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現在還在月子裏,不能哭,會哭壞眼睛的。”


    王夫人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把抹幹自己臉上的淚,小心翼翼的拿著絲帕替女兒擦拭淚水。


    “嗯,不哭,娘,紫冰不哭。”


    紫冰眼中含著淚,唇角上揚,勾起一抹如花笑靨,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溫婉出聲:“娘……你怎麽會來這裏?”


    經女兒這麽一提醒,王夫人也想起了正事兒,隻知道女兒已經生了孩子,也不知道女兒目前的狀況到底是怎樣的?不過從百裏月桐和程桂蘭對她的態度看來,她們應該也不會虧待紫冰才是。


    母女倆眸光對視一眼,王夫人的眼神緩緩移望向程桂蘭和百裏月桐的方向,眸底深處的疑惑再度漾起,不知為什麽,她還是感覺有點兒怪怪的。


    “將軍夫人,四王妃,民婦有一事不明白,為什麽紫冰會在將軍府?”


    王夫人的語氣透著濃鬱疑惑,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紫冰肚子的裏的孩子應該是……四皇子的,可是眼下分娩卻是在將軍府,難道這也是四王妃使出的暗招,一來可是避開四皇子對紫冰的關心,二來讓紫冰在將軍府裏安頓分娩,也算是對她不薄。


    麵對王夫人的問話,百裏月桐一時還真是語頓,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當然知道王夫人眸底的疑惑是因何而生,也就在這個時候,程桂蘭主動開口了。


    “王夫人,這件事情若要追究到底,千錯萬錯都是我家那個孽子的錯,紫冰生下的這對孩子……是吾兒青鬆的親生骨肉。”程桂蘭雖有些難於啟齒,可畢竟紫冰誕下的是他們百裏家的骨肉,這個責任原本就應該由百裏家承擔下來,見王夫人和王子夫同樣一臉驚詫表情,婦人趕緊再度出聲解釋:“不過……請王夫人放心,我們百裏家一定會對紫冰和孩子負責到底,待青鬆在寧安那邊安頓下來後,就選個好日子替他們把喜事辦了。”


    聞言,王夫人又是一怔,看看程桂蘭,再看看紫冰,紫冰緩緩點頭,算是承認了孩子的生父確實是百裏青鬆,這也讓王夫人臉上的表情更加僵滯。


    再回過神來,王夫人的眸光最後移落到百裏月桐的方向,如果剛才這些都是真的,那也就意味著之前她是真的誤會了四王妃,百裏月桐將紫冰安排得如此妥當,著實是真心對紫冰好,設身置地的為紫冰的將來著想。


    從這回王夫人進了將軍府的門,百裏家便也算是默認了與王家的親事,程桂蘭甚至邀請王夫人留在將軍府小住一段時日,一來可以陪陪紫冰,二來也能幫著一起照看繈褓中的孩子。


    眼看著一家人其樂融融,百裏月桐的心卻沒有辦法平靜下來,君煜麟去江北已經半月有餘,除了最開始的那封書信外,便再也沒有消息傳來,這讓女人不禁擔心起男人的情況,若說平日裏也就罷了,最重要的是這一次與君煜麟同行的人是二皇子,也正是這一點才讓她更加擔心不已。


    百裏月桐深知君煜麟精明,可是二皇子的為人卻是相當陰險狡詐,這麽長時間沒有消息,她真的很擔心君煜麟會出事兒。


    越想越放心不下,經過一番思忖後百裏月桐最終決定親自去江北一趟,不過因為舍不得孩子,所以這次她打算帶著布離一同前去江北,當雨煙得知主子的決定時,水眸閃過一抹異樣光彩,其實這些天來她心裏的擔憂一點兒也不遜於百裏月桐。


    “那王妃……我們打算什麽時候啟程?”雨煙的語氣間不乏透著焦急之意。


    “如果可以的話,本妃想明天就啟程,不過在這之前,我還要見一個人。”百裏月桐側眸睨向雨煙,嗓音壓低了幾分:“你去捎個信給上官沫,就說我要見他。”


    “是,王妃,奴婢這就去酒樓。”


    傍晚最後的清明隱沒在暗青色的天邊,閬苑沉香木製的鏤空木窗竹簾半卷,透過碧紗送進絲絲涼風,泥土夾雜著春天的芳香依稀糾纏,古老的蒼樹也綻放出翠綠的嫩牙,清香浮動,醉人心統,百裏月桐從苑內緩緩走出,漫步在後花園間的青石小徑,等著上官沫的出現。


