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振國:???


    早兩個月言振國就聽說遲騁彥把女兒接回來,聽說早十幾年受了不少的苦, 自己這個做叔叔的也想和她認識一下, 多照顧照顧她。


    隻是遲微微一直不喜歡和外人接觸,遲騁彥和她的關係也一直不好, 這才作罷。


    好不容易趕上給遲微微過生日,言振國還特意準備了一份大禮,天曉得自家女兒那天會不舒服,也沒能參加她的生日會。


    一拖又是大半個月,本想著今天好好認識一下。


    沒成想, 侄女竟然已經提前在“夢裏”見過自己了。


    “侄女都夢到我什麽了?”用手心蹭了一下頭頂隻有一厘米長的頭發, 言振國一臉好奇地問道。


    端起麵前的一杯熱水,遲騁彥小口地吹著騰騰熱氣, 蜘蛛吐絲般說道:“夢到你逼她做家務, 還讓她做苦力, 整日不讓她吃飽飯, 而且心腸歹毒和她姥姥一起虐待她。”


    “啊???”


    言振國臉上的表情漸漸僵硬,眼神中的欣喜全部變成了錯愕。


    歹毒?虐待?


    這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詞, 怎麽會發生在侄女的夢裏?


    言振國在圈裏可是出了名的老好人, 朋友的孩子也把他當成“彌勒佛”。


    平日裏, 別說生氣了, 就連稍微大聲說話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的公司又是扁平化管理,被他的情緒一帶動, 手下員工的活躍性極高, 基本沒有發生過什麽爭吵。


    之所以叫他“彌勒佛”倒不是因為他長得特別胖, 而是他笑起來的樣子,和彌勒佛一樣憨厚,給人一種無法抗拒的親近感。


    言振國特別喜歡孩子,不僅把自己的女兒寵上天,隔三差五還會給別人家的孩子送禮物。


    自己突然變成了惡毒舅舅?懷疑地打量了自己一番,言振國心裏一陣委屈。


    遲微微;“爸,爸?”


    遲微微的聲音還有些虛弱,像是一縷煙從樓上飄到遲騁彥的耳朵裏。


    “爸在呢,爸在呢!”將水杯放在桌子上,遲騁彥瞬間被士兵附體,在聽到“長官”命令的一瞬間“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朝樓梯的方向走近了一點,遲騁彥尤其注意樓上的動靜,生怕女兒會下來撞上言振國那張和善又倒黴的臉。


    打開房門,遲微微還睡得有些迷糊,不過相比昨天而言,精神倒是好了許多。


    “怎麽起來了?快回去躺下。”遲騁彥往樓梯上邁了一步,想起客廳裏坐著的言振國,卻又退了回來,“是不是餓了?爸讓劉媽給你做點吃的。”


    趴在門框上,遲微微眯縫著眼睛。周末的天氣正好,長長的走廊裏沐浴著一天中最好的一段陽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遲微微又朝外走了兩步。


    遲微微:“我剛才聽到你在跟人說話,是有客人嗎?”


    “那個……你,你言叔叔幫你找了心理醫生,是醫生到了。”遲騁彥解釋道。


    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後,遲微微決定正視自己那一段黑暗的過去。和老爸聊了一個晚上,關於舅舅,好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恐怖了。


    現在已經不是在原來的世界裏,就算舅舅和姥姥再刁鑽刻薄又怎樣?反正也傷不到自己。


    有醫生來為自己檢查一下也好,起碼可以讓自己的狀態能更快地恢複。


    “言叔叔來了嗎?”遲微微追問道。


    看了眼坐在客廳的言振國,因為害怕侄女被自己嚇到,言振國正慌忙地找地方躲藏。


    沙發後麵?不太行。


    按摩椅?不夠大。


    酒櫃?太透明了。


    好端端來看侄女,結果卻被逼得像小偷一樣躲躲藏藏……這樣窘迫的事,也隻能發生在言振國身上了。


    遲騁彥連忙擺擺手,說:“沒沒沒,你言叔叔忙,今天隻讓醫生過來了。”


    “哦,”遲微微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這才又退回了房間,“爸,記得幫我謝謝言叔叔啊。”


    “行,沒問題。”聽到閨女這樣說,遲騁彥朝著客廳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正在東躲西藏的言振國距離遲微微也就十幾米的距離,哪用得著遲騁彥來傳話?


