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楊三意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衣, 臉上依舊是好看的笑容。對他來說,似乎隻要能看見納蘭舒容, 就再沒有什麽事值得不開心。


    “三意哥。”納蘭舒容一笑,懶洋洋的喊了一句。楊三意痛快的答應了一聲, 引來了集市裏眾人的矚目。她們紛紛議論著, 這個小姑娘是誰,三意哥為什麽跟她如此親熱。


    可惜納蘭舒容也眼皮也沒抬, 徑直走進了楊三意的鋪子裏頭,奔著二樓的雅間走去。


    楊三意的鋪子極大, 一樓賣肉,二樓則是他日常居住的地方, 詩畫酒肉, 無一不全,絲毫聞不到豬肉的味道, 反而帶著水果的清香。


    “豬瘟一事,聽說你得利不少。”楊三意打趣道。


    納蘭舒容伸著手指說道:“左不過就隻有五百兩銀子罷了, 能成什麽事。倒是後來, 我從伯母那裏又混了三百兩來,現下倒也是個小富丫頭了。”


    楊三意一笑, “全京城誰不知道納蘭府的主母愛財如命,你從她那裏拿錢, 想必比剜了她的肉還疼。”


    “那我可管不著。”納蘭舒容的眉眼含笑, 楊三意更加喜歡。


    “不過話說回來, 官府半年內不準養豬, 你的肉鋪生意還做不做了?”納蘭舒容問道。


    楊三意替納蘭舒容沏了一杯清茶,搖搖頭道:“現下,有比賣豬肉更著急的事情呢。”


    “什麽?”


    楊三意滿眼裝的都是納蘭舒容,嘴上卻道:“不可說。”


    “那我就不問了。”納蘭舒容知道楊三意喜歡自己,她對他亦是有幾分情分的。隻不過,此刻距離入宮還有一年時間,她要先把入宮一事解決了才行。要不然,平白耽誤人家的感情。


    “對了,我聽說官府把你的肉脯封為了貢品,打算獻到宮裏去?”楊三意問道。


    納蘭舒容點點頭。“此事說來也是偶然。這知府身居京城,年年送的貢品就那幾樣,也沒什麽新意可言。正巧我打算用肉脯討好知府,沒想到就誤打誤撞成了貢品。隻不過,這批肉脯沒存放好,出了些事故,我還要重新做上一批才行。”


    “那倒是小事。你若是缺肉,我這裏還剩不少。”楊三意說道。


    “我那裏也夠了。隻不過,這筆買賣到底不長久。”納蘭舒容算計道。“你不知道,我祖母現在把我當成搖錢樹呢。”


    楊三意滿眼皆是憐惜,“你也不要太辛苦了,納蘭家的勢利,全京城都有名氣。誰家不知道,她們是為了選人入宮才把你們這些養在外頭的庶女接回去的。”


    “無所謂。反正,我就當是交利錢了。要是沒有納蘭府,我也掙不到錢去。”納蘭舒容笑道。


    “那這回,你又有了什麽鬼主意?”楊三意問道。


    納蘭舒容抿嘴一笑,開口說道:“主意我還沒想出來。你隻說,要不要一起?”


    楊三意笑道;“上次是因為不願意掙那天災的錢。這一回不同,有錢,我們自然要一起賺。”


    二人品茶的時候,趙氏正在官府的監獄裏頭忙著打點李嬤嬤之事。雖然納蘭舒容已經幫趙氏在知府那裏說過話,證明李嬤嬤並非趙氏的人,但李嬤嬤那裏的證詞,趙氏卻有幾分不放心。


    故而,此刻趙氏正以厚金許諾,會照顧好李嬤嬤的家人,讓李嬤嬤安心上路。


    李嬤嬤自知死罪,又顧念著與趙氏的情義,雖說也答允了,不過卻也狠狠地宰了趙氏一筆。畢竟,她也想為自己的兒子多要些本錢。


    所以,趙氏從官府出來的時候,手裏的帕子幾乎都要擰破了。


    轎子裏頭,納蘭凝香正等著趙氏,見她出來之時表情猙獰,不由得嚇了一跳。


    “娘,您這是怎麽了?”納蘭凝香問道。


    趙氏咬著牙根,氣鼓鼓道:“我就是豁了這條老命,也要把納蘭舒容攆出府去!”


