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大雨”落幕,各處水柱又紛紛如靈動的水蛇一般朝各個房間的浴桶裏飛去。沈夭依舊站在窗戶旁,待水柱送完才將窗戶關上。轉身回去隻是,浴桶之內已經換好了熱水。


    第二天沈夭醒的比昨天早。不過顯然還是比不得其他人。洗漱間,又聽到院內的人在聊她。


    “不知今日,那位沈夭姑娘是否會出門來走走?”聽這聲音,顯然還是昨天說話的那位少年。


    “沈棏,你總問她作甚?”沈思思有些不悅,昨天傍晚,她在狼狽奔跑之際,看到了站在窗戶旁一臉木然的沈夭,那張臉實在太過嬌豔,令人見之難忘。如今聽沈棏又問起她,便斷定沈棏也是見那沈夭容貌極美,對她難忘。


    實際上沈棏並沒有看到沈夭,他隻是好奇,便道:“我隻是、擔憂。”


    “沈棏兄無需如此,想必今日該會出來。”沈拓道。


    沈夭聽到這裏,不由想,今天確實要出去一趟,畢竟是沈笙的生日,怎的也要當麵說一聲:生日快樂吧?


    開門而出,最先發現沈夭的,是沈梨。開心的叫了一聲,便朝沈夭小跑了過來,全然忘記了昨日在門外的不滿。


    “你可終於出門了。”走到麵前,沈梨道,“屋裏悶死了,你居然能待一天不出門。我也是服了。”


    “還好。”沈夭不知他們是否推開那窗戶看了,不過就算看了,估計也不會像她這般能看上幾個時辰。


    “走快點啦。”沈梨不滿的催促,伸手便抓住了沈夭的手腕,想要拉著人走快些。


    可若是能被她輕易拉動,那也就不是沈烏龜了。


    沈梨不滿可到底還是等著她悠悠步入院中道:“我來給你介紹。”


    依次坐在院中的,是沈思思、沈雅、沈燕、沈棏、沈尋、沈君。


    沈夭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道:“你們好。”她並未將椅子搬出來,不過沈卓卻已經站了起來,讓她去坐。她倒也不客氣,道了聲謝便坐下了。她能夠感覺到在她身上流連的視線,倒是有些與五福村中人視線差不多。


    沈笙白了一眼旁邊那些露出癡態的少年道:“哼,還以為你今日不會踏出房門呢。”


    “怎麽說也是你生辰。”沈夭道,“生辰快樂!”


    此言一出,到叫沈棏等人驚訝,連忙也恭賀起來。


    沈笙是個陰鬱的性子,被眾人恭賀也不見喜氣,隻是道了聲謝,便不再言語。


    眾人之中,除了沈夭話少,其次便是沈笙了。隻不過被這麽一打岔,眾人也都回過神來,繼續三言兩語的說著閑事,不由得讓沈夭暗自感歎,這些人的話題之多,分明昨日說了一天,今天居然又繼續。聽了一會兒便覺得昏昏欲睡,於是在閑話的間歇便道:“可要下棋?”


    這突然的問話叫眾人一愣,全部又看了過去。沈梨和沈思思不約而同道:“你房內有棋?”


    “並無。”沈夭道,“五子棋,隻需樹枝、樹葉和石子便能下。”


    “請問沈夭姑娘,何謂五子棋?”沈棏問。


    “便是五子連成一線者贏,橫豎斜皆可。”沈夭也不賣關子。


    沈拓略略一想,便眼睛一亮,道:“有意思。”本想著還得如此數日便覺得難受,現下有了這個打發時間,好極好極。


    於是眾人將東西撿來,沈夭和沈拓示範了一下,其餘人便也都會了。於是又將房內的案幾搬來院中,兩兩對坐。


    原本多一人,不過沈夭不想參加,便正正好。


    起先大家還有些不好意思,可到後麵見她一人坐在那裏歪著頭似睡著了一般,便不再理他,皆下棋去了。


    五子棋雖簡單,可對這群百無聊賴的孩子們而言,卻是一個極好的打發時間的遊戲。他們甚至還商量著今日輸最多之人傍晚便要站在院中淋上那一場“大雨”。等沈夭打盹醒來之時,卻見院中的案幾已經排在了一起,桌麵上規規矩矩的排著樹枝,各個格子之間還放著樹葉、石子。


    悄悄打了個哈欠,沈夭站了起來。這凳子太硬,坐得她腰酸背疼得。活動好身子之後方才悠悠走過去。


    正在這四張案幾拚成的“大棋盤”上下棋的,是沈拓和沈棏二人。


    沈梨被忽然靠近的沈夭嚇了一跳,瞪了她一眼小聲道:“你醒啦?”


