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這樣的……


    笑容的背後,今天我已經歎氣不知歎了多少回。


    今天是跟我最愛的新的第一次約會。


    彼此凝視的兩人。


    夕陽染紅的房間。


    光就氣氛來看是十分滿分。


    這一瞬間,應該是至高無上的幸福時刻,可是……


    ——唔,為什麽會無話可說呢?


    明明應該是值得紀念的第一次約會,卻一點都不熱情。最後的對話講到一半停下來之後,已經過了多久呢?


    ——十秒?二十秒?還是說,已經過了一分鍾?


    些微的短暫沉默讓人焦慮、尷尬、緊張。


    然後,我變成得竭盡所能來維持住臉上的微笑。


    ——如果是平常,這麽點沉默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牽手的時候,還有彼此都說不出口「再見囉」的道別時刻,我們兩個不發一語默默地讓時間流逝的情況,似乎並不稀奇。


    反而,這是我們十分幸福的瞬間。「即使再牽起新這雙手,也沒有奇怪的感覺。」啦,或是「下一秒,新會跟我說什麽呢?」啦,小小的擔憂與龐大的期待,在我的心中打轉。盡管心跳不已,卻沉浸在非常愉悅的悸動中,讓人情緒高漲。


    但是,這樣的沉默時刻……跟平常截然不同。


    無言、空白,讓我極端靜不下心來,催促著我必須快點機伶地找出話題。


    ——他打工的事情……雖然我很在意,可是不能問。


    ——他朋友的故事……跟第一次約會一點都不搭,不能問。


    ——我的事……我準備好的題材都說完了。而且,如果我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似乎會露出破綻。


    ——新會覺得開心的話題……其他的……其他什麽都沒得說?


    臉上撐起笑容,我在腦海中死命地尋找著「下一個話題」。


    ——不快點說話的話,新就會覺得無聊了。也許他會認為我是個「怪女生」,或是「無趣的女生」。如果因此起了爭執,就會開不了口,見不到麵,最後直接就分手了……


    我不能斷言一定不會發生這種事。總而言之,我們兩個開始正式交往,不過才剛滿一個月。世界上有許多情侶是在開始深入交往之後,才明了到彼此合不來。這些人大致上來說,會在開始交往過後的第一、二個月發現到錯誤,然後戀情就自然畫上了句點。


    可悲的是,我非常清楚這種不幸情侶的情況,可說到了厭惡的地步。經年累月看顧著學生們的戀情,拚命地收集案例的自己真是可恨。


    於是,我並沒有「我跟新一定跟那些人不一樣!」這種毫無根據的自信。說不定,我們也會發覺到彼此合不來,然後就這樣告吹了。


    ——為什麽約個會竟然成了這個樣子啦!明明是這麽難得……這麽難得的,跟未婚夫的第一次約會!


    沒錯。連一點點的沉默都受不了的我,其實跟新已經訂婚了。


    要說清楚我們這複雜的關係,得先從我是個什麽東西開始說起。


    我是個神靈,而且,原本還是校舍的神靈。


    所謂的「神靈」,是妖怪的一種,是經過百年歲月的古老器具或建築物,裏頭寄宿了精靈——也就是類似靈魂的存在,所變成的妖怪。


    我以前是鎮立倉手南國中的校舍,因為有精靈寄宿在我身上,讓我成為神靈。話雖如此,那個時候我已經蓋好超過一百年以上,因為腐朽得厲害而被降級為「舊校舍」,隻能等著遭到拆除的命運。極為恐懼與人類牽扯的我,變成了神靈之後也耐心地低調度日。


    然後就在我變成神靈之後的第八年,我遇到了當時還是新生的三宅新同學。發生了許多事情之後,我喜歡上他,而他也喜歡我。替我取了「孝」這個名字的人也是他。


    但是,身為舊校舍的我,眼看就要麵臨拆除的命運。新替當時的我實現了最後的心願——去看海。他決定要召集妖怪們進行稱為「百鬼夜行」的遊行,靠著百鬼夜行的力量,帶領著我那舊校舍原本的身體到海邊去。我實現了最後的心願,決心一邊看著海一邊消失。在朝陽之下,失去了妖怪的力量,陷入永眠之中……事情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然而,舊校舍最後沒有被拆除;身為妖怪的我,也沒有消失不見。