    聽到侄女的感謝,言振國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嘴角也露出了甜甜的笑。


    回到房間,等遲微微將門關上後,遲騁彥這才舒了一口氣。


    漫步走到言振國身邊,遲騁彥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說:“聽見沒?我女兒多懂事,還讓我謝謝你。”


    遲微微是遲騁彥的掌中寶,平常做了不少令自己感動的事都沒機會告訴別人,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可要好好地炫耀一番。


    看遲騁彥神氣的樣子,活像幼兒園受到老師表揚的小胖娃。


    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言振國讚同地點點頭,“好好好,我侄女懂事,最懂事了。”


    打量著客廳那一張按摩椅,黑色的外殼上貼了不少非主流貼紙,這可一點都不符合遲騁彥一向簡約的審美。


    “這按摩椅花了不少錢吧。”言振國伸手在皮質靠墊上摸了一番,這手感著實要比人造革高級了不少。


    抬起屁股,言振國剛準備坐下享受一輪被按摩的快感,哪知道衣服還沒碰上按摩椅,就被遲騁彥給拉了起來。


    “這是我女兒給我買的,要坐,回家自己買一個去。”拿起一塊精致的眼鏡布,遲騁彥仔細地擦拭著按摩扶手上的灰塵。


    有些貼膜的邊緣已經失去了粘性,他又趕緊用食指按了幾下,試圖讓貼膜能堅持得更久。


    言振國拍拍屁股,說:“小氣,那我女兒給我買的酒,你也別想嚐。”


    大家都是成年人,卻在為這種芝麻大的小事斤斤計較,簡直像是兩個爭寵的小學生,在比著誰的女兒對自己更好。


    “你快走吧,等過幾天我再去找你。”遲騁彥自顧自地清理著按摩椅,末了又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別一會我閨女下來,你嚇到她了。”


    活了幾十年,言振國見過重色輕友的,也見過見利忘義的,像遲騁彥這樣重“女”輕友的,他還真是第一次見。


    女兒奴啊女兒奴,對他可真的是服!


    ——


    醫生為遲微微做了一次詳細的檢查。


    拿出了心理測驗專用的羅夏墨跡卡片,又做了沙盤治療,全程下來,遲微微都很積極地配合。


    擁有米國雙料博士學位的心理醫生,對於治療曾經的心理創傷有一套獨特的手段。


    盡管他的普通話說得不夠流利,卻絲毫不影響和遲微微的交流。


    三個小時過去了,心理醫生針對遲微微的情況做出了一整套治療方案。


    鋼筆在紙上龍飛鳳舞,心理醫生就像是在做功課的鄰家大哥哥一樣輕鬆。


    從遲微微地房間退出來,醫生把那張寫著治療方案的診斷書,遞給了正在客廳休息的遲騁彥。


    這三個小時,遲騁彥的心髒緊張地砰砰直跳,當年等待考試成績都不像現在這樣緊張。


    “她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簡稱:ptsd(英文)。”心理醫生這樣解釋道,“不過她的情況似乎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嚴重。按理說,如果會產生幻覺而暈倒,應該是有極大的心理陰影才對。(英文)”


    曾經治療過許多名病人,這樣的情況他倒是很少見到。


    心理疾病不像生理疾病有固定的痊愈時間,可能一夜之間就可以痊愈,也可能陰影會一輩子和患者如影隨形,這些都不奇怪。


    “你是一個好父親。(英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心理醫生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她剛才跟我提到你們談心的內容了,你對她的積極影響真的很有效果。”


    都說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遲騁彥雖然不能像心理醫生一樣用專業術語開導她,但是平常的聊天同樣是一劑良藥。


    遲騁彥:“那她現在……”


    心理醫生:“隻要再做幾次心理溝通,多多休息放鬆一下情緒,就能夠慢慢地恢複(英文)。”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這,遲騁彥終於可以鬆一口氣。