    “娘,您昨晚不是還說納蘭舒容太難對付了嘛?”納蘭凝香問道。


    “香兒你不知道,剛才那個李嬤嬤從我要了足足一百兩銀子!一百兩啊,再加上昨兒納蘭舒容要走的三百兩,娘這兩天就搭進去了四百兩銀子。”趙氏恨道。


    “這,這納蘭舒容是不是瘋了?剛進府的時候,她對咱們也算畢恭畢敬,怎麽現在就忽然變成了這樣?娘,要是她那麽想入宮,要不,咱們就讓她入宮吧!”


    “傻丫頭!就算她肯陪著你入宮,她又怎麽肯安心當你的丫鬟。按照她現在的野心,是想討好你祖母,然後想法子入宮為妃。”趙氏說道。


    “為妃就為妃!”納蘭凝香說道。“我就不信,她一個庶女,還能大得過我去!”


    “傻丫頭,人家都盼著入宮的對手越少越好,你怎麽還盼著人多呢!你放心,娘一定會盡快料理了這個丫頭。”趙氏說道。


    納蘭凝香看向趙氏,她一眼就看出來,自己的母親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裏一點底氣都沒有。


    另一邊,納蘭舒容從楊三意那裏回到了府上。品寧迎了出來,愁眉苦臉喚道:“小姐!”


    “怎麽了?一臉的苦瓜相。”納蘭舒容笑著打趣道。


    品寧皺著眉頭道:“小姐你不知道,今日夫人從官府回來,就說家裏經濟拮據,要勤儉度日。本來我還沒當回事,可剛一看晚膳,一點油星都沒有。”


    “就這點事?”納蘭舒容笑道。


    “對啊,這吃穿乃是人生大事,怎麽算是小事呢。”品寧認真道。“要我說阿,小姐你就不應該跟夫人和大小姐過不去嘛。”


    納蘭舒容一邊搭著她的手走進門,一邊說道:“品寧你要想想,我自從決定要賺錢養活自己的那日起,就注定要惹趙氏不痛快。我現在之所以從明麵上跟她過不去,是因為一旦我出了事,人人都會第一個猜測是她做的手腳。”


    “喔,原來如此。”品寧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姐你要如此直接的跟她們過不去,原來是這樣。小姐你可真聰明。”


    納蘭舒容捏了捏品寧的鼻子,笑著說道:“你就知道哄我開心。走吧,晚上不是沒吃到油星麽,我去給你用豬肉榨油,然後給你炒菜好不好?”


    品寧拍著手掌,高聲笑道:“小姐萬歲!”


    分給納蘭舒容的小廚房原本是空蕩蕩的。隻不過品寧貪吃,因此在廚房裏備下了不少炊具。畢竟,品寧此刻也算是府裏頭最有錢的小丫鬟了。


    主仆二人在小廚房裏忙得不亦樂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道糖醋肉和一道白菜燉肉就被端到了小桌上。


    食指大動的品寧剛吃了一口肉,便連連稱讚納蘭舒容的廚藝。


    “對了小姐,今天的菜如此美味,你不給老夫人送一些去嗎?”品寧問道。


    納蘭舒容搖搖頭,“夫人要厲行節約,咱們在這個時候送肉,不是打人家的臉麽。乖,你多吃點。”


