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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 這位少思大師開口說道:“諸位夫銀下午好哩, 俺給你們請安哩。”


    大師一張口,果然氣勢全無。如果說方才那些夫人還對這位大師有所敬畏的話,此刻這些敬畏已經蕩然無存。


    趙氏趕緊賠笑道:“少思大師是外地人。”


    尤夫人在宮裏待得時候多, 倒是知道這種遊方之人往往有大本事,因此也不敢怠慢。她緩緩起身開口道:“大師法號少思, 可有說法?”


    那老頭點點頭。“這銀(人)生的煩惱, 大多是因為想得忒多引起的。隻有少思的銀(人),才可清靜無憂。”


    聽了這話,旁邊的幾個夫人更是忍不住笑。尤夫人倒是點點頭,覺得他說的頗有道理。


    “大師高智, 不妨指點我們一二。”尤夫人指著上首的孟氏說道:“這是今日壽星,煩大師相麵。”


    那少思大師撚著胡須,滿臉思索的樣子, 而後慢慢開口道:“前半生爭鬥多了些哩, 後半生倒是好一些。”


    後頭的話,少思大師並未多說。因為孟氏的結局似乎並不太好。


    此刻,上首的孟氏也是一驚。盡管前幾日她也找大師算過,但大師並未說上太多。今日偶爾一句,倒是完全說準。


    至於納蘭舒容, 她心想看來這個老頭事先做了不少功課,就為了今天露個臉。不過, 這些都跟她沒什麽關係, 於是她便醉心於麵前的這道烤羊肉。


    不過, 納蘭舒容以為少思大師是招搖撞騙,其它人卻不是這麽以為。他們此刻對少思大師的印象已經改觀不少。


    尤夫人也是了解孟氏的經曆的,因此從少思這句話便知道他算的是準的,他不是那種故弄玄虛之徒,於是此刻便又開口問道:“那少思大師觀我麵相如何?”


    少思大師笑道:“夫銀是貴銀,終身有大樹可遮陰哩。不過,二十一歲往前辛苦些,後頭便隻剩享福了。”


    眾人一聽,更是歎服。這尤夫人是靠公主才有今日地位,可不是身靠大樹好乘涼麽。再一想尤雅是二十一歲奉旨成婚,徹底擺脫了奴婢身份,可不是隻剩享福麽!


    那尤夫人倒也不忌諱,反而撫掌道:“大師果然是高人。”


    旁邊的納蘭舒容則撇撇嘴,這位大師的戲還真足,一點也看不出來是為了賺銀子來的。


    趙氏見大師三言兩語便立了威嚴,心裏果然滿意。這下,一會大師再說自己女兒是貴人一事,一定更有說服力。


    於是,趙氏任由屋裏的夫人三言兩語問著,她則為少思大師親自準備了坐椅和精致齋飯。


    等到眾位夫人的話問完了,人人皆拜服不已,趙氏才慢慢開口說道:“大師,我家子女多,這屋裏頭有嫡有庶,您也瞧瞧,哪個的命運更通達些?”


    趙氏其實心裏就是想讓大師說出納蘭凝香是天命貴女這句話,可又不好意思直說,於是便委婉的開了口。


    聽完這話,坐在孟氏身邊的納蘭凝香故意清了清喉嚨,唯恐少思大師沒看見自己。


    至於納蘭舒容,則依舊半低著頭,沉浸在麵前的幾道菜裏。


    少思大師用目光巡視了幾圈,而後慢慢開口說道:“這屋裏頭,確實是有一個乖女子命格異常哩。說起來,俺不是第一次見她。可上次見她的時候,俺正肚子餓,也沒顧上瞧她的臉。”


    要不是少思大師方才說中了那麽多事,在場的人光聽著這幾句話,都恨不得立馬把這個騙子攆出去。可此刻眾人知道大師就是這種風格,竟也沒有再笑。


    趙氏臉色一喜,少思大師說不是第一次見,那不就是說的自己女兒麽,於是她更加歡喜催道:“大師接著說。”


    少思大師點點頭,指向納蘭舒容說道:“就是辣個丫頭,她是天命貴女!”


