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墨在十七歲的時候就已經可以參加童生試,隻是趙先生說,如此年少獲取功名也不是什麽太好的事情,他更希望林初墨能紮實基礎,穩紮穩打,厚積薄發,不要被那些功名利祿蒙蔽了雙眼。


    林初墨非常敬重趙先生,便聽取了他的意見,苦讀了這麽多年,才踏上求取功名之路。而且他的後盾林老太十分給力,林老太自己沒什麽文化,但是卻很敬重讀書人,也希望林初墨有一天能出人頭地。


    對於林初墨一心讀書,不問家中事,還要交束脩的情況,秦氏時不時地就要表示不滿,但礙於林老太的淫威,她也不敢說太多,總體來說林初墨還是在一種很和諧的環境下讀書,不用考慮太多其他的事情。


    二月份眼看著就要到了,林初墨即將啟程前往通州城進行縣試,林老太想了半天,決定自己和林大樹陪著他一起去。過了縣試之後還有府試和院試,林老太打算去通州城租一間小院子,自己在那專門給他做飯,林大樹對通州城裏熟,而且得有個大男人陪著外出才方便。


    家裏的農活都交給林其中處理,林大樹這一年主要是跟他們待在城裏,替林初墨奔忙奔忙,閑暇時間可以去找找短工幹幹。


    在臨走之前,林老太還有一件事情要處理好,林小苗今年已經十五歲了,她前兩年就開始著手給她挑婆家,但是林小苗雖然被她慣得脾氣囂張,內裏卻很單純,林老太怕她嫁出去受欺負,還得挑個家世像樣的。


    而林小苗自己是完完全全不想嫁人,在林老太的庇護下,她過得好好的,幹嘛要跑到別人家裏過日子,況且她根本還沒開竅。


    這一來二去的到現在也沒挑出個滿意的。


    林老太想著,這在通州城裏一耽誤就是一年,到時候肯定沒有精力來管林小苗的事情了,這一年過去林小苗就十六了,到時候幾下一耽擱,成了老姑娘可怎麽辦。


    於是替林小苗找婆家成了眼下的頭等大事。


    她幾乎發動了身邊所有稍微靠得住的七大嬸八大姨,去給林小苗找合適的人家,林小苗抗議了好幾次,翹著腿一邊吃飯一邊侃侃而談:“娘,我覺得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都是胡扯出來的,我就不想嫁人,四哥不是曾經說過嗎,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都要實現自己的,自己的那啥...”


    她一時忘詞,宛桃咳了一聲:“自己的價值。”


    林小苗一拍桌子:“對,就是自己的價值!我不想去嫁人生孩子,我覺得陪在娘的身邊就是我的價值。”


    林老太翻了個白眼:“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哪家姑娘長大了不嫁人誰還能養你一輩子啊。”


    林小苗真誠地看著林老太:“我不要你養著,我也幹活,我今天就下地幹活去。”


    林老太又翻了個白眼:“我要信你才有鬼,這話你沒說一百遍也有八十遍了,也沒看你哪次真的去幹活了。”頓了頓又瞄了一眼她的臉:“就快要說親了,好不容易燜白點,你別給我整那些有的沒的,老實在家待著。”


    林小苗不樂意,吃完飯就跑出去撒歡去了,把林老太氣個夠嗆。


    宛桃捧著碗樂嗬嗬地看戲。


    林老太也算是病急亂投醫了,不僅發動她的那些交好的老太太,連媳婦也交代了,要有合適的一定要給小苗介紹,杜氏點頭應下,說是過幾天就回家去打聽打聽。


    吃過飯之後,杜氏一邊繡花一邊跟林大樹商量這事,林大樹對這些事情不大懂,他撓撓頭道:“我看還是讓小苗嫁在附近比較合適,就算家裏窮點,那我們也能照應著,娘不是放心不下嘛。我就看跟小苗一起長大的那幾個男孩子都可以。”


    杜氏細細地繡完一針,然後抬頭道:“首先小苗嫁那人人要好,還要考慮家裏的情況,哪裏有那麽簡單。”


    林大樹歎了口氣,瞄了一眼正坐在一邊看書的宛桃,小聲道:“這眼看著宛桃也要長大了,讓她嫁出去,我怎麽舍得啊。”


    杜氏瞪他一眼:“都沒影子的事情,別胡說八道的。”


    宛晨也捧著書在一邊看,這是宛桃特意讓林大樹去買的啟蒙書,一些簡單的字和插畫,插畫無比粗糙,一般是聯係那個字才能勉強辨認得出來,頗有些本末倒置的意味。


    但即便如此,宛晨還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聽到爹娘的對話,宛晨放下手中的書,一本正經地看著宛桃:“姐姐,你以後不要嫁人了,我可以掙錢養你。”


