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突然消失, 戚樂一時間無措。


    她像是沒明白發生了什麽,甚至出了聲音叫了聲。這樣陌生的字節聽在傑西卡的耳中,顯然是戚樂有什麽事。她連忙匆匆兩步從回廊走至戚樂身邊, 伸手去攙扶她, 詢問道:“陛下?”


    戚樂抬了抬手,她示意自己沒事。


    她瞧著冰冷的白雪, 在傑西卡的驚呼下將手指埋了進去。刺骨的冰冷使她快速地冷靜了,戚樂分析著現今的情況。


    係統突兀地消失無疑是她遇見過最嚴重的事情——哪怕是刀架在脖子上, 都尚有商量的餘地。但係統不一樣,係統是她在任務世界與現實世界的唯一溝通,除了是她活命的關鍵外, 係統在這些異世的存在, 是戚樂能夠活在不同人的人生裏仍然能確切保留我自己的關鍵。


    戚樂是係統完成任務的關鍵,而係統則是戚樂在異世界的定向標,他們是舟與水的關係, 缺一不可,除非係統損毀了——否則它不能、也不敢輕易離開任務中的戚樂。


    所以係統不會是主動消失的, 隻有可能是外力幹擾。可是能幹擾到係統?以它的能力——


    【姐姐,你有沒有想過,那東西真正的契約對象可能不是你?】


    原本已經被藏好的話,在這一刻突然又浮現在了戚樂的腦海裏。她再一次想起了陳寒對她說過的, 係統的契約對象可能有別人, 而係統救她的行為也很可能含著別的目的。


    【任務還沒完呢, 奧格洛夫擔心你是個暴君!】


    戚樂將手從冰冷的雪中抽了出來, 傑西卡見到她凍得發紅的指節,心痛連忙用手帕擦去了她手上的融雪,又用自己的手心去暖。


    她有些埋怨:“陛下,您該帶雙手套的。”


    戚樂緩緩回過神。


    她想先不論從前,單從這個世界來看,那個小姑娘或許說的有八分準。至少係統在這個世界的目的,如今看起來還真不像是為了完成任務。她做到了現在,任務真的還沒有完成嗎?


    ——倒更像是係統找盡理由也要將她困在這個世界裏。


    可這又是為什麽,她的目的與係統不是從來都是一致的嗎?


    她突然頓住,問了傑西卡一個很奇怪的問題:“你會阻止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嗎?”


    傑西卡不解道:“既然是對自己有利,為什麽要阻止它呢?要阻止的,不都該是壞事嗎?”


    戚樂很遲緩地點了頭,她說:“你說的對,是我太過大意了。”


    戚樂笑著低頭將手從傑西卡的手中收了回來,像是什麽都沒發生。她接受了傑西卡的建議,戴上手套,同時又對傑西卡說了些別的,請她取些堆雪人的用具回來,她想堆個雪人。


    傑西卡離開後不久,係統回來了。它大概消失了在半小時左右,在戚樂堆完第一個雪人前,它重新進入了戚樂的意識裏。


    係統剛回來就問:“靠,老戚,剛才你這兒出什麽事沒有!?克勞德·尤涅還好嗎!”


    戚樂聞言疑惑,她還沒來得及說些別的,係統的話音直接變成了波動的雜音——!雜亂又尖銳的聲響在戚樂的大腦裏肆虐,刺激地她差點一手毀掉自己麵前的雪人。當戚樂抱著腦袋好不容易從剛才的雜音中緩過神,她隻來得及聽見係統罵了一句“淦”,便再次失去了係統的聲音。


    但這次係統消失的時間更短。


    它可能隻走了不到十分鍾,戚樂隱約判斷。這次回來後,係統很顯然做了什麽,戚樂很快感到身體暖和了起來,於此同時,係統的聲音聽起來比以往還要更清晰明了。


    以前還是夾雜著機械音的男聲,現在則是清清楚楚的正太音了。戚樂扶著回廊的柱子,問它:“到底怎麽回事?”


    係統支吾著,似乎一時沒想好怎麽回答合適,它幹脆先發製人:“戚樂,我都突然不見了,你都不擔心的嗎!”