    靠在牆邊,樓下心理醫生嘰裏呱啦的一番話黎梓琛是一個字都沒聽懂,倒是遲騁彥的回答讓他知道遲微微的病情應該不太嚴重。


    一步步向後退,黎梓琛路過了姥姥的房間。


    虛掩著門,姥姥正在縫補著自己之前掛破的衣服。將縫補口對齊的時候,右手一滑,那根針宛如一滴水珠順著細線落在了腿上。


    年齡大了眼神就不太好,無奈地歎一口氣,姥姥手裏的線戳了好幾次都沒有穿進針鼻,看得眼也有些酸了。


    “姥姥,我幫您吧。”走進房間,黎梓琛小心翼翼地從姥姥的手裏接過針線。


    年輕就是好,一眼就看準了針鼻的位置,手指將線頭一撚,再對準針鼻一穿,針就這樣輕易地掛在了白線上。


    打量著這個高高壯壯的少年,姥姥對他和對遲微微是一樣的。


    不分親生收養,也不介意柳湘雲之前做的惡事,在姥姥眼裏,黎梓琛就是一個乖巧懂事的少年。


    將衣服拿到一旁,姥姥拍了拍身邊的空兒,輕聲對他說道:“來,陪姥姥坐會兒。”


    這還是黎梓琛頭一次單獨和姥姥相處,之前或是在飯桌、或是在客廳,姥姥嘴裏的話題總是和遲微微有關,很少會主動提及自己。


    黎梓琛愣了一下,卻還是乖乖地坐了下來。


    從出生,黎梓琛就沒有接觸過任何的長輩。


    柳湘雲和家裏鬧翻了,黎梓琛沒有見過自己的姥姥姥爺;親生父親和柳湘雲離婚後,爺爺奶奶也和他斷絕了關係。他唯一的親人,就隻有柳湘雲。


    雙手搭在膝蓋上,手心裏不知什麽時候出了一些汗。眼光在姥姥的房間裏遊蕩,溫暖的陽光灑在地上,空氣中那股桂花的甜香特別好聞,他卻隻敢小口地呼吸著。


    看著黎梓琛的側臉,姥姥微微一笑,拉開床頭櫃的第一層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隻玻璃罐。


    罐子裏是她新釀的桂花蜜,滿滿一瓶,隔著蓋子都能聞到裏麵的香味。隱約能夠看到幾朵較為完整的花,變成深黃色的葉瓣都浸在香甜中。


    “嚐嚐?姥姥剛做的,你姐都還沒吃過呢。”掏出一支木匙,姥姥用紙巾將表麵擦拭了一番遞到了黎梓琛手裏。


    這隻玻璃罐是前幾天劉媽用完的辣椒醬瓶,撕去了貼在外麵的包裝,但是金屬蓋子上還印著紅底黃字的商標。


    “啵~”


    扭開蓋子,封藏在裏麵的香味瞬間溢了出來,桂花的甜香裏還有一些柑橘和檸檬的酸,光是聞著就知道一定是最上等的美味。


    將木匙握在手裏,動手前黎梓琛又看了眼身邊的姥姥。


    “吃吧,嚐嚐姥姥的手藝怎麽樣。”姥姥笑眯眯地眼睛彎成了兩條月牙道。


    蘸了一些蜜,黎梓琛小口地抿了一下,頓時,甜味像是炸|彈一般在口腔中蔓延。


    這甜味入口柔和後味略帶苦澀,是桂花自身的味道。稍微咋舌,味道又有了些變化,檸檬和柑橘的酸味衝淡了桂花香甜的膩,要是用來泡水,一定會很好喝!


    品嚐著甜味,黎梓琛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了一抹笑容,甜味順著口腔流到了心裏,讓他渾身上下都覺得暖洋洋的。


    黎梓琛用力地點點頭,道:“真的好吃!”


    姥姥咧開了一個笑容,樂嗬嗬地撫摸著黎梓琛的頭,“好吃就好!好吃就好!”


