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盧拿德裏鎮。


    以地方都市來說,算是大型的城鎮。這座在瑪烏傑魯教朝聖地之中也算特別大的城鎮,亦是著名的商業交易中心。城鎮南側也有一條運河,倘若搭船沿河而行,短短半天就能出海。


    現任領主是黑格蘭公爵,三十五歲左右的壯年,個性較為溫厚,可說是缺乏霸氣的人物。


    哎,因為那裏的總管很可靠嘛,雖然他原本隻是從夫人娘家一起跟來的侍從。


    諸如此類的情報,還不到一個小時,夏儂就已聽得耳鼓發脹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夏儂竭力壓抑不耐的聲音附和。


    放眼望去淨是綿延不絕的翠綠大地。


    這裏是位於貝盧拿德裏郊外的酪農場,是隻以柵欄隔開部分草原建成的場所,也涵蓋附近森林的一部分。


    隨處可見牛隻悠哉吃草的身影,大型牛舍的對麵也有馬匹的放牧場,夏儂他們的馬車就停在那裏。


    夏儂他們為了向對方索取牛奶給梅菲麗亞喝,因此停靠此處。


    農場主人性情溫和的妻子表示大家都有困難的時候,免費送了他們一整桶攜帶用木桶的牛奶也許是平時生活相當無聊,好不容易逮住夏儂他們,自顧自地說了一個多小時的閑話。


    夏儂早已感到不耐,不過他旁邊抱著梅菲麗亞的帕希菲卡,倒是興致勃勃地聆聽。與其說是善於交際,不如說她喜歡八卦。


    至於拉蔻兒,因為輪到她顧馬車,目前並不在場。


    夫人最近也很少露麵呢。好一陣子前聽說她懷孕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懷孕


    夏儂不覺瞟了一眼梅菲麗亞,雖然覺得梅菲麗亞不可能碰巧就是這名領主的女兒


    不管怎麽說,夫人的娘家在地方領主之中也是屈指可數的望族,事情變成那樣,心灰意冷也很正常啊,你們知道嗎?就是柯飛爾伯爵家的那起事件。


    身材略胖的爽朗大嬸仿佛在講述軍事機密,湊近夏儂的瞼孔悄聲道。夏儂盡管不耐,還是假裝奉陪,帕希菲卡則是興衝衝湊過耳朵。


    據說伯爵本身是非常優秀的魔導士可是八年前在領地內進行某種大型魔法實驗時不幸過世,現在別說是官邸,就連整個直轄領地都統統消失不見


    奈落(ginnunsasap)事件嗎?夏儂喃喃自語。


    萊邦王國稱之為戰略級攻擊性魔法的大規模魔法改良實驗中原本應該在魔導士們意識內的假想空間,模擬啟動的魔導式,因失誤而與現實世界連接的事件。


    夏儂本來也不清楚詳情,但曾發生與該戰略級攻擊性魔法有關的事件,才從拉蔻兒那裏聽說這件事。


    據說死了數十萬人呢。唉,不但直係親屬跟整座城鎮一起消失,就連其他親戚也被追究責任,一律處以終身禁閉,事實上就是抄家滅族。而嫁入黑格蘭這裏的夫人,唉,雖然免於刑罰可是實驗失敗的伯爵本人早就過世了


    原來如此。夏儂邊說邊皺眉。


    正因本人死亡,親戚才被降罪。造成數萬人死亡的人為災害,倘若沒有任何人受罰,無法安撫民心。如果要徹底追究事故責任,下令進行實驗的菜邦王族也應該受罰柯飛爾伯爵被抄家滅族,正是為了阻止他人繼續追究責任。


    隻要有犯人,而且受到懲罰,人民就沒話說。幾乎不會有人繼續追究,就算真的有,個人的彈劾行為在國家權力麵前亦不足為懼。


    啊,抱歉,我們差不多該走了


    哎呀,真的嗎?嗯,如果要在咱們鎮上待一陣子,隨時都可以分牛奶給你們喔。


    謝謝。姑且不管這些八卦,夏儂發自內心感謝。帕希菲卡也用力點頭。


    小事小事,我以前呀,也是為了擠不出母奶而傷腦筋哩.當時也多虧咱們家的母牛照顧。


    是嗎?


    哎,加油啦,小爸爸,太太也這麽年輕,真是辛苦呢。


    夏儂、帕希菲卡,以及梅菲麗亞,這個農場主人的妻子,腦海裏究竟如何描繪這三人的身份關係圖?帕希菲卡和夏儂頓時醒悟過來。


    在要求自立與成熟的嚴苛鄉下環境,十五、六歲結婚生子的少女確實不算稀奇


    不,我


    是呀是呀,真的非常辛苦。帕希菲卡打斷夏儂的話應道。


    居然把這麽年輕的姑娘搞成媽媽,外表看起來對那方麵一點興趣都沒有,這種人反而比較厲害哪。


    嗯啊,真的呢。


    你這小色狼,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晚上可要讓太太好好休息喔?


