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以前秦氏對杜氏的嫉恨還算是含蓄,可經過了這一場之後,她對秦氏的敵意明明白白地寫在了臉上,杜氏根本不怕她,對於秦氏這種人,示好拉攏根本沒用,既然如此,她也不去費那個心力,都撕破了放在明麵上也好,省得她還要麵對秦氏的虛與委蛇。


    過了一段日子,林小苗又舊事重提,嚷嚷著沒有肉吃,這次秦氏沒有搭腔,老太太卻看了杜氏一眼,上回從她哪裏拿了那些銀子,說是給她保管著的,老太太卻已經將這些錢看成自己的了,既然如此,一時半會她也不想著再從杜氏那裏摳出什麽錢來。


    她瞪了林小苗一眼:“就你話多,連你四哥都沒提要吃肉。”


    林初墨筷子頓了頓,他是家裏唯一的讀書人,又生得好看,即便是粗茶淡飯,他吃起來也是賞心悅目,林初墨從來不計較口舌之欲,聽到老太太這麽說,也隻是笑笑。


    老太太卻端詳了林初墨一番,在這個家裏,她最疼的孩子莫過於林初墨,長得好看,人又聰明,要不然憑著老太太的摳門勁兒,哪裏舍得讓家裏孩子去讀私塾,以後老四肯定是要有大出息的,到時候她就能跟著享福了。


    老四好看是好看,就是瘦了點,家裏確實是很久沒吃上肉了,要不然就買點來犒勞犒勞老四?老太太琢磨著,但端詳了一圈圍著一桌子的人,她又覺得,這人未免太多了,要是賣肉的話又得花不少銀子,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肉痛。


    老太太還擱那猶豫著呢,林大樹便呼哧呼哧將飯吃完,把飯碗一擱:“娘,過段日子,田裏的活忙得差不多了,我抽空去通州城裏打點短工,到時候幫家裏買點肉,給大家解解饞,您看怎麽樣?”


    林大樹憨厚,雖然為人並不精明,但是這份憨厚踏實讓他在做過工的人家裏口碑很不錯,但凡有些賣力氣的活,旁人都願意找他。


    老太太一聽,覺得還可以接受吧,便點頭:“要是有活幹,田裏的活你也不必忙了,就直接去做工吧,地裏這點事兒家裏人能忙得過來。”


    說著,她瞥了一眼秦氏:“你不要在家裏偷奸耍滑的,老三去做工了,你到田裏幹活去,孩子讓老三媳婦看著。”


    秦氏哪裏願意,到田裏去多曬啊,但是反駁的話剛要說出口,便見老太太威脅地一瞥,身上被揍過的地方又隱隱作痛了,到嗓子眼的話隻好硬是咽了下去。


    第二天,秦氏還想賴在床上不起來,老太太卻不放過她,一大早便顛著小腳去敲大房的門了,秦氏憋了一肚子氣,最後也不得不起來,抱著林竹又去砸三房的門。


    林大樹起來開的門,見是秦氏,臉色就不好了:“大嫂這麽一大早這是幹甚?清容和宛桃還睡著呢。”


    自從知道秦氏對自己媳婦和閨女做的事情之後,他對於大嫂,連以前敷衍的勁兒都提不起來了,大清早的帶著點被吵醒的氣,臉都是黑的。


    秦氏對凶起來的小叔子還是有些怕的,但看了一眼懷裏的林竹,氣又頂上來了,比林大樹更凶的將林竹塞到他懷裏:“你衝著我發什麽火?是娘叫我起來的,不是讓三弟妹帶孩子?就她金貴。”


    林大樹更加頭頂冒火:“那也得吃完飯出門了,才給清容送來吧,你送來這麽早幹嘛,早飯也讓清容喂了?”


    秦氏本來就是悶了一肚子氣,來找茬的,林大樹問得這麽直白,她反倒不知道怎麽說了,愣了幾秒之後,林竹終於在兩人的爭吵中,不負眾望地哭了起來。


    剛剛將米淘好準備做早飯的袁氏,在遠處觀望了一下,最後還是擦擦手過去將林竹抱了過來,嘴裏勸道:“大嫂,你快去洗漱吧,我來看一會孩子。”


    終於得了台階下的秦氏狠狠地瞪了林大樹一眼,然後腳底抹油趕緊地跑了。


    被這麽一攪和,杜氏也睡不了了,索性便起來,林大樹進來的時候,她已經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發了。


    杜氏的頭發很美,披散下來的時候如雲似霞,清晨第一縷陽光從窗子透進來,給杜氏的側臉鍍上一層溫柔的光澤。


    看著自己跟仙女似的媳婦,林大樹這才覺得胸腔裏的氣消了大半。


    她將梳子放在桌子上,有幾分無奈地笑:“你跟她計較那麽多幹嘛,跟她說不出什麽道理來。”


    林大樹湊到媳婦跟前,道:“她做的不對我還不能說了,不好好教訓她,她還得想著來占便宜。”


    杜氏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道:“你在外麵做工要小心,我在家裏能照顧好我自己和宛桃,我會小心她的。”


    杜大樹想到什麽,有些心虛地回頭看了一眼宛桃,後者老老實實地睡在她的搖籃裏,剛才的動靜並沒有將她吵醒,這才蹲在杜氏麵前,揚起臉,有幾分羞澀道:“媳婦,你能不能親我一下?”