    以新為首的許多人們,為了我奔走進行舊校舍保存運動。效果就是我被指定為鄉鎮的重要文化資產,得以改為倉手南國中的學校設施——會議廳兼學生自習室。雖然有了個「修校館」的響亮名字,不過幾乎沒有人那麽叫我。老師、學生與鄉親們,還是老樣子,都叫我「舊校舍」。所以,我也想說自己的名字是「舊校舍」。


    經曆長眠的我,醒來已是兩年之後。新成為即將自倉手南國中畢業的國三生。為了要讓自己活下來,我跟讓我醒過來的他,有了一個約定。


    就、就是……在海邊時隻進行了一半的結婚儀式,要好好完成全部……


    就這樣,我跟他因為結婚的約定而產生了關連——也就是彼此成為未婚夫妻。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可是,事情並未因此結束。


    我與新那有如童話故事的初戀,還沒平安無事地迎接「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的結局。


    盡管我很懊惱,可是現實並不像是童話故事那般單純,也沒那麽開心。因為光靠我們的決心,成就不了的事情還是多如繁星。


    例如,我跟同伴們商量我們想結婚的時候……


    有人說:「結婚呀。趁著年輕的時候就衝動去結吧。」


    ——即使如此,我馬上就要蓋好一百一十一年了。也沒錯啦,新是剛滿十五歲沒錯……


    有人說:「你們還沒達到民法規定可以結婚的年齡吧?」


    ——不要去管什麽結婚年齡就好了呀,法律哪能管得到跟妖怪結婚的情況呢?


    有人說:「戶籍的問題你們想怎麽辦?」


    ——所以說啦,我又沒有執著地一定要登記戶籍。


    有人說:「也就是說,你不在乎沒名分嗎?你不是很保守嗎?」


    ——喂!等一下啦!講這種話我不太喜歡……


    有人說:「那麽,你結婚是為了什麽?」


    ——因為……因為我是女孩子,所以向往結婚典禮,這樣不好嗎?結婚禮服啦、交換戒指啦、走紅毯啦……


    有人說:「向往結婚典禮呀,從這一點來看,孝果然很傳統呢。可是,你沒辦法到教堂去吧?」


    ——唔……


    有人說:「結婚之前,你要想好生活的基礎需求該怎麽辦,三宅總不能住在校舍裏頭吧?在這個國家,似乎有種叫『入贅』的傳統婚姻型態。」


    ——啊,這聽起來不錯喔,是怎麽樣的婚姻型態?


    有人說:「又稱為『私通婚。』」


    ——私、私、私通?


    ——就這樣,大家物以類聚,全都持反對意見。


    大家並不是反對我跟新交往,反而都是在替我們兩個加油的。就是因為這樣,在得不到大家讚同,而且還老是被指出問題何在之後,我也變得退縮了,心想:「果然這是不可能的吧……」


    加上小紋老先生又跟我說:「你們還年輕,用不著急著結婚吧?再多交往一段時間也不錯呀。」


    這讓我更無法死命堅持非得結婚。


    小紋老先生是曆經了約莫六百年的老前輩神靈。真實身分是收藏在東京的博物館中的古文書,現在擔任神靈互助組織的幹事。還有,算是才剛入門不久的菜鳥神靈的我的監護人,或者該說是父母親代理人……也有「頭目」的意思在內。保護著還沒完全成熟


    的我,擔任我的後盾。


    由於不能違抗作為「頭目」的小紋老先生的意願,我們結婚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盡管如此,也不至於變成要取消結婚的情況,所以我們現在應當是有婚約在身的。雖然,各方麵都還有許許多多的問題……


