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娘們越罵越氣,嗓門拔得也就越高,髒話幾乎填滿一茅坑,在罵人的作文上,她永遠都能得滿分,這可與她的嫂子傅憶嬌不同,傅憶嬌永遠不會及格。


    一陣張狂,攜排山倒海之勢,確實泄忿了不少。江楓被這個小潑婦徹底激怒了,這時激流勇進,喝道:“住口!”


    忽然一聲斷喝,如同驚雷。袁茵嚇得一愣:居然敢朝我吹胡子瞪眼?反天啦!


    “不許你侮辱我姨。”江楓接著嚷道,看樣子,手掌抬起來也不是那麽沉了。


    眼見江楓的心火點著,袁茵達到了目的,但她想知道江楓的膽子是不是被喂肥了,居然想抬手打她?因而繼續攻擊道:“好吧,心疼你姨,那你就罵仉天然是石蛋裏炸出來的、樹椏杈上結出來的、茅草窩裏鑽出來的。”


    江母躲在隔壁臥室窩縮著身形,江楓不想讓老人家難堪下去,被愛妻逼得實在受不住了,這時就聽“啪”的一聲脆響,打臉了!


    “幹什麽?幹什麽?你這孩子怎麽打老婆?!”江母氣咻咻跑了出來,顯然是來討好兒媳婦,為袁茵撐腰的。


    誰知,那一巴掌,江楓狠狠地落在自己臉上。


    “沒錯,我真是個窩囊廢!”


    說著,他“謔”地站了起來,甕聲甕氣地嚷道:“這個遭天滅的仉天然!我,我找他算帳去。”話沒落音,他就跑到廚房拿刀去了。


    這一巴掌打敗了袁茵,也打疼了江母。


    圍魏救趙啊?


    其實,袁茵隻是想讓江楓罵幾句仉天然給她出出氣,一見江楓動起真格,她急忙改變語氣,奪下江楓手裏的刀,說道:“好了,好了,你終於像個爺們了。咱們早晚有一天要跟他算帳的,不過,現在不能去,他這個人豬狗不如,你去了,一定會吃虧的。何況,結婚證還在他手裏攥著。”


    江楓一聽,也就順著台階下來了,又因假離婚之事,不禁抱怨起江桐,說道:“我姐也真是的,你說為了要個兒子,我這大老爺們來回折騰,多別扭啊!”


    解鈴還須係鈴人,事是江桐挑起來的,看來還得找她幫助解決咯,畢竟她和陳君尋頭腦靈活,人脈也廣。江母也是這麽想。


    要說仉天然勒索江桐,並不是他的初衷,而是受到裘乾的點撥。


    裘乾原先並不認識仉天然。


    有一天,仉天然帶範海燕到裘才的廠裏檢驗自來水水表,先時,這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後來不知為何爭吵起來。裘乾好事,就上前勸架,順便詢問原因。範海燕口緊,不想揚出家醜,倒是仉天然話不留量,將他與袁茵假結婚之事一股腦兒全倒了出來。這時候,裘乾才知道麵前此人是他夢中情人袁茵的親姨弟。


    利用池美麗的謊言,促使袁茵流掉孩子的計劃泡湯以後,裘乾一直悶悶不樂,這一聽袁茵離婚了,心中未免大喜。


    勸說一陣,等到範海燕走後,裘乾把仉天然叫到辦公室,端茶遞煙敬為上賓,一邊說了範海燕的好多不是。不久,話題就轉移到仉天然與袁茵的婚姻關係上。


    裘乾對袁茵大為讚美,說袁茵那人他認識,心眼好,嘴甜,身材性感,尤其那兩隻大奶子,看了就不想再吃主糧。又說仉天然不睡幾回實在太虧了,要不就是生理上有缺陷。接著,又提江桐家裏富得流油,嗾使仉天然借此勒索一把,也好買套房子,踹開範海燕,然後重新找個漂亮女郎。


    如此操蛋的邏輯居然成為屠戮親情的凶器。


    仉天然被說得心裏一動一動的,以為遇到了知己,又因裘乾家大業大,從此便將裘乾當成老大看待。


    不過,仉天然喜歡袁茵確實是真。少年往事裏,袁茵是他夜闌春夢的唯一重要元素,隻是後來見到的漂亮女人越來越多,那份情才慢慢衝淡,他也才疏遠袁茵,很少登門江家。不過,江桐主導的造人計劃重新勾起了他對袁茵的幻想。等到他與袁茵領來結婚證以後,那張紅色打底的雙人照,突然濃抹了他對少年往事的回憶。範海燕與袁茵放在一起,再經對比,仉天然越看越不平衡,也就越來越想嚐嚐美人的味道了。


    仉天然不知道裘乾與袁茵曾經沮洳不清,更不知姓裘的拿他當槍頭使,鑒於範海燕長得確實撩不起欲望,也就狠下心來,不願與袁茵解除婚姻關係。


    江桐被仉天然訛詐一把,果然氣急敗壞地去找仉家人算賬,在姨媽李淑花麵前大吐委屈,至於搗漏仉家鍋底的豪言壯語,也許沒走半路她就遺失了。


    李淑花勸說這個外甥女一陣,又說孩子大了,不服管了,聽口氣,對仉天然毫無辦法的樣子。江桐疲遝著嬌小的身板回到家裏,看到陳君尋老太爺似地端坐在書房上網,碗沒刷,米沒淘,鍋沒動,瓢沒響,她就朝陳君尋耍起脾氣,嘟噥道:“早晚勤快一回,又累不死人。”


    陳君尋已經從袁茵那裏知道了仉天然的事情,見到江桐無理取鬧的情態,他笑著說道:“女人當家,牆倒屋塌,這就是女人的處事哲學。我早就警告你不要逞能,別去參與江家內政,這下可好,聰明反被聰明誤,掉進親戚窩打起內戰來了吧?我看你到底如何收場。”


    江桐本來心情就糟,一聽丈夫拿她開涮,就知沒有瞞過他,因而問道:“誰告訴你的?”


