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金林?唉,肉腐出蟲,魚腐生蠹。企業管理不善,難免物腐蟲生,出現袁金林這樣的寄生蟲也就在所難免了。不過,這家夥膽子真夠大的,居然掏了這麽大一個窟窿,一百多萬哪,是個柴草垛也得抽好幾年的。”


    從這些語言分析,羅建業斷定白美玲並不知道袁金林搞出的有關譚雁齡的照片風波,因為這女人老是在挑公司的刺,而不是挑他羅建業生活作風上的毛病。這時,羅建業壯實膽量,振振有辭地說道:“我聽人說,美妙用了袁金林不少錢,那些錢,可能都是袁金林挪用的貨款,她這是助紂為虐啊。”


    白美玲可不想抹黑妹妹,一聽這話,連忙說道:“瞧你說的,這是哪碼對哪碼呀?別說沒有這事,就是真有,他們之間也隻能算私人借貸關係,而袁金林是侵吞公司財產,一個合法,一個非法,性質不同,你可要分清楚咯!”


    白美玲平素十分疼愛白美妙,遇事難免護短。羅建業也很喜歡這個小姨子,也不願往壞處去想,這時就說:“我也沒想趕她走,誰想這大妮子年齡越大臉皮反而越薄了。”說罷,他就給白美妙打去電話,要她明天晚上再過來吃飯,語氣和緩,算是賠禮吧。


    失戀之殤如果像修理指甲那樣簡單,這個世界還有什麽樣的愛情值得留戀?失去親人如果也像修理指甲那樣不痛不癢,那麽,我們何嚐不是指甲?


    袁金林的犯罪,自有國法對付。為了排遣煩惱,盡快從喪女之痛中解脫出來,沒過多久,羅建業獨自開始了一次長途旅行,期間,譚雁齡麵臨分娩問題。


    醫學上將三十五歲以上第一次分娩的孕婦稱為高齡初產婦,這時的孕婦坐骨、恥骨、髂骨結合部基本已經固化,骨盆關節變硬,分娩時很容易造成產程延長。胎兒滯留宮內,極有可能引起胎兒窘迫症,腦缺氧,腦損傷,或者窒息死亡,難產率明顯高於適齡孕婦。對於高齡初產婦本人,則容易引發大出血和妊娠高血壓並發症。


    而譚雁齡已經是接近四十歲的女人了!


    為了安全起見,譚雁齡臨盆那天選擇了剖腹產,因為她從小是個孤兒,至親當中,譚家已經排除了,可憐裘民風這一支係也是人丁稀薄,這時的裘堅躺在醫院裏尚未蘇醒,最後還是譚雁齡的婆婆在責任書上簽的字。


    那一天,分娩還算順利。到了晚上,譚雁齡趁著沒人的時候給羅建業打去了電話,她告訴羅建業,她生下一個女嬰。


    這時的羅建業還在歐洲排遣著苦悶,先是奧地利,然後地中海諸國,再後西歐與北歐,他在不停地遊走。


    當初裘堅的刑釋歸來,的確給羅建業與譚雁齡的幽會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也讓二人昔時逾牆潛院的出軌糗事隨時顯影曝光,故而揪心於裘堅的致命報複。所好裘堅改造得非常成功,洗心革麵,脫胎換骨,與入獄前完全判若兩人,這讓羅建業糾結的心團逐漸舒展開來。


    等到裘堅出了車禍變成植物人以後,羅建業一直陰險地幻想著裘堅早一天歸西,特別是他想讓譚雁齡作陪的時候。


    若不是女兒羅玉珠之死,羅建業一準還在譚雁齡的身上找尋著快樂。他一直自私地認為,裘堅遭襲,給他與譚雁齡的幽會帶來了莫大便利,為此他有種莫可名狀的充暢。可是現在,當聽說譚雁齡身邊隻有裘老夫人照顧時,他的胸腔開始萌發一種非常複雜的良心的拷掠。他明白這不是因由他對裘堅變成植物人的始發憐憫,而是對譚雁齡缺乏男人照料生發了悲情,以及自己願意充當那個角色但又不能如願以償的失望。


    不過,值得欣慰的是,譚雁齡母女是平安的。聽到譚雁齡報過平安,羅建業告訴譚雁齡,小棉襖貼心,他非常喜歡女孩。說這話的時候,羅建業更加懷念羅玉珠了,掩飾住悲傷,他再三叮嚀譚雁齡產褥期內一定養好身子。


    譚雁齡並不知道羅建業複雜的心理變化,她隻知道羅玉珠之死使得羅建業創巨痛深。她很想分擔這個男人的深深痛苦,可是,她不能夠!她也想再一次對這個男人說:“我好擔心你,我依然深深地愛你。”可是,她同樣不能夠!因為,她的心裏已經放不下另一個重要的男人了,孩子的父親,她的原配,那個生死關頭推她一把的人,與她躺在同一所醫院裏的裘堅。


    她隻是說:“早點回來吧,建業,要知道大表姐和你一樣,都非常傷心,這個時候,你倆最需要相互攙扶了。還有,吻牌公司的重擔,你不能說撂就撂,一走了之,也不是你的處事風格。我聽說吻牌公司正在籌劃收購淨縣乳品廠,所有的壓力,你不能讓大表姐一個人承擔。”


    說到後來,譚雁齡居然柔熱地叫起白美玲大表姐,許多年來,她一直把白美玲當成情敵,從沒叫得這麽親切過,這時,因為身邊缺少親人幫助,她突然有一種投奔親人懷抱的渴望。


    這一叫一說,羅建業就聽得不順耳了,隱隱約約感覺譚雁齡在變。


    靈魂一旦失火,所有的欲望燃燒起來都是黑的!