    品寧笑著點點頭,心想這個主子對自己真好。等將來賣身契要回來了,她也不想走了。


    晚風和煦,把肉香從納蘭舒容的小廚房帶到了納蘭府的另一個院子裏頭。


    這間院子是納蘭凝香的。此刻,趙氏正陪著她一起用晚膳。由於趙氏最近手裏錢緊,所以便打算在納蘭府的支出上省一些出來補貼自己的小金庫,故而才打出了厲行節約的旗號。


    不過,對於自己這個即將為妃的女兒,她還是不舍得虧待的。所以此刻,納蘭凝香的桌上擺著四五樣菜。其中素菜是清炒蓮藕,白灼菜心,涼拌豆腐,葷菜則是雞絲炒筍,還有一個豬肉炒青豆。


    “娘,這菜裏的肉怎麽這麽少!”納蘭凝香忍不住抱怨道。


    趙氏趕緊哄道:“香兒乖,現在這肉價貴的很。就這點肉,還是娘特意給你留的,你祖母都不知道呢。”


    “舒容不是給了祖母那麽多肉嘛,祖母怎麽都不肯拿一些出來,就知道自己吃!”納蘭凝香氣鼓鼓說道。


    趙氏趕緊屏退左右,而後說道:“香兒乖,可別亂說話。你祖母可是長輩,不許你這麽不尊敬她。”


    納蘭凝香卻依舊不肯罷休道:“她根本就不值得我尊敬。娘您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辛苦,她日日坐享其成不說,上次還因為納蘭舒容那個賤婢罰了您!”


    趙氏聽了自家女兒的話,心裏多少有些欣慰。女兒句句偏向自己,來日她也不愁沒有好日子過。


    想到這,她笑著說道:“你心裏明白就行了,不用掛在嘴邊上。再說了,你祖母就要過生辰了,那肉她還要留著壽誕那日招待用呢。”


    “不過,香兒你也不用著急。你爹昨日來了信,說是已經在路上了,這幾天就能趕回來了。你爹在外那麽久,一定能帶回不少銀子的,到時候娘讓你吃個夠!”趙氏安慰道。


    納蘭凝香這才消停不少,“娘說的是真的?爹真的能帶銀子回來?”


    趙氏連連點頭,一臉得意說道:“當然了,你爹說了,這次他帶回來不少貨品。回來隻要轉手一賣,就能掙不少錢呢。”


    “那還差不多。”納蘭凝香一笑,把最後一筷子肉放進了嘴裏,用力嚼著。旁邊的趙氏咽了一下口水,終究沒說什麽。


    剩下的都是素菜,二人吃著也就沒什麽胃口,隻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多數都是想象納蘭慶明回來後的好日子。


    這會,一陣微風吹來,外頭忽然傳來一陣飯菜的香味。納蘭凝香仔細一聞,不由得詫異道:“娘,府裏有人吃肉。是肉香!”


    眼看著這個隻會裝神弄鬼的老頭慢吞吞的拈著胡須,納蘭舒容更加沒耐心道:“沿著此路直走左轉,有一個納蘭府。他們府上之人皆迷信神鬼之事,你大可提前打探一番,而後去他們府大賺一筆!”


    那老頭眯著眼睛,依舊掐著卦辭,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納蘭舒容一陣無奈,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道:“你隻要去了,這銀子便加倍。”


    這下,老頭的眼睛終於瞪大了。“你說哩,可是真的哩?”


    納蘭舒容:“……”


    上輩子她隻是聽說有這麽個人,並沒有真正見過。沒想到這老頭的口音這麽重。


    “真哩。”納蘭舒容無奈的配合道。


    “好哇,那俺就去咧。多謝乖女子撒。”老頭忙不迭的起身,奔著納蘭府走去。


    “小姐,你這是……”品寧有點不理解納蘭舒容的舉動。


    “沒什麽,就是給他們添添堵罷了。對了,我已經跟客棧索要了一間庫房,這幾日納蘭慶明把紗麗送來,你就盯著都放到庫房裏。記著,紗麗怕潮,定要好好保存。等到中秋前後,紗麗的價格定會慢慢回暖。”納蘭舒容囑咐道。


