課,站到秦粉這邊了。就像前文說的,那天,常居安幾乎同時接到兩個飯局電話,一個是韓功課的,一個是秦粉的。寥飛天是韓功課的人,常居安以為柳雲枝肯定會幫韓功課的,也就答應了韓功課的邀請。他相信柳雲枝會一道赴宴的,不料這娘們一點麵子都沒給。她這一沒去,常居安那頓飯吃得毫無滋味。這一見柳雲枝幫秦粉做事,他這才恍然大悟。


    “良禽擇木而棲,好得很,好得很。”精通權術能言善辯的常居安擅長使用障眼法,為了掩蓋他對柳雲枝的妄念,他開始對秦粉表現親切了。然後,他一邊給秦粉、柳雲枝沏茶,一邊大吹法螺讚揚青屏投資環境何等優越,並對金色集團來青屏投資表達一番感謝。


    秦粉順流而下,說道:“以後,金色集團要想在青屏開枝散葉,全仰仗常市長關照,常市長工作太辛苦,可以抽時間出國調養調養,列寧說過,不會休息的人就不會工作。我這裏有點路費,還請常市長笑納。”


    說著,秦粉就將一本旅行支票放在常居安跟前的茶幾上。這本花旗銀行發行的旅行支票共計兩百張,每張麵額一千美元。


    柳雲枝在一旁幫腔道:“秦總說得對,常市長千萬不能太辛勞,革命事業不是一天做完的。常市長要是出國,我和秦總說不定沾個光,搭個順便。”


    一提出國的事情,常居安未免帶著怨意,說道:“嗐,別提出國,我剛從日本回來沒幾天。韓功課幫我邀請你去的,你呀你,一點麵子也不給我,虧得橫濱是你老家。”


    柳雲枝一聽,嘴角銜笑,狡辯道:“你那是出國考察,是工作,我所說的出國,是純粹遊玩,遊山玩水,看美人。”繼而又道:“對不起啦,常市長,你不知道,我和秦總才是好朋友,下次吧,下次你可以去美國啊,我和秦總陪你一起去。不過,路費可得算你的哦。”


    這女人看似賠禮,其實是變相賣乖地索取。


    不過常居安就喜歡欣賞她的嫵媚。笑了幾聲,連說可以。然後又眼堆困惑,問道:“你們是不是想聯合開發?”


    柳雲枝滿麵春風,笑盈盈地說道:“常市長是個明眼人。”


    眼見柳雲枝往他身邊挪了挪,常居安膽子放大了,也不顧秦粉在場,伸過手去,拍了下柳雲枝的美腿,像是拍自己大腿似的,立馬定調,說道:“那樣最好,資源互補嘛。”


    枝子沒有躲閃常居安那隻手的行政式拍板,依然笑容可掬的樣子,說道:“忘記告訴常市長一件事啦,我現在是給秦總打工的,是金色集團公關部經理,今後,常市長可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呀。”


    “哦,原來是這樣!”


    說著,常居安側轉過身,對準柳雲枝,兩眼放射綠光,蒼蠅屎似地粘在柳雲枝的臉上,然後通過光合作用的逆反方式,淺埋心靈召喚的呼吸作用,生成了欲望之水,在柳雲枝明眸善睞的時候,又故意流淌向她的皮草掩映下的v形衫裏的那條海溝。


    待到柳雲枝完全臣服,一絲不苟地服侍著他的目光,他這才說道:“你這個公關小姐的業務水平有待提高啊,瞧你剛才把我搞得,把我搞得不行了。”


    切!也不知道這個常市長是不是故意製造歧義,過把嘴癮或是故意試探都不可知,不過,從他蒼蠅屎似的眼神來看,他是想試探柳雲枝的底線居多。


    見柳雲枝沒有抗拒的表情,他這才說道:“金色集團是上市公司,實力絕對信得過。我作為‘金銀坊’開發管委會總指揮,當然想把這個工程交給實力過硬的開發商,隻是,我們市政府有心將這項工程打造成青屏人文居住環境標誌性工程,而且規模宏大,響鑼還需重錘敲,具體用哪一柄重錘,我得認真分析研究啊。”


