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係了陳寒, 戚樂看了眼手機上白婉的未接來電,還沒有來的急回撥過去, 手機先接到了李朝舟的電話。


    戚樂有點兒驚訝,這個時間應該不是李朝舟的休息時間, 工作時間的李朝舟會給她打電話可是個稀罕事。戚樂瞧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 心裏頭原本的躁意被吹散了兩分。她先放下了白婉, 接通了李朝舟的電話。


    戚樂並不想李朝舟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用著一如往常、甚至帶著點兒笑意的聲音問:“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醫生也清閑了。”


    電話那頭的李朝舟聽起來心情不錯,他沒有在意戚樂的調侃, 溫聲道:“我記得你的航班, 你現在還在機場嗎?”


    這倒真是讓戚樂有點驚訝了,她抬頭看看近在咫尺的出口, 回答道:“對,還在, 怎麽了?”


    李朝舟道:“我大概還有幾分鍾就到,你等我一會兒。”


    這倒是真讓戚樂驚訝了, 她想了想,打電話給了原本的司機, 告訴他不用來接了。之後她又打了個電話給白婉, 但那邊也不知白婉在做什麽,電話沒能接通。戚樂看了手機一會兒, 發了條信息告訴對方她下飛機了。


    不久後, 戚樂收到了李朝舟的信息——他到了, 讓戚樂出來。


    戚樂:……時間算的這麽準?


    戚樂走出機場瞧見了等著她的李朝舟。李朝舟坐在自己的車裏, 搖下車窗向戚樂揮了揮手,甚至笑了笑。


    他這麽一笑反而讓戚樂覺得有關奇怪,李朝舟小時候就不怎麽愛笑,長大再相遇也是冷冷清清為多,他突然變得溫和親切起來了,反而讓習慣什麽都要懷疑一下的戚樂覺得反常。


    她走了過去,坐在了副駕上,狐疑道:“你今天怎麽了,有點奇怪。”


    李朝舟不為所動,他開車驅使離開,目視前方,斂了笑意,不輕不重對戚樂說:“收納盒裏有你要的東西,我盡力給了,不喜歡也別說出來。”


    戚樂聞言打開了盒子,瞧見了裏頭隔著白玉的絨線盒子。她忍不住笑道:“原來是這麽回事,李超舟,你什麽時候也學會偷懶了?怕東西給的敷衍,就用態度來彌補?”


    李朝舟問:“不管用嗎?”


    戚樂想了想,回答:“管用。”


    她經曆了一大推破事,隻有李朝舟不在這些事裏。看見對方,戚樂方才有種能從繁雜的事物中暫且緩回一口氣的感覺。不管她經曆了多久別人的時間,李朝舟這兒的時間總歸是戚樂的。隻要戚樂回來了,有他在,她的時間就能毫無變化的繼續向前。


    就像這枚盒子裝著白玉的盒子。


    戚樂看著絨盒,時間都似乎回到了再與係統撕破臉前的時間,那時候她剛剛從安明珠的世界回來,從別人的親人那裏感受到親情的滋味。無論如何也不能完全放下,無論如何也想要留住那點滋味,所以她向一無所知的李朝舟索要了一點紀念。


    她是真的不在乎盒子裏是什麽的,她隻是想要別人再送她一次精心準備的禮物罷了。


    戚樂看著盒子,伸手幹脆的將盒子打開了。盒子裏躺著一隻瞧不出是狗還是貓的四爪動物,刻的實在是太粗糙了,戚樂拿起來對著光瞧了半晌,也是在辨別不出這隻四爪動物的歸屬。


    戚樂:“……”


    戚樂看向李朝舟,目光譴責。


    李朝舟神色不變,甚至連視線都沒偏開一分。他換擋加速,說:“像你說的,我是醫生,沒那麽閑。天賦不足,在有限的時間裏,能雕出這樣的東西給你就不錯了。”


    戚樂:“……”


    戚樂有點嫌棄,她說:“我本來還想帶上呢,可你這雕的到底是什麽啊,我總不能帶個不明不白的東西。”


    李朝舟卻說:“你看它像什麽就是什麽,這樣不是更好嗎,它什麽都能是。”


    戚樂:“……我還能拿著這個玩一出指鹿為馬是嗎?”


    李朝舟笑了笑:“對,我現在還能被你指一次。”


    戚樂:“……”


    戚樂又瞧了瞧玉雕,也不知怎麽的,被李朝舟這麽一說,她還真的從這四不像的玉雕裏瞧出點相似來了——鼻子有點長,從這來看有點狐狸像。


    戚樂:……怎麽又是狐狸。


    李朝舟在紅綠燈停下了車,他瞥見了戚樂複雜的臉色,頓了一瞬問了聲:“不喜歡?”