    戚樂冷靜地答:“慌什麽,你自己走的我叫不回來,你如果是被迫走的,自己也會想辦法回來。”


    “如果你不回來了——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係統:“……”你有什麽辦法,算了我不想知道。


    係統剛要說什麽,傑西卡與克勞德·尤涅一同來了。


    克勞德見到孤身站在雪裏,也未多帶幾名侍從的戚樂不免皺了眉,他上前,將自己的幹淨的披風呈上,示意傑西卡替她將已經濕掉的披風替換,同時說:“陛下,如今伊卡還算不上十足的太平,您出行還是多帶些人比較好。”


    戚樂敏銳察覺在見到克勞德後,係統想說的話停了。她隱而不發,轉而笑著回答克勞德:“傑西卡不是請您來了嗎?”


    她轉身讓出自己身後堆了一半的雪人,似笑非笑:“做這樣的事情,總不好帶太多的人吧。”


    克勞德:“……”知道不符合形象,那你為什麽還要做呢?


    克勞德看著戚樂那堆得歪歪扭扭的雪人,有點強迫症。他看見戚樂的鞋襪濕了大半,便從傑西卡手中接過用具,向前一步走進花園裏,對戚樂說:“現在的天氣算不上暖和,您穿的太少了。若是隻想要看雪人,您去廊下坐一會兒吧,我見傑西卡為您帶來了手爐,您不妨暖一會兒手。”


    戚樂笑眯眯地沒有拒絕。她做到了廊邊,看著克勞德接過了工具開始堆雪人。不愧是能在鐵盒裏造出雪人的,在花園這樣的地方,他堆的雪人更大更漂亮。手法嫻熟,甚至有點雪雕的架勢。


    這倒是讓戚樂想起了李朝舟,李朝舟再拿手術刀前,拿小鏟子堆雪人也是熟手。小時候他還在院子裏堆過動畫片裏的角色,雖然不是十足的像,但意思總是到了。


    世界裏一時隻剩下克勞德堆砌雪人的聲音。戚樂看著克勞德,接著對係統道:“你看見克勞德了,算是我回答了你最初的問題。”她刻意掠過了,沒有去問係統為什麽比起關注她還要關注一個無關緊要的軍人,她希望係統自己察覺,所以故意說得模棱兩可說:“該你回答我了。”


    令戚樂失望的是,係統憋了半晌,憋出一句:“……病毒!”


    係統看見戚樂揉上了額角,以為是先前的波動的後遺症,心裏也有些歉意,它解釋著道:“……不小心被病毒盯上了,我剛才聽不見你聲音也是因為病毒,現在我把防火牆下載了。咱們暫時沒法聯係總部的數據,但‘病毒’就不能再影響我了!”


    戚樂:“病毒。”


    她慢慢念了係統給她的答案,玩笑道:“你不是一直說你不是單純的數據流嗎?也會被病毒侵擾?”


    係統:“對、對啊,怎麽就不能了?能傷到我的,都算病毒!”


    這樣反而到不能說它騙人了,戚樂見它鐵了心,也不急這一會兒,轉而問了句:“為了隔離‘病毒’,你和總部斷了網,那我們任務的完成度怎麽算?”


    係統:“……”


    係統遲疑道:“咱們就把能做的全做了,確認絕對完成了,在聯網的同時就回去?”


    戚樂問:“好,那‘絕對完成’的標準在哪兒?”


    係統:“我、我啊。你看我都經手這麽多了,我肯定能判斷的。”


    戚樂聞言不吭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接著問:“你剛才出故障,真的是因為病毒嗎?”


    係統:“不、不然還能因為什麽呢?”


    戚樂靜靜地看著堆砌著雪人的克勞德。


    她和係統說:“我以前和你說過的話,你都沒忘記過吧?”


    係統不解:“我當然記得啦,你和我說過的每一句我都記得。怎麽了,突然提這個,是要保暖嗎?”