    “啪嗒。”納蘭舒容筷子裏頭夾的櫻桃肉掉在了盤子上。隨後,她瞪著大眼睛看向少思,心想我給你錢,可不是讓你這麽說的啊?


    那少思卻視若無睹繼續說道:“這個丫頭原本的命並不好哩,可是她運氣忒好哇,幾月前遇到了大運勢。這運勢太強,便強行改了命。咿,這強行改命之後,前途便不可限量了。”


    少思大師這話說得雲裏霧裏,可納蘭舒容卻聽得明明白白。她想起自己是幾個月之前重生的,難道這就是所說的大運勢?難道,這個少思大師真的是高人,而不是招搖撞騙之徒?


    “不可能!”納蘭凝香一急說道。“那我呢?”


    “你?你的命格也十分貴重。但這府小,容不下兩個命格貴重的女娃哩。所以,自然是一人要給另外一人讓路的!”少思大師撚須道。


    “放屁!”納蘭凝香氣得滿臉通紅,絲毫不顧忌屋裏有沒有什麽貴人。這也不怪她,實在是她近來被納蘭舒容氣得太厲害。


    “我今日未食五穀哩,沒有放屁。”少思大師認真道。


    “你!你說,她給了你多少銀子?”納蘭凝香急道。


    少思大師搖搖頭,“俺算命收錢,但卻不為收錢而說假話。”


    “不可能!我才不信你的胡話。我是納蘭府的嫡孫女,她納蘭舒容隻配跟我提鞋,給我做奴才。她永遠不可能越過我去!”納蘭凝香說道。


    少思大師撇撇嘴,指著納蘭凝香說道:“乖女娃,你不要不懂事哩。將來,你會有求著辣個女娃的時候哩!”


    “我求她?癡人說夢!”納蘭凝香恨恨道。


    趙氏看納蘭凝香氣得愈發狠了,趕緊攔住少思大師道:“大師忙了半天也累了,趕緊請下去歇歇吧。”說著,她也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珠。好端端的,怎麽又弄成了這個樣子。明明是想借機給香兒長臉,怎麽又扯到納蘭舒容身上了。


    納蘭凝香被自己母親扯住衣袖,依舊不依不饒說道:“娘,你在哪找到的這個傻子,我們花錢請他來,是讓他說胡話的嗎?”


    聽了這話,趙氏趕緊看看尤夫人的臉色,唯恐人家不樂意。眼見尤夫人正跟納蘭舒容說話,她才稍稍安心道:“行了行了,你趕緊回屋洗洗臉,一會好給各位夫人斟酒。”


    “娘!”納蘭凝香急道。


    “再多嘴,日後就別想入宮了!”趙氏低低說道。到底是這話有用,納蘭凝香雖然臉上仍有不甘,可至少閉上了嘴巴。


    上首的孟氏臉色不喜不怒,倒是看不出在想什麽。而趙氏,卻自覺今日的人丟大發了,因此連話也不敢再說。


    到底是尤雅先開口道:“孟老夫人,今日府裏出了三樁喜事。這一來您做壽,二來是翡翠現世,三來又得知府裏有兩位貴人命格的小姐,這可真是難得。”


    尤雅的話一出,眾夫人頓時也有了話題,紛紛出言道賀。方才由納蘭凝香導致的尷尬氣氛此刻也緩和不少。


    孟氏點頭笑笑,對眾人的話應和幾句,而後慢慢開口道:“舒容丫頭,你坐到前頭來吧。”


    納蘭舒容一抬眸,隻見眾人正像看個稀奇寶貝似的看著她,心裏倒有幾分不好意思。說起來,她也不知道今兒這事怎麽一樁樁的都扯到了自己身上,她明明隻是想來安安靜靜祝壽蹭飯的啊。