    秦粉在一旁坐觀二人的權色表演,等到常居安表過態,她才慢慢進入主角的角色。一看常居安沒有拒收支票的意思,心中暗暗歡喜的同時,她進一步加大了攻勢,說道:“剛才提到旅遊隻說半截話。我在上海還有一套房子閑置那裏,三百平方米複式兩層,常市長要是旅遊回來經過上海,就到那裏住吧,省得去賓館開房間麻煩。喏,這是房間鑰匙。”


    說著,秦粉拿出了一把鑰匙,放在常居安麵前的茶幾上。


    常居安瞥了一眼鑰匙,說道:“我這個人工作起來膽大,晚上睡覺膽子卻很小,一個人住那麽大房子,我怕做噩夢。這把鑰匙,我看,你還是拿回去吧。”


    秦粉一聽,笑臉婆娑,說道:“常市長你隻管放心睡覺。我秦粉有個座右銘:保護合作夥伴就等於保護我自己。所以,請你務必對我信任。隻要常市長將工程交給我,我保證將‘金銀坊’公寓群打造成深沉理性、品質一流的地標性建築。還有,我聽說常市長的千金在美國讀書,常市長如果同意,我想在美國給令千金開一個銀行賬戶匯點學費。”


    送完支票送房子,這又開始送現金了。


    常居安自嘲地笑道:“那孩子不懂事,你就是給她三兩千萬,她幾天之內也能花光,所以,我不敢寵她。哈哈,瞧咱們扯多遠,都扯到大洋彼岸去啦。”


    接著,他幹咳兩聲,像是貓偷腥被魚刺卡嗓子似的,說道:“咱們說一說蔣耕耘書記吧。蔣書記是南方人,和秦總算是半個老鄉。一個外地人在青屏待久了,難免想吃家鄉菜,上次,韓功課就專門去他家鄉給他搞到一批土特產。跟韓功課比,秦總的優勢更加明顯嘛,南方出產什麽東西,我想,秦總一定胸有成竹,這就給你打高分帶去可能。可是,話又說回來,至於哪些東西蔣書記喜歡吃,秦總也要知道個大概啊,咳,咳,咳!”


    說著,這個常市長咳嗽得更厲害,顯然,那根卡在嗓子眼的魚刺就是蔣耕耘。


    在來青屏之前,她就派卜凡把青屏的官場老底摸清了,她知道常居安和蔣耕耘素來貌合神離,現在這個青屏土生土長的父母官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個帶著“可是”的啟承轉折,幾聲寓意深刻的幹咳,她就有些困惑了,她不知道這個常市長居心何在,是真願意,還是真不願意外來戶蔣耕耘卷入這場利益巨大的權利分紅呢?


    秦粉一時參悟不透常居安的真實用意,忽然靈機一動,說道:“要是帶家鄉特產來,我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你常市長,隻要常市長喜歡吃甜,別人誰也不敢放鹽呀。”


    常居安說道:“秦總很會說話。今天,你把公關部經理帶到我家裏來了,說明你對我足夠高看,我也不能白你。俗話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看在秦總這片誠意上,我就跟你明說吧,‘金銀坊’工程韓功課覬覦已久,他找過我好幾次,我一直沒答應,我想把這個工程交給外埠開發商,蔣書記也有此意。我聽說蔣書記也喜歡吃甜食,所以,你要挑一些糖分高的盡快送過去,別讓你那些對手搶在前頭讓他吃膩了。”


    常居安這話一語雙關,當他把韓功課列為秦粉對手的時候,他正跟他的老對手蔣耕耘扳腕較勁。秦粉何其聰明,一聽這話,心想自己必須做條滑溜溜的鯰魚,她既要解決這位市長收受賄賂的後顧之憂,又得掃除其對蔣的不滿,因而說道:“我來青屏,主要是投奔常市長您來的,金色集團的業務,也全仰仗常市長照顧,既然你提出蔣書記喜歡吃甜食,我就不給他放些辣椒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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