    黎梓琛這孩子過得太苦,跟著親媽來到別人的家庭過了十幾年,盡管遲騁彥待他像親生一樣,可總沒有親生父親來得親厚。


    他的母親又是個那樣跋扈的性子,為了錢竟然不惜在法律的邊緣試探。


    現在,在這個家裏,他已經沒有親人了。那一種心裏的苦,真的是旁人不能體會的。


    不過黎梓琛這孩子卻十分善良,他對遲微微做的事,自己這個當姥姥的全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柳湘雲才剛離開這個家,就正好碰上微微出了事。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幾乎都快忘了這個十五歲的孩子,也剛剛失去母親


    他現在比遲微微更加需要一點關心,更需要嚐一點甜甜的味道。


    “謝謝你,姥姥。”將捧著手裏的玻璃罐,黎梓琛小聲地念了一句。


    他嘴上不說,但心裏都懂。離姥姥又湊近了些,黎梓琛將玻璃罐又重新封好,遞回到姥姥手裏。


    “你是好孩子,是姥姥的好孩子。”將玻璃罐放在一旁,姥姥心疼地捧著他的一雙手。小小年紀,他的手已經比自己的還要大上一截,就像是大人的一樣,“以後你和微微都是姥姥的孩子,不分彼此,誰要是欺負你跟姥姥說,姥姥教訓他!”


    黎梓琛不善於用語言來表達,隻是感激地望著姥姥的眼睛許久。


    彎下身子,黎梓琛高大的個子勉強可以靠在姥姥的肩上。姥姥身上那股飯菜的香味,是柳湘雲所沒有的,這種溫暖的保護,也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有姥姥,真好!


    “對了。”


    黎梓琛的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一件事,直起身來,黎梓琛試探性地問道:“姥姥,您會做薏仁粥嗎?”


    “薏仁粥?”姥姥有些好奇,不過還是點點頭,“會啊,想喝薏仁粥了啊,那晚上姥姥做給你喝。”


    “不不不,”黎梓琛連忙擺擺手。


    他又不做噩夢,喝哪門子的薏仁粥啊。


    黎梓琛猶豫了一下,這才吞吞吐吐道:“我姐不是總是做噩夢嗎?想讓您給她做點薏仁粥,我媽之前做噩夢就總是喝。但您別說是我讓做的,要不她又要笑話我了。”


    他才不要讓遲微微記住這個人情呢,要是她知道了,以後肯定想著法的要還回來。


    到時候遲微微萬一變得黏黏糊糊的,黎梓琛可真的受不了。女人呀,最麻煩了!


    黎梓琛的那點小心思,姥姥一下就猜到了。


    “哎呦!”扶著腰,姥姥的嘴角倏地抽痛了一下,“我這腰疼的毛病又犯了,怕是不能熬粥了,要不你讓劉媽去熬一碗給微微送過去?”


    劉媽?還是別了吧。


    劉媽的手藝自然是不錯的,但肯定不像姥姥這樣明白遲微微的心意。隻有姥姥的手藝才是遲微微最喜歡的,所以做薏仁粥的人,隻有姥姥最合適。


    “那好吧……”黎梓琛有些失落。


    “要不,你來做?”姥姥主動提議道,“我可以在旁邊教你,你來做,味道不會有差的。”


    既然要給遲微微做粥,當然是他這個當弟弟的親手做才是最好吃的。


    這一碗薏仁粥,就算是自己這個當姥姥的,做出來的味道都未必最合她的心意。


    黎梓琛:“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麽說定了,我來教你做!”拉扯著黎梓琛的手,姥姥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


    ——


    遲騁彥為女兒請了半個月的假。


    每天都閑在家裏,遲微微都覺得自己身上要長毛了。


    上午和下午,她都會和言振國安排的心理醫生進行兩個小時的心理治療。坐在椅子對麵,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地焦慮,整日都心神不寧的。


    這次,她擔心的不再是那個出現在記憶裏虛無縹緲的舅舅,而是實實在在的功課。


    “你今天的情緒如何?(英文)”拿起專用的記錄冊,心理醫生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問了一句。


    翹起二郎腿,將記錄冊放在腿上,這樣的姿勢讓遲微微想起了曾經某一部電影裏的帥氣畫家。


    隻可惜,遲微微現在可沒有心情看他。抱著手裏的練習冊,遲微微眉頭緊皺,按照步驟做了一次又一次的驗算,但這道題的結果卻沒有一次是統一的。


    咬著筆頭,遲微微半天才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心情不太好,愁死我了快。”


    “是有什麽困擾嗎?或許,我可以幫你解決。(英文)”心理醫生拿起筆在記錄冊上寫下兩個單詞。


    “你數學怎麽樣?指數函數會嗎?要不你來教我吧!”遲微微一臉期待地問道。


    心理醫生:???