    袁金林潛逃在外的時候,白美妙想象得出他浪打漏船顛沛流離的景況,此時,這個風流小辣椒對袁金林的所有好感與身體依戀,已隨暴雨洗濯富貴蕩然無存了。什麽真情至愛?什麽比翼雙飛?都是騙人的鬼話。縱情放欲時海誓山盟,不信林子起火時還有惺惺相惜的表情。


    白美妙最恨袁金林的地方,是袁金林在她麵前一口咬定挪用吻牌公司貨款因她而起,為此,居然伸手要她還錢。


    切,還好沒有動手來搶!


    還錢?還什麽錢?狗肉賬呀!人都被你玩了n次,怎麽個結算法?想當初,我跟裘才簡簡單單睡了一覺,他送給我一枚價值好幾萬的鑽戒;跟韓功課睡一覺,我買房子時他能給我打折;跟魏奇菲睡一覺,他帶我出國旅遊。跟你睡了那麽多次,到頭來還欠你錢,天理何在呀?


    這風流小辣椒絮絮叨叨,自言自語,好像唱讚歌似的,就是不談裘才送給她的戒指怎麽假了?韓功課賣給她的別墅怎麽埋有棺材?最大的惡人,唯有袁金林,真真落破就往泥裏踩啊。


    人情如紙張張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居深山有遠親。


    世上結交須黃金,黃金不多交不深。


    縱令然諾暫相許,終是悠悠行路心。


    往上追溯,早在袁金林破敗之前,因為魏奇菲的插足,白美妙對他就生發了厭惡,破敗以後更不用提了,再一聽他要狗肉賬,嫌棄之情,盡可想象。


    可憐袁金林自以為這一生結識的唯一紅顏知己就是白美妙。當初“大亨保健會所”襲擊韓功課之後,他給白美妙打去電話,邀功般地說替白美妙報仇雪恨了,然後,不失時機地向她借些錢用。


    袁金林在電話那頭一個錢字還沒落音,這邊,白美妙就眉宇緊蹙地把手機掛了。


    白美妙屬相大概不在十二生肖之列,貌似是屬貔貅的,隻管進不管出。吃肉時,但得骨子不要吐,她就不吐了,想讓她掏腰包,這不是老鼠窟裏倒爬蛇嗎?


    這白美妙真不愧為小辣椒,就見她使勁地按了幾下紅字鍵,像要捏死一隻禿頭虱子似的,掛了手機,然後忿忿地嘀咕:“欠了一屁股債,借了會還嗎?還要不要臉?狗日的!”


    袁金林“喂”了幾聲,哪有人理睬?再一打,對方關機了。袁金林非常失望,對著手機屏幕忿忿地回罵一聲:婊子無情!


    等到青屏公安局刑警大隊的胡大隊長帶領辦案人員找到單丹,袁金林就知道行跡敗露了,故而不敢在響芭縣繼續待下去。


    袁金林之所以要滅掉韓功課的,一者為了報辱妻奸女之仇,再者可以想借此洗掉趙酒窩罪責,那惡棍一死,樹倒猢猻散,誰還有閑心過問韓毛毛遭綁架的事情?不想韓功課命硬,這下可好,他與趙酒窩真就同命相憐了。


    當天夜裏,袁金林去朋友家裏找到趙酒窩,低語一陣,算是告別。不料趙酒窩甘願做隻跟屁蟲,執意要跟袁金林一起出逃。


    袁金林也沒拒絕,丟給朋友一些錢作為報答,這父女倆就連夜逃走了,一路向南,然後,在靠近廣州的一個小鎮落了腳。


    在那個經濟發達的珠三角,袁金林出逃時帶的幾萬塊現金根本就不算錢,很快就被花光了,所好此處賣血盛行,他仗靠年富力強賣血尚能進些分文。


    在那裏,袁金林結識許多血友,這些血友在當地被人們稱為血奴,多是南下廣州闖蕩但又找不到合適工作而落難於此的流民,來自五湖四海,背景也相當複雜。


    這一天,袁金林借一個血友的手機給白美妙打去電話,再次提及借錢的事情。


    此時的袁金林猶如涸轍之鮒,但他仍然抱有一絲幻想,他不相信白美妙對他一縷感情餘溫不留,畢竟,他們相處了那麽長的時間。


    白美妙見是外地號碼,不知是誰打來的,就接了,等到聽是袁金林的聲音,她登時就跳將起來,心說,你都是落水狗了,還找我幹嗎?想咬我呀?我正準備咬死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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