    係統當時毫無所覺,可到了最後想想,這可能是戚樂給予的第一個預警。


    戚樂沒有說話,花園裏克勞德已經將雪人堆的差不多了。他側過了身,讓戚樂看見那雪人,等著她的評價。


    晶瑩剔透的雪人用藍玻璃裝飾這眼睛,鼻子是傑西卡拿來的一隻半折了的羽毛筆。看起來挺可愛的,就是這嘴上的笑,還有這眼睛的距離——


    戚樂沉吟片刻:“看起來是個狡詐的雪人。”


    克勞德嘴角微翹,卻一本正經說:“雪人哪裏來的狡詐,她是最純潔的。”


    戚樂飛快的看了一眼克勞德,假裝沒聽見他話語中的調侃。她在傑西卡的攙扶下慢慢站起了身,看了那雪人好一會兒,方才對克勞德說:“謝謝您的雪人,我很喜歡。”


    “關於雪的冒犯,至此就算結清了。”在克勞德有些微訝的眼神中,戚樂溫柔道,“感謝您的陪伴,克勞德,我會給您最想要的東西作為回報。”


    克勞德有些不適應,顯然是戚樂突然變得講理合情了讓他覺得不對勁。


    所以他直接問:“……陛下,您是有哪裏不太痛快了嗎?”


    戚樂:“……”戚樂有些驚訝,她想了想,笑道:“您真的很敏銳,所以您最好趕緊離開。不然等我善心收回了,也許就要尋別的理由再來糾纏您了。”


    “您不喜歡,不是嗎?”


    克勞德沉默了。


    戚樂轉身告辭,傑西卡攙扶著她回去。戚樂卻說不需要傑西卡,她想自己走一段。傑西卡被撇下,有些無助的看向克勞德,克勞德點頭讓他安心,顯然是來的這一路,他已經安排好了值守巡邏人員,確保戚樂的安全。


    戚樂離開後,克勞德詢問傑西卡:“陛下最近遇見什麽事了嗎?”


    傑西卡搖頭:“除了國政,陛下近期並沒有其他的事情。”


    克勞德想了想又問了句:“那她有和你說過什麽嗎?”


    傑西卡想到剛才戚樂將手放入雪中後,突然問的問題,她將這事同克勞德說了。


    克勞德沉默了一會兒,對傑西卡說:“夫人,您其實答錯了。將一件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延緩,不是不可能的。”


    “有時候,人們會為了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將對自己有利的事情無限推延。”克勞德道,“害處也是一樣,為了並非自己、更重要的那部分,人類能夠犧牲的,遠超想象。”


    回去的路上,戚樂忽然係統:“建立起西方貿易,這事情就算完嗎?”


    係統:“應、應該吧,也不一定。哎呀,你急什麽,反正時間多得是。等飛機徹底落地,你在這兒至少還有小半年的功夫呢。你不是喜歡玩雪嗎,多玩一會兒也挺好的呀。”


    “這裏的雪還是無汙染的對吧!”


    “……”戚樂笑著說,“這麽看,你真是為我考慮啊。”


    係統:“當然啦!”說完後係統又忽然道:“戚樂,我不會害你的。在你看來我或許隻是一堆數據,但我的數據編程中也是有感情的。論到感情,我擁有的可能比你還要多。”


    “總之……”係統歎了口氣,“我想你高興一點。”


    戚樂聽完安靜了好一會兒,直到她的鞋襪都被雪浸透了,她才笑著對係統說了句:“好吧,我再待一會兒。”


    係統聽見戚樂的話,先是鬆下了一口氣,但那口氣還沒鬆到了底又被迫提了起來。


    戚樂說她再待一會兒,不是接受也不是感謝,她,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係統疑神疑鬼地看了眼戚樂,卻見她聽從了傑西卡的吩咐,提著裙角要回屋中換衣服,也沒有別的意思,更沒有召見克勞德,係統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畢竟這樣的事情……連它自己在最初接手的時候都用了好久的功夫才能相信,戚樂就算再聰明,也猜不到這樣的事啊。


    係統給自己打了一針寬慰劑。而戚樂在發現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後,倒也認真地開始參與索萊的國政,履行一個國王應盡的義務。在與西方的談判已經接近尾聲後,戚樂終於抽出了手,奧格洛夫還建議由克勞德·尤涅護送她,陪她逛逛伊卡城。


    戚樂也不反對,甚至挺高興地帶了人馬出門玩。係統看她這麽享受生活,儼然還是他認識的“隻要我過的好就行”的戚樂,最後那一點擔憂也就放下了。


    就這樣大約又過了小半年,與西方的貿易線重新建立了,合約也各自派遣了大使進行簽訂。係統本以為戚樂會問一句自己“任務完成了嗎?”,但她卻像是遊戲玩上了癮,不僅沒有問,甚至繼續推動起索萊的擴張。