    新沒有任何問題。他從今年春天開始,就是個念高中的普通少年了。


    但是,我是國中的舊校舍(也就是學校設施)的神靈。結婚辛苦是辛苦,不過光是男女交往就充滿了很多不利。


    首先,由於我的真實身分是建築物,所以沒辦法離開興建之處半步,不可能到哪裏去玩。再加上,我能跟新說話的時間,就隻有傍晚到黎明的這段時間而已。白天我不能使用靈異能力,所以不能為了要跟他交談就顯現出人類的模樣。


    我自己也深刻體會到這是多麽不便的身體。我們想見麵的唯一方法,就隻有請新在半夜潛入舊校舍而已。這麽不白由的戀愛,身處深閨的千金小姐也會嚇到臉色蒼白。


    所以,我十分期待今天的第一次約會。在春假的最後一天,好不容易終於等到的,跟未婚夫的第一次約會!我滿心期待,說不定會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


    ——就是今天!但氣氛一點都不熱烈,到底是怎麽回事?


    「喂……孝,你怎麽了?」


    為了逃避第一次約會失敗的危機,我陷入漫長的回憶之中,新的聲音打斷了我。連帶把危機的元凶「不快的沉默」給一並驅除。


    ——太好了,這樣就有喘息的時間了。新,謝謝你!


    英雄就是不論何時都會在這種危急時刻現身出來的。身高已經拉拔到完完全全像是個高中生的新,看起來就像是專屬於我的英雄。可是——


    「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麽事情?」


    「咦、咦、咦?什麽都沒有呀……」


    「應該不是什麽都沒有吧。你這裏都是皺紋了。」


    說著,新露出擔憂的表情,指著自己的眉間。


    ——亂講!我有露出這種臉嗎?


    「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沒有!我說什麽都沒有嘛!」


    「是嗎?應該不是這樣吧?」


    連忙否認的我,說的話徒勞無功,反而使他更為擔心了。


    ——唔唔……繼續這樣打馬虎眼下去,他對我的印象一定會不好……既然如此,那就……


    「其實……我是……在想一些事情。」


    為了爭取一點思考時間,我裝出一副迷惘著到底該說還是不該說的樣子。


    我死都不會說,我是在擔心我們兩個會不會分手。相對的,我得編造出一件我剛剛在想的事情。


    「原來如此……是不方便跟我商量的事情嗎?」


    ——你又沒有間我!我才想要你告訴我,你想商量什麽事情呢……啊!對了!來個


    商量就太好了,這樣說不定就不會無話可說。我現在最在意的事情,最想跟新商量的事情是……


    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情想問他。


    「雖然當麵這樣直接問你不太好……不,就是因為這個時機,所以我才要問。新,你可以告訴我你對今天的約會有什麽期待之處嗎?」


    「你說的期待是什麽意思?」


    「就是呀——對我有什麽期待啦、希望我做什麽啦、想要我們一起做什麽啦、要我幫忙的地方啦之類的事情。告訴我嘛,你應該有什麽想法吧?今天我們兩人獨處,


    而且時間又很充分,機會難得,你就提出你的願望嘛!」


    讓新幸福的方法——這就是我最想問的。


    以前他帶給了我無數的幸福,甚至一度救了眼看就要消失的我。所以,這次我決定要換我讓他得到幸福。隻要是我能做得到的,無論什麽我都願意去做。


    可是,與我的期待完全相反,新並沒有提出什麽願望。


    輕輕皺了皺眉頭後,他突然別過臉去。


    「新?我想跟你商量呀,你好好回答我嘛。」


    「我答得出來嗎?」


    聲音有些帶刺,他有點生氣了。可是,為什麽?


    「你不用客氣呀。隻要是新的願望,我什麽都可以替你實現。」


    以前,他還是國一學生的時候,曾經用這種強硬的方式詢問我的心願,這次輪到我


    追問他了。然而,新並不願意讓我追問。


    「我說……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


    伴隨著參雜焦慮的歎氣聲,他的視線回到我的臉上。他的臉有點泛紅,難道還在生氣?