    品寧連連點頭。


    “你也別緊張。這事也不都是你一個人的活計,三意哥也會帶人妥善安排的。他雖然有錢,但也看重這筆大買賣。”


    “是,奴婢都知道了。小姐,這個楊公子對你這麽好,是不是喜歡……”品寧故意漏了後半句沒說,可臉上卻止不住的壞笑。


    納蘭舒容擺擺手,“別胡說,沒影兒的事呢。”她這麽說著,嘴角卻忍不住泛起一個甜笑。


    其實楊三意的確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呢。隻不過,她跟他從來都沒把這層窗戶紙戳破。她也從沒問過,楊三意究竟喜歡自己什麽。


    二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直到走到客棧,才發現有個容色無雙的小丫頭早已等在那裏。而她的身邊,光是欣賞美色的男子就圍了好幾個。


    “妍兒?”納蘭舒容趕緊把人請到自己的屋子裏頭。她真是有些懷疑,憑著宋妍兒如今這打扮過後的姿色,是不是果脯鋪子已經門庭若市了。


    誰料,宋妍兒開口便帶著哭腔說道:“姐姐再幫我一回吧。”


    “這是怎麽了?你慢點說。”納蘭舒容一邊幫她倒了杯牛乳熱茶,一邊問道。這客棧的上房環境好,就連飲品種類也是日日更換的。


    宋妍兒急道:“姐姐你不知道,今天下午舅母找了我,說是如果我想繼續留在鋪子裏頭,就要每月給她交上去五十兩銀子才行。”


    宋妍兒的母親原是納蘭慶明的庶妹,因此她口中的舅母便是趙氏。


    “五十兩?”品寧詫異喊道。“我的媽呀,夫人怎麽不去搶錢呢?這果脯鋪子上個月靠著積攢下的顧客,累死累活才賺了四十兩呀。”


    “可不是麽。容姐姐,我的大事還沒做完。若是現在就回府裏,又要平白受她們折騰侮辱了。求姐姐可憐,再教教我吧。”宋妍兒急道。


    納蘭舒容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宋妍兒,心裏也有幾分不忍。她是不喜歡她的愚笨,可至少她懂得盡己所能去爭取更好的生活。這樣的她,也比前世的自己好多了。


    “妍兒……”納蘭舒容還沒開口,宋妍兒便打斷她說道。“我知道姐姐時間寶貴,必然不會虧待姐姐。隻要姐姐能幫我盈利,除去給了孫掌櫃和舅母的部分外,其餘全部交給姐姐。我與舅母是簽訂了約書的,大可與姐姐也簽一份。”


    “你倒是舍得。”納蘭舒容的語氣波瀾不驚。


    “自然舍得。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就知道自己能舍棄什麽。”宋妍兒說道。


    納蘭舒容點點頭,“好,我可以給你出主意。至於你賺來的錢,我也不會全要。除去給趙氏的五十兩外,剩下的錢你跟孫掌櫃合分一半,我要另一半。”


    “這?”品寧十分吃驚說道。“小姐,你有這麽大的把握能賺到這麽多錢麽?”


    “當然能。”納蘭舒容記得,皇帝是最愛吃肉脯的,所以這樣東西被妃嬪發明出來以後,就成了他的日常小食。所以,這樣東西不但可以成為貢品,而且會大受皇室喜愛。如今距離肉脯被送到宮中的日子不遠,賺錢的日子自然也就不遠。


    隻不過,這肉脯是經過醃製的,所以對身體有害無益。皇帝在吃了肉脯一年之後,身體便出現了水腫的情況,所以肉脯很快在太醫的斥責聲中消失匿跡了。


    想到這裏,納蘭舒容說道:“商場沉浮,變動太大。為保自身,你隻能與趙氏簽訂一年的約書。你想做的事,大可在這一年內完成。若是時間太久,便會連累自己。”