    戰爭是在4月初春打響。索萊的政策變更必然會影響到先前的國家關係,憎惡西方的尤蘭國王與東方簽訂盟約,想要以渡讓三城為代價,換去東方對尤蘭的庇護。尤蘭與索萊靠得太近,這樣的行為顯然是不能被索萊帝國所接受的。為了給邊境小國們震懾,戚樂說服了奧格洛夫,拒見前來解釋的尤蘭親王,而是直接出兵尤蘭,將這個國家從“鄰國”直接納進索萊帝國的版圖裏。


    既然要開戰,自然就要選擇領兵的將領。


    會議室內各位大臣因為各自的人選吵得不可開交,戚樂端坐於主坐上一言不發。直到奧格洛夫壓下了所有的吵鬧,將所有人提及的名單開始一一審查,並對戚樂提出自己的意見後,戚樂方才開口:“您似乎忘記了一個人。”


    奧格洛夫眉梢微動,戚樂接著說:“克勞德·尤涅,這樣一位有著豐富前線征戰經驗的人選,怎麽不見提及?”


    眾人麵麵相覷,在這短短的半年裏,女王對克勞德寵幸滿宮接旨。前線是要拚命的活,又沒到索萊沒人能打的地步,何必要去搶女王的寵臣上前線?


    奧格洛夫沒那麽多顧忌,他直言:“若是克勞德出征,伊卡的禁軍統帥就得換人。陛下,這可是個大工程,您心裏有接替人選嗎?”


    戚樂笑道:“我心中有無接替人選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閣下有嗎?”


    奧格洛夫眼神微閃,他對戚樂頷首領命:“我明白了,遵照您的意思,陛下。”


    ——這是戚樂給的第二個預警。


    係統當時仍聽得雲裏霧裏,不太明白克勞德禁軍做的好好的,怎麽就突然要去打仗了。它忍不住問戚樂:“克勞德離開了你不無聊嗎?再說他走了誰保護你,你的任務進度呢?”


    戚樂慢聲問:“真的還有任務進度嗎?”


    係統被噎住,剛想問戚樂是什麽意思,就見戚樂又輕描淡寫地說:“他想要回到前線,我隻是滿足了他的心願。”


    係統本想反駁,但晚間克勞德真心實意前來感謝戚樂的行為,又讓它隻能閉嘴。


    克勞德·尤涅來向戚樂踐行,他冷淡的棕色瞳孔裏第一次仿佛有火焰在燒,他說:“陛下,我會將勝利帶回,以尤蘭王的寶石來裝點您的王冠。”


    戚樂看著克勞德,眼裏似乎有很多東西,卻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她笑著對克勞德道:“你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寶石嗎?”


    克勞德答的痛快:“我會都帶回來給您。”


    戚樂瞅了克勞德一會兒,忍不住笑了,她揮了揮手道:“不用感謝我,戰爭一旦開始短期內就不會有結束。”她意有所指:“你之後奔波的日子將難以數清,隻希望你那時候不要後悔。”


    克勞德道:“您可以召回我。”


    戚樂:“?”


    克勞德說:“若是前線戰事不緊,您可以召我回來。”能夠再一次回到前線,大約真的讓他很高興,戚樂很少在克勞德麵上能看見如此清晰的笑意。


    “召我回來為您堆個雪人。”他玩笑道,“也無傷大雅。”


    克勞德在最後對戚樂簡單介紹了新任的禁軍統領都——事無巨細全部告知,甚至連對方的把柄都說了。克勞德請她不要太過為難對方。戚樂打開了扇子遮著嘴角,感慨道:“您這樣的行為,就好像我會針對新統領做些什麽似的。”


    克勞德看了她一眼:“您有一千張麵孔,為了他的安全,也為了您,我覺得他在您麵前是透明的才是最好的。”


    戚樂:“……”怎麽讓我有興趣是件倒黴事嗎?