    一向開朗的尤夫人此刻倒是沒說話,而是靜靜的看著納蘭舒容走上前來。尤夫人雖然尊重大師,但其實並不信命理。她隻是覺得納蘭舒若容身為一個庶女,能在這樣的場合脫穎而出,可見是個極聰明的人。她哪裏知道,納蘭舒容今天也險些被這劇情的走向砸暈。


    旁邊的趙氏再也忍不下去,轉身拉著納蘭凝香走出了門廳。


    屋裏,納蘭舒容端著笑容,陪著孟氏與尤夫人說了整整半日的話。直到最後,尤夫人還邀請她過兩日去府裏賞菊。自然,納蘭凝香身為嫡女,在孟氏的推薦下,倒也在邀請之列。


    好不容易熬到散席,納蘭舒容便急忙走出了門廳,往少思大師那裏去。


    “小姐,你慢點。我都要跟不上你了!”品寧急道。


    納蘭舒容沒停腳步,嘴上說道:“你稍侯我就是,我去找少思大師問話。”她隻是想問問,少思大師到底為什麽如此抬高自己,難不成真是算出來的?


    “站住!”納蘭慶明攔在前頭道。“你已經不是府裏頭的人了,怎麽還敢亂闖?”


    納蘭舒容一笑,“李嬤嬤以我的名義進了庫房,官府的人也以為她是奉我命令查看肉脯有無異樣,因此並未阻攔。卻沒想到,她是趁機暗害。我今日之所以起得如此之早,就是因為官府的人前來找我核實,問李嬤嬤究竟是不是我派去的人!”


    趙氏還要開口,孟氏已經拍著桌子罵道:“趙氏!那李嬤嬤是你的陪嫁!你到底是何居心!”


    趙氏一驚,事情怎麽一下子就發展到了這個程度呢。可此刻孟氏的怒意瓢潑而來,她來不及多想,趕緊就討饒道:“娘,且不說這事情尚未查清,就是查清了,也或許就是李嬤嬤一人的私心罷了,跟兒媳有什麽關係呢!”


    “好!來人,出門去查,看看事情到底是如何!”孟氏說道。“至於趙氏,你先回房去吧。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出門!”


    “祖母!”納蘭凝香急道。“祖母,娘親為您,為這個家辛苦了多少辛苦,您怎麽能不聽她的話,而相信外人的一麵之詞呢!祖母,您這樣不公平!”


    “公不公平,我心裏有數!來人,把大小姐也請回去!”孟氏怒目一橫,眾人立刻噤若寒蟬。盡管納蘭老爺早逝,可孟氏身上也是有誥命的,因此眾人自然畏懼。


    “好啦。舒容,來,你也嚐嚐這碗紅燒肉吧。”孟氏的麵色和藹不少。


    納蘭舒容一笑,她知道,孟氏這是已經相信了自己。至於方才孟氏對自己的懷疑,納蘭舒容也就順勢當做沒有發生了。畢竟,這結果如何,都在自己的把握當中。


    “祖母,您若是愛吃,以後我日日都給您做一份紅燒肉。”納蘭舒容笑著說道。


    孟氏連連稱好。“舒容丫頭,你這做飯的本事是跟誰學的?”


    納蘭舒容神情一凝,她做飯的本事是跟自己的親祖母,也就是納蘭老爺那個養在外頭的妾室學的。她當年,也正是因為做飯廚藝高超,才得了納蘭老爺的歡心。


    因此,納蘭舒容此刻自然不能說實話,平白惹出這個便宜祖母的醋意來。她隻是淡淡一笑,“孫女愚鈍,閑來無事自己專研罷了。”


    孟氏沒再說話,隻是命人重新去熱了些粥來,與納蘭舒容一起用了一些。而後,才有下人過來回話。


    “查明白了?”孟氏的聲音渾厚響亮,絲毫聽不出是出自一個老人之口。


    下人躬身說道:“是,查明白了。老夫人,李嬤嬤的確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孟氏哦了一聲,而後驅走了下人,深深歎了口氣說道:“看來,舒容丫頭沒有撒謊,倒是你伯母,似乎是做了糊塗事了。舒容丫頭,這事你怎麽看呢?”


