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嘴,永遠都是世界上最傷人的武器。可憐裘才像隻偷嘴的老鼠,既想多占白美妙幾回便宜,又怕老婆趙大娥跟他離婚,這下可好,老鼠鑽進風箱裏,他這是兩頭受氣。


    迫於無奈,在近乎懲罰般地蹂躪白美妙兩次以後,裘才終於下定決心與她分手了。這一天,裘才買了一大包零食拎到白美妙的別墅裏,吞吞吐吐,分手的話還沒落音,白美妙當即就向他討要五十萬青春損失費,好像打好底稿似的,做了充分的準備,別的要求倒是沒有。


    裘才一聽白美妙討要五十萬,不禁嚇了一大跳。這個數字也太驚人了,若說裘才陽光收入,工資、獎金及各種津貼加起來,每年最多不過十萬塊錢,不吃不喝,也得五年才能湊齊這個數。現在這個女人突然獅子大張口,這個情債兌換成現金,也他媽的太貴了,天文數字啊。


    裘才難以接受,先是掙命討價,哪怕挨罵,也要據理力爭,後又乞哀告憐地討饒,漫天要價,摸地還錢,最後以六萬塊錢成交,跟市場練攤似的。這個價格,近似於市場批發價,白美妙心知肚明,裘才也是心知肚明,最後,兩顆小心髒不約而同地碰撞到一起,竟然有些棋逢對手的感覺。


    裘才不想讓妻子知道這事,私人小金庫裏又沒有那麽多,因此先期付給白美妙四萬,剩下兩萬還是打的欠條。


    憑情人節那天裘才送鑽戒的氣魄,白美妙斷定裘才不會這麽窮,搞到手了,這又哭窮了,裝吧你。白美妙帶著幾分鄙夷的神色,說了幾句風涼話,也就同意了。


    沒過多久,白美妙突然換了一副表情,說道:“好歹咱倆處過一場,這一分手,感覺挺難受的,走之前,我想,我想親你一口,可以嗎?”


    這女人乍一露出乞求的神色,楚楚可憐,倒是別有一番味道。


    意外收獲啊意外收獲!裘才見狀,心裏有一些小激動,小心髒跟著“怦怦”亂跳,就像關著一隻野兔子似的。青春損失費的多與少,什麽錢不錢的,這個時候,已經完全被這女人少見的柔情淹沒了,男人的興奮點一在初交,一在分手,那是最活躍的時候。至於裝不裝可憐的,根本與憐憫無關。


    “親我一下。”


    白美妙的紅唇與美眸同時發出召喚。


    裘才再也控製不住了,上前一個熊抱,接著,逮住白美妙一陣狂吻,豈止親一口,真要能黏住,他真想讓唾沫變成強力膠啊。


    “哎喲,啊?!”突聽一聲尖叫,就見裘才向後一個趔趄,登時,他的嘴唇就出血了,裏外同時開出花朵。


    “你怎麽咬人啊?”裘才惱羞成怒,喝道。


    白美妙嘿嘿冷笑,說道:“做個留念。你這一走,也不能空手呀。”


    裘才這才明白對方為什麽索吻,原來是有預謀的。這回他真是服氣了,怨恨這個女人,又淒笑自己的自作多情。可他又不能反咬這個女人一口,或者動手打她,隻歎在外搞破鞋賺的,仰天長嘯啊,悲壯!


    伸出舌頭舔血,這是怎樣的悲情?嘴唇裏邊的還好說,哪怕掉一塊肉,這外邊破血滲血的可怎麽辦?說火氣衝的,不像;說被人打的,又沒有這麽小的耙子;說自己咬自己,他沒有這麽賤皮;那隻能是女人咬的了。


    那個時節,當夏天的,不是戴口罩的季節,被這小辣椒瘋狂一咬,他可就慘了,到哪都是百分之百的回頭率,就像身上掛個了流氓犯牌子,到哪都是低頭走路,那種感覺無法形容。


    就憑這個瘋狂而又神奇的吻別,白美妙的辣味無以倫比,裘才卻是幾天不敢回家,也沒臉去單位上班。裘才跟妻子趙大娥謊稱:市政府領導緊急抽調他到外地突擊檢查去了,對單位的下屬,他則說最近家裏有事不能上班。


    貓在賓館的時間裏著實無趣,這個裘大局長的理想好多好多:浮腫快點消,傷疤快點掉,牙印快點消失,胡子快點長,歸根結底,就是盡快隱去傷疤。


    而白美妙出了這口惡氣,心裏可就暢快多了。


    後來,等到裘才的胡子蓋住了傷疤,麻將室裏再一偶遇,相視一笑泯恩仇,複又回到從前的牌友關係。望著裘才酒糟鼻下那塊草地,白美妙覺得十分可笑,私下裏,她悄悄揶揄道:“瞧你胡子拉碴,跟亂稻草似的,抓緊刮呀,你那個趙大娥不嫌刺撓嗎?”


