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也知道, 送銀耳羹一定不會是什麽好差事。要不然,禦膳房總管才不會把好差事拱手讓給自己。


    納蘭舒容端起銀耳羹的時候, 旁邊的小宮女就忍不住上來說道:“陛下不愛喝湯飲, 可這一日一湯飲是太後給陛下立下的規矩, 說是為了陛下的身子著想。你去的時候可要小心些, 因為送湯飲一事, 陛下已經發落好幾個人了。”


    皇帝脾氣真大。納蘭舒容忍不住腹誹道。好在上輩子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回事, 這輩子也就不對這個皇帝報什麽希望了。


    走到乾清宮門外, 一個老太監正懶洋洋站在門口打著嗬欠。納蘭舒容躬身走到前頭, 老太監趕緊甩甩拂塵, “快進快出。”


    納蘭舒容一笑,從袖子裏摸出兩錠雪花白銀,遞給了老太監。


    在宮裏,最有用的就是銀子, 而她納蘭舒容最不缺的也是銀子。既然住在宮裏, 她也就不用尋思買房的事了, 所以這銀子自然是隨便花。


    老太監雖說是見慣了好東西, 可這兩錠雪花白銀也不少,於是眨巴眨巴眼睛道:“一會謙瑪將軍會來傳捷報,你到時候再進去,省得陛下生氣。”


    納蘭舒容趕緊含笑應了。


    約莫半柱香的功夫,謙瑪將軍果然進了又出。納蘭舒容這才捧著銀耳羹進去。


    “陛下, 銀耳羹到了。”


    好在前頭有個捷報打底, 皇帝隻是稍稍皺了一下眉頭。


    想想也是, 按照太後的命令,每次皇帝都要被一個奴才緊盯著喝完湯飲,這感覺實在不怎麽樣。


    “放下吧。”皇帝淡淡道,而後懶懶瞥了納蘭舒容一眼,卻有些納悶問道:“你的頭是怎麽弄的?”


    納蘭舒容:“……”


    “哦。”皇帝想起來了,昨天好像是自己拿手串砸了這個丫頭一下。


    “自己去領些金瘡藥吧。”玄遠說道。


    納蘭舒容一愣。她沒想到皇帝竟也會關心自己的傷疤。“是。”她的聲音放柔不少,而後便打算轉身離去。


    “你都不盯著朕喝完銀耳羹?”玄遠的聲音忽然響起。


    納蘭舒容搖了搖頭。


    “為什麽。”玄遠更加納悶。


    納蘭舒容動了動嘴唇,最後還是把實話說了出來。“因為太後是多此一舉。”


    “哦?你仔細說說。”玄遠放下手裏的銀耳羹說道。


    納蘭舒容毫不畏懼道:“太後此舉看似是希望陛下身體康健,可其實卻更像是做戲給外人看,她隻是想讓人知道,自己對陛下一片慈母之心。可惜,真正的慈母之心不是如此。”


    “大膽。”皇帝朗聲道,可語氣裏卻絲毫沒有責備。“你憑什麽說這不是慈母之心?”


    “慈母自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真正的慈母之心不是建立在為難陛下的基礎上。雖說一日一飲對陛下卻有好處,可陛下龍體康健,既有禦膳房精心食補,又有禦醫時刻把脈,根本不需湯飲助益。”


    皇帝被納蘭舒容說到了心坎裏。


    如今的太後並非他的親生母親,小的時候對自己也並不好。隻是在他成為了皇帝之後,才開始做戲給外人看。


    “以後的湯飲都由你來送吧。”皇帝沒有怪罪納蘭舒容,而是把那碗銀耳羹遞給了她。


    納蘭舒容毫不推辭,一飲而盡。


    等到她帶著一個空碗回去,禦膳房的人都滿臉詫異。


    “陛下居然沒生氣?”宮女禦廚們紛紛納悶的圍上前去。


    納蘭舒容平淡道:“沒有,陛下隻是說,以後的湯飲皆由我來送。”


    正在旁邊偷聽的禦膳房總管渾身一抖,後背忍不住泛起涼意。他為什麽莫名有一種自己要被人取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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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蓮清端著一碗紅棗水喚道。


    “別叫我小主!昨兒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你不幫我也就算了,還幫人家擦傷口,你到底是哪頭的人!”納蘭凝香隨手掀翻了蓮清手裏的盤子,滾燙的紅棗水大半都撒在了蓮清的身上。


    好在天氣已冷,蓮清穿得並不少,因此並未燙著。她顧不得擦拭身上的紅棗水,跪地說道:“昨兒是奴婢糊塗了,小主別生氣。依奴婢看,咱們現在別急著報複,而是要先爭寵。”


    “爭寵?”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也讓納蘭凝香的火氣變成了好奇。“你仔細說說。”


    “是。小主您隻有自己的地位穩固了,才不會受奸人阻撓,耽誤前程。您要先想一想,陛下為什麽會不給您晉升位份,這其中一定有什麽緣故。”


    “還能有什麽緣故!昨日納蘭舒容在丹貴妃那,陛下也在那。她一出來,陛下就下了旨。肯定是她在陛下麵前說了我的壞話。”納蘭凝香拍著桌子道。


    蓮清不知就裏,隻得跟著她的話茬道:“或許是如此吧。那您就更要抓緊爭寵了。您的位置上去了,就能料理她了。”


    “哼。你真以為我拿她沒法子麽?我早已和娘商議過,派人用了狠招。等她知道的時候,指不定怎麽傷心後悔呢。到時候,她自然知道我納蘭凝香可不是好惹的。”


    蓮清不知道納蘭凝香在說什麽,但大致聽著卻也明白,自己的主子恐怕是已經對納蘭舒容下了手,隻是納蘭舒容還不知道。


    罷了,這些事暫且與自己無關,她的任務是幫納蘭凝香盡快上位。想到這裏,她開口道:“對了小主,夫人不是說了,讓您在入宮之後,盡快投入皇後麾下麽?”