    「我不是為了希望你做什麽才跟你交往的,隻是單純地想要跟你在一起而已。我想跟你說話,跟你一起歡笑……這樣就夠了。所以,別問我這些多餘的事情。」


    如果是平常,我聽到這些話一定很高興。「隻是單純地想要跟你在一起而已。」——這就是所謂「喜歡」這樣的感情之中最重要的關鍵。話雖然講得生硬,可是我明白到他是真心喜歡我的。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得不弄清楚。


    「多餘的事情……是什麽意思?你真的沒有期待我為你做什麽事情嗎?」


    「我不是說沒有了嗎?如果你太計較這一點,我就要生氣了喔。」


    最後一句「我要生氣了喔一並不是當真的。他說得有點快,眼睛也在笑著,一定跟


    平常一樣,是在開玩笑。


    但是,我完全笑不出來。因為,這是我最不想聽到的話。


    ——新……對我毫無期待。我有這麽不讓人信任嗎?你認為我什麽事情也做不到嗎?


    沒錯,我是沒見過世麵的軟弱妖怪。力量微弱,無法出去外麵,也無法在白天見麵。或許是因為我做不到的事情多得很,所以新理所當然對我毫無期待。


    —〡就算是這樣,我們還是在交往,甚至還有婚約在身呀。我希望不隻是新帶給我幸福,我也想要讓你得到幸福。可是,你卻對我毫無期望……


    真是殘忍——我幾乎要這麽想了。


    不過,這個詞匯連自腦海中浮現的時間都沒有——


    「哇!這隻手是什麽東西——不可以!討厭!不要摸那裏!好癢呀~~~~」


    居、居、居然有雙來路不明的手從腋下伸了過來搔著我的胸部——其實也不能說是我本身。


    我的真實身分是這棟舊校舍的建築物本身,還沒適應這個利用靈能力顯現出來的人類身體。當然,對於搔癢的感覺也是絲毫不習慣。


    「討、討厭啦!住手!饒了我啦!真的好難受……嗚哇啊呀嗚!」


    尖叫的聲音讓我自己都想把耳朵捂住,手忙腳亂扭動身體想要逃離那雙手,我大鬧起來。


    可是,從後方冒出來抓住我胸部的那雙手,非常有力,仿佛連我坐著的椅子都抱住,動也不動。不僅如此……


    「這樣連a罩杯都不滿了。不過,也是啦,因為還有集中托高的空間,勉強可以算是aa吧。」


    不知道在說些什麽東西,那雙手突然把我的胸部往上推。


    「哇——嗚哇!啊,新!救、救我——」


    我死命地朝著眼前的英雄新求助。可是,新他卻滿臉通紅,全身僵硬!


    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就是一度想要出手相救的證據——我是這麽認為的。但是,接下來就因為猶豫要不要出手而凍結了動作。


    讓他全身動彈不得的,一定就是因為看到了我……我那被一雙來路不明的手往上擠壓的……胸、胸、胸部。


    「啊——不準看!」


    緊接著,我就讓顯現出來的人類身體消失了。


    被弄得癢起來的身體不見之後,我終於有能力可以仔細


    思考自己剛剛讓人瞧見的是什麽模樣。


    ——啊啊啊!我真是個大笨蛋大笨蛋!一開始就讓人類的身體消失不就好了?這樣的話,就不會搞到這麽丟臉,也不會被新看到那副蠢樣!到底是哪個家夥做出這種好事?


    人類的身體這個暫時的姿態消失的同時,我的意識也立刻與真實身分的舊校舍同化。隻要是在我這棟建築物中,利用神靈原本的知覺,連個小角落都可以在掌握之中。我暗中觀察著那雙手到底是誰的。


    那是個年輕女子,年齡大約是二十二、三歲吧。盡管還隻是四月初,她那曬成小麥色的肌膚卻毫不保留地從t恤與低腰牛仔褲之間展露出來。以女性來說算是高的,大概是跟新差不多。帶著紅色的頭發剪得短短的。