    裘才一聽,大臉盤笑得像是幼兒園裏那些喜歡炫富的孩子畫的太陽,歪歪扭扭,卻是好大的麵積。


    回味這個女人別樣的野味,裘才說話特別懇切,說下次白美妙找他打麻將,如果他有空,他還來。顯然,為了再度靠近這個女人,他也悲壯地做好了輸錢的準備。至於以後能否重溫舊情,要看他這個大局長舍不舍得投資嘍。他們所謂的分手,其實也就是一次還原反應,說不準哪天裘才去白美妙住處打麻將贏了大錢,一高興退還給白美妙,白美妙也是一高興,就來了個投懷送抱。


    這才是真正的牌友啊。


    憶及牌場上的友誼,那種又愛又恨的喜怒心結,白美妙拿了裘才的青春補償款,也不好再說什麽,除了嫌錢少,要求裘才打麻將多輸幾次,再無留戀,說實話,她身邊真的不缺男人,就比方說,低端的有袁金林,高端的有韓功課,但是從品質來看,都跟裘才差不多,明麵謙謙君子,其實俱是君子版的高仿贗品。


    要說這二人分手就分手吧,分手前前還保留一塊結晶,白美妙懷孕了。


    知道白美妙懷孕的消息,裘才大吃一驚,意思叫白美妙盡快把孩子做掉。當時,裘才正在外出學習,得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白美妙一聽,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保宮人流的最佳時期是懷孕七十天內,其中對人體傷害最小階段在三十五天到四十五天之間,也就是說,這個時候是白美妙保宮人流的最佳時期。


    可裘才要一個月以後才能回來,若是等他,勢必錯過最佳時期,眼看這天氣一天天變熱了,她可不想到時候挺著大肚子去醫院,惱怒之間,她忽然眼前一亮,對裘才說道:“人不在,錢在也行。”


    裘才巴不得花錢買個平安,連忙接住話茬,說道:“好,好,我這就給你打錢。這錢必須我花,誰要跟我搶,我跟他急!你要多少?”


    瞧這後半截話說得有多缺德,意思他知道白美妙背後還有男人,肚子的孩子,不知道是誰的。白美妙隻顧往錢上想了,沒有聽出孬好。又一琢磨:上回青春損失費裘才還沒給清,要多了,他肯定還得打欠條。這情債就跟賭債似的,說泡湯隨時都可能泡湯,不如少要一點,讓他給現金吧。


    想到這裏,她說道:“你在外地,我估計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錢。這回我緊著點要,你就給兩萬吧,記住,兩萬,一分不許少。”


    “好,好,好,兩萬就兩萬,我現在請假去銀行給你打錢,這事可不能拖,趕緊去醫院做了。”


    裘才深怕白美妙懷孕的事情鬧大,因而答應得特別爽快。


    白美妙一聽,心說,嗐,可惜了,這次要少了。看來這姓裘的小金庫進賬不少,不然,他不會答應得這麽快。


    扼腕之餘,她要挾道:“要我打胎可以,不過,上回你給我打的欠條上那兩萬塊錢,等會到了銀行,你得一起付清,不然,我不醫院了,我把孩子生下來,抱你家去。到時候,你家好幾套房子,起碼有孩子一套。”


    裘才聽後有些後悔剛才的爽快回答,看來,必要的時候不裝孬種真的不行。又一想這個小辣椒什麽事情都能做出來,真要挺著大肚子去他家,他爹裘常富還不氣得吐血?他老婆趙大娥更不用說了,一巴掌就能把他的嘴搧歪。


    開弓沒有回頭箭,不答應人家,顯然是不行了。


    “那?好吧,我卡裏就剩四萬塊錢了,全給你。這回,我可窮到賣腎了。記住,那張欠條一定給我。”


    白美妙聽後,嘴跟著一撇,“喲,喲,喲,你會舍得賣腎?還惦記那張欠條,我是賴賬的人嗎?快去打錢,別留給我後悔的時間,不然,你會後悔一輩子!”話一出口,分明就是將軍令。


    裘才聽後,哪敢違抗?乖乖地打了四萬塊錢到白美妙卡上。商場如戰場,官場如戰場,這情場亦如戰場啊。


    白美妙拿了人家的錢,答應不再究賴了。可肚子裏的小東東還在呀,總不能真的生下來抱到裘家吧?就憑裘才那長相,說青蛙嘴就是抬舉他的,正宗加強版的蛤蟆嘴,蜜蜂眼,酒糟鼻子,豬食盆臉,別說正室還有一個趙大娥,就是趙大娥出局,她被抬進正室,往後出入門檻也得經常絆倒,真以為他擁有磨盤臉就是好麵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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