    近半年月來,雖然君煜麟沒有消息,可是酒樓的生意卻是蒸蒸日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凡事不能兩全齊美?上官沫沒有讓她失望,經過熊二的一番點撥後,讓酒樓的生意起死回生,也不知他從哪裏學來的洋玩藝兒,還在酒樓裏設立了花房,弄了幾名漂亮女子陪客人飲酒,當然價格也高出普通價格十倍,沒想到這新式的玩藝兒倒是挺受追捧,短短幾日光景,天下第一食已經成了京城赫赫有名的花食樓,也成了身份顯赫的象征。


    由此,百裏月桐更加確定上官沫確實是個可塑之材,是塊做生意的好料子,隻是她的目光絕不僅僅隻放在開酒樓上,若是能夠暗下建立起自己的信息網,這才是最最重要的。


    熟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百裏月桐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笑容,緩緩回頭對視上男人的眼睛,上官沫漂亮的桃花眼隻是淡淡從女人臉上掃過,單手拿著一隻純金打造的迷你算盤,嫻熟的撥動敲打著。


    “你找我有事兒?有話快說……酒樓裏的生意好著呢,我不能在外麵逗留太久。”上官沫輕鬆的語氣聽似漫不經心,不疾不緩走入八角亭內,在女人身側的白玉石凳上坐了下來。


    “嗬!上官沫,短短幾日……你倒是真守財奴了,說吧,到底因為什麽事兒?”百裏月桐佯裝不悅的冷白他一眼,她知道上官沫並沒有表麵看見的這般貪財,他是個極其有原則的男人。


    “好吧,我說……對麵錢莊的人今夜進咱們酒樓吃飯了,我擔心他們是有目的而來的,所以得早點回去盯著。”上官沫淡淡應聲,算是回答了女人的問題。


    “原來如此,我也隻有幾句話,你聽完就走。”百裏月桐雲淡風輕的淡淡道:“明兒我打算去一趟江北,酒樓的事情就全權拜托你了,還有賭莊和銀莊,你也得抓緊了。另外……對麵錢莊的人……你能搞定嗎?”


    “你要去江北?”上官沫手中撥弄的金算盤倏然而止,凝眸望向百裏月桐,皎潔白光下女人那張清麗脫俗的小臉映入眼簾,依然是那麽迷人,仿若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馨香,吸引著男人不由自主的靠近她。


    新月如痕,無垠清遠,寂黑的夜空突然變得靜謐得可怕,連同花園裏春風拂葉的聲音似也能聽得一清二楚,素雅清新的夜風中帶著一抹寒意,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自有梅蘭不及的英姿,鐫刻俊顏上的表情卻是無比寧靜舒泰。


    百裏月桐無比安靜的對視上男人這雙深邃如海的熟悉鷹眸,清冷淡然,唇角微勾,似透著淡淡玩笑趣意的輕言道:“怎麽?舍不得我?”


    “笑話!我隻是在想,你頂著宮主的頭銜卻什麽也不幹,這樣未免也太清閑了……”上官沫鼻尖逸出一聲冷哼,麵色依然平靜如水,凝盯著女人的深邃眸光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雖然嘴裏是這樣說,可隻有他自己知道,就在女人剛才說要去江北的那一刻,他的心無由來的莫名被牽扯著痛了一下,他當然知道她去江北是為什麽?可是他的痛楚卻隻是因為無由來的牽掛,人還未走,他竟然就已經開始想念起她來。


    “你也說了我是宮主,宮主則是坐在最高位置的那個人,我的責任就是給你們指引方向,懂嗎?這便是領導者、決策者應該做的位置。”百裏月桐莞爾一笑。


    上官沫片刻的沉默後,淡淡道:“隻要你還記得自己的承諾便是了,宮中近百名兄弟都跟著你吃飯呢!我上官沫一個人餓壞沒關係,但若是百名兄弟都跟著你挨餓,那你便誰也領導不了了,你要去江北我不反對,你自己好自為之,早去早回。”


    說完這句,上官沫頭也不回的離去,百裏月桐望著他那抹風華絕代的欣長身影,襯著暗夜的孤寂,更讓人感受到男人從骨子裏流露出來的那份傲然孤寂,隻見他嫻熟的按著熟悉的捷徑離開了將軍府,消失在女人眼前,百裏月桐望著空蕩蕩的暗夜,男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就像他從來不曾出現過似的。


    她能夠感覺到上官沫離去時稍帶負氣的不滿情緒,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百裏月桐漫無目的沿著青石小徑返回閬苑,泥土的芬芳撲鼻而來,進了別苑長廊前隔幾步便懸著盞青紗明燈,倒映著幽幽的夜色波光,別有一番清冷溫柔。


    翌日,百裏月桐抱著孩子和雨煙啟程,為了不讓百裏嘯夫婦擔心,她們謊稱是回王府,倒也成功的瞞過了百裏嘯和程桂蘭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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