    雖然這裝扮遠看好像會讓人誤認成男生,可是我想絕對沒有人會把她跟男生搞錯,因為她穿的t恤中段高起的兩座圓丘,清清楚楚地宣告她是「女生。」該怎麽說呢……好像是兩個違反地心引力的球,緊密黏在那裏一樣。就像是幻覺一般,美麗的乳溝線條在t恤的胸口部位浮現出來。這太過壯觀的乳房,讓我忘了憤怒,忍不住在心中歎起氣來。


    ——唉……真的有人胸前這麽偉大呀。我以前隻在男學生偷帶來學校的外國色情書刊上麵看過……


    接著,代替注意力全集中到她胸部上麵的我,新盤問起她:「你是誰?既然你可以突然現身,就表示你也是神靈的同伴吧?」


    「算是吧。你就是三宅新小弟嗎?唔……」


    遭到質問的她,張大有如貓咪的雙眼,仿佛是在估價一般地回看著新。


    「你是個比我想像中還要普通的男生。老師我呀,有點失望呢。」


    「老師?」


    我的聲音跟新的重疊在一起。


    「沒錯,我是老師,從今年春天開始,將到倉手南國中任教,我叫櫛原珊瑚。擔任


    的科目是負責培養年輕學子健全身體與心靈的『保健體育』(注1:保健體育:日本國、高中的科目之一,相當於健康教育與體育兩者的合並。),所以剛剛是在調查學生們的發育情況。」


    叫做珊瑚的女子,似乎想起了剛剛捏著我的胸部的感覺,手掌像是在大把抓著什麽


    東西一般地動個不停。


    ——我、我覺得,她的手部動作看起來很下流。明明是個女生……


    「接近aaa的aa,這不是叫做發育不良嗎?唉,也許不用穿胸罩感覺比較輕鬆吧。小孝孝,你每天三餐都有好好攝取營養嗎?」


    多管閑事。說起來,我是神靈,不吃飯也沒關係,又不是學生……


    ——應該是說,不要隨便給我說什麽接近aaa的aa啦!天呀!天呀!這樣新都聽到了。


    新整張臉都是紅的。他一定很清楚aa或是aaa的意思。


    ——總之我得岔開話題!


    「對了,珊瑚小姐,請你說明你到這裏來有何貴幹。你應該不是單純的體育老師而已吧?」


    「好,遵命遵命。體育老師當然隻是個掩蓋事實的假身分啦,我的真實身分是這個。」


    說著,珊瑚小姐從牛仔褲的口袋拿出了一把梳子。那是把跟她的服裝一點都不搭調,用玳瑁製作而成的古老梳子,上麵點綴了十分講究的深紅色工藝品。


    「這個工藝品才是我的真實身分,我是珊瑚工藝品的神靈。還有,我到這裏來,是為了要監視你們。」


    「監、監視?什麽意思?」


    「是小紋爺爺拜托我的。他說,有個熱中變成人類的童女,我要你去盯著她別讓她出亂子。」


    「你說的『童女』指的是孝吧。這是什麽意思?」


    「不可以問啦!新不知道也沒關係。」


    聽到我慌張打斷對話的聲音,新露出不滿的表情。


    —〡討厭……真的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意思啦,不就是『處女』的意思嗎。


    可是因為珊瑚小姐害的,我覺得從剛剛開始氣氛就染上了色情的感覺。新看來對這


    方麵似乎沒有什麽忍耐力的樣子,我不想再繼續刺激他。


    無視於尷尬的我們,珊瑚小姐一臉無所謂,露出笑咪咪的表情。


    「你們呀,比我想像的還讓人提不起勁。明明我聽說你們是對蠢情侶,隻是為了自己要談情說愛,就決定要進行百鬼夜行,現在這樣真是讓我大失所望占


    「誰、誰說我們是蠢情侶的?」


    「哎呀,妖怪的世界裏,這早就人盡皆知了。不管怎麽樣,睽違五十年的百鬼夜行,之所以舉辦就隻是為了要把人類,還有他身為神靈的年輕戀人帶到海邊去。幹出這種事情的,不是蠢情侶是什麽來著?」


    ——唔……雖然我很生氣,可是回不出話。


    駁倒我之後,珊瑚小姐接下來的目標轉到了新身上。


    「好了,小孝孝的發育情況已經確認完畢了。接著也得好好確認一下男朋友的發育情況才行吧?」一麵念念有詞,她一麵靠近新身邊。


    走起路來的那副模樣,有種說不出來的……婀娜多姿。


    並不是特別強調豐滿胸部與臀部的姿勢,可是,走起路來的動作,每個小細節都散發出濃濃的「女人」味,滲透出一股嬌媚。外表明明就是個健康美女,為什麽可以造就出這麽妖豔的感覺呢?