    宋妍兒皺了皺眉頭,似乎對這一年的約書有所不滿。她知道這鋪子有潛力,隻簽一年恐怕有些少。可是既然納蘭舒容說了,她隻能當麵應承。


    看見宋妍兒答應,納蘭舒容繼續開口說道。“我說過,做人要獨立。所以我不會平白無故的幫一個人,你也就別怪我要分走你賺來的錢。”


    宋妍兒趕緊搖頭道:“姐姐說哪裏的話,我原本就是打算把賺來的錢全部都給你的。你能要一半,已是對我的眷顧了。”


    “好,品寧,從店家要紙筆來。”納蘭舒容開口說道。她雖然覺得宋妍兒可憐,卻也不代表她會因為同情她而幫忙。這輩子,她的所有付出,都要有所回報才行。


    宋妍兒倒也絲毫沒有猶豫,而且還當著納蘭舒容的麵,特意擬了另外的一份約書,上麵寫明了每月上交五十兩等字樣,顯然是打算找趙氏簽字用的。


    “好,附耳過來吧。”納蘭舒容簽完了自己的那份約書,衝著宋妍兒說道。宋妍兒趕緊把耳朵湊了過去。二人說了片刻,宋妍兒的臉上早已眉開眼笑。


    “好了,品寧,送一送吧。”該說的話都已說盡,納蘭舒容也不想多留宋妍兒。


    宋妍兒會意,跟在品寧身邊走出了客棧。門外,幾個好色的公子依然沒有離開,似乎等著繼續一睹芳容。宋妍兒毫不避諱,反而大方衝幾人笑笑,幾人更是神魂顛倒,恨不得當時跟了她去。


    這樣的場景被品寧看在眼裏。所以,等她回來找納蘭舒容回話的時候,眼裏就有幾分不樂意。


    “總覺得妍兒小姐有些不正經,小姐你卻還偏幫她。”品寧抱怨道。


    納蘭舒容一笑,“我哪裏就幫她了,我隻不過是在幫自己罷了。這動動腦就得來的銀子,不要白不要。”


    “可是,平白成全了她!”品寧素來不喜歡宋妍兒那副妖妖調調的樣子。


    “這個丫頭雖然腦子不聰明,但心裏卻透亮,大概也不是池中之物。”納蘭舒容猜測道。


    她隻記得上輩子的時候,宋妍兒最終命運淒慘。可這輩子,卻完全因為自己的憐憫而改變了她的命運。所以,納蘭舒容還真是不知道,宋妍兒最終會發展成什麽樣。


    “小姐說是就是吧。反正,我是不喜歡這個人。”品寧噘著嘴說道。


    納蘭舒容寬厚一笑。“倒是沒看出來,你脾氣還不小。”


    “我原來傻,不知道誰好誰壞。現在懂事了,自然就明白親疏遠近了。就像夫人和老夫人,嘴裏滿口仁義道德,其實心裏卻根本沒瞧得起我們這些下人。倒是主子你,看著狠了些,其實比誰心都好。”品寧嘀嘀咕咕絮叨道。


    納蘭舒容被她逗得大笑,“原來我是看著心狠的主兒。”


    “可不是麽。老太太與您相反,她才是看著心善,其實心最狠的主兒!”品寧說道。“對了,說起老太太,她快過生辰了,您可要回去?”


    “自然是要回去的。我姓納蘭,不回去難免讓人笑話。隻不過,祖母過生辰的時候,隻怕這紗麗也要開始賣了。你去找三意哥說好,一定得找人盯住了,千萬別出什麽事。


    “小姐放心就是。”品寧答應道。


    半月後,孟氏生辰那一日。品寧起了大早,隻為幫納蘭舒容打扮得精致些。


    一隻蝴蝶戲牡丹的寶石玉簪入鬢,納蘭舒容的妝容大成。饒是品寧見慣了,也不由得感歎舒容的美貌難得。更重要的是,納蘭舒容眉宇間的氣質,實在讓人望塵莫及。


    “昨兒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特意來提醒,請小姐一定要過去呢。由此可見,老夫人還是看重小姐的。”品寧說道。