    “嗯。”沈夭看著棋盤,暗道,真是好家夥,不過是個五子棋,下成這樣也是服。


    “你覺得誰會贏?”沈梨偷偷問道。


    “不知道。”沈夭看一眼都覺得眼花。


    又過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這二人還沒分出勝負,沈夭索性就又坐到椅子上,看著一群一臉較真的少年好女們發呆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沈梨發出一聲驚呼。引得不知神遊到哪裏去的沈夭回過神來。


    看沈梨的表情,顯然是沈拓技高一籌。


    他們兩個換下來,其他人也都躍躍欲試。忽的,沈雅的目光越過眾人,對坐在椅子上的沈夭道:“沈夭姑娘,請吧?”


    沈夭一愣,這是躺槍吧?


    “對啊,小夭還一局都不曾下呢,讓她來吧。”沈梨歡快的說道。


    這是個豬隊友,沈夭心想。聽沈梨這麽說,其他人自然也都催促了起來,這不下也不行了?早知道這樣,就不告訴這群“忘恩負義”的家夥了,讓他們坐在這裏“閑聊”到發黴為止。


    這群趕烏龜上架的人絲毫沒有覺得不對。


    沈夭走過去,對沈雅道:“你先請。”


    沈雅不喜歡沈夭,所以她想在棋盤上打敗她。可若是她先下,倒顯得沈夭讓了她,這樣一來,屆時就算贏了,那種快感也會大打折扣。


    “請吧?”沈夭微不可查的皺了下眉頭。


    “沈雅你快點。一會兒天就黑了。”沈梨跟著催促。


    沈夭餘光掃過沈梨,暗道,沈梨真是個奇人,居然能夠在豬隊友和好助攻之間來回切換。


    沈雅暗恨,看了沈梨一眼卻又不能露出什麽不滿的神色,她須得時刻保持她的大家之風。於是拿起葉子終於落子了。


    沈夭的動作依舊很慢,可她落子時動作幹淨利落,顯然是並未多想。


    沈雅見狀動作也利落,暗暗與沈夭較勁。


    於是二人你來我往,不一會兒,那中間便已經擺滿了葉子和石子。雙方焦灼勢同水火。其他人也看得仔細認真。


    天色逐漸暗了下去,沈夭盯著棋盤,忽然放下棋子,道:“我輸了。”


    沈雅卻是臉色一變,緊盯著沈夭道:“你這是何意?!”


    “再下五步,我便輸了。”沈夭指著棋盤說道,“你下接連下在這幾處,成了兩頭蛇,你贏了。”


    “你!”沈雅氣急!她此生從未像現在這樣生氣過。分明是她布的局,可對方卻瀟灑認輸不說,居然還三言兩語便說破。著實可恨!!!


    沈夭有些累了,還有點頭疼。想必是平日裏疏於動腦,現在思考起來才會疼吧?可再見對麵站著的怒氣衝衝的小姑娘,沈夭有些不能理解。天哦,都贏了還生什麽氣?難道要輸了才開心?這是什麽癖好?!


    “呀,開始換水了。”沈梨叫了一聲,拉著沈夭馬上往走廊裏跑。


    “莫著急。”沈夭被冷不防的拉得一個踉蹌,唉!


    “莫急磨嘰,我看你一會兒淋成落湯雞,還急不急?!”沈梨氣呼呼道。


    “時間來得及。”沈夭道。


    最終還是被人拉進了回廊,沈梨一旦脫離險境,就立刻道:“沈思思,你跑回去作甚?今日你輸得最多,該在院中受罰。”


    沈思思本想趁亂回到回廊裏,想來其他人也不會為難她一個女孩子,沒想到沈梨那家夥居然得理不饒人!實在可恨!!