    杜氏一怔,白嫩的臉頰頓時有些紅。


    林大樹等了一會兒,見杜氏沒有動作,心裏不禁有些微微的失望,但他心寬,能娶到杜氏已經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這些,都慢慢來吧,他一定會慢慢打動自己媳婦的。


    他正要扯出一個笑容來說沒關係,卻忽然見杜氏俯下身子,一股清香味道從鼻翼間滑過,然後額頭上便是一抹溫熱的觸感。


    這還是杜氏第一次親他。


    林大樹頓時感覺自己好像是一腳踩進了雲朵裏,飄乎乎的都找不著北了,一上午都在傻樂嗬,杜氏無奈地看著他笑,一邊給宛桃換尿布一邊道:“你爹真是個傻的。”


    宛桃抿著小嘴,心裏也挺高興,杜氏能慢慢對林大樹打開心扉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他是要陪著她一輩子的人。


    吃完早飯之後,袁氏便將林竹抱了過來,有些局促道:“竹子這孩子還是挺好帶的,不哭也不鬧的,麻煩弟妹照看著了。”


    袁氏太客氣,好像在什麽人麵前都有股自卑感,這話哪裏是該由她來說的,杜氏便將孩子接過來,和顏悅色道:“二嫂這是哪裏的話,田裏的事情我幫不上什麽忙,帶帶孩子還是沒問題的。”


    等出去幹活的人都走了,老太太也出門侍弄菜園子去了,杜氏便將林竹放在宛桃旁邊,自己守在一邊繡花。


    兩個孩子都差不多兩個月了,長得更加壯實了些,宛桃幾乎是一天一個模樣,出落得越發雪白幹淨,胖胖的小胳膊跟藕節似的,連林氏看著她都挪不開眼睛。


    林竹也長得壯起來,但是也不知道怎麽的,這孩子的皮膚特別黑,像塊黑炭似的,平時隻是覺得黑,現在放在宛桃身邊,憑心而論,還真有些辣眼睛。


    這個時候,兩個孩子都還不困,但幸而都很乖,不哭不鬧玩自己的。


    宛桃斜著眼睛瞅了一眼自己的小堂兄,不禁有些心塞。


    縱然林家的人,除了林初墨,都其貌不揚,但是起碼都處於正常水平,這林竹簡直黑得突破天際,宛桃不禁憂心,他長大能娶到媳婦嗎?


    一邊的林竹不知道跟自己隻差了幾天的小堂妹已經在憂心他的終身大事了,他隻是好奇於自己身邊不知道為何多了一個小娃娃,他似乎是猶豫了一會兒,便試探性地伸手去抓她的衣服,開始的時候宛桃決定不跟這個黑炭計較,但騷擾的次數多了,宛桃便忍不了了,開始朝著杜氏哼哼唧唧起來。


    杜氏看了他倆一眼,立刻拿了枕頭將他們隔開了,宛桃頓時覺得這個世界清靜了許多,這兩個月來,她吃吃睡睡,竟然也習慣了這種生活,沒有小屁孩打擾真是太舒服了,就讓她這麽佛係地一直躺著吧。


    林竹卻不肯罷休,盯著那枕頭研究了一會兒,便開始不遺餘力地想把那個龐然大物挪開,宛桃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不動如山。


    正在林竹奮鬥的時候,杜氏察覺到門口有人,抬頭一看,是兩個探頭探腦的小腦袋,仿佛在嘰嘰喳喳低聲商量著什麽。


    杜氏疑惑地放下手中的繡針:“晴子?”


    外麵的聲音靜了靜,然後林晴不好意思地探出身子:“三嬸。”


    杜氏對林晴的感觀還是挺好的,林晴在袁氏的言傳身教之下,總歸沒有學得那麽懦弱,倒是難得可貴,小孩子家都喜歡花布頭子什麽的,杜氏有的時候剩下來些,就給林晴,林晴很高興,對杜氏也親近,但也沒有貪婪得什麽都要。


    杜氏笑道:“在門口站在幹什麽,快進來啊,是不是餓了?”


    林晴很喜歡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三嬸,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餓了,就是想來看看三嬸在做什麽。”


    小孩子都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辨別出大人對自己是善意還是惡意。


    杜氏招手讓她進來:“門口是不是還有人啊?”


    林晴聽杜氏這麽問,便將身後那個更加猶豫的人拽了出來:“是大姐。”


    林菊站在門口,臉頓時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杜氏有些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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