    夏儂默默凝視帕希菲卡那悄悄地可是以驚人力道落在自己腳背上的鞋子。


    我們告辭了,真的很感謝您。來,快走吧,老~~公~~


    帕希菲卡不懷好意地笑道。


    這妮子分明是在取笑他,這時就算勉強辯解。也隻是讓她更開心,夏儂於是板著一張臉(被踩的腳其實相當痛)一鞠躬。


    ※※※※※


    你到底在想什麽?一邊在酪農場悠閑漫步,夏儂轉頭問身旁的帕希菲卡和梅菲麗亞。


    有什麽關係?好玩嘛。帕希菲卡笑嘻嘻應道:你在害羞什麽呢?老~~公~~


    別鬧了!話說回來,昨天我也稍微想過,仔細思考你有朝一日也會成為母親哪。


    我才不會。


    夏儂若無其事地看著逗弄嬰兒的妹妹說,但帕希菲卡不知為何語氣堅決地否定。


    我絕對不會成為母親的。


    夏儂感到妹妹口吻裏帶著某種異常的不悅,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你想當?還是不想當?


    帕希菲卡對夏儂的問題露出略微思索的神情


    想當呀,可是


    跟正常人一樣談戀愛,跟正常人一樣結婚,跟正常人一樣生小孩、帶孩子。


    這種俯拾皆是、令人傻眼的未來,對這名少女來說,卻是多麽遙不可及的世界。


    既然如此,一定沒問題的,不這樣想的話,什麽都沒辦法開始吧?


    可是,我沒有自信。


    帕希菲卡重新緊擁梅菲麗亞。她與其說是想要守護嬰兒的母親,不如說是企圖依靠某種東西的幼童。


    自信?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想絕對沒問題的。


    連明天都無法掌握的命運。


    夏儂以為帕希菲卡是基於這個理由,才對當母親一事半放棄的


    這畢竟是扮家家酒嘛,帕希菲卡輕輕一笑。


    沒有責任隻是遊戲罷了。


    我就算生了孩子,也沒有可以愛對方的自信。


    夏儂此時想起人工孵育小雞的故事。


    養雞場基於某種理由放棄母雞,而改由人工進行保溫、孵化的雞,據說偶爾會不孵育自己產下的雞蛋。就算進行孵育,有時也不認為出生的小雞是自己的孩子,直接啄死對方。


    我沒有自信。帕希菲卡反複道。


    血緣關係基於血親這種關係,當然且必然湧現的情愛,親生父母理應灌注的親情,她從未嚐過。


    猶如人工孵化的小雞。


    因此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們我、老爸、老媽,還有拉蔻兒當你的家人還不夠稱職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帕希菲卡激動搖頭,梅菲麗亞不可思議地抬頭看著她的臉。你們都對我很好,就算這隻是扮家家酒,我認為你們比真正的親人更疼我


    帕希菲卡想起拉蔻兒說過的話。


    就算我們隻是在扮家家酒正因為這樣,比起那些理所當然在一起的關係,我認為反而更加可貴喔。所以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是因為義務或者情義而是打從心底想要待在你身旁。


    沒錯。


    理論上可


    以理解,隻要將自己從玉馬、凱洛兒、夏儂和拉蔻兒.這些家人身上獲得的親情,依樣畫葫蘆地投注在孩子身上即可。


    可是,自己有能力投注嗎?能夠愛對方嗎?


    就算是有血緣關係的父母,都可能殺死親生孩子。


    既然如此,不就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做得跟夏儂他們一樣好?誰能夠保證她可以喜歡自己的孩子?


    她不相信骨肉之情,無法相信,因為自己從未享受過。


    小孩無法選擇父母,而父母亦無法選擇出世的孩子。大家都不可能喜歡所有人,就連我也有討厭的人,討厭的人不是自己孩子的可能性


    還以為你在煩惱什麽夏儂打從心底疲憊地雙肩一垂。你選過了嗎?


    嗄?


    你是自己選擇當我妹妹的嗎?


    這個


    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何時發生的事當你曉得跟我們沒有血緣關係時,你內心的家人因此瓦解了嗎?從那一瞬間起,我們就成了你碰巧喜歡上的陌生人嗎?


    沒沒這回事!這件事她可以清楚斷言。


    對有沒有血緣關係這件事,你未免也太在意了。基本上,就算是扮家家酒,持續一生就好了,將自己的孩子也當成扮家家酒就好了,你也給我醒一醒哪!


    朝理想不停累積的模擬遊戲。


    朝理想配戴的麵具。


    直到偽善再也不是偽善的那一天。


    話說回來,有沒有血緣關係這種事你是看到有人在拉線說好~~就從這裏連到這裏吧是嗎?


    嗄?


    沒見過吧?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種東西,既然如此,在意也是白費力氣。


    這種解釋聽起來好像很勉強耶。帕希菲卡輕輕苦笑說。


    囉嗦!總之這種事等你成為女人,生了小孩再來煩惱!現在根本連個男朋友都沒有。


    夏儂硬生生地結束對話。說不定他是在害羞呢。


    如此這般,接下來則是一如平時,不痛不癢的對話。夏儂和帕希菲卡一邊漫無邊際地閑聊,同時在牛群遍布的牧草地上行進。


    就在此時


    夏儂猝然停步。


    帕希菲卡愕然抬頭望著哥哥的側臉接著循著他的目光看去,視線前方是稀疏散落在牧草地上的樹木其中之一。


    下一瞬間,樹蔭裏冒出似曾相識,傭兵打扮的男人們。


    就想差不多該出現了。夏儂將帕希菲卡和梅菲麗亞擋在身後,無精打采地看著兩名傭兵維克和亞特。還以為這次會準備什麽陷阱之類的。


    咱們也考慮過維克邊走近邊說,雙手已經按上雙肩背在背脊上的劍柄。難得有機會跟玉馬卡蘇魯調教出來的徒弟過招,我原本還覺得這工作挺無趣的,現在稍微享受一下也不為過。


    夏儂和帕希菲卡互看一眼。


    你們認識我老爸?