    戚樂糾結:“也不是……”


    她歎氣道:“隻是不忍心瞧見這麽快好玉給你糟蹋了。這玉花了你不少錢吧,醫生賺錢不容易,我給你報銷吧。”


    李朝舟:“……”


    李朝舟聽見戚樂這話,麵上的平靜差點就維持不住。他忍了忍,對戚樂道:“戚樂,這是你和我要的禮物。”


    戚樂:“所以?”


    李朝舟:“沒人收禮物還會付錢的。”他臉色有些僵,“你如果不滿意,我可以重新雕。”


    戚樂看著李朝舟的側臉,他看起來似乎真的有點不高興,連眉毛都有點聳下來了。戚樂見狀忍不住笑眯眯問:“李朝舟,你不高興?”


    李朝舟:“送禮被付錢,我該高興?”


    戚樂拉長聲音道:“是不該,可禮物也沒有主動要的啊。我主動和你要你沒覺得不對,我要給東西付個錢你就覺得不對了?”


    李朝舟:“……”


    戚樂慢悠悠道:“李朝舟,你這心態不對啊。讓人覺得你好像不是被我逼的,是心甘情願呢。”


    李朝舟:“……戚樂。”


    戚樂:“嗯?”


    李朝舟道:“學一學閉嘴。”


    戚樂彎了彎嘴角,撇過頭去,忍不住發笑,心裏卻是少有的安靜平寧。說起來也奇怪,小時候的戚樂纏著李朝舟多是因為她怕孤獨一人,長大了,不再害怕了,她居然還是喜歡見到李朝舟,甚至比小時候更喜歡。戚樂經曆的人生算不得長,但就是在這樣短的人生裏,她見識過了足夠多的人,這些人裏從沒有一個人是不變的。戚樂從成年就知道所有人都在變,所以沒有人可以絕對的信賴——因為信任本身都是會變的。


    她本來也是這麽看李朝舟的,戚樂都變了,李朝舟怎麽會不變呢?


    但越是放下成見,越是接觸,戚樂慢慢發現,李朝舟好像是不變的。他看起來是變了,變得更沉穩、嚴厲,連樣貌都比小時候要淩厲些了。可三言兩語下來,他又好像還是他。戚樂小時候怎麽捉弄他,都到今天了,他居然還是會被捉弄到,連會生氣的點都不變的。


    ——李朝舟對戚樂,似乎是不會變的。


    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戚樂隱隱有這種意識,而她與李朝舟之間也無任何的利益幹係。於是他讓戚樂感到安心。戚樂在心煩時,甚至會主動的去想李朝舟。似乎隻要有他這麽個人在,戚樂就還能穩定住自己一樣。


    戚樂看著車窗上反光的倒影,她忽然說:“李朝舟……我好像在上車前都忘了問你,你要帶我去哪兒。”


    李朝舟頓了一瞬,他說:“去吃飯,你在飛機上估計也沒吃什麽東西,我帶你先去吃點東西。我請了假,之後看你要去哪兒,我送你去。”


    戚樂若有所思道:“唔,這大概就是我忘了問的原因。”


    李朝舟:“……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必然的關係?”他皺起眉,“忘了是什麽大事嗎?還是你有哪裏不舒服?”


    眼看對方要進入看診模式,戚樂連忙搖了搖手:“沒有,我挺健康的。”她想了想,又笑著說:“對象是你,不是什麽大事,沒關係。”


    李朝舟看了一眼戚樂,他語氣放緩:“你歇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李朝舟的聲音似乎有魔力,戚樂本來不累,但在他的話音下,竟然也覺著有兩分困倦。但她好歹記得陳寒的話,知道自己不能睡覺。她本想婉拒李朝舟,但李朝舟的神情看起來不太好說服,戚樂幹脆裝作睡覺,其實閉目養神。


    李朝舟也知道戚樂沒有睡著,但他並不在意戚樂是否真的睡覺了。


    戚樂閉上了眼,他在戚樂的眼下拿了她的手機,將模式調成了靜音。就在手機被調成靜音後兩秒,白婉的電話就再一次打過來了,李朝舟看了一眼,完全不做理會然後放進了戚樂的包裏。


    戚樂聽見響動睜眼看過來,李朝舟也是說:“手機幫你放進去,免得掉下座位難找。”


    他說的沒什麽奇怪的地方,戚樂自然也不會刻意的去檢查。在兩人有一句每一句聊天中,終於到了吃飯的地方。


    這個點沒有多少餐館在營業,李朝舟找了家茶餐廳。戚樂收了禮物在先,也就不太挑剔了,跟著李朝舟進了餐廳坐下後點了食物。在等食物上桌的時候,戚樂取出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上又多了白婉的來電,同時還附有她的信息。


    白婉留言:你怎麽不接電話!戚樂有急事,事關你小媽,趕緊給我回電!