    “皇後?沒錯,除了太後,皇後的確是後宮裏權勢最大的女人了。隻不過,皇後娘娘怎麽會輕易幫我呢?”納蘭凝香納悶道。


    蓮清跪行上前,輕輕替她揉著腿說道:“小主別愁,輪到奴婢發揮作用的時候了。我們想依傍皇後娘娘,自然要送去一份投名狀。”


    “你的意思是?”納蘭凝香納悶道。


    “沒錯。丹貴妃。”蓮清說道。


    主仆二人相視一眼,心裏都有了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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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去幫我求見公主了麽?”納蘭舒容開口問道。


    品寧點點頭。“公主說了,您有事盡管說。隻是,她最近事務繁忙,不方便見您。”


    納蘭舒容一笑。“她恐怕是以為,我還在怪她吧。其實我隻是單純想見她罷了,有些事還是要問一問的。”


    品寧納悶道:“小姐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以為陛下好端端的為何會讓我入宮?一定是有人跟他說,民間出了個天命貴女,他自然不愛聽,所以才故意給了我奴婢的身份。”納蘭舒容笑著道。


    “那,您的意思是,這話是公主說的?”品寧詫異道。


    納蘭舒容點點頭。“自然。”


    “怪不得公主對咱們那麽好!原來是這樣。虧奴婢還對她如此敬重,沒想到竟然是她把您送到了宮裏。”品寧氣得跺腳道。


    納蘭舒容倒是已經過了勁,隻是淡淡道:“她也是無意的,這都是命運安排罷了,與誰都無幹。既然來了,我們好好活就是。品寧你放心,我一樣會護得住你。”


    品寧心頭一暖,握著自己主子的手說道:“奴婢倒是不擔心這個,隻是覺得小姐你千嬌百貴的身子,卻要入宮為奴,還是在禦膳房這種地方,實在是委屈。”


    “哪裏的話。你能陪我,已經不錯了。再說,外頭還有三意哥等著我呢。”納蘭舒容說道。比起上輩子來說,此生的生活已經很讓她滿足。


    聽見這話的品寧卻有些猶豫。


    納蘭舒容看見她的神情,心裏忍不住畫了一個問號。“品寧,三意哥到底怎麽了?你說實話。”


    “我……”品寧的臉漲得通紅,似乎不知從何說起。


    “你快說,到底怎麽回事。”納蘭舒容催道。


    她這麽一催,幾日來始終心神不安的品寧終於說了實話。“小姐你不知道,你傳給楊公子的信被大小姐派人截去了。而後,大小姐派人告訴他說是小姐你已經入宮為妃了,還說若是楊公子想再見你,隻能自己想法子入宮。楊公子一時激動,他,他……”


    納蘭舒容搖晃著品寧道:“他怎麽了,你快說!”


    品寧忍不住噙著眼淚道:“小姐,楊公子說既然您入宮為妃,他也沒什麽值得留戀的。所以,就在你入宮的時候,他已經去淨身了。”


    “淨身?”納蘭舒容一陣眩暈。她哪裏會不明白淨身的意思,隻有太監才是經過淨身這道關的!


    “怎麽會,那日我分明聽見了他在喊我。不可能的。”納蘭舒容搖著頭道。


    “小姐,那日楊公子的確沒有來。他隻是遠遠看著小轎把你送到了宮門口,便對大小姐的話信以為真,直接去淨了身。這些事,奴婢也是後來去見他才聽說的。”


    “你去瞧過他了?”納蘭舒容問道。


    “是,我入宮之前,去看過他。”


    “他說了什麽。”


    “他隻說了五個字。願常伴左右。”


    “願常伴左右。”這短短的五個字,卻藏了多少的深情厚誼。三意哥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知是怎樣複雜的心緒。


    “原本以為這輩子我不會再負了你了。”納蘭舒容輕輕念叨道,眼裏卻忍不住的泛著淚光。


    “小姐,您別哭,別哭啊。是奴婢不好,奴婢應該早些告訴您的。”品寧輕輕推著納蘭舒容。


    納蘭舒容拍拍她的手,而後用手帕往眼睛上輕輕一抹,硬生生把淚意忍了回去。“與你無關。納蘭凝香是吧,我記住了。”


    “小姐。”品寧覺得,納蘭舒容的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畏懼的殺氣。


    納蘭舒容沒有回應,隻是瞧著桌上的一個泥塑小人發愣。


    品寧站在她身邊,再也不敢開口說話,隻是默默陪著,任由納蘭舒容消化著情緒。


    許久,納蘭舒容才恢複了往日的平淡神情。她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今日無事了,我們四處走走吧。”


    品寧趕緊點頭。她哪裏不明白,納蘭舒容是想找到楊三意。可是皇宮之大,想找到楊三意談何容易呀。


    宮裏的生活,總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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