    喔是他的兒子嗎?原來如此,這麽一說,你不僅長得像玉馬大人,也有凱洛兒大人的影子哪。


    維克不勝感慨地道。夏儂重新端倪他的傭兵打扮接著說:


    莫非你跟致命突擊隊有關?


    我曾經擔任偵察兵。嗯,也算不上正規隊員,比較像是實習生的身份。


    難怪他有此身手。


    致命突擊隊堪稱是萊邦王國軍史上最強的傭兵集團,該部隊本身有許多問題,二十多年前就已解散但是就個人戰鬥能力而言,據說與當時的宮廷騎士團琥珀騎士(ambefknight)旗鼓相當,甚至在其之上。


    看在我老爸的份上,這次不能放過我們嗎?


    沒辦法。


    要不冷靜下來談談。


    劍士不許說這種喪氣話,既然是劍士維克這時同時抽出背上兩把寬劍,這樣談判才是正道。


    你的個性還真是麻煩哪夏儂發自內心不耐地說。


    沒辦法,這是天性。都四十五歲了,想改也改不了。


    夏儂歎了一口氣,拔出長刀。


    他這才將視線移開維克,轉向亞特。跟雙劍矮子男相反的竹竿兄,正從背包裏取出某種棒狀物。


    亞特一發現夏儂的目光,就揚起缺乏緊張感的笑容說:


    啊,請便、請便,不用管我,我是負責加油的。


    拉開右手兩校、左手兩校伸縮式的棒子,將四枝棒子連接在一起,棒子最後比他的身高更長。


    亞特接著輕輕揮動右手,猶如魔術般颼一聲展開一塊布。尺寸很大,足以包裹住一個人的布,看樣子剛剛是折疊起來藏在某處


    旗子?


    一看見亞特組合完成的東西,帕希菲卡冒失大嚷。


    是的,那正是旗子。


    展示般地大力一揮,亞特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開始替你加油嘍


    呃,夏儂也知道戰場上確實有負責搖旗奔走的人員(為了振奮軍心以及識別敵我),可是


    鏘、鏗鏗鏗鏘、鏗鏗鏗鏘、鏗鏗鏗鏘~~


    聽起來像是某種歌曲的前奏亞特開始搖晃大旗高呼。從同時以詭異動作輕盈擺動的手腳看來,似乎是某種舞蹈。


    把抵抗的敵軍全部殺光光~~去呀,前進哪,你們這群膽小鬼~~人類終究難逃一死嗯,好,各位不嫌棄的話,請跟我一起唱。


    盯著颼颼揮舞旗幟,獨自歡欣起舞的亞特過了一陣子,感到全身虛脫的夏儂將視線轉回維克。


    你帶來的夥伴真可靠。


    維克默不作聲。


    前進哪~~前進哪~~撥開血海,砌成屍山~~我等之劍才是天理傻瓜啊!要扔下沒精神的家夥咯~~


    夏儂暫且不理會亞特(盡管不認為他真是專程來搖旗呐喊的男人),視線依舊盯著維克,對帕希菲卡小聲說:


    帕希菲卡,你把小梅留下,到拉蔻兒那裏去。


    咦?


    他們的目標是小梅,如果帶她一起逃,他們一定會迫你的,我也沒有同時牽製兩人的自信。


    可是


    總之我會拖延時間,你帶拉蔻兒過來。


    可是!


    好啦,聽我的話!


    哥哥的話確實有理。


    帕希菲卡為免刺激對方,緩緩後退


    對不起,夏儂哥!


    但還是抱著小梅朝馬車停靠的地方奔出。


    帕希菲!


    叫聲半途斷絕。


    長刀倏地接下寬劍突如其來的一擊,強烈的衝擊自夏儂的手臂竄升。


    啐!


    被你小看就傷腦筋了。


    維克以單手壓製夏儂的長刀說。


    令人難以置信的沉重斬擊。


    單手操控本應是雙手揮舞的寬劍,他的臂力鐵定非比尋常但這股重壓並非單純是臂力所致。


    毫不費力就將進攻的角度、速度、雙腳的運用、踏步的位置、間距等各種要件,轉換成力量這男人對這種技巧極度熟練。


    不準你在旁邊看戲,亞特。


    沒問題.收到~~亞特扛著大旗奔出。


    不是負責加油的嗎?


    是來支援的。在我專心應戰時,負責解決雜事,是非常可靠的夥伴。維克邊說邊旋轉左手寬劍。


    不妙!


    夏儂迅速抽回長刀向後跳躍,但旋轉的劍尖劃破衣服,檫過他的側腹。


    (原本已經打算放棄的)


    夏儂感受鮮血自腹部滲出,重新擺好長刀。


    跟雙手持劍相比,單手持劍的斬擊速度和重量較為遜色不過攻擊時可將身體伸展至極限,說得極端一點,就算使用長度相同的劍,單手持劍的攻擊範圍更加寬廣。


    由於對手使劍。夏儂不覺間以普通劍士的對戰方式


    計算間距。因比無法確切掌握這種寬廣的範圍,睡眠不足看來也多少造成判斷力遲鈍。


    喔天資不錯,修練也很紮實。維克的聲音仍然恫嚇般的低沉。不過經驗也有一定程度。能夠連續兩次擋下我的攻擊,應該不是僥幸。沒什麽比這更令人開心了!原本想說要是讓我希望幻滅,打算砍到你永遠沒法握力呢。


    少自以為是了。夏儂哼道。


    直向與橫向兩把寬劍在臉孔前方擺成十字,維克開心地咧嘴一笑。正因平時老是繃著一張臉,粗獷臉孔上浮現的笑容反而有一種壯烈的魄力。


    好!放馬過來!