    實驗中學的教學進度安排地緊湊,每一周教務處都會為學生安排不同的教學計劃。


    周一測驗、周二抽考、周三總結錯題並小組交流、周四安排模擬考試、周五實戰演練……


    僅一周的時間就能夠將過去兩年,大半個學習過的知識溫習一遍。


    兩周,就算是在學校裏,不同的學習狀態都能夠拉開學生們的差距,更何況遲微微還是在家裏呆著發黴?


    她必須要趕上在學校同學的進度,她可不想未來沒有大學可上,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要不我讓我女兒去教教她?她在學校成績還不錯。”言振國提議道。


    電話裏,言振國聽到了心理醫生那一口蹩腳的中文,又是“x”又是“y”的。題上不少特定的名詞醫生都不太懂,遲微微還不得不寫出來。


    這些天以來,言振國沒敢再到遲騁彥家裏,生怕自己這位侄女看到自己的臉後再被嚇到了。


    不過因為遲微微做噩夢的事,他的心裏竟生出了一些愧疚感:還是自己長得不夠慈祥,要不在侄女的夢裏自己也不會是個壞人。


    坐在按摩椅上,遲騁彥按下了暫停鍵。身體與地麵保持水平,他揉了揉眼角,“別麻煩寧寧了,我過兩天給她找幾個家庭教師,多上幾節課就補回來了。”


    “那哪行?”言振國心裏還是放不下遲微微,“家庭教師跟學校的進度怎麽會一樣?在交我侄女的時候,寧寧還能再練一遍,兩個人都能進步,多好。”


    遲騁彥:“可是……”


    言振國:“沒什麽可是的,我明兒就讓寧寧過去給我侄女補習,你要是拒絕可就是見外了。”


    言振國一口一個“我侄女”,叫得比遲騁彥還熱乎。這連麵兒還沒見上,就這麽熱情,可真不敢想他要是見到自己閨女得疼愛成什麽樣。


    不過兩家關係本來就不錯,多走動走動也好,言振國的女兒在學校裏學習也不錯,有她來給自己的女兒輔導,確實要比外麵的老師更放心。


    “叮咚~”


    周六早上,言櫻寧早早地從家裏出發來找遲微微,偏偏自己又是個路癡,等到遲家的時候已經快中午了。


    “遲叔叔好。”


    進門的時候,劉媽正在做午飯,一打開門就能夠聞到一股濃鬱的飯菜香。


    朝遲騁彥禮貌地鞠了一躬,言櫻寧不禁聳了聳鼻子。之前曾經嚐過劉媽的手藝,過了這麽長時間,再次聞到她做的飯菜香,還真的是有一點嘴饞。


    遲騁彥主動招呼言櫻寧道:“快進來吧。馬上就吃飯了,一會吃完飯,你和微微剛好一起學習。”


    想起來,遲微微在廁所暈倒的事情還是言櫻寧先發現的。


    當時測試到一半,言櫻寧就想上廁所,結果一進門就碰上了暈倒在地上的遲微微,這才趕緊叫了老師送她去醫院。


    言櫻寧是言振國的獨生女,從小她就繼承了和老爹一樣的性子。


    隻可惜,天生條件不太允許,每次都好心好意地想要幫助別人,結果到了最後,笨手笨腳的自己才是被幫助的那一個。


    就比如當時想要把遲微微從地上扶起來的時候,腳下一滑,倒把自己給摔傷了。


    不過在學習方麵的事,言櫻寧還是可以拍胸脯保證的。畢竟有韓卿澤這個特別好的老師,名師出高徒嘛。


    “微微她怎麽樣了?身體還好嗎?”將書包從背上脫下了,言櫻寧關切地問了一句。


    比起倒黴的韓卿澤,遲微微才是比較多災多難的那一個,自從轉學來到學校後就沒什麽好事。


    聽自個的老爸說,前兩天還在夢裏被他“彌勒佛”一樣的相貌給嚇到了……


    “沒事,已經沒什麽問題了。”遲騁彥回道。


    打開房間的門,遲微微一邊紮起馬尾,一邊從屋裏走了出來,“爸,是來客人了嗎?”


