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個晚上,或站,或躺,或坐,全由胡玨傳授技巧,從帆布墊一路往床上瘋狂,真如青春年少洞房花燭,激情四射,揮戈縱馬,樂此不疲。直到最後翼龍實在困乏低語服輸,胡玨才暫且饒過他,睡時卻不忘勾纏他的脖子,滿臉的知足,如桃花合瓣。


    銀色的燈光下,兩個肉體,在迷離的想象中,融化了似的,水乳漸漸交融到了一起,在寬容中選擇放縱,又在愛撫中呼喚原始。


    花慵而蝶懶,深情睡去。這二人身心歡暢地遊弋於夢鄉,卻不知危險無限臨近。


    白俊傑嘴說去大虞縣會朋友,其實這乃是他故意放的風。深夜,當翼龍和胡玨光著身子睡得正香,房間裏的電燈突然亮了起來。白俊傑帶雲豹、黑虎幾個徒弟突然出現在床前,如從天而降。更尷尬的是,在雲豹幾人的後麵,還站著胡玨的前夫裘乾。


    白俊傑陰沉著臉,擺手示意眾人出去,隻留下他一人,目睹著翼龍和胡玨穿衣下床全過程。等到翼龍二人穿好衣服,他一指胡玨,喝道:“你跟我走。”


    說話時,白俊傑看都不看翼龍一眼,儼然沒有此人的存在,然後,他先於胡玨轉身而走。


    胡玨望了一眼翼龍,戰戰兢兢地隨白俊傑出了翼龍的臥室。


    “師父,連我一起帶走吧。”想到白俊傑回去可能把胡玨打死,這時,翼龍追到廳堂說道。


    白俊傑一聽,轉過臉來,冷冷地說道:“誰是你的師父?現在,我留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連夜逃走,永遠別讓我看到;要麽,明天你去找我,咱們做個師徒了斷,從此,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孬種!”


    翼龍明白,偷了他的師母,白俊傑一定不會輕饒於他的,說放他走,那是騙人的鬼話,還不知道有多少白家幫弟子埋伏在他別墅周圍呢,追隨白俊傑這麽多年,他能不了解這個心狠手辣的幫主嗎?


    要說白俊傑帶人怎麽進來的,這不難解釋。翼龍為人敦厚,買了白美妙的房子以後,他一直沒有換鎖,再加上他給了胡玨一套鑰匙,因此,白俊傑想要複刻鑰匙的話,無論是從白美妙那裏,還是從胡玨那裏,那都再容易不過的了,因此,白俊傑帶人悄無聲息地進了他的屋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有一點翼龍不明白,狗為什麽不叫呢?


    等到白家幫的人帶走了胡玨,翼龍打開廊燈,走向院子西南隅的那個狗籠子。他有些埋怨那條阿爾卑斯山牧羊犬不夠義氣,隨之又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果然,走近一看,那條狗直挺挺地躺在了籠子裏。


    剛剛失去了心上人,這又丟了同命相憐的小夥伴,翼龍心裏倍感孤單,因此,當拖出牧羊犬,抱於懷裏時,這個血性實足的大男人居然一陣慟哭。


    為了討回心上人,也為了給死去的愛犬報仇,第二天一大早,翼龍就找白俊傑去了。


    白俊傑料定翼龍一定會來討要胡玨的,聽到雲豹稟報,避門不見,而是由雲豹代話,將翼龍約到裘乾那個停產的電瓶廠裏,說是十點見麵,要跟翼龍來個了斷。


    翼龍聽後,也沒害怕,隻說,他屆時定然帶走胡玨。


    十點既到,電瓶廠一處鋼結構的大廠房裏,早有白家幫弟子圍上一大圈,交臂跨立,傲慢地等待翼龍的到來。


    白俊傑是唯一坐在凳子上的人。正襟危坐在雲豹、黑虎等幾個金剛麵前,抬手一指旁邊五花大綁的胡玨,對翼龍說道:“我把她帶來了,放心,我昨夜沒有動她一根寒毛,你用過的女人,我嫌髒,啊呸。”說著,就照地上噀了一口唾沫。


    然後又說:“雖然你犯下幫規,但是,我不會老規老矩地治你。現在是新社會,太平世道,朗朗乾坤,弄死你,我犯法。我不值得為你搭上性命,隻是,從現在起,你翼龍不再是我白俊傑的徒弟了。既然不再是我徒弟,這樣吧,我們來個約定:今天我白俊傑跟你翼龍在此一決高下,你若打敗我,胡玨歸你,而且,我在青屏給你讓出一塊地盤;你若輸了,胡玨留下,而你翼龍從此滾蛋,若是以後在青屏被我看見,當心我敲斷你的狗腿。”


    說著,白俊傑目露凶光,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翼龍聽後說道:“感謝師父寬容,隻是,論起功夫,師父未必贏我。”


    白俊傑冷笑兩聲,“我不是你師父,我現在是你的敵人,你盡管放馬過來,也別指望我手下留情。”說罷,就起身走到人群中間,擺開格鬥的架勢。


    “出手吧,我先讓你三招。”白俊傑說道。


    翼龍冷笑兩聲,說道:“我不欺負你殘疾,我應該讓你三招才對。”