    “她哪裏是看中我,分明是看重我的賀禮,知道我的賀禮必不會輕。”納蘭舒容一語道破。


    “小姐送給老夫人的壽山石是好,可惜老夫人大概不會喜歡。她喜歡的,都是那種可以穿戴在身上的珠玉之物。”品寧笑道。


    納蘭舒容並不在意,隻是淡淡道:“既然心裏不在乎她,又何必托其所好呢。這壽山石剛好折價,比平時買起來便宜不少呢。”


    品寧聽了這話,忍不住笑起來。


    “好啦,去叫馬車吧。今兒,恐怕又是精彩的一天呢。”納蘭舒容說道。且不說那些妯娌們都遇到了一起,光趙氏一個人就足夠唱一出大戲了。


    福瀠指著身後的男子說道:“明明是閨中聚會,雅雅你卻讓自己的丈夫在外頭幫你迎接客人,可見你在家裏一向是逞凶的,我倒要提索羅察抱不平。”


    尤雅笑著拉過公主的手道:“公主就知道打趣我,我哪裏就給逞凶了。”說著,她又衝著索羅察擺了擺手。索羅察看著尤雅回之一笑,“那你們好好玩,我先去上朝了。”


    “去吧去吧。你若是不走,雅雅一眼都不肯看我。”福瀠公主繼續逗趣道。


    尤雅的臉色微紅,趕緊換了話題道:“我從納蘭舒容那定了不少紗麗,昨兒她已命人都送了來。我瞧著有些樣式宮裏倒是沒有,公主你要不要來瞧瞧?”


    “就是那個小庶女?”福瀠問道。尤雅點點頭。


    “也好。隻不過,你不準從我要銀子。”福瀠笑道。尤雅自然連連答應,“銀子都是付完了的。她倒是仁義,非說不要,我到底給她拿了幾百兩去。”


    “是,她是要入宮當宮女的人,用銀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咱們不該跟她占便宜。”福瀠說話的時候,滿眼都是同情。


    二人說話的時候,剛走到索羅府花園門口的納蘭舒容便打了一個大噴嚏。品寧趕緊替她緊了緊雲錦外袍,輕聲問道:“小姐,可是冷著了?”


    納蘭舒容搖搖頭,“沒事的。走吧,我們先進去,別遲了。”


    “你不是不來麽!”身後,忽然響起一個少女的聲音。納蘭舒容不用回頭也知道,這聲音是納蘭凝香的。


    “小姐。”品寧一急,納蘭舒容拍拍她的手,卻沒有開口說話,而是徑直向前走去。


    納蘭凝香站在身後喊道:“納蘭凝香你給我站住,你憑什麽說話不算話!你明明答應了我爹今日不來的!”


    納蘭舒容眉頭一皺,頭也不回開口道:“這裏是貴人府上,不宜大聲喧嘩。”


    “我就是喧嘩怎麽了!誰家還不是貴人了!索羅與納蘭都是一樣的!再說了,你別跟我轉移話題。”納蘭凝香喊道。


    納蘭舒容就知道,她今日遇到納蘭凝香一定會是這個結果。她原本想置之不理,可納蘭凝香這樣鬧下去,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於是,她隻好回頭解釋道:“我今日來這裏,是因為公主下了懿旨,讓我過來接受封賞。”


    “呸!”納蘭凝香脫口道。“你來就來,還把公主扯進來做什麽。我告訴你,我早就忍夠你了。你現在趕緊給我滾出去,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品寧在旁忍不住勸道:“大小姐,小姐說的都是實話。今兒真是公主讓她來接受封賞的。”


    “公主讓你接受封賞?她是看不見我這個嫡女麽?一個堂堂的嫡女站在這呢,她怎麽會瞧得上你一個庶女。就算你收買了少思大師,弄出了稀世翡翠又如何,你親祖母就是我祖父的一個賤妾!”