    納蘭舒容低頭謙卑道:“是孫女的錯。”


    “哦?”孟氏有些新奇。


    “伯母為家中操持這些鋪子,實在辛苦。可孫女卻坐享其成,直接要了一個鋪子來,伯母怎能不生氣呢。所以,此事孫女也能理解,也希望祖母不要怪罪伯母。”


    納蘭舒容說這番話,倒不是因為她真的心疼趙氏,不過是因為她算準了孟氏不會因為這等事情跟趙氏多加計較,因此才故意賣個人情。畢竟,孟氏年歲見長,將來還有許多事要依靠趙氏。


    此刻,孟氏果然連連點頭。“舒容丫頭很懂事。不過你放心,這件事雖然不宜張揚,但不代表祖母會輕饒了她。”


    說著,她衝著下人說道:“傳我的意思,少夫人做事不當心,也該拘一拘,罰她做些下人幹的活計,給舒容丫頭縫製幾件衣裳。”


    說完話,孟氏衝著納蘭舒容一笑。納蘭舒容回之一笑,眼底卻盡是諷刺。她早就知道,孟氏與趙氏骨子裏是一樣的人,所以壓根就沒指望孟氏會替自己做主。更何況,為了一個庶女,得罪當家的夫人,任誰都覺得不值當。


    不過,這並不代表她納蘭舒容會輕易饒過趙氏。既然敢惹到自己身上,就要讓她嚐盡苦頭才行。


    “祖母厚愛,孫女記住了。”納蘭舒容替孟氏夾了一筷子紅燒肉道。


    孟氏點點頭,“官府那裏……”


    “孫女自會處理。”納蘭舒容搶白道。


    孟氏十分安慰,轉頭看自己的屋子,而後換了話題道:“到底是你懂事。要是你早來幾年,咱們府一定比現在的日子更好,也不至於這屋裏裏頭連點像樣的東西都沒有。”


    納蘭舒容一抬頭,隻見孟氏近來分明已經給自己更換了不少紅木桌椅,又添置了許多擺設物件。再細品品孟氏的意思,似乎是在向自己哭窮。


    於是,納蘭舒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置若未聞。孟氏果然按捺不住,自己說道:“若是這果脯鋪子能再生一些錢來,該有多好。”


    這回,納蘭舒容不能再裝了,孟氏就是在衝自己要錢。不過,這也正中她的下懷。


    “這果脯鋪子,倒不是不能生錢了。隻不過……”納蘭舒容心裏其實已經有了一個主意。


    “隻不過什麽?”孟氏問道。


    納蘭舒容一笑,“隻不過孫女做事的時候,難免會跟外男有接觸。比如這回的豬肉,就是京城的豬肉郎楊三意賣給我的。”


    孟氏趕緊開口道:“哎呦,這怕什麽。咱們身正不怕影子斜。”


    納蘭舒容點點頭,“是,有祖母這句話,孫女也就不怕外人在祖母麵前說我的壞話了。”


    “嗯,你盡管去做吧。遇見什麽事,都有祖母給你做主呢。”孟氏說道。


    納蘭舒容嗬嗬一笑,“孫女一定給祖母過個光鮮的生日。”孟氏聽言更加歡喜。


    “對了,祖母。伯母雖然犯了錯,可到底是孫女的長輩。孫女一會想過去瞧瞧。”


    “好,隨你便是。”這等小事,孟氏自然不在乎。


    等到納蘭舒容走了出去,孟氏這一臉的笑容才慢慢收起。“這個趙氏,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連我看上的人都敢動手腳。”