    連我都差點要目眩神迷了……


    ——哇!慘了慘了慘了!這麽成熟的姿色逼近眼前,沒有忍耐力的新,一定會受不了誘惑的!


    碰!


    想要拉開跟珊瑚小姐之間的距離,新不小心弄倒了椅子。


    「聽、聽我說啦,新!今天的約會,下次再繼續好嗎?你看嘛,我得好好向珊瑚小姐打聽小紋老先生的事情對吧?應該會花很多時間,不好意思讓你等我……今、今天可以請你先回去嗎?」


    椅子翻倒的聲音,讓我趕緊大叫要停止約會。


    「唉,既然孝都這麽說了……那也沒辦法。」


    盡管說的話帶著不滿,可是聲音當中蘊藏著些許讓人安心的感覺。果然他也感受到了,珊瑚小姐的「女人香」擁有會俘虜人的危險。


    「等我把打工排休的日期確定以後,再繼續今天的約會吧。那我先回去了喔。」


    說完,新走出了我這舊校舍的身體。


    我終於發現到,時間已經到了他的背影完全被深沉的夜色包圍。變成學校設施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我跟新分開的時候沒有以人類之姿目送他離開。


    ——難得的第一次約會,就這麽樣結束了……真是糟糕透了。


    帶著怨恨的情緒,我看著人在我身體裏頭的珊瑚。直到剛剛還圍繞在她身上的濃密


    「女人香」已經消失。


    「嗬嗬嗬,你用不著擔心我啦。」


    而且,還是那種高興到非常可恨的笑容。


    「你在笑什麽?打擾我們約會,你很高興嗎?」


    「是很高興呀。大致來說,當代理監護人是很麻煩的工作,要是沒有這麽點逗弄小孩的樂趣,我哪幹得下去呀。」


    「代理監護人?」


    「我剛也說過了吧,小紋爺爺拜托我,要我替他來看看你。小紋爺爺忙得很,即使名義上是你的監護人,也沒辦法一直待在這裏照顧你吧?」


    沒錯。擔任我的監護人的小紋老先生,身為神靈的大家長,生活十分忙碌。我重生之後,他隻來看過我一次,說他因為接下來的案子要待在東北地區,在當天就回去了。


    「但是,他明明拜托莉安照顧我了……」


    莉安是小紋老先生的徒弟。小紋老先生離開倉手之前,把我托付給她。因為她雖然是個人類,不過同


    時也是擔任人類與非人類之物中間溝通橋梁的魔女。


    「啊,你說那個來自英國的女孩呀。她看起來是個非常優秀的法師呢,我聽到的傳聞也對她頗有好評。現在她在妖怪的世界當中,已經小有名氣了,所以接下來說不定會有越來越多妖怪帶著糾紛來找她喔。」


    莉安正忙著四處調解人類與妖怪,或者是妖怪之間的糾紛。據說那就是魔女的工作,是職業道德。現在不隻是倉手鎮內,好像連遠方的妖怪都要找她商量事情。


    「那麽,是因為莉安太忙了,所以珊瑚小姐來當她的幫手嗎?」


    「要說的話也是有這個原因,要怎麽解釋隻是立場的問題啦。就算是再怎麽優秀的法師,終究隻是個人類吧?不會百分之百都跟我們神靈站在同一陣線的。為什麽?因為她不會舍棄身為人類的立場。