    這個自稱維克的男人,盡管分明很喜歡戰鬥這件事,不過並非沉溺於享樂,造成漏洞的蠢蛋。


    不用說他終究不可能給夏儂追上帕希菲卡的可乘之機。


    ※※※※※


    視野驀然一黑。


    雖然忍不住向前一倒,但帕希菲卡最後總算維持住平衡,一種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平衡感覺。抱著梅菲麗亞抱著嬰兒的自覺,或許讓她產生高出平時一倍的集中力。


    這、這是什麽?


    仿佛在回應她的問題,遮蔽視野的色彩猶如海浪般靈活揭起,變成一幅黃色的巨布。


    繡著某種象形文字的這塊布是掛在一根長竿上的旗幟。


    旗手其實跟上場作戰的士兵沒什麽差別,迅速旋轉竿子卷起布,從旗幟後方現身的,不用說就是傭兵雙人組之一亞特。當然必須擁有保護自身安全的武器。話雖如此,扛著大旗也不可能有餘力拿其他武器行走,所以才有人想出把旗子當成武器的武術就是這種戰旗術。


    亞特輕鬆舞動竿子,旗幟刹那間展開,猛烈翻滾。明明隻是普通布料,動作卻異常強勁,在帕希菲卡眼裏宛如凶猛飛禽的羽翼。


    嗯,這跟正統派的武術不太一樣,不過聽說比街頭雜耍來得實用。


    語氣簡直就像在宴會上表演特殊才藝。


    然而平時輕飄飄的亞特,現在幾乎判若兩入。右手執旗而立的那姿態,仿佛旗幟原本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醞釀出自然而不造作的氛圍。


    那種輕飄飄的不可靠之感早已蕩然無存。


    這恐怕才是真正的亞特,沒有掌旗的他就比喻來說可能就像是單腳站立。


    好,可以把那個嬰兒交給我嗎?我得手後也不會吃了她,別擔心。亞特如此說完,朝緊擁小梅的帕希菲卡踏出一步。


    就算這樣,我也不可能說一句好,是嗎就把她交給你吧?


    帕希菲卡拒絕,再度開始逃跑,避開亞特,奔向他的左側,但亞特迅速旋轉旗幟,以旗杆撈向帕希菲卡的腳。


    帕希菲卡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


    並非由於自己跌倒!而是因為不覺間失手扔出梅菲麗亞。


    可是,旗杆毫無停滯地繼續旋轉,朝梅菲麗亞扔出的方向一伸,旗幟卷住半空的嬰兒。


    令人歎為觀止的迅捷技巧。


    動作不像夥伴維克那樣充滿力道,但相較之下,這位竹竿兄擁有連雜技師看了也會臉色鐵青的速度和精準。


    好險、好險。亞特接著再將嬰兒輕輕彈起,接在自己的手臂中。


    還我!帕希菲卡站起身嬌叱,但亞特聳聳肩。


    我不能答應你。這畢竟是我的工作。話說回來,你們是毫不相幹的陌生人吧?我想你也沒有主張取回這孩子的權利吧?


    吵死了!


    帕希菲卡大叫撲向亞特,下一瞬間,亞特抱著梅菲麗亞,撐竿跳似的以旗杆為支柱,在半空翻滾。


    輕巧落地的瞬間,他已經來到帕希菲卡的身後。


    帕希菲卡別說是搶回梅菲麗亞,就連想碰到亞特都辦不到。


    旗幟又是一陣翻騰。


    帕希菲卡轉身準備再次撲向亞特,這次卻被猝然卷來的布條奪去自由,砰咚一聲滾倒在地。


    帕希菲卡俏臉慘白地停止動作。


    亞特的戰旗術太過矯健敏捷。


    她無法想像要如何操作,才能讓平凡無奇的旗幟發揮這種功能剛才這招是為了不讓帕希菲卡受傷,故意將她輕輕絆倒在地。


    但反過來說,隻要對方有意,也可以將她朝岩石一頭摔落帕希菲卡至少知道這點。


    街頭雜耍根本無法相比,此乃殺傷力十足的戰鬥技巧。


    真是倔強的丫頭,你幹嘛這麽生氣呢?


    因為她在哭呀!


    聽見帕希菲卡叫嚷,亞特才初次察覺懷裏的嬰兒正在啜泣。話說回來,麵對如此激烈的打鬥,到現在還沒哭出聲或許才是奇跡。


    啊啊,真的耶,抱歉了。


    亞特苦笑,可是帕希菲卡依舊尖聲大喊。


    嬰兒能做的就隻有哭!不論多傷心、多難過、多痛苦,嬰兒都隻能哭泣,哭泣這件事就是嬰兒唯一的語言!


    這倒也是。亞特有些懾於帕希菲卡的氣勢應道。


    連這種唯一的語言都沒發現我當然不能把嬰兒交給你們這種人!


    既不是嘲笑,也不是無視亞特一臉難為情地以掌旗的手指搔著後腦勺。


    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到底要對這孩子做什麽?