    饒是納蘭舒容不想跟她計較,可這些話也惹得她實在不痛快。她剛要開口回擊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誰在花園裏大吵大鬧呢?”說話的正是尤雅。她身邊還有一位身穿紗麗的妙齡女子。


    納蘭舒容隱約記得這人就是公主,可她又身穿自己剛送進府的紗麗,似乎更可能是尤雅的丫鬟。於是,她這麽一猶豫,也就不敢再施禮,萬一認錯了人,怕是尷尬。


    另一邊,納蘭凝香見是尤雅,旁邊那個穿紗麗的約莫是她丫鬟,心裏便覺得沒什麽可怕的。雖說尤雅身份貴重些,可也不過是皇宮裏出來的奴才,她有什麽可畏懼的。


    “讓夫人見笑了,民女在教訓自己的庶妹呢。她非說是公主讓她來的,民女覺得十分可笑。人家堂堂公主,怎麽會嫡庶不分,跨過我這個嫡女去給庶女封賞?”納蘭凝香瞪了納蘭舒容一眼說道。


    雖說本朝卻有嫡庶之分,可也沒有納蘭凝香說的這麽嚴重。她之所以如此看重嫡庶之事,不過是因為自己是嫡女,又被家人寵壞了而已。


    可此刻,尤雅聽完這句話心裏卻替她一陣發寒。果然,下一秒公主便緩緩開了口道:“依你的意思,庶女永遠不如嫡女尊崇?公主賞庶女,就是不應該?”


    納蘭凝香驕矜的點點頭,“可不是麽。庶女算什麽,每個家裏都有一大把。尤夫人,您說是不是?”


    “本公主,也是庶出。”福瀠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隻有旁邊的尤雅知道,她這是動了真怒。


    納蘭凝香還沒等反應過來,納蘭舒容已經在旁邊拜道:“公主千歲萬安。”


    “你,你是公主?”納蘭凝香詫異道。


    “跟公主說話,要用尊稱。”尤雅忍不住提醒道。


    福瀠公主一邊示意尤雅扶起納蘭舒容,一邊慢悠悠的開口道:“嫡庶確實有分別,但在本宮這裏,都是一視同仁的。納蘭舒容,本宮聽聞你性格柔善,勤儉有禮,特賞你七寶瓔珞,以示嘉獎。”


    “這七寶瓔珞又名眾華瓔珞,是先帝留下的,可是稀世珍寶。”尤雅在旁解釋道。


    納蘭舒容俯身拜道:“民女多謝公主厚愛。”


    福瀠聽言一笑,“你怎麽也不推辭?”


    納蘭舒容笑著應道:“公主既然把七寶瓔珞送我,自然是覺得民女擔得起這寶物,所以民女不敢推辭。”


    這話逗得福瀠公主笑出聲來,“倒是個知趣的丫頭。快起來吧,我們一起去用些螃蟹。”


    這樣跟納蘭舒容說話的功夫,福瀠方才的氣也就消了大半。再加上這畢竟是尤雅的賞菊宴,她也不想太顯威風,所以便有意忽略了納蘭凝香。


    照理,納蘭凝香應該慶幸自己沒有被公主見怪,可此刻她一見納蘭舒容真的受了封賞,卻又忍不住開口說道:“公主錯愛,我庶妹並非性格柔善之人啊。”


    這回,饒是福瀠公主性格再好,也忍不下去了。“雅雅,這個丫頭真是納蘭府的嫡女?”


