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看了一會兒,最終戚樂先別開了視線。


    戚樂笑道:“是嗎?這真是太遺憾了,虧我剛對大人生出些好感來。”


    開陽倒是心平氣和問了一句:“是好感,還是勝的愉悅?”


    戚樂忍不住展開扇子遮自己翹起來的嘴角,開陽見著她的模樣,不知為何便想到了初見時她端著茶水喂鹿,轉頭回來看他的那一眼。


    開陽忽爾便收了所有的話頭。他的耳朵有點紅,指尖有些燙。


    他微微垂下眼,再抬起的時候,便又是原本冷靜理智、為周國智的開陽君了。


    “戚大人的這份禮,我收到了。”


    “多謝。”


    戚樂瞧見輕輕咦了一聲。


    她的聲音很輕,卻還是落進了開陽的耳朵裏。


    開陽的眼裏隱隱透出來一點的笑。


    戚樂瞧著他,心中原本得勝的喜悅又被困惑給衝散了一半。


    戚樂看著他側首吩咐仆人準備馬車。也是即便小皇帝不召他,自己給他添了這麽大一個麻煩,他也是要去善後的。


    她瞅著開陽,忍不住去他明明就被自己擺了這麽大,怎麽看起來倒也沒多生氣。那笑是發自內心的笑,也不像是怒極反笑。


    開陽君的脾氣好到了這種程度嗎?還是說他的冷靜和理智已經刻進了骨頭裏,以致憤怒都無法掙脫那一層禁錮浮出表麵?


    戚樂又生出新的好奇,她好奇什麽樣的事情才能令眼前的男人驚慌失措。


    吳完周勝行不行。


    係統隱約察覺到了戚樂可怕的念頭,它忍不住提醒:“你替嶽雲清活,就是為了周滅吳後滅亡論。如果最後周沒能滅吳,你就算替嶽雲清活到百八十,任務積分也不能給你的!”


    戚樂當然清楚,她也隻是想一想。更何況對敵人投入太多的好奇可是在給自己掘墓。


    但她偏要逗係統一句:“那周滅亡吳後呢?”


    係統:“……”你怎麽就這麽愛在作死的邊緣試探!


    係統心累,係統恨不能回廠重修。但是係統已經綁定了戚樂,它不能。


    這種十年實在是太難熬了,係統心想,它立刻就給打申請要求裝在一個時間加速器,如果每個世界都讓戚樂拿著十年這麽玩下去,她任務先別說成不成功,係統自己就能在這十年裏燒了芯片。


    開陽已準備出門,他見戚樂未有要走的樣子,邀了一句:“戚大人要同去嗎?”


    戚樂頓了一瞬,她過了會兒才緩聲道:“不了。”


    開陽進了宮,戚樂往自己的家慢悠悠的走去。


    長安巷不算小,但戚樂卻覺得這路還是不夠長,至少不夠長到讓她猜透開陽。


    係統好奇問:“你為什麽不去,如果開陽真的救回羅萬忠,你先前做的不就都打了水漂?”


    戚樂散漫著答:“我怕我有去無回。”


    係統對這個敷衍的答案顯然十分不滿:“開陽君還能在宮裏殺你嗎?”


    戚樂歎了口氣:“殺我倒不至於,他若是不開口,我也許還會跟去瞧一眼。但他開了口,我卻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麽後手在等著我了。”“摸不清敵人底線的時候,最好以靜製動,勝不了也得避免適得其反。”


    信息太少,戚樂放棄了揣度,轉而責難起對方:“做人做成開陽君,渾身上下都是心眼,真是惹人厭惡。”


    係統:……你覺得自己有底氣說這句話嗎?


    戚樂本人毫無自覺,她覺著無論如何,她靜著不動,開陽也拿她沒辦法。羅萬忠這一局,是她贏了。


    拆了開陽最在意的東西,戚樂正是高興的時候。所以歸家後,門房告訴她有人送了份信給她時,她第一時間也沒多想。


    直到她接過了這份信,掃見了毫無署名的信封——


    戚樂皺起了眉,她問門房:“信是誰送的?”


    門房老老實實道:“瞧著像是個吳國客商,也未多說什麽,隻說是有人托他送信予大人。”


    門房大約是收了好處,又想到戚樂出身吳國,將這客商的信當做是她舊識往來了。


    總歸幫著遞封信又出不了什麽事。


    戚樂瞧著這吳紙製的信封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門房瞧她神色看起來不像是生氣,方才忐忑著說:“大人,這信……是不是不能收。”


    戚樂到沒責怪這個,這些個仆人都是她隨便置辦的,本來就從沒有什麽指望。


    既然沒有指望,也就沒有責怪的道理。她甚至溫和著多問了一句:“倒不是不能收,隻是我想,給我送信的人不至於隻是送了封信,連個聯絡的地址也未給我吧?”


    門房聞言,連聲道:“唉,是有是有,他說他住在東西巷的飛鶴樓。”


    “還托了句口信給您!”他回憶了一會兒才說:“像是句詩!”