    站在她身後的老嬤嬤勸道:“老夫人別生氣,由著她吧。她或許也是擔心這舒容小姐搶了大小姐的風頭。再說了,這樣的手段也不算新奇,這麽多年咱們見得多了。”


    孟氏不耐煩說道:“要我說,她還是太傻。我對舒容好,還不是為了讓她賺些銀子,難道還能讓她越過嫡孫女去?這一回,要不是看在香兒的麵子上,我早就料理她了。我隻是怕日後香兒真的有了出息,念起我對她親生母親的不好,找我問罪而已。”


    “是,老夫人思慮周全。不過老奴瞧著,這個舒容小姐倒是值得一用。”


    孟氏點點頭。“沒錯。這香兒入宮之前呢,她是搖錢樹。咱們再好好□□□□,等她入宮後,就是香兒的一把好刀。”


    門外,納蘭舒容把這些話都聽在耳朵裏,卻隻是淡淡一笑,而後往趙氏的房間走去。


    “伯母,我來瞧你了。”納蘭舒容的聲音輕快,身後跟著品寧。


    趙氏端坐屋裏,冷笑說道:“猖狂什麽?你別以為老夫人是真的看得上你,不過是圖你能賺些銀子罷了。這回是我大意,中了你的圈套。再有下次,我一定繞不了你!”


    納蘭舒容坐在趙氏對麵,輕聲說道:“伯母別急,我不是來猖狂的,我隻是來告訴您一些消息罷了。”


    “什麽消息?”趙氏納悶道。


    “自然是關於李嬤嬤的事。李嬤嬤如今在官府裏受罪,恐怕沒幾日就會招出伯母你來。到時候,堂堂納蘭府的夫人被叫到官府問罪,你說,丟不丟人?”納蘭舒容笑道。


    “這,這,不至於吧。這一切都是李嬤嬤自作主張,跟我有什麽關係。”趙氏白著臉說道,聲音卻明顯有些發虛。


    “那好吧。既然伯母有主意,那我就不多話了。”說完話,納蘭舒容抬腿就要走。趙氏在後頭情急,趕緊喊道:“等等!”


    納蘭舒容一回眸,樣子甚是好看。“怎麽?”


    “伯母丟人,自然納蘭府也丟人。你也姓納蘭,怎麽舍得伯母受這樣的罪!”


    這回,趙氏打起了感情牌。


    “伯母這回記得我姓納蘭了?上回您拿我那塊黃玉的時候,似乎壓根都不覺得我是納蘭家的人!”納蘭舒容發了火,帶著怒意道。


    趙氏此刻有求於她,趕緊急道:“舒容丫頭,你大人有大量,這回的事確實是伯母不對,伯母給你道歉還不行麽。”


    說完話,她趕緊轉身從自己存放體己銀子的盒子裏頭拿出了那塊黃玉桂花,遞到了納蘭舒容的手上。


    “丫頭,這是你的黃玉,伯母隻是替你存幾天罷了。你行行好,伯母可不能去那種醃臢人去的地方。”趙氏急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納蘭舒容示意品寧接下那塊黃玉,嘴邊露出一絲微笑。“那伯母就隻好把李嬤嬤折進去了。”


    “這,可是李嬤嬤她,也是伯母的人呀。”趙氏急道。


    “那我也沒辦法了。要麽舍掉李嬤嬤,要麽您進官府陪她。”


    納蘭舒容點點頭。“伯母既然都這麽說了,舒容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隻不過……”


    趙氏一聽話茬就趕緊接道:“舒容丫頭有什麽話盡管說,伯母能做到的,一定不含糊。”


    納蘭舒容心道這趙氏倒是知趣,於是笑道:“隻不過這些肉脯都毀了,我恐怕還要重新買豬肉,再吩咐孫掌櫃重新做肉脯。這一來一回,還要再搭進去數百兩銀子。”