    戚樂也覺得奇怪:“我手機怎麽靜音了?”她嘀咕一句,同李朝舟道了個歉,便匆匆給白婉回撥電話,李朝舟見狀神色平穩地替她倒了杯茶,遞給她道:“有急事?先喝口水。”


    戚樂不疑有他,結果水喝了一口。


    白婉那兒電話還是無人接聽。戚樂覺得有點兒奇怪。她了解白婉這個人,如果真有急事等著她回電,那她一定是守在手機邊,不等到電話絕不離開,絕不可能出現一而再再而三無人接聽的情況。


    戚樂幾乎沒有猶豫,她對李朝舟道:“我家的長輩可能出事了,我得趕緊回去看看情況。”


    李朝舟道:“有急事?那我送你去。”說著他也站了起來,完全一副打算陪著戚樂的樣子。有李朝舟陪著,戚樂也覺得心安一些,她剛將地點報給李朝舟,手機裏忽然又發來了一條簡訊。


    這條簡訊是陳寒發來的,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她早該發來的照片到了這個時間才發送到戚樂的手機上。戚樂看了一眼她發來的紐扣照片。


    隻看了一眼,戚樂就愣住了。


    那是一枚塑料的白紐扣,普通的衣服上幾乎不可能用到的、最簡單最劣質的那種塑料紐扣。但這種紐扣戚樂又很熟悉,因為她從小到大都在見。


    那是醫生白大褂上的紐扣。


    李朝舟在前方引路,他回頭見戚樂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眉梢微皺開口問道:“戚樂?”


    戚樂:“……”


    戚樂緩聲道:“李朝舟,我經曆過的主治醫生很多,但每個都和我家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你知道吧?”


    李朝舟不明所以:“怎麽提起這個?”


    戚樂道:“那是因為我怕醫生是我爸的人,或者被我小媽買通了,會害我。所以每一個主治我的醫生,我都要查清他的來曆,確定他和我們家一點幹係沒有,也不會輕易被人買動,我才會同意。”


    戚樂抬起頭,看著李朝舟,她眼裏不是別的情緒,而是純然的困惑。她說:“隻有一個人,他和我有關係,我卻依然同意了。因為我覺得他應該不會害我。”


    “你不會害我。”


    戚樂看著李朝舟,她到現在還是覺得李朝舟不應該是這扣子的主人,所以她多問了一句:“李朝舟……這是你的東西嗎?”


    李朝舟看見了戚樂手機上的扣子。他頓了一瞬,才說:“我不清楚。但我的確丟過扣子。”


    戚樂看著他:“不否認?”


    李朝舟道:“我為什麽要否認?”他頓了一瞬,問戚樂:“這很重要嗎?”


    戚樂定定看了會兒李朝舟,她慢慢道:“不重要。”


    她收回了手機,忽然走向吧台:“的確不怎麽重要。”


    李朝舟看著她向吧台的人借了電話,拿著新的手機撥打白婉的號碼。係統在他的意識裏清楚地對他說:“她應該找了幫手,發現你可能是我的主人,我對她的手機進行了幹擾了。”


    李朝舟點了點頭:“她一直很聰明,而且很有決斷。遇事都是直接去做,絕不回頭。”


    係統見李朝舟還是不急的樣子,不由替他急:“她要是聯係到白婉,再確定了你是我的主人,萬一反過來對付你怎麽辦?她的能耐我是見識到了,如果說對手是戚樂,我真的覺得她能把我揪出來一頓毒打!”


    “李朝舟,你倒是趕緊做點什麽啊。你不是說你有辦法的嗎,再不做點什麽,等戚樂反擊了,你可就功虧一簣了!”


    李朝舟道:“我已經做完了。”


    他從二樓慢慢地走了下去,戚樂再次撥通電話失敗。她連看都沒再看樓上一眼,直接打算出門叫車親自去找白婉。


    然而她還沒多走兩步,忽然覺得渾身發軟。戚樂踉蹌了一步,隻覺得眼皮重的很,整個人一下困得要命。服務員見到戚樂忽然跌倒連忙走出店裏去扶她,緊張地問:“小姐,您怎麽了,還好嗎?”