    這家夥真夠損的,居然出口傷人。白俊傑一聽,氣自心來,“王八羔子,你敢笑話我,當心你臭嘴害瘡流膿。不過,我徒子徒孫都在盯著我,倘若我先出手敲打你這個小兔崽子,我不體麵,出手吧,孬種。”


    說著,白俊傑大聲罵道,內有對翼龍嘲笑的回擊。翼龍說道:“看來,惡人隻好由我先當咯,對不住了,白老板。”說完,“砉”的一聲,就見他的鐵拳擺了過去。


    一聲白老板,其實已經斷絕了師父的恩情。


    白俊傑“哼”了一聲,心說,正好。


    “滄海騰蛟”,“猛虎驅羊”,“朱雲斬檻”。


    翼龍連出三招。白俊傑三招飄過。


    既然對方無情,答應讓人家三招的,三招已過,白俊傑不再退讓,但見他一招“白雲出岫”,接著祭出“快馬踏月”。拳風到處,一個淩空飛劈,直奔翼龍的命門。


    這一淩空劈,分明想把翼龍致殘啊。


    翼龍往後趔趄兩步,緊接著一個慌張的搖晃,驚鴻整羽,心有餘悸。


    別看翼龍虎背熊腰膂力過人,跟白俊傑過招,他絲毫討不到便宜。究其原因,一者,白俊傑確實更勝一籌,技不如人,沒有辦法;再者,昨夜他元氣大傷,幾乎被胡玨抽幹到了骨髓,體力根本沒能恢複過來。


    但見白俊傑身輕如燕。“江心下鉤”、“馬跳檀溪”、“飛黃結路”、“躍鯉吞餌”。招招式式,淩厲異常,於閃轉騰挪間,每一個避敵動作亦都十分敏捷。


    白俊傑腿上功夫非常厲害,攻擊翼龍下三路時,出腿特別凶悍。翼龍多次見到白俊傑與大狼狗搏鬥將狗活活砍死的情景,因而,決鬥之前,翼龍首先在氣勢上輸給了對方。在實戰經驗上,翼龍也明顯比白俊傑遜色一籌,幾分鍾過後,一不留神,白俊傑一個轉身後蹬,接著來了“龍翻潭底”式,翼龍的膝部就被白俊傑的鐵腳狠狠鏟中了。


    白俊傑還想再補一腳,翼龍忙彎身護膝。白俊傑也不留情,幹戈倒轉,趁勢發力往翼龍臉上左右擺腿。“啪啪”兩聲,翼龍隻覺得眼冒金星,搖搖晃晃,這時,白俊傑飛身躍起,對準翼龍後背一肘擊下,就聽“哎喲”一聲,翼龍痛苦地倒在地上。


    “跪下!還不磕頭求饒?快跪下!”雲豹厲聲喝道。


    當初,翼龍受到師父寵愛,雲豹、黑龍早已對他心懷嫉妒,這一見他被打敗,雲豹凶神惡煞地伸手一指,接著,眾徒子徒孫齊聲叫喊。


    白俊傑手掌往上一抬,示意大家住口,然後,他走到翼龍跟前,眼望翼龍掙紮著爬起,也沒補上一腳,而是不緊不慢地吐出三個字:“你走吧。”


    翼龍站穩身形,一動不動,說道:“我想知道,我的那條牧羊犬是誰弄死的?”


    那條被翼龍撿回家的流浪狗,就像打小混跡街頭的翼龍,命運多舛,同命相憐。翼龍把那條狗當成難兄難弟了。他猜,在他與師母被捉之前,那條狗一定被誰下了毒,不然,它不會一點動靜都沒犯。這時,他想到了當初白俊傑在黃二狗家裏殺那條黑貝的情景,他就想知道,牧羊犬是不是死在白俊傑的手裏。白俊傑經常去他家,與牧羊犬很熟悉,牧羊犬見到他輕易不會叫的。


    白俊傑沒有正麵回答翼龍的問題,而是冷冷地罵道:“你偷了你的師母,還想讓那畜生給你放哨?狗日的,你們一個德行!”


    翼龍無語。偷了師母,卻又無力帶走,他感覺十分愧對胡玨。


    見翼龍滿臉絕望地轉向胡玨,白俊傑又惡狠狠地吐出一個字:“滾!”


    江湖的魅力,愛恨情仇,總在刻意之後無意地轉換,一次美麗的邂逅,一個身不由己的背叛,一柄斷劍,一鉤殘月,細流,驚波,猶如夢的變勢,讓七情六欲更加難以掌控。


    就像那次趙酒窩另立山頭時翼龍帶人到酒店圍堵,破碎了趙酒窩的希望,這次,是白俊傑碾壓他翼龍了。命運有時真就這麽喜歡開玩笑,狼狽與孤獨,在強者的路上總可以隨意地反轉。


    聽到白俊傑的喝令,翼龍痛苦地向胡玨望了又望,然後猛然一跺腳,一瘸一拐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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