    “這,數百兩……”趙氏的心裏止不住的疼,早知道這些錢需要讓自己來賠,她說什麽也不會讓李嬤嬤做這樣的手腳。可是此刻,自己要是不拿錢,舒容一定會想辦法把自己也送進官府裏頭。這,這可如何是好。


    舒容見趙氏猶豫,繼續說道:“伯母若是不想拿,那我也隻能去回官府老爺,就說這李嬤嬤不僅是您的人,而且還是您指使的。反正,這肉脯是我出的,知府自然會更偏信我一些。”


    趙氏一急,罷了罷了,比起銀子來,還是顏麵更重要些。想到這,她打開裝體己銀子的小盒,把上麵的第一層全部拿了出來,忍住割肉般的疼痛說道:“這裏,是三百兩銀子。”


    品寧毫不推辭,從趙氏手裏接過了盒子。納蘭舒容目的達到,又見趙氏麵如土色,不由得一笑,然後才施施然轉身離開。


    眼望著納蘭舒容的背影,趙氏不由得握緊了手帕。這一次,都是她輕視了這個丫頭,才讓她又得了一次便宜。


    “不行,為了香兒,我必須要把她趕出府去才行!”趙氏氣道。“要是再這樣下去,那個死老太太指不定就把入宮的人選從嫡孫女換成了庶孫女了!”


    她正在這邊發著脾氣,孟氏身邊的婆子便來傳消息,說是老太太罰她為納蘭舒容做幾件衣服。趙氏不由得更加惱火,她又不是丫鬟,憑什麽給那個賤婢做衣服!


    可是此刻,孟氏的命令她不敢不從。趙氏一邊答應,心裏一邊起著嘀咕,罷了罷了,先忍一時,等到來日女兒成了妃嬪,她非得好好料理這一家子的醃臢東西不可!


    門外,納蘭舒容從孟氏的屋裏走出來,剛好路過小花園。花園裏頭,納蘭凝香正一臉不滿的衝著一個庶女撒氣。納蘭舒容認識那個丫頭,她是孟氏的外孫女,名字叫宋妍兒。


    “我昨天不是說了,讓你給我做些棗泥山藥糕麽,結果你呢,杵在這裏曬太陽是不是!”納蘭凝香用柳枝抽在宋妍兒的胳膊上,疼得她高聲呼救。


    這樣的場景納蘭舒容上輩子也是經曆過的。納蘭凝香從來不把這些庶女放在眼裏,在她看來,這些人都是為了侍候她而生的。就連納蘭舒容,早幾年入宮時,也被納蘭凝香打過好幾次。隻是她後來越發中用,納蘭凝香才住了手。


    宋妍兒長相極美,因此被自己的外祖父賜下妍字為名。可惜,孟氏不喜歡這種長相太過妖豔的女孩,所以也就一直當奴婢養著。納蘭凝香嫉妒宋妍兒美貌,也時常與她過不去。


    此刻,看著這個熟悉的景象,納蘭舒容忽然想起來。上輩子,納蘭凝香就是在花園裏用柳枝教訓宋妍兒時,無意發現了宋妍兒身懷異香的秘密,而後把那寶貝據為己有,之後又在入宮時因為這個寶貝,頗得聖上歡心。


    倒是可惜那個宋妍兒,因為懷璧有罪而被納蘭舒容誣陷偷盜,最後被趙氏趕出了府,送進了賣唱的戲園子。


    想到這裏,納蘭舒容便有心救宋妍兒一把。“長姐教我好找。”她開口說道。


    納蘭凝香的手果然停下來。轉身一見是她,心裏的怒意更盛。“呦,剛巴結完祖母,又來逛花園了?我告訴你,今日我跟娘親受的恥辱,早晚要你用命償還!”


    納蘭舒容根本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裏。畢竟,真正會咬人的狗都不叫,叫得凶的往往是沒有能耐的。此刻,她隻是淡淡笑道:“伯母正在屋裏給我做衣服呢,長姐不去幫忙?”