    亞特靈活地聳肩。這畢竟是業務機密。


    既然如此認定你們心懷不軌也是無可奈何的咯~~


    說話語氣一派慵懶的人,當然不是帕希菲卡。


    前幾天承讓了。


    或許是已經察覺到她的氣息,亞特執旗朝黑衣女魔導士行了一禮,就走向帕希菲卡,爽快交出梅菲麗亞。


    咦?


    請幫我照顧一下。


    一時無法理解亞特的行動,帕希菲卡眨了眨眼下一瞬間,明白他的話中含意,俏臉憤怒皺起。


    摟著嬰兒勢必無法應付拉蔻兒。


    不過,若是帕希菲卡這種程度的敵人,隨時都能搶回來這就是他的意思。


    沒有將梅菲麗亞當成人質的想法,不知是清高?或者隻是愚蠢?真是個讓人摸不著頭緒的男人。


    要是我贏了,可以告訴我那個業務機密嗎?


    毫無緊張感的口吻,仿佛在跟附近店家交涉青菜價格,不過亞特的態度也是一貫悠閑。


    不行!隨便亂說話會被維克罵的。


    那麽拉蔻兒笑容不減地說:就隻好強迫你吐露實情了。


    抱著梅菲麗亞的帕希菲卡,冷不防渾身一震。


    當然那既非恐嚇,亦非威脅,拉蔻兒基本上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性格,一旦認真起來,冷酷到連夏儂都要甘拜下風。


    雷槌啊,擊出!


    攻擊性魔法幾近出其不意地啟動。


    以連動式啟動咒語(bhspell)高速啟動軍用攻擊性魔法雷槌(mjolnir)。展開的魔導式幹涉世界根本原理,瞬間將魔法化為物理現象顯現。


    紫色電光從拉蔻兒的左手尖端從半空驟然迸出,分裂成數條之後,朝亞特襲去。


    盡管殺傷力已經減弱,但如果被正麵擊中,恐怕也有一兩天無法自由行動。


    然而


    喝!


    旗幟颼的一聲旋轉。


    旗幟一閃擄住雷蛇,就這樣在虛空煙滅。


    絕緣絲和避雷線


    正是。順道一提,這用了特殊絲線和織法,除了刀槍不入之外,防火性和耐撞擊性也相當不賴喔。亞特微笑道。


    他的戰旗,乍看之下,隻像是一幅華美豔麗的布料可是到了戰旗術專家的手裏,就成為比銅鏡更加優異的屏障。


    鋼鏜可能被劈開,即使沒有碎裂,也會對內部人體造成衝擊;然而在風中沙沙作響的旗幟如風一般化解斬擊,抹去雷電,讓火


    焰無法穿越。


    當然還是有極限的。亞特邊說邊狂奔。


    正如他所言,隻要施加超越旗幟防禦能力的破壞力,就可以擊敗他;不過


    我不會再給你念誦咒語的時間咯!


    亞特以棍棒術的技巧刺出旗杆,拉蔻兒迅速避開,但也因此失去平衡。


    喝!


    竿子接著旋轉叩下。


    拉蔻兒繼續滾動,閃過這一棒。


    可是,拉蔻兒的動作顯然比亞特遲鈍,她對武術並不專精,倒也不能怪她,雖然勉強躲過一、兩次攻擊,但這名旗手大概不出十招,就能將她擊倒在地。


    想不到你挺靈活的嘛。


    然而,亞特暫時收起竿子說。


    他想必看穿拉蔻兒是具有相當實戰經驗的魔導士。


    一般來說,魔法用來進行中長距離的支援或奇襲,就算使用連動式啟動咒語。終究難以麵對麵打贏武藝高強的戰士。


    拉蔻兒既是這樣的魔導土,卻毅然來到亞特麵前他因此判斷其中可能有詐。


    嗄?


    可是劇烈移動後有些氣息紊亂的拉蔻兒,並沒有準備念誦咒語的模樣。


    經過這兩天的監視,他也已經確認沒有其他可能是伏兵的夥伴。


    即使暗藏某種秘密武器,大概也沒辦法侵入亞特的攻擊範圍內,就算有某種陷阱,現在也沒有準備的時間。


    既然如此,她到底有何計策?


    還是隻顧著提升魔法技巧,對基本戰術一無所知的傻瓜魔導士?


    是我料錯了嗎?無論如何,這樣子我完全沒有吐露實情的意願喔?啊,小妹妹,別偷偷逃走,我雖然不太想用這招,不過你要是逃走了,我可要對你姐姐不利咯。


    !


    抱著梅菲麗亞,正準備離開的帕希菲卡動作一頓。


    啊,沒關係、沒關係,帕希菲卡,你先走吧。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拉蔻兒,氣定神閑地說。


    咦?


    這個人沒辦法對我怎麽樣的。


    莫非你瞧不起我?亞特略顯受傷地說:別看我這副模樣,我可是會冷酷無情地痛下毒手、辣手摧花喔。


    真的嗎?