    克勞德眼中含笑,他留下了一樣禮物,方才向戚樂告辭。戚樂看了眼他留下盒子裏的寶石胸針,忍不住笑了一聲。


    那是一隻向鑲著寶石的小狐狸。


    ——這是最後一個。


    戰爭爆發,克勞德離宮。


    戚樂選了個能清楚瞧見月亮的夜晚,遣走了傑西卡,一人坐在書桌前。


    她的麵前放著一盞酒杯,酒杯內盛著深紅色的酒液。戚樂看著倒影在酒杯中的月影,忽然說:“來談談吧。”


    室內空無一人,根本沒人回應。係統覺得莫名其妙剛說了句:“戚樂——”便忽然意識到,戚樂說的“談談”,對象是指它。


    戚樂不在意識裏和他交談,反而坐在書房裏,輕聲慢語地同它聊天。


    “事不過三。”係統聽見她說,“我再問一遍——”


    係統本以為她是要問任務完成了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係統幾乎就要不管不顧的點頭說做完了——


    戚樂卻問:“你到底在瞞我什麽?”


    係統:“……”


    “我問的是不是太籠統了?”得不到回應,戚樂自我檢討,“那我說的更細一點。”


    “你為什麽要把我留在這個世界裏?”


    係統被問的心涼了一半,它嘴硬道:“我哪裏將你強行留在這裏了,這不是突發意外——再說了,任務沒有按照你想的那樣順利完成又不是沒有過,安明珠那次不是嗎?”


    戚樂似笑非笑:“真的嗎?”


    她溫柔了眉眼,點著眼前的酒杯杯沿道:“算上任務的時間,你和我相處的日子都快比我認識的任何人都多了。如非必要,我真的不想和你成敵人。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你如果再騙我一次,我就讓你看看什麽事真正的發瘋。‘病毒’的事情我就不問你了,甚至可以默認,但這個問題,你能好好的、認真的回答我嗎?”


    係統隻覺得寒氣一股一股地從後背冒出來,戚樂以往的恐怖漸漸一幕幕清晰地浮在它眼前,有那麽一刻,係統覺得自己撐不住,就要將一切都說出口了。可話到喉嚨口,它又想起那個人,想到那個人發現自己後的樣子——係統還是咬牙挺了下去。


    它說:“戚樂,我真的沒害過你。”


    戚樂道:“背叛、欺瞞這兩樣東西和謀害是兩回事。隻要你沒打算讓我死,你都可以說沒有害過我。但其他的方麵呢?”


    “我最早遇見你的時候,問過你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麽。你說隻要任務完成,你的目標就算達到。”戚樂問係統,“那當你不再以任務達成為目的的時候,是否也就代表著,你其實從最開始就在欺瞞我呢。”


    係統沉默。


    戚樂接著說:“你其實也不算笨,一早就將自己是新手的狀況暴露給我,讓我對你很多莽撞的行為自動給予了解釋。所以一直到了安明珠那裏……我才隱約有些察覺。”


    “但感覺不能當做證據。我和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還指望著你活命。貿然和你扯破這些,對我並沒有太大的好處。所以我對很多事情都持了中庸的態度,甚至回避了。”戚樂意有所指,“在這點上,你應該感謝我。”


    係統:“……那你今天為什麽突然對我說這些?不是說一榮俱榮嗎?”


    戚樂:“是呀,但我真的很討厭被瞞著。尤其是我不知道你到底想拿我做什麽。”


    “影響你的東西真的是病毒嗎?還是別的什麽,與你真正目的相關的東西。”戚樂說,“你不如坦蕩蕩地將一切都告訴我,我為了活命,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說到這裏,她近乎是在誘哄,“你何必瞞著我,讓我因此不快,以致事情反而脫軌呢?”


    戚樂說的太動聽了、既婉轉,又句句直切係統心裏最軟的那點情感。它幾乎便控製不住,說了句:“不行啊,你不會——”


    “我不會?”戚樂斂了笑,“還真被算命的說中,你要的是我給不起的東西嗎?”


    “除了命,我還給不起的……你想要我的靈魂?”戚樂又笑了聲,“不對,靈魂我又不能不能給,惡魔的交易也才更適合你和我。比靈魂更重?”