    戚樂咬牙,她手腕上的金珠似乎察覺到了不妙,有些盈盈發光。戚樂覺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一點,她剛準備站起來,請服務員幫著她叫輛車,李朝舟便走過來了。


    李朝舟道:“我是她的醫生,讓我來看看。”


    李朝舟本來就是和戚樂一路來了,服務員見到他這麽說,自然沒有任何困惑的就讓開了身形。李朝舟檢查了戚樂的狀態,對她說:“別硬撐,累就睡。”


    戚樂定定瞧著李朝舟,突然從牙縫裏擠著罵了句:“睡你媽!”


    李朝舟被罵連眉頭都沒動一下,他說:“睡一覺,你隻是太累了,睡醒了就好了。”


    戚樂道:“李朝舟,你當我傻子?”


    李朝舟微微一笑:“我當你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


    戚樂被這句話噎得不上不下,她的情緒壓了半晌了,到這會兒是真的壓不住,揚手就揍了李朝舟一巴掌,但她累得很,這一巴掌軟綿綿的,連個痕都沒在李朝舟臉上留下。


    戚樂氣急,轉頭對服務員道:“他不是醫生,他是拐子,報警,趕緊報警!”


    李朝舟似乎知道戚樂會這麽做,他從自己的皮甲裏拿了自己工卡,遞給服務員看了一眼。說:“病人情緒不穩,你還是幫著叫救護車吧。”


    叫救護車比叫警察好,服務員趕緊就打電話去了。戚樂咬牙切齒,忽然軟下了聲:“李朝舟,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我那麽相信你……我多難信任一個人……”


    李朝舟笑著說:“所以不相信我也很快,我隻能抓緊時間,抓緊機會。”


    戚樂的眼神漸漸陰沉,她看著李朝舟,也笑了:“你故意的?”


    李朝舟沒有回答,不知道被什麽提醒,看向了她手腕的金珠。他伸手強行去將戚樂身上的金珠解開,他是個人、還是個十足的、不知救了多少人命的好人,金珠並不排斥她。戚樂再掙紮也隻能看著他將東西從自己的手腕上摘下。


    李朝舟還要說:“你什麽時候信這些東西了?”


    金珠一離手,藥物的作用和係統的力量讓戚樂幾乎立刻就抵擋不住倦意,但她的意誌力還是驚人,竟然依舊撐著,強硬道:“沒辦法,人在絕境裏想要活下去,總得什麽辦法都用。”


    李朝舟聽見這句話,看了戚樂一會兒,竟也點了點頭:“你說的對,我沒資格說你。”


    他伸手更為強硬地捂住了戚樂的眼睛,他說:“戚樂,你不是想要活下去的嗎?那就別想些別的東西,一心一意地去活。”


    “閉上眼,再睜開眼。”


    戚樂聽見李朝舟透出溫柔的聲音:“你就能夠好好的活下去了。”


    戚樂失去了意識。


    係統對李朝舟道:“沒用的,她已經反抗了。再來一個世界,也還是會和之前那個一樣。之前那個好歹是過了任務時點,她才發現的,事情勉強還算做了。你如今就算讓她繼續……她也不會配合。”


    李朝舟回答:“那就讓她什麽都不知道。”


    係統:“……?”


    李朝舟道:“這次我來做。”


    係統聞言沉默,過了好久它才說:“你知道我沒辦法讓你保留記憶進入任務的世界的吧?沒有記憶,你要怎麽做?”


    李朝舟說:“和現在一樣做。”


    係統隱約明白了李朝舟的意思。就好像李聞道明明和安明珠沒什麽幹係,他也會因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主動走進來一樣。無論李朝舟有沒有記憶,他的執念總會驅使他去保護戚樂……不管她需不需要。


    “我知道了。”係統有些低落,“我會好好安排的。”


    李朝舟似乎也知道自己一直在強人所難,他道了歉:“抱歉,最後一次了。”


    係統欲言又止,它重重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在這個任務結束後,迫切需要療養。第一次執行任務就需要療養,係統苦笑,它可能要留名係統史了。


    救護人員趕到了,李朝舟幫著旁人將戚樂抬上了擔架,緊接著自己也倒下了。場麵頓時亂成了一團,而始終找不到戚樂的白婉則再次去尋了了塵大師。


    她帶著已經被摔碎的血佛去見這位和尚,再談及血佛的影響之前,先迫切詢問道:“大師,您說嬰香被毀並不能救人是怎麽一回事——這東西難道隻要點了,還就沒得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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