    慢步從樓上下來,正巧碰上剛進門的言櫻寧。


    言櫻寧穿著一套整齊的格子小禮服,仔細整理過的頭發整潔而富有光澤,乍一看,簡直就是從電視劇裏走出來的元氣少女。


    再低頭看一眼自己,唔,好久不出門,身上整天都穿著那一件hello kitty的睡衣,隨意紮起的馬尾辮十分鬆散,和她一比,自己就是個典型的“宅女”。


    也難怪言櫻寧會成為這一本書裏的女主,像她這樣閃閃惹人愛的女孩子,自己看了也喜歡。


    兩人平日在學校裏見的次數也不少,卻很少像這樣私下見麵。回想起上一次,應該就是她來找韓卿澤吃飯的那個中午吧。


    “看你精神還不錯,不像那天下午,一臉慘白可把我嚇死了。”打量著遲微微那張瘦削的小臉,言櫻寧倒沒有注意到她蓬亂的頭發和褶皺的睡衣,隻覺得她臉色好了許多。


    言櫻寧書包上的掛飾叮當作響,和她說話的聲音一樣好聽。


    走到樓梯上,言櫻寧主動提議道:“要不我先帶你做會題吧,先學一會再下來吃飯。”


    還以為聽從老爸吩咐來教學的言櫻寧會有些不習慣,沒想到她和言振國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點都不會覺得和遲微微有生疏感。


    遲騁彥欣慰地朝她們擺擺手,“好好好,你們去吧,加油學!”


    走進遲微微的房間,她的桌子上和床上都放滿了學校發下來的習題,用過的演算紙也都隨意地丟在地上。


    慌忙地將座椅上的東西收拾出來,遲微微討好地推到言櫻寧跟前:“抱歉啊,我房間比較亂。”


    對於書裏的這位女主,遲微微一直想要多多走近。


    她和韓卿澤在書裏的感情前期很甜,後期又是苦樂參半,之前看得時候引得她流了不少的眼淚。難得可以有機會接觸,她也希望能和她成為很好的朋友。


    “沒關係,你是沒去過我家,等你看到我的房間,你就知道什麽是真的亂了。”言櫻寧眯起眼睛,將書包放在腿上拉開了兩側的拉鏈。


    雖說言家和遲家往來很多,但言櫻寧對遲微微卻不太了解,隻知道那個“不良少年”黎梓琛是她的弟弟。


    從小,言櫻寧就覺得柳湘雲是個難纏的角色,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麵孔讓她厭惡至極,連帶著也對她帶來的黎梓琛沒有好感。


    自從上一次黎梓琛把韓卿澤給打了之後,言櫻寧就更加地厭惡他,捎帶著也對遲微微有了幾絲不悅。


    關於遲微微,她隻聽老爸說過,她是遲叔叔流落在外的女兒。後來又聽韓卿澤說了事情的經過,對遲微微的那幾分厭惡全部都變成了可憐。


    尤其是知道她做噩夢做到有心理陰影……對這個曾經缺少父愛的女生,言櫻寧更是不忍。


    從包裏拿出幾份疊在一起的習題,一張夾著一張,有的還折了個角,仔細數數足有三十多張。


    那都是遲微微班裏這段時間發下來的試題,理綜加上語數外,一科不落全在這裏。都是韓卿澤整理後交給她,讓她帶來的。


    “我不知道你們班的進度,我就按照我們班的進度給你講吧?”將卷子依次攤開,言櫻寧又從書包裏拿出了上課記錄用的筆記本。


    記錄筆記是她跟韓卿澤學到的習慣,每天她都會把老師教學的內容記下來,便於回家後複習。


    站在一旁,遲微微愣了半天,這才慌裏慌張地把自己放在書桌旁邊的書包拎過來。


    對於言櫻寧的親近,遲微微有一些不太習慣。


    平常和她在學校裏見的次數不多,大多數她都是和韓卿澤在一起。每一次見她,隻覺得像是一隻溫暖的小太陽,總是和韓卿澤有說不完的話題。


    偶爾在去食堂的路上碰到,她和同學之間也是說說笑笑。


    隻是,這突如其來的自來熟,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你這鑰匙鏈哪買的?看著很不錯啊!”捧著遲微微書包上的鑰匙鏈,言櫻寧的眼睛裏閃爍著微弱的光。