    對啊,會做出簡直是筆墨難以形容的色色的事喔,例如那種事啦、這種事啦,哈哈哈。亞特不知為何一臉爽朗地笑著點頭。所以,如果不想被我淩辱,你們姐妹倆就一起乖乖投降吧。


    拉蔻兒聞言對亞特微笑說道:不可能的,那種事你做不出來。


    唉,那就沒辦法了。


    亞特邊說邊將旗杆尖端朝拉蔻兒的肩頭揮下。


    ※※※※※


    喲!維克輕笑。


    他的雙劍斬擊多半被夏儂以毫厘之差擋下。


    照理說來若非雙方實力介於伯仲之間,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刀劍相碰。事實上,維克近十年來都沒遇見五招之內無法擊敗的對手。


    不愧是玉馬大人的兒子!長刀的揮法、握法、腳步、呼吸、氣魄、與對手的間距,每一項都完美無缺!


    吵死了!夏儂重新擺好長刀說。


    他已經開始喘氣了,僅僅七招,為了防禦對方的叩擊。他就消耗超乎全力奔馳的力量和體力。


    就戰鬥者而言,這男人應該足以與克裏斯多福阿瑪萊特匹敵。不,相較於精神上具有某種脆弱的那少年,在包括精神力的綜合戰鬥力方麵,這男人說不定更加厲害。


    以正經八百的方式無法取勝。


    可惜你偏向防守,是因為缺乏明顯的攻擊技巧嗎?基礎很紮實,但發展性還差一步,所以遇上接二連三的攻擊,就隻能一味防守。


    就叫你少管閑事!


    可是,夏儂自己也知道維克說得沒錯。


    他確實沒有決定性的進攻招式換言之,就是刀法、劍術裏常說的必殺技這一類。


    他擁有一些特殊技巧,不過那畢竟是業餘喜好。隻能算旁門左道,攻擊時會破綻百出,遇上一定程度的高手,靠那種技巧和對方迎麵互砍實在過於危險。


    以前央求父親傳授這類絕招時,父親皺眉告訴他。


    你是呆子嗎?就算是最犀利、最高強的招術,我跟你的身材、體重、細微動作的習慣也不同吧?即使你完全照抄我的絕招,也不可能運用得比我更純熟。


    父親邊笑邊往當時十六歲的夏儂頭上戳。


    所謂的絕招啊,不是從別人那裏獲得的。是從跟別人學來的基礎技巧裏,將最適合自己的零件,在實戰中調整、組合而成的東西。知道了嗎,傻兒子?


    (快思考、快思考!)


    夏儂以長刀接下一把維克不斷襲來的雙劍,身體閃過另一把。


    (快看清楚對手的招式特征,腳步、間隔、劍路、視線、習慣利用這些組成絕招!)


    夏儂在絞盡腦汁拖延的時間中暗忖。


    維克的動作裏沒有弱點,一般人施展進攻招式後,必定形成或大或小的漏洞,他則是利用另一把寬劍彌補。


    雙劍並非各自運作,其中一把在攻擊時造成的破綻,由另一把寬劍巧妙化解。


    然而


    (原來如此。)


    猛然間發現夏儂尋思。


    (並不是兩把劍,隻不過是劍和盾)


    兩把都是可以攻擊的寬劍,可是其中一把攻擊的瞬間,另一把不會同時進攻。另一把負責防禦,在那一瞬間它不是劍,而是發揮盾的功能。


    仔細一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劍術與踩踏步伐、腰部轉動也有關係,不可能同時將兩把沉重的巨劍當成進攻武器揮舞。


    (既然如此!)


    夏儂向前踏出一步。


    雙劍盡管可以增長攻擊範圍,然而揮擊時門戶洞開,也因此產生破綻。


    夏儂平舉長刀,打橫一揮。


    維克以右劍輕鬆接下。不過,這亦在夏儂的預料當中。


    維克的左劍迫近。


    是刺擊。


    嗚喔?!維克大叫。


    夏儂鬆開自己的長刀繼續向前踏出,抱住維克刺來的左臂。


    右劍的抵抗力驟然消失,維克身形微微一傾,這就形成破綻。


    他大概壓根沒想到夏儂會扔下武器。


    !


    維克忍不住將右劍朝夏儂叩擊,但兩人相距過近,劍刃反而夠不到他。


    夏儂抱著維克左臂繼續向前踏出在維克失去平衡時鬆手,借身體旋轉之勢,手肘朝維克的肩頭一撞。


    啊!


    維克的右劍落地。


    接下來


    ※※※※※


    旗杆朝拉蔻兒的肩膀揮下。


    帕希菲卡閉眼聽見一聲悶響,按照那種猛勢,至少可以擊碎一塊鎖骨。


    可是


    啥?


    發出愕然叫聲的竟是亞特。


    他的旗幟穿透拉蔻兒的身體,直接擊中地麵,那聲悶響是旗杆尖端打中地麵的聲音。


    看吧,你沒辦法對我怎麽樣的。


    猶如被亞特的旗杆貫穿身體可是沒流一滴血拉蔻兒嫣然一笑,左手握住穿透自己腹部的竿子。


    雷槌啊,擊出!


    喔喔!亞特鬆開旗杆向後躍出,滾動兩、三圈拉長間距,電光總算沒追上他,在空中消散。豈有此理幻影魔法?可是也有呼吸啊


    亞特扔下的旗幟,此刻好端端地被拉蔻握在左手。若是幻影,亞特鬆手的瞬間勢必會滾落地麵。


    沒有觸感,被貫穿腹部的拉蔻兒的確不是實體。


    這、這是怎麽一回事?


    汝乃魔獸,最後魔獸,火焰和雷電的統禦者,在麵包店戰役展現決戰力之魔獸啊!基於拉蔻兒的


    盟約,現身吧,小史比多多益善~~


    間距雖然拉長,卻是適得其反。


    等!