    戚樂抬起眸,蕾莉安娜的眼睛是漂亮的淺色,但在月色下,那抹淺色被戚樂瞳中的情緒染成了墨。那雙眼睛在這時,已經沒有半點蕾莉安娜往後的模樣了,任憑誰來看,都是戚樂。


    係統自知說錯話,著了戚樂的道,懊惱不已。


    而戚樂卻不打算放過它,戚樂說:“克勞德·尤涅。”係統聽見敏感的名字忍不住豎起耳朵,戚樂冷漠著說:“尤蘭的戰爭不是好啃的骨頭,索萊對尤蘭出兵則意味著它將實行霸權政治。尤蘭隻是個開始,以尤蘭為哨,索萊即將於東方展開大戰,西方雖與索萊簽訂了盟約,但要他們出兵卻非一夕一朝能夠做到。”


    “克勞德·尤涅去打的不是一場短期必勝的戰役,還是一場將以十年起算,不知生死的帝國交鋒。”戚樂說,“再天才的將領,麵對這樣的戰爭,都是九死一生。”


    係統聽到這裏果然再忍不住了,它開口道:“戚樂你怎麽能這樣!克勞德·尤涅真心想要為你去取得勝利,你卻將他往死地去送?”


    “做人是要有良心的!你怎麽能一而再、再而三這麽對他!”


    戚樂敏銳道:“一而再,再而三?”


    係統:“……”我這沒把門的嘴。


    係統恨不得自己掌嘴,戚樂卻笑了。她不太在意:“克勞德·尤涅果然是個關鍵人。既然他是關鍵人物,你就不該在消失之後第一個向我問他。縱火尋寶的故事你聽過嗎?古時候的賊在找主人家藏寶的地方時,會刻意放一把不大的火。到時候主人家先跑哪裏,哪裏就是最重要的藏寶地了。”


    係統啞然。


    戚樂接著說:“克勞德也不是唯一的,現在想想,你的破綻真的很多,一直沒串聯起來,也是我自己犯蠢。”


    “雖然你有刻意隱藏,但對人的喜好卻很明顯。在我經曆的世界裏,你不喜歡越質鳴戈、不喜歡照羽、不喜歡趙琅,也對於我幫助最大的奧格洛夫沒什麽太多的情緒,卻對另一些人從頭到尾都保持著善意。”


    “你比我這個當事人,還要容易堅信他們不會傷害我。”戚樂道,“這些事情都是小事,但現在想想,小事加起來,也挺奇怪、夠巧合的。”


    戚樂:“他們是誰,是你真正的目標——還是你真正的契約對象?”


    戚樂有些好奇:“我已經將話說到這了一步,你如果想救克勞德,最好就將事情都告訴我。你說了,我才能去想辦法保住他的萬全。”


    “你不想再死一個吧?”


    係統咬緊了牙,它說:“戚樂,別忘了,你是要依靠我活命的!如果我不肯,你也沒有——”


    戚樂冷下了聲音,她複而又笑一聲。笑聲在空蕩蕩的房間裏有些詭異。


    “看來威逼利誘都沒用,還是得依靠外援。”


    係統警告道:“戚樂,我不同意你是沒辦法離開世界的?”


    戚樂端著酒杯,對係統說:“任務失敗了也不能離開嗎?”


    係統:“?”


    係統:“!”


    它慌道:“戚樂,你冷靜一點!你就算強行脫離了這個世界,你別忘了我還有能力重啟任務。你還是得回來!”係統半威脅半勸道:“你不如先把克勞德叫回來……”


    戚樂道:“你沒發現嗎?”


    “每次我完成任務後,你都要從我身邊消失一段時間。”戚樂將酒杯抵在了嘴唇邊,“我賭這不是你自願的,而是被迫的。原因雖然我還猜不到,但我哦回來現實世界,你應該沒法第一時間將我拉回來。”


    “這點時間,也夠我找外援了。”


    “我說過的,你再騙我一次,我就真真正正地瘋給你看。”


    “你找到我的時候不是見過嗎,我本來就不是個正常人。”


    月光將戚樂的麵孔映得幾近恐怖,她的眼睛裏沒有分毫的情緒,她嘴角還有笑意,看起來卻比人更像鬼。


    係統:“戚樂,戚樂!有話咱們可以重新談,我真的——”


    戚樂直接將酒飲了下去。


    金色的酒杯被她端端正正的擱在了桌上,而後她再也不理會係統的諸多廢話,徑自躺在了沙發上等待毒發。


    這是奧格洛夫藏仔書裏,最初給她,想要她用來毒殺巴德親王的毒。


    戚樂在發現後,卻沒有拿它去毒殺巴德,她總覺得或許別的時候能用上,隻是那時候,她沒想到會是用在自己身上。


    王冠上毒\\藥,殺的從來都是感情與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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