    “做衣服?!”納蘭凝香納悶道。


    “祖母說了,伯母這家當得不好,要罰她給我做幾件衣服。百善孝為先,姐姐也該幫著些,何必在這裏虛度光陰。”納蘭舒容說道。


    “你!你真是小人得誌!”納蘭凝香氣道。“我願意在這裏虛度光陰,跟你有什麽關係!”說完話,她拿著那根柳枝,繼續衝著宋妍兒揮過去。


    眼淚汪汪的宋妍兒趕緊用手臂來擋,不過意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來襲。


    她睜眼一瞧,隻見納蘭舒容正用自己的手緊緊抓住那根柳枝,眼中帶著十足的氣勢,盯得納蘭凝香有些心虛。


    “你,你想做什麽!”納蘭凝香急道。


    “她與你同是姐妹,你怎可打她?”納蘭舒容朗聲道。凝香一急,想用力把自己的手從納蘭舒容的手裏抽了出來,而後氣道:“跟你有什麽關係,我是嫡女,教訓庶女是理所應當。”


    納蘭舒容知道跟這種人講不通道理,便鬆開她的手說道:“好。既然如此,你隻管打。那麽,李嬤嬤那一邊,我也沒必要護著伯母了。到時候,伯母就陪李嬤嬤入獄好了。”


    說完話,納蘭舒容頭也不回,似乎真就要奔著官府而去。身後的納蘭凝香不敢拿自己的母親犯險,趕緊丟了柳枝道:“我不打了我不打了,你給我回來!”


    “這還差不多。”納蘭舒容滿意的回頭,示意品寧扶著宋妍兒,離開了小花園。


    身後,納蘭凝香狠狠地跺了跺腳。


    “多謝姐姐搭救。”宋妍兒倒是識趣,一進屋便趕緊謝道。“不過姐姐為了我得罪了長姐,以後可有的罪受了。”


    納蘭舒容倒是沒把此事放在心上。反正她跟納蘭凝香母女兩個早已勢同水火,虱子多了不愁,她才不在乎呢。


    “這倒是小事。隻不過,我能救你一次兩次,卻救不了你一輩子。你要是想在納蘭府有出息,還是要有立身的本事才行。”納蘭舒容說道。


    宋妍兒一向是個沒主意的,此刻不由得哭道:“姐姐是好人,願意垂憐我。可惜我從小到大就沒什麽本事,父母嫌棄我是女兒,所以才送我到祖母家來。卻沒想到,到了這裏也是立身艱難,處處受排擠。”


    看著宋妍兒哭哭啼啼的樣子,納蘭舒容就知道她是個沒能耐的,這心裏不由得有些不喜。人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也是有道理的。宋妍兒她上輩子的下場之所以那麽慘,與她自己沒本事也是有關係的。


    不過,宋妍兒雖然自己沒什麽本事,但卻知道應該自己應該相信誰。此刻,她從懷裏掏出了一物,遞給了納蘭舒容道:“姐姐垂愛,我沒有什麽本事,願意用此物換一身平安,不想再在這裏受苦受罪,更不願意在為人奴婢了。”


    “這是什麽?”品寧詫異道。


    宋妍兒說道:“此物是用牛乳加珍珠煉製而成的,佩戴身上七日後就有異香在身。這兩日妹妹聽說了姐姐的厲害,知道姐姐有本事,還望姐姐垂憐,能救我脫離苦海。”


    納蘭舒容一驚,這就是上輩子被納蘭凝香搶走的寶貝,沒想到這輩子竟然被送到了自己這裏。隻不過,她並不想奪人所愛。“這東西貴重,你先收起來吧。”


    宋妍兒搖搖頭,“這東西原也不貴重的,我知道煉製方法,日後發達了再買些牛乳和珍珠便可。隻求姐姐務必收下,妹妹才能放心。”