    宛桃剛看到精彩部分,隻隱約聽到宛晨叫她,便含糊地答了一聲:“嗯”


    宛晨一把將小胖手按在宛桃的書上,另一隻小胖手握成拳頭,認真道:“姐姐,以後我掙錢養你,你不要嫁人了。”


    宛桃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噗嗤一笑:“那你媳婦可不能同意。”


    宛晨想了想,皺著鼻子道:“那我不娶媳婦了。”


    宛桃被他認真的樣子萌翻,好笑地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是嘛,姐姐有這麽重要啊。”


    宛晨有些別扭,但還是點頭:“姐姐最重要。”然後他又想起了什麽,立刻強調,“但是竹子哥肯定不靠譜,到時候媳婦一哄肯定就跑了。”


    宛晨一直對林竹這麽大了還整天跟著宛桃的行為頗有微詞。


    宛桃現在倒是覺得無所謂了,反正跟了這麽多年了,不習慣也習慣了,她估計林竹在三房待的時間比在大房還要多。


    她好笑道:“竹子哪裏又惹到你了”


    宛晨軟萌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朽木不可雕也的沉痛:“他這麽大了還不會背三字經開頭,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苟不教,性乃遷。就這麽幾句,我教他好幾天了,他還是記不住。我兩歲的時候就會背了。”


    宛桃不禁為林竹掬一把辛酸淚:“他根本就不想看書,哪裏能背得了呢。”


    宛晨嚴肅道:“姐,你是不是不記得你跟我說過,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我們都在進步,竹子哥自己不想進步,我們也不能放棄他啊,勢必要趕著他進步,現在他也許會覺得痛苦,但是以後等他明白了,他會感謝我的。”


    才三歲的宛晨,嚴肅認真得像個教導主任,偏偏長得萌,說話聲音更萌,他這麽嚴明的邏輯和見解讓宛桃覺得,以前自己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根本就沒必要嘛。


    宛桃隻好默默地為林竹點了一根蠟。


    在林家人眼中,宛桃是受了林初墨的感染這才識文斷字的,至於為啥宛桃學起來這麽容易,那身帶福氣的人就是不一樣嘛。


    宛晨是杜氏和宛桃啟蒙的,杜氏本來打算等宛晨五六歲的時候再教他學這些東西,沒想到人家兩歲的時候就開始跟著宛桃有模有樣地學三字經了。孩子既然對書感興趣,那她沒有理由不支持,宛晨這孩子比宛桃小時候還要聰明,杜氏和宛桃教了這一年,他就已經可以自己看懂一些淺顯的文字了。


    有宛晨做對比,秦氏看林竹,怎麽看怎麽心塞,這幸好還有個長孫的位置聊以慰藉,要不然秦氏都覺得自己的生活實在沒啥盼頭。


    剛吃完飯,林竹被秦氏扯著耳朵帶到屋裏去,不一會兒又偷偷溜出來,直奔三房而去,宛桃正在教宛晨玩五子棋,早先用泥巴捏成不同的棋子的形狀,在陽光底下曬幹了,又被宛桃很細心地磨得很平,在紙上畫上網格線,就成了一副五子棋子。


    宛桃下棋不太在行,開始對上宛晨的時候,她美滋滋地贏了好幾把,後來宛晨學會了,漸漸開始跟她勢均力敵起來。


    宛桃開始緊張起來,下棋不在行她也認了,要是輸給三歲的小娃娃這就太丟人了,眼看著局勢要反轉,林竹一溜煙跑了進來,宛桃連忙將手中的棋子放下,問他:“你怎麽跑出來的我剛不是聽大伯母在罵你嗎”


    提起這個,林竹忍不住揉了揉紅腫的耳朵:“誰知道她這又是抽的哪門子風啊,好不容易跑出來,我都不想再回去了。”


    宛晨注意力還在棋盤上,他是個很有毅力的娃娃,開始不太熟悉規則,被宛桃虐得不行,他雖然氣呼呼的,但並沒有因此放棄,反而更加認真地琢磨套路,這眼看要上手了,見宛桃跑去問候林竹了,不禁不滿道:“姐,該你了。”


    宛桃靈機一動,拉過林竹:“我差不多把你教會了,你跟竹子玩吧,我去學繡花了。”


    宛晨不樂意,而且還很奇怪:“你不是最不喜歡繡花的,娘整天追著你讓你學你都不肯,怎麽現在反倒要去了,反正得先跟我下完了。”


    宛桃一本正經道:“下棋的過程本來就是一種樂趣,別太在乎輸贏,才能體會其中的快樂。”


    宛晨一愣,似乎覺得宛桃說得有幾分道理,反駁吧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措辭,憋得小臉都有些紅。


    宛桃無比慶幸現在宛晨年紀尚幼,不管怎麽樣還是挺好忽悠的,將林竹扔在這裏一溜煙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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