    下一瞬間。


    不容對方製止,迅速念誦咒語的拉蔻兒前方,出現約莫十隻小史比。


    小巧玲瓏,尺寸不到上次小史比的三分之一,可是全體一起朝亞特走去。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朝亞特逼近的小史比軍團。


    單隻單隻來看嘛,是很可愛,然而全體以完全相同的動作、相同的表情,整齊列隊迫近的模樣魄力十足或者該說有點嚇人。


    等一下,什、什麽多多益善?


    啊,別擔心。數量一多,威力也會下降,就算被抓到,頂多是痛到昏厥喔。


    你你這個人啊啊!亞特慘叫逃亡。


    約莫幼兒大小的小史比軍團,一邊嗯哼嗯哼地揮動手臂,同時開始以完全相同的動作開心地追趕亞特。


    嗯哼。嗯哼嗯哼嗯哼嗯哼。


    尺寸縮小後,動作居然也變快了,追上亞特隻是時間上的問題。


    對了,拉蔻兒姐,盯著亞特和小史比軍團逐漸遠去的背影,帕希菲卡對肚子插著旗杆的姐姐說:這是怎麽一回事?


    啊,是幻影喔,隻不過將身體朝右邊錯開一個肩寬。


    拉蔻兒說完,解除了幻城(utgard)。


    啊,原來如此。


    一說出答案,就很無聊吧?拉蔻兒笑言。


    她事先消除自己的身影,同時在略偏右側的地方,映射出自己的虛像。抓住旗杆的左手,其實是她的右手。這樣當然也有氣息,盡管隻有單手,也可以拿東西,不過,若是攻擊左手以外的部位,則會因為那裏原本就沒有實體,揮空也是天經地義。


    不知情的亞特,因此攻擊了拉蔻兒右側的虛空。


    最後


    嗚咿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遠方傳來亞特的慘叫。


    ※※※※※


    這種臨時招式果然沒用嗎?夏儂低語。


    你在搞笑嗎?維克將左手的另一把寬劍朝他刺出說:我錯看你了!這種找死的行為,不配稱為技藝!如果是為了守護某人、某物而戰,這樣根本就是拋棄責任。戰士不但要顧及自身安全,而且還要絕對取勝不,能夠回到守候者身邊,才是戰士的責任!


    我無話可說。夏儂老實道。


    既然拋棄長刀,倘若這一招失敗,就再也無路可退了,這種行為確實跟找死沒什麽差別。


    話說回來,因為維克身上有鬥氣卻沒殺氣,夏儂才抱著受一、兩處傷的覺悟,采取這種方法


    不過維克淡然一笑說:如果那時沒有扔下長刀,光用左手抱住我,右手繼續砍擊的話,搞不好就是一個妙招哪。


    我沒自信憑單手壓製你的手臂。


    既然如此,就該多練練手臂肌肉。照你的體格來說,單手斬擊也綽綽有餘了。


    感謝賜教。


    嗯。維克頭一點,放下寬劍直接向後方仰倒。


    有夠誇張的大叔,真是的。


    俯視發出問響倒地的維克,夏儂歎了一口氣。


    至少他的舍身一擊那個要害的一拳,確實打中了維克的腹部。


    雖然最後還是昏倒了可是承受足以讓一般人瞬間暈厥的重拳,還侃侃而談到現在,這個自稱維克納甘的男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厲害。


    這男人要是一開始就有殺他的打算結果又是如何?


    啊,不妙,帕希菲卡怎麽樣了?


    ※※※※※


    攻擊在轉彎的那一瞬間開始。


    小巷與小巷相交的狹窄空間,對偷襲者來說,這裏具有絕對優勢,遇襲的人無法隨心所欲地閃避,而且在偷襲者使出致命一擊的瞬間之前,這裏有太多可供藏匿的地點。偷襲者就是基於這般縝密的考量,才會選擇這裏。


    然而


    遇襲者注視筆直揮來的劍尖,他在瞬間完成幾項判斷。


    步伐沒有缺點;攻擊技巧也不差,隻是稍微欠缺單純和基本的臂力不過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況且技術也應該足以彌補。


    是一個無可挑剔的好手。


    按照道理來說應當如此,因為他的夥伴都是不辱一流之名的高手,如果沒有相當能耐,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可是


    他伸出指尖朝刺來的短劍腹部一戳,改變它的軌道,接著將對方的左手往上一頂。對方陷入雙手攤開的狀態,軀幹沒有任何防護。


    他利用頂開對方左手的餘勢旋轉,再順勢以右手肘攻擊。不過,對方上半身一縮,就輕鬆躲過。


    話雖如此,躲避的動作造成對方重心不穩他的掃腿因此奏效。


    可是,他迅速伸手抓住即將跌倒的對手衣領,一把拉過來。


    好,你死了。他伸出食指比著對方的黑眸說。


    我就說嘛,我根本打不過你,所以不想比呀。


    氣鼓鼓地揮開他特務戰技兵克裏斯多福柏拉赫的手,同樣是特務戰技兵的少女法法兒阿瑪萊特說。


    枯葉色的長發,纖細的身材。


    缺乏女人味,但讓人產生特殊好感的容貌。


    平凡乍看下隨處可見的普通少女,不過她也跟克裏斯一樣,乃是人稱萊邦王國軍最強的實戰部隊第五特務部隊執拗之矢的隊員。


    兩人所在之處,乍看下像是大街其實是執拗之矢的訓練中心。為了盡可能進行接近實戰的訓練,執拗之矢擁有數間模擬市中心或特殊建築的練習場。


    接受部隊司令官男爵夫人的某項命令,克裏斯在這間訓練中心與同是特務戰技兵的夥伴,不停進行模擬戰。


    話說回來,為什麽現在忽然要做這種事?