    陳君尋也不隱瞞,說道:“袁茵說你去搗仉家鍋底了,她擔心你沒搗漏人家鍋底,頭被人家打漏了,所以,叫我趕緊找你去。”


    江桐嘟噥:“這個快嘴婆!”


    “我看你的頭沒有破嘛!怎麽?鍋底漏啦?”走到江桐跟前,陳君尋摸一把她的頭,繼續揶揄。


    江桐抓起陳君尋的手,用力搧了下他的手麵,又朝手麵上啐了一口唾沫,嚷道:“人家頭腦都要炸了,你不幫助解決也還罷了,還說風涼話刺激人家,你還算個人嗎?依我看,是仉天然的鬼魂附你身上了。也怪我嘴賤,非得告訴袁茵這事。”說著,她摘下眼鏡,眼瞼居然揉出淚花,飯也不想做,就徑直去臥室睡覺了。


    陳君尋的手麵被搧得生疼,心說,江桐這回是真的受傷了,他覺得自己有些過分,停了一會,就去安慰躺在床上的江桐,說道:“我剛才故意逗你玩的,不過,開玩笑選錯了時機,是我不好,現在鄭重向你道歉。其實,遇到困難,我不幫你,誰幫你呢?天然那家夥也真夠損的,居然敲詐起我陳君尋的老婆,看我今後怎麽收拾他。”


    江桐欠起腰,十分要強地說道:“江家事情由江家人自己處理,這件事我既然挑得起來,自然有辦法擺平它,個別人想湊熱鬧往裏擠,我偏不給他機會!”說完,她又躺了下去,臉轉向裏側,一個晚上沒有理睬陳君尋。


    第二天,江桐硬著頭皮去找胡玨。胡玨在大街上遇到江桐時還是像往常那般熱情。江桐夜裏權衡很久,她猜想胡玨一定不曉得其兄胡紹德和她之間的不愉快,就橫下心來,領胡玨去了金店,用私房錢買了一套金首飾,項鏈、手鐲和耳環,一共三種,說是送給胡玨的,這讓胡玨有些受寵若驚。


    然後,江桐又去酒水專賣店買了一箱“五糧液”,說是進貢白俊傑的,要胡玨轉交。


    這麽貴重的禮,一定有大事相求。胡玨也不拐彎抹角,便問江桐什麽意思。江桐這才說明意圖。胡玨目睹白俊傑幫人做事前許多交易,虛推一陣,然後全收下了,一麵安慰江桐,請她大可放心,回家靜候佳音。


    江桐走後,當晚,胡玨在白俊傑身邊吹起了枕邊風,提到江桐和仉天然的事情,想請他出麵擺平。胡玨將江桐送酒一事告訴了白俊傑,而買首飾一事,她則隱瞞了起來。


    白俊傑被人敬奉已經成了習慣,江桐送的酒他並沒有當回事,但身邊這個女人這麽用心,他還是很少見的,因而問道:“那個江桐是你親戚?”


    胡玨說道:“是我最好的姐妹,比親戚關係還好。”一邊說,她一邊坐了起來,欲獻殷勤地給白俊傑捶腿敲背。


    白俊傑看了看胡玨,一擺手,說道:“你躺下歇著吧。羅鍋作揖,舉手之勞,這也不是什麽大事,我安排翼龍處理一下就行了,事成之後,你提醒那個江桐別忘擺個場子,招待一下翼龍他們。”


    “嗯,那是一定的。”


    胡玨恭恭敬敬,勾住白俊傑的脖子,非常感激的樣子。


    白俊傑接著說道:“以後,這種事情少往我這裏招攬,聽說青屏公安局要調來一個新局長,新官上任三把火,往後一定會緊一陣子。”


    胡玨一聽,連連頷首。


    第二天晚上,翼龍帶著白家幫幾個小弟兄來到離火車站不遠的一個貧民窟,好不容易找到了仉天然家。仉天然的父親仉長生和母親李淑花都在,一家三口正圍著一張小木桌吃晚飯,見進來一幫青皮混鬼,他們俱都戰戰兢兢,李淑花最為害怕,就連問話都帶著哭腔。


    翼龍本以為仉家人都是無賴,一見仉長生和李淑花老實巴交的樣子,又衣著簡樸,身上穿的工作服也不知從哪撿來的,又破又髒,臉色又都這麽惶恐,就不願欺負他倆。再一看桌子上擺著一盤炒青菜,一盤蘿卜幹,很難看到油花,他的心裏又是一震,就想找仉天然把事情早點解決掉然後趕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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