    “要不就算了吧?”沈燕道。


    “那就算了吧!”沈梨十分無所謂,“如果是我,我肯定是願賭服輸的。”


    這話說得沈思思嫩臉一紅。


    “願賭服輸。”沈雅看了沈思思一眼。


    沈思思眼神微動,最終轉身走入院中。恰好那高懸在空中的水球破裂,“大雨”傾盆而至,叫那院中所站之人淋了個麵目全非。


    少年們避嫌都回了屋,沈梨卻附在沈夭耳邊道:“哼,活該。叫她們欺負你!”


    她們何時欺負我了?沈夭心想,可見了沈梨得意的模樣,便識趣的將這句話給咽了回去。


    如此一來,少年們的關係還好,少女們的關係卻有些微妙。如此又過三日,也到了沈夭的生辰。


    這天,她一大早就被沈梨的魔音給叫了起來,睡眼朦朧之中隻好打開了房門。


    “小夭~”沈梨笑嘻嘻的說道,“生辰快樂!!”


    “謝謝。”沈夭打了個哈欠,正準備關門,卻被沈梨給擋住了。


    “嘻嘻,小夭,我來幫你梳妝打扮吧?”沈梨擠了進來,獻寶似得將自己懷中的包袱放在了桌上,一一攤開,“今日,這些東西就借給你用吧。”


    “不……”


    “別客氣。”沈梨又跑了過去,把門關上,拉著沈要將人按在了圓凳上麵,“你就隻需要坐著,等我幫你梳好了頭,再去洗漱,然後再出門,定要叫他們看癡了去。”


    “……”作孽哦!!!


    沈夭坐在凳子上,幫她梳頭之人動作十分輕柔,並沒有弄疼她。梳子在頭皮上劃過的瞬間,她有些迷迷糊糊的想起小時候的事,那時候她爹娘還在,娘親很喜歡幫她梳頭。隻因她年歲小,頭發短,那時娘親便說,等她長大了,給她梳各式各樣的發髻,叫她天天的美得無人能及。


    一晃眼,她都12歲了呢。


    唉!


    “當當當。”沈梨拿了一麵小鏡子遞給沈夭,“你看看,滿不滿意。”


    沈夭接過,銅鏡的鏡麵十分幹淨,顯示出主人對它的愛惜。鏡子裏,沈梨也為她梳上了雙平髻,發髻上還戴著粉色的珠花。不過她沒有齊劉海,於是沈梨便幫她在兩旁各分一縷頭發點綴,到叫這可愛的發型多了一絲撫媚,與沈夭的容貌十分相符。她氣質淡然,眼眸清澈,如此這般揉雜在一起,應是不倫不類才是,可在她身上,卻完美的融合,叫人第一眼驚訝於她的容貌,第二眼便醉在了她的眼睛裏了。


    “謝謝你,沈梨。”沈夭道,“沒想到你手這麽巧。”


    這話乍一聽確實讓沈梨得意,可再品就變了味了,當下就氣急敗壞的說道:“沈夭,什麽叫沒想到?!”


    “沒想到你長得這麽可愛手還這麽巧。”沈夭麵不改色的拍馬屁。


    “還、還好啦。”沈梨已經完全忘了自己初見沈夭時是個什麽心情什麽樣子了,“那你一會兒洗漱好了,就出來吧。”


    “嗯。”沈夭點頭。


    這一天沈夭不負沈梨的重望,再度驚豔了黃金苑中居住的少年郎們。更重要的是,也叫沈雅等人不痛快了。


    之後便是沈梨,她竟然同沈思思、沈燕是同一天,為此她十分不開心。不過後來沈夭說,同一天生日的人不知道還有多少呢,指不定還有俊俏的少年公子呢。當下便將人逗得惱羞成怒。


    八天後,各院中之人終被告知,所有的稚子全部滿12歲,明日前往測靈台測靈根。這也正是沈夭服用辟穀丹藥效的倒數第二天。不由暗想,時間掐得真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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