    鑰匙鏈隻是一隻普通的娃娃,隻是那裙子的那一圈塗了一層亮晶晶的閃光片,垂下來的灰藍色毛球手感很是不錯。


    遲微微:“上次去萬達在飾品店買的。”


    言櫻寧一下子就來了興致:“二樓那家嗎?我前天也去來著,我可以再給你推薦一家特別不錯的飾品店……”


    青春期的女孩子是一種神奇的生物,隨便拋出一個話題就能牽出一大串滔滔不絕的話。


    從飾品到衣服、從電影到愛豆,不管聊什麽兩個人都有說不完的話。


    幾分鍾前遲微微還顯得有些拘謹,被言櫻寧這樣一帶動,剛才的生疏感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當初看這本小說的時候,遲微微就覺得言櫻寧和自己在很多方麵都相似,現在這麽一聊,更加覺得相識恨晚。


    她們都喜歡紫羅蘭色,喜歡在吃麵的時候加好幾種醬料,喜歡邁克爾的歌,喜歡看恐怖電影。


    說好的來給遲微微輔導功課,結果半個小時過去了,兩人都還在圍繞“年級裏到底是誰最帥”這個問題討論得火熱。


    言櫻寧堅持說是韓卿澤,遲微微非說她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分明賀琰才是帥哥。


    言櫻寧卻說賀琰不學無術,長得帥氣的繡花枕頭,不能稱得上是帥哥。


    聊得越多,遲微微越覺得言櫻寧好相處,越希望能跟她成為長長久久的好友。


    這樣善良又大方的女孩子,就應該和韓卿澤有一個happy ending才不算是辜負。


    望著言櫻寧眼神裏的光芒,遲微微更加堅定了要改變故事走向的決心。


    言櫻寧:“你是幾月的?”


    “八月十八。”遲微微答道。


    言櫻寧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我四月十五的,比你大。”


    四月,正是櫻花盛開的時節,一如她笑靨如花的臉。這樣的名字,和她整個人的氣質都十分相配。


    擺弄著言櫻寧拿來的幾份試題,上麵似乎都還沾著淡淡的花香味。


    “鐺鐺。”


    聊得正歡,門外卻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遲微微:“誰?”


    “飯做好了,爸讓我上來叫你們去吃飯。”黎梓琛聲音冷淡道。


    聽到黎梓琛的聲音,言櫻寧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她和黎梓琛的關係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他上次把韓卿澤給打了,這一筆帳她正愁沒機會算呢。


    遲微微的心裏同樣猛地一揪,倒不是害怕言櫻寧會怎麽對他,而是想起了書裏有關他們兩人的劇情。


    黎梓琛一直暗戀著言櫻寧,關於他們的劇情,遲微微記得有些模糊了。隻想起來,黎梓琛喜歡了言櫻寧很久,但言櫻寧的心一直都在韓卿澤身上,所以從來都沒有接受過。


    這樣癡情的弟弟,多年來一直保護著鍾情的女主,在外人看了可謂是深情款款。


    但現在遲微微可是他的姐姐,她才不允許黎梓琛去打擾言櫻寧和韓卿澤之間的感情。


    從屋裏出來,言櫻寧並沒有甩臉子或是發火,而是把他當成空氣,權當做沒看到他。倒是遲微微,在下樓前一把將黎梓琛給拉了回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竟然能把黎梓琛給按在牆上。


    “我警告你啊,離言櫻寧遠點,不能跟她有任何的接觸,不能說什麽不該說的話,否則看我怎麽收拾你。”遲微微壓低了聲音警告道。


    黎梓琛:“你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遲微微反問。


    狐疑地打量著遲微微,她今天的這一番話可真是奇怪。分明自己都沒跟言櫻寧說過什麽話,遲微微怎麽會想到要警告自己?


    忽然,黎梓琛的思緒豁然開朗。


    垂下頭,黎梓琛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別是吃醋了吧?”


    “吃你的大頭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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