    尤雅還沒開口,納蘭凝香已經連連點頭道:“是,民女是納蘭府的嫡女。”


    尤雅被搶了話,心裏一陣無奈,可還是在旁替她說話道:“是,她年紀還小,公主別見怪。”


    福瀠公主冷哼一聲道:“我不見怪,我隻是覺得納悶,怎麽同一個府裏出來的,嫡女如此桀驁無禮,庶女卻一臉可人疼的模樣。”


    “公主……”納蘭凝香有些驚異的看向福瀠。


    “罷了,他們府裏既然管教不好,本公主就隻好代勞了。來人,把未開殼的螃蟹拿過來幾隻。”福瀠說道。


    尤雅衝著下人點點頭,嘴裏卻一聲不吭。她知道,自己是救不了納蘭凝香這個蠢丫頭了。


    就在納蘭凝香滿臉迷茫的時候,一盤沒剝殼的螃蟹已經被送了上來。這會,幾個命婦也已經陸續前來,看見公主便紛紛施禮。


    福瀠一邊免了眾人的禮,一邊說道:“方才納蘭家的凝香姑娘言語無狀,又嫌棄自家姐妹,本公主實在看不過去。納蘭凝香,這有十幾個螃蟹,就罰你用手剝出蟹黃蟹肉,一絲兒都不準剩下。”


    納蘭凝香是從小被寵到大的,因此養成了這種誰都不怕的性格。此刻聽見公主的話,她才真的慌了神。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讓著自己的。


    她看向旁邊的幾個冒著熱氣的螃蟹,卻沒有看見蟹八件的影子。她更加慌張,這螃蟹殼如此堅硬,她怎麽可能剝得動呢?


    然而,福瀠的眼中並沒有半分體諒與同情。“本公主說話,你是聽不見麽?若是聽不見,就用這黃酒洗洗耳朵!”


    說著話,福瀠把一杯黃酒盡數倒在了納蘭凝香的身上。眾人隻見淡黃色水珠飛濺,而後納蘭凝香的淺色罩衣便染滿了黃酒氣息。


    “公主……”納蘭凝香又驚又懼,慌忙跪倒在地。她可是納蘭府的嫡孫女啊,公主怎麽可以這麽對自己呢?


    “凝香小姐,這不是納蘭府。公主想要你的命,或者是整個納蘭府的命,都易如反掌。”尤雅看出了納蘭凝香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因此出言提醒道。


    “整個納蘭府?”納蘭凝香聽見這話,這才明白皇權在上,家中父母也是護不住自己的。


    於是她這才慌張起來,連連叩頭說道。“公主,公主我知道錯了。我方才不是故意的,我隻是,隻是隨口說說而已。民女給您道歉,給舒容妹妹道歉好不好?舒容妹妹,你快幫我說句話呀。”


    “先剝螃蟹吧。”福瀠淡淡道。


    話一說完,品寧已是眼淚汪汪。她從有記憶開始,就是納蘭府的奴才,連自己是被誰賣的都不知道。沒有人正眼看她,更沒人跟她提起公平二字。


    “小姐。”品寧忍不住帶著哭腔,想說幾句感謝的話。


    納蘭舒容卻擺擺手,“別,傻丫頭,你可千萬別煽情。你主子受不了這個。咱倆阿,還是高高興興的過日子吧。”


    品寧被納蘭舒容逗笑,“主子,這銀子我才不要,你自己留著吧。”


    納蘭舒容的笑容更加隨和,“我的銀子,孫掌櫃自然會給我留好。”品寧不懂納蘭舒容的意思,孫掌櫃不是已經把銀子都交給老太太了麽。直到半月後,納蘭舒容再度與孫掌櫃見麵,品寧才明白為何納蘭舒容如此自信。


    此刻的孫掌櫃再不是當初那個對納蘭舒容愛答不理的掌櫃。現在的他,恨不得把這輩子的笑容全都捧在臉上,幾乎就要把納蘭舒容貢到天上去。


    納蘭舒容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把賬本放到了明麵上。孫掌櫃立刻會意,笑著說道:“小姐聰慧,這是假賬,按照上頭的記載,除了鋪子裏留了一些,還有就是送到府上給老夫人的總計一千二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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