    這是男爵夫人的吩咐,要我從執拗之矢挑選幾個特別強的人,不過還沒告訴我理由。


    既然這樣,我一開始就不行了嘛。法法兒聳肩說:光看任務成績也知道,我的能力是徘徊在最下層的喲。雖然沒有重大失敗,但訓練成績也好不到哪去。


    我最近突然這麽覺得,克裏斯微笑道:我們對高強的看法似乎有些誤解。


    喔,有什麽參悟嗎,柏拉赫男爵?


    法法兒打趣地問,克裏斯鬆開她的衣領。她像是即將跌倒但扭身在地麵一滾,順勢流暢站起。


    在戰鬥上,跌倒本身並不危險,跌倒之後停止移動才會引起致命破綻。


    既然如此


    害怕跌倒而執著於不能跌倒的人以及縱使倒下仍不願放棄,立刻進行下一個動作的人。


    絕對不會跌倒的人,以及即使跌倒也不斷爬起的人。


    高強的究竟是誰?


    看著法法兒這種宛如靈敏小動物的動作,克裏斯暫時感到滿意。


    總之,你算是合格了。


    你是以什麽基準挑人的?法法兒苦笑。


    就在此時


    克裏斯。


    他聞言回頭,隻見表麵上是他姐姐,事實上隸屬於男爵夫人麾下,與執拗之矢分庭抗禮的特務部隊緋紅之劍的隊員吉兒薇絲德,俏生生地站在那裏。吉兒的臉孔依然黏著一副麵具般固定不動的微笑續道:


    母親大人在召喚你,說是差不多該聽聽遴選作業的結果。


    我知道了,告訴她我馬上就去,吉兒不是!一看見盈盈笑臉上宛如牛隻唾液般不斷淌流的淚水,克裏斯火速更正:姐姐。


    吉兒的淚水驟然停止。


    不知她的淚腺究竟是何種結構?克裏斯每次都很想徹底研究一番。


    哎呀,小克裏真是女人殺手耶。


    我想這兩件事是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


    克裏斯


    對戲譫地瞧著兩人的法法兒苦笑道。


    ※※※※※


    總而言之,帕希菲卡對五花大綁的維克和亞特說:可以問問兩位為什麽要搶走這孩子嗎?


    我拒絕。維克的答案簡單明了。


    輸歸輸,但輕易透露情報是對雇主失信的行為。


    至於旁邊的亞特,可能是經曆相當可怕的遭遇,臉孔對著地麵不停喃喃自語。


    小史比一隻、小史比兩隻、小史比三隻、小史比四隻、小史比五隻、小史比多多益善啊啊啊,多多益善


    不老實招來的話,就要吃苦頭咯。帕希菲卡好笑道。


    打算拷問嗎?老子可是受過耐力訓練的人。維克麵無表情地說。


    然而


    嘻、嘻、嘻。


    一瞧見帕希菲卡手裏的東西,維克粗獷的臉上閃過震驚的裂紋。


    那是鳥的羽毛。


    等等,莫非你


    嘻、嘻、嘻、嘻。


    帕希菲卡不置可否地竊笑,替無法移動的維克脫下長靴,接著是襪子,意外白皙的腳底板暴露在空氣中。


    嘻、嘻、嘻、嘻就來看看你能夠忍受到什麽地步吧。


    揚起邪惡的笑容,帕希菲卡將羽毛輕輕滑過維克的腳底板。


    羽毛真的隻是輕輕碰觸,僅僅如此而已


    身經百戰的傭兵身體咻一聲彈起。


    啊,反應不錯。


    等、等一下,等一下啦!維克露出徹底崩潰的神情說。現在這種稱為反應也好,或是驚慌失措也罷,總之看起來相當搔癢難忍。


    嗚嗚。夏儂抱著梅菲麗亞哼道。


    他對這種攻擊大概也很沒轍。


    搔癢確實也有用在實際的拷問上喔。拉蔻兒慵懶笑道。


    即使受過拷問訓練,對痛苦有一定忍耐度的人,一旦遭到持續性的搔癢,聽說不少人都非常容易屈服。雖然欠缺魄力,但似乎比單純毆打更有效,隻要持續半天,有時甚至會引起精神異常


    嘻、嘻、嘻、嘻。


    住住手啊啊啊啊!住手啦!住、住手、住手、啊啊啊啊!


    搔呀搔呀搔呀搔呀。


    五花大綁的維克有如毛毛蟲似的在地麵扭來扭去,努力逃離帕希菲卡的搔癢攻勢;帕希菲卡則像在追逐雞隻般緊追不舍。


    那丫頭該不會是有某種怪癖吧?


    夏儂盯著一臉開心追逐維克的妹妹低喃。


    最後。


    媽呀啊啊啊!


    哎喲,大叔真可愛,哇哈哈,耶~~吃我這一招。


    好啦.我說,我告訴你,所以那個地方、就那個地方,千萬別碰呀啊啊!


    維克殺豬般地慘叫,騎在他身上的帕希菲卡開始正式朝腳底板嗬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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