    所以,小紋爺爺才命令跟你同為神靈的我,待在你的身邊保護你。小孝孝,你應該有什麽煩惱是非得跟神靈同伴商量的吧?總之,這很像是小紋爺爺會多管的閑事啦。」


    她說的話合情合理,也知道莉安的事情,應該真的是受命於小紋老先生,要來當我的代理監護人的。


    「我明白珊瑚小姐是為了我才到這裏來的了。」


    因為要與她和解,我勉強顯現出了人類的模樣。因為變成人類,溝通起來會比較輕鬆。如果維持著建築物本身的樣子,由於沒有肢體動作與表情的輔助,情緒會難以傳達出來。要是我麵對變身為珊瑚工藝品的珊瑚小姐,想必也很難對話。


    然而,在和解之前,有件事情我得先講清楚。


    「不過,請你停止嘲弄我跟新。如果你再靠近新,我可是會生氣的。」


    好不容易現出了人形。我努力地鼓起臉頰,眼神凶狠地瞪著她。


    「哇!你這盡全力要堅持己見的感覺還真是可愛。嗯,小紋爺爺的心情我也了解了。有你這麽可愛的小女孩,就算我不是戀童癖也沒辦法放著不管呀。本來我還以為是被逼來做討厭的工作,沒想到卻是個意外好賺的外快。」


    而且,她還把我當小孩子看,又是摸我的臉又是拍拍我的肩膀。我一邊揮開她那煩人的手,一邊抗議:「請你不要把我當小孩子。」


    「因為你就像小孩子那麽可愛,這也是沒辦法的嘛。剛剛也是因為你太可愛了,我才忍不住出手摸你的。在我進行發育檢查的前一刻——男朋友跟你說對你沒有什麽期待,你不是都快哭出來了嗎?」


    ——唔!


    我完全沒想到竟然會被人看穿。在她抓住我的胸部把約會搞得一團糟之前,新說的話確實傷了我的心。


    ——明明連新都沒有注意到的……


    因為我停下揮開她的手的動作,她的手反而抓住了我的下巴,然後直接輕輕地抬起我的下巴。


    「剛剛那樣下去的話,你要嘛不是哭出來,要嘛就會跟他吵架吧?我呀,是看不下去我們同類難過,所以才多管閑事出手的。」


    我的視線往上抬,眼前是身高比我高的珊瑚那有如貓般的雙眼。


    「你一開始……就是想要幫我的嗎?唔,謝謝你。」


    「嗬嗬,不必客氣啦。可是,既然機會難得,那你就給我個謝禮吧。」


    珊瑚小姐嫣然一笑。雖然是充滿誘惑的「女性」笑容,但卻混雜著某種男性魅力,


    感覺非常不可思議。


    我看得入迷。她的雙眼更加靠近了我,然後,吻了我的嘴唇。


    ——剛、剛剛、剛剛她……她她舔舔舔舔了我?


    其實不是隻有舔而已,而是有種被她給「捕食」掉了的感覺。


    離開我的身體的珊瑚小姐,仿佛很滿意我的滋味一般,舌尖在嘴唇上來回移動著。


    「嗯嗯嗯,看來你連接吻也沒經驗呀。這個味道……大概隻吻過一、兩次吧。我說,剛剛的是你第二個吻?還是第三個?」


    「我、我、我怎麽可能告訴你!」


    「嗬,是第二個吻呀。這個謝禮還挺不錯的占


    ——啊啊啊啊啊!為什麽她會知道!


    「好了,好東西我也吃夠了,差不多該走了。」


    「你、你想逃走嗎?」


    ——你這個……奪走我第、第二個○的家夥還敢這樣!


    光是用想的就心生抗拒,腦海中一片空白。


    「我從沒這麽想呀。雖然隻是來當你的監護人,我還是會很忙碌的。因為來到這個


    新地方,得向鎮守這裏的山神打聲招呼,也得跟那個叫莉安的女孩見個麵。你不用擔心,以後我會一直好好看著你的。那麽,你就當個好女孩吧,小孝孝——親一個


    d」


    留下一個致命的吻之後,珊瑚小姐走出了舊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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