    眼看宋妍兒眼淚汪汪,跪在地上說什麽也不肯起來,納蘭舒容無奈,隻好示意品寧接過了那珠子。


    那珠子倒也神奇,放在手裏冰冰涼涼,但卻能聞到獨有一股異香,香味清幽並不膩人。


    看著納蘭舒容接過珠子,宋妍兒總算破涕為笑。“姐姐收了就好了,妹妹就放心了。日後妹妹此身,全都仰仗姐姐了。”


    對宋妍兒來說,這一個珠子送出去,算是買了後半生安穩,這筆買賣一點也不虧。她雖然沒本事,但卻知道哪隻大腿更粗,更好抱!


    果然,納蘭舒容拿人家的手短,開口說道:“你放心吧。等過兩日我就跟祖母說,鋪子人手不夠,需要自己家人過去打點。到時候,你就去鋪子裏頭幫忙。至於日後的事,咱們再慢慢想辦法。”


    宋妍兒一喜,憑自己的姿色,隻要能讓自己拋頭露麵,她就能保證一定能勾搭回來幾個翩翩公子哥兒。到時候,孟氏自然就留不住自己了。想到這裏,她喜滋滋的又謝了幾遍納蘭舒容,而後才笑著離開。


    “小姐,就這一個破珠子,你就答應了她那麽大的事,真是不劃算。”品寧在旁邊吐槽道。


    納蘭舒容不以為意笑道:“若是我不幫,她還指不定流落到哪去呢。舉手之勞罷了。”


    品寧無奈,隻好替她剝了橘子,遞到她的手邊。


    納蘭舒容手裏擺弄著那個能發異香的珠子,心裏卻有些打鼓。她的重生,似乎改變了一些故事走向。比如這個珠子的主人,就從納蘭凝香變成了自己。那麽,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得償所願,再也不用入宮了呢?


    “對了,三意哥最近托人帶什麽消息來沒有?”納蘭舒容問道。


    品寧一拍腦袋,“哎呀,我差點忘了。楊公子約您明兒中午去一起喝茶來著。”


    片刻過後,宴席開始了。為了幫納蘭慶明找回麵子,趙氏一咬牙把孟氏庫裏的豬肉全都拿了出來,做成了這一桌桌盛宴。


    眾妯娌們自打分家另過,這手裏就沒有寬裕的時候,因此一見這豐盛的豬肉宴,眼裏不由得都冒了羨慕之意。還是人家納蘭府富裕,這好幾兩銀子一斤的豬肉也能吃得起。這麽一看,方才納蘭慶明的事也就不算什麽了。


    眼看她們手拿筷子,個個都往豬肉上夾,這孟氏和趙氏的心裏才平衡了不少。


    一看就是小門小戶的,像沒吃過豬肉似的。趙氏腹誹道。不過話說回來,她其實看著這滿桌子的肉也有些眼饞。要知道,這都是老太太的私囊,她平時其實也吃不著太多。


    不過,不論嘴裏偷偷咽了多少唾沫,麵子上她還是要做足。此刻,她眼皮一抬,懶懶說道:“哎,天天這麽大魚大肉的,我倒是嚐不出什麽味道了。倒是妯娌們,你們可以多吃一些。”


    孟氏在上首忍著肉痛,也強撐著笑著說道:“是,我年歲大了,也吃不下太多。你們盡管吃吧。”


    眾妯娌們果然愈發感歎,早知如此,當初寧可給大老爺當妾,也不嫁給這些不得臉的庶子們了。有幾個把自家女兒送進府裏的,心裏更加滿意自己的決定,這女兒在這住著一定是享清福。他們哪裏想得到,自己的女兒在這根本連點肉沫都看不見。


    納蘭慶明一見桌上滿滿當當的肉,心裏也有些高興。他一路走來自然聽說了豬肉貴重,可此刻一見家人吃得如此隨意,心想這府裏定是有不少銀子的,於是方才進貨失利的心情也就被衝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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