    ——陌上花開,君可緩緩歸矣。


    不知道傳話的人對著門房是怎麽念出來的,戚樂光是想想就覺得有意思。


    她拆了信,信封隨意的擱在書桌一本雜記的封麵上,信紙倒是被攤平了放在桌子中央,屋外的陽光漏進來,剛巧落在了攜著淡蓮香的信紙上。


    信紙上也隻有這十個字一句話,依然沒有署名。


    大約是送信的人覺得對於戚樂而言,署名壓根是不必要的。因為戚樂實在太熟悉信件上的字跡了。越質鳴戈的字跡一如他本人,撇捺勾瘦窄似刀,看似飄逸,實則暗藏殺機。


    戚樂坐在窗邊,也不知在想什麽。


    係統有些忐忑地問:“越質鳴戈這是發現你跳反了嗎?”


    戚樂漫不經心:“應該吧。”


    係統又道:“那他送這封信給你是什麽意思,威脅你,還是要你回去呀?”


    戚樂:“都有吧。”


    係統最後說:“他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在哪兒了,他會不會把這事捅給開陽。戚樂如果開陽捏到了你是月迷蹤的實證,你在周可是會被殺的!”


    戚樂答:“嗯,是這麽一回事。”


    係統看不下去了,它著急說:“你怎麽一點都不急啊,老戚,越質鳴戈來搞你了!你反擊啊!”


    戚樂被係統的稱呼逗得一樂,她說:“我怎麽反擊?”


    係統:“……”


    戚樂也不逗它了,對它說:“沒見到我的屍骨,讓越質鳴戈相信我死了根本不可能。就算見到了我的屍骨,他估計也不會信我死。找我是必然的,不過他的動作比我想象的要快,我以為他找著我怎麽也該三五年後,沒想到才一年不到,他就已經找到周內部了。”


    戚樂搖頭:“開陽君這防備做得可不行。”


    係統幽幽來了一句:“你怎麽知道不是開陽君故意的。”


    戚樂一怔,而後笑道:“你說的對。他也是想我死的人中的一員。”


    係統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梗了一下。它又說:“此一時彼一時,開陽是要伐吳的,如果他知道你和越質鳴戈的關係不睦,也許反而會幫你?”


    戚樂煞有介事地點頭:“你說的對,我要不要現在去幫他把羅萬忠救回來,再求求他幫幫我?”


    係統:“……”


    係統忍不住嘀咕:“讓你不要和他作對你偏要。你看,如果你對他好一點,現在請他幫個忙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戚樂也懶得提醒係統秦破虜用了三五年的功夫才讓開陽對她好上一點的事實了。


    越質鳴戈會找到她這一點,戚樂從來就沒懷疑過,隻是越質鳴戈的確比她想象中的要快太多了。快得讓戚樂不禁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拿整個吳國的探子都去做這件事了。


    戚樂幽幽歎了口氣:“還是太小看他了。”


    係統問:“那你到底打算怎麽辦?”


    戚樂故意道:“你說的呀,開陽君要攻吳。我和他好好說道,也許他就能幫我了。”


    係統:“……真的?”


    戚樂笑著起身:“真的。”


    她想了一會兒,覺得這會兒羅萬忠要倒台的消息差不多也該從宮裏傳出來了,那她這時候去見秦破虜,大概是不會被拒之門外的。


    戚樂想了一會兒,便出門往將軍府去。


    果然像她想得一樣,秦破虜幾乎是紅著眼睛出來迎她。


    秦破虜抓著她的手語無倫次:“先生,先生,我真是,我實在是不該——”


    大約是察覺自己說的太亂,秦破虜停了一會兒,一口氣道:“是我對不住先生!”


    係統看見秦破虜就心痛:哪是你對不住她啊,是她從頭到尾對不住你和你師兄!


    戚樂笑著接了秦破虜的道歉。她說:“也有我的不該,我什麽都不與將軍說,惹將軍覺著我成了羅黨,也該是我受的。更何況我還阻了將軍的兵改。”


    秦破虜揮手:“都是小事,都是小事。”


    戚樂便笑著說:“對都是小事,那我還能不能請將軍喝酒?”


    秦破虜立刻點頭。


    戚樂便又道:“我今日措辭不善,不小心惹怒了太傅大人,將軍可願意為我牽個線,讓我在席上同開陽君致歉?”


    秦破虜聞言更高興了,她說:“你想請師兄喝酒?沒問題呀!我聽說他入宮去了,你等著,我這就去宮門口替你截他!”


    秦破虜雷厲風行,在戚樂說了想要宴請的地址後,便真打算去宮門截開陽了。


    係統目瞪口呆看著戚樂這一套操作完,好半天才能找回自己的聲音。


    它難以置信:“你要在飛鶴樓宴請開陽?越、越質鳴戈的探子不就住那兒嗎!”


    “戚樂,你又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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