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旭那邊沒有將自己遇見賀綏的事告知爺爺, 賀綏這邊也隻當是跟一個認識的人偶遇,而且這個認識的人給人的觀感還挺不錯。


    雖然周凱平時是聒噪了一點, 但是賀綏說了一聲幹活,周凱立馬閉了嘴收了手機不再瞎嘮叨。


    賀綏跟著羅盤最後找到了一處別墅, 裏麵卻是已經鬧騰了起來。


    看看時間,也就七點左右, 居然就已經開起了趴體。


    羅盤裏的指針一晃不晃的直指裏麵, 賀綏看了看繞了刀片鐵絲網的圍牆, 再想了一下自己目前隻瘦了五十多斤依舊還在二百左右的噸位,隻能歇息了翻牆的想法。


    “老大,要不要我進去刺探軍情?”


    這個想法還行, 不過一般有錢人家裏都會有一兩樣鎮宅的東西, 賀綏想了想,帶著周凱且先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開陰陽眼從布包裏掏出兩張周凱他們平時作為”零食“的陰符, 夾在食指中指間一抖, 陰符無火自燃,紙灰還沒散落就被一陣陰風卷住了。


    來鬼吃了就想跑,卻被賀綏掐了個枷鬼訣, 那陣陰風頓感身上一沉, 跑不掉了。


    周凱立馬蹦噠出來跟來鬼打了個招呼, ”嘿哥們兒, 別著急啊, 我老大就是想找你問個事兒, 吃了就跑是要挨揍的我跟你講!”


    被壓住的鬼顯露了身形,卻是一隻長發女鬼,一看見周凱頓時嚇了一跳,而後撲通跪倒在地朝著賀綏就使勁兒磕頭,說哭就哭,還哭得特別哀怨婉轉。


    “大師,奴家就是一隻無甚大用的孤魂野鬼,飄蕩已久眼看著就要魂飛魄散了呀~”


    這隻女鬼說哭戲好吧,可哭著哭著又來了戲腔,跟個瘋鬼似的,還真把周凱給嚇住了,隻能回頭看老大。


    賀綏眉頭一皺,掐訣的左手卻晃也不晃,這種裝瘋賣傻占了便宜就跑到野鬼賀綏可真沒少見,眼前這隻演技還屬於比較差的那一類。


    “少說廢話,我且問你幾句話就放你走。”


    像這種有神智的孤魂野鬼,除非對方願意,否則賀綏並不會強行超度,隻有那些失了神智的殘魂賀綏才會主動送去地府。


    女鬼剛被自己的哭戲搞得有點想笑,忍不住搞怪的來了個戲腔,被賀綏這般一嗬斥,頓感身上的枷鎖收緊,女鬼哼唧一聲捂著胸口一副嬌弱的樣子抬頭看賀綏,卻被賀綏眼中的冷漠嚇了一跳。


    心裏嘀咕一聲“大豬蹄子”,女鬼隻能悻悻然收了燃燒的戲精之魂,老老實實跪在那裏,默默給自己加了一出可憐丫鬟的戲碼。


    “大師有何事要問?”


    女鬼穿一身連衣裙,不作的時候還是挺有看頭的,要說女鬼為何不怕自己被賀綏收拾,還不是因為看出了賀綏身上有功德金光護體。


    這樣的大師走的應該是功德道,最是做不得壞事,否則一身修為立時就要毀掉。


    賀綏進來之後可是有不少野鬼蠢蠢欲動的想要上來求個吃的,女鬼還是憑借當年學校食堂搶飯的深厚功底才瞬間搶贏。


    賀綏看了眼斜對麵的別墅,“那棟別墅是什麽人的?裏麵可有鎮邪驅鬼的物件?”


    賀綏也不廢話,直接詢問。女鬼偷偷瞄了賀綏一眼,一邊偷偷可惜大師氣質好卻略胖,一邊老實答話,“那家是南城項家三少名下的,算是他經常落腳的住處,喜歡玩嫩模網紅,現在裏麵應該就是那些人。項三少不信鬼神,連門口鎮宅的石頭都被他扔了。”


    賀綏眉頭舒展,這就行了。


    原本賀綏還想問女鬼既然知道項三少,那是否看見過對方身邊跟了殘魂,可轉念就揮手讓女鬼離開了。


    小海那一魂一魄看著像殘魂,其實卻是生魂,不適合讓不明底細的野鬼知曉。


    女鬼撒腿就跑了,周凱好不容易看見隻漂亮鬼妹子,還在暗搓搓琢磨能不能讓老大招安呢,鬼妹子就一陣風的跑了,一時傻住了。


    “跑什麽啊,跟著老大做隻家養鬼不必做野鬼更舒服嗎?”


    這就是家養貓跟野貓思想上的不同了。


    賀綏沒理會周凱的嘀咕,讓周凱進去看看,“先看看小海的情況,如果可以就直接帶回來。”


    說罷朝周凱身上拍了枚符籙,這是讓周凱跟生魂有接觸也不會讓鬼氣傷了生魂的隔陰符。


    周凱應了一聲,一陣風似的躥了出去。


    如今已經七點多了,太陽隻剩下些許餘暉映出一大片晚霞,正是陰陽交接之際,周凱已經能夠自己行動。


    賀綏盤膝坐在原地等了片刻,周凱拽著一隻麵相遲鈍卻奮力掙紮的少年生魂飄了回來,那少年已經是隻剩下上半身了,下半身似有若無更似一團灰霧。


    “救、爸爸,媽媽……救,救……”


    “老大你快看,小海都要成神燈精靈了!”


    賀綏不懂周凱咋咋唬唬喊的什麽精靈,見了這少年模樣就知道是時間不短耗費了不少魂力,眉頭緊皺,少年還想掙紮,卻被賀綏抬手一握收回羅盤天池裏。


    羅盤有小海自己的神府精血之氣,讓他這一魂一魄回到裏麵暫且修養再好不過。


    順利找到了一魂一魄,賀綏立馬帶著周凱離開,路上周凱還在細說,“這家夥一直趴在那項三少的背上,我勸他他也不理,就跟隻複讀機一樣一直念救爸爸媽媽,我就隻好先把他拽回來了。”


    賀綏心下一歎,一魂一魄並沒有神智,恐怕隻是出車禍的時候小海看見肇事車要跑,下意識就要追上去讓人救自己爸爸媽媽,這才一魂一魄離了主魂。


    這都兩年多了,一魂一魄還在堅持讓對方救人,卻不知人家根本就看不見自己。


    “老大,那項三少撞死了小海爸媽還沒有受到懲罰,是不是好人真多活不久反而是禍害遺千年?”


    周凱是個比較情緒化的鬼,想到剛才在裏麵看見的那瀟灑得不行的富家少爺,再想想老李頭跟小海,心裏鬱鬱不平。


    賀綏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在天道麵前,沒有憐憫同情,它是以一個魂體無數個輪回為參照,該賞該罰,都是拉平了看的。


    有人幹了壞事除非天理不容,否則很難有立刻降下懲罰的。


    受害者有可能轉頭變壞,害人者也可能轉頭變好,這就是為什麽天道之下有地府,刨除大善大惡者,人世間更多的是徘徊在中間的人,很多人都是以前世評判決定了今生遭遇。


    當然,這個所謂的遭遇隻是大體上的,更多時候還是人自己一念之間所做之事產生的影響。


    這也是為什麽人間會有政權與法律道德出現的根本原因,大規則下當有約束“今生”的小規則,可人為的小規則,很多時候卻要向錢權低頭,古往今來皆有之。


    賀綏每每思及此番,也會產生人力單薄的感覺。


    周凱可沒想那麽多,腦筋一轉,暫且停了“腳步”,“老大,我能不能去嚇唬那個家夥,最好是讓他知道悔改自己去自首。”


    賀綏搖頭,“這樣的人怕是不可能,你去嚇他,更可能的是他會找人收你,甚至找上李大爺跟小海他們進行報複。”


    周凱想想也是,畢竟是撞死了人還能若無其事繼續享受生活的人,還有沒有心都不一定,周凱正鬱悶著呢,突然聽老大話鋒一轉。


    “不過你且嚇唬他一番也可以,隻嚇唬他一個人。”


    賀綏給了周凱一把陰符,讓周凱回頭給周圍的野鬼分了。“用的時候記得讓他們說句話再給。”


    既是封口費也是安置費,畢竟項三少被嚇唬之後肯定會找人來這邊看看,不管對方找來的大師是不是貨真價實的,總歸要嚇到附近的野鬼們,且讓野鬼們暫時找別的地方躲一躲也好。


    周凱拿著已經被賀綏轉陽為陰的符籙興奮的跑了,賀綏也不擔心他回不來,自己繼續下山,路過半山腰保安室那裏的時候裏麵的人並沒有多管。


    七點多,山下公交車還有,賀綏自己坐了公交車,一直到十一點趕上了最後一趟公車,剛坐上車沒多久,周凱就喘著氣跑回來了。


    賀綏其實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麽周凱還有那麽多“人味兒”,很多時候若不是飄忽的身形慘白的麵容,賀綏都要忽略這是一隻鬼。


    周凱可不知道自家老大看著正兒八經其實正在心裏默默吐槽,剛幹了件大事,周凱激動的情緒正是特別飽滿的時候,喘了兩口氣就嘰裏呱啦興奮的跟賀綏說起來。


    “……我找了其他鬼一起去,等到項三少去廁所放水的時候給他來了個群魔亂舞,嚇得他吱哇亂叫,褲子都尿濕了!”


    “……那些趴體上的人都以為項三少瘋了,還打了120,項三少被拉上救護車的時候還在大喊有鬼在家裏跳廣場舞,還摸他屁股哈哈哈哈~”


    想到當時那場景,周凱都要笑瘋了,特別是那隻女鬼,簡直就是戲精本精,還是拿了劇本的那種。


    賀綏忍不住好笑的搖頭,心裏卻歎氣,他們能做的也就隻能是這個程度了,不過回頭可以問問楊隊長,不知道能否將當年的車禍查清楚……


    賀綏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老李頭跟小海都已經睡下,賀綏也沒將兩人喊醒,自己準備了東西,先給熟睡中的小海枕頭下塞了安神符,又緊閉門窗貼了鎮魂符,這才將羅盤塞到小海懷裏,讓小海抱著繼續睡。


    人在熟睡狀態下,神府是最安靜的,而找回來的一魂一魄也會被神府中主魂魄吸引,慢慢融合回去。


    小海一魂一魄受損,卻不適合用外力修補,最好的辦法還是回到神府中,被神魂慢慢養回來。身體上可能會有些虛弱,這時候再補身體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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