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的風景充斥於地平線盡頭。


    乍看下一或許也有人認為那是山脈。


    依大小來看,有此錯覺倒也不能責怪當事人,那群從地麵隆起的物體,規模大得出奇,若要在常識範圍內搜尋相近的單字,大概也隻能聯想到山。


    然而如果仔細觀察輪廓,便能立刻察覺那個地形並非我們平時所稱的山。


    一般的山有山麓、山頂,不論大小,山均是朝天際呈不規則隆起,其上限稱為山頂,下限則稱為山麓。


    可是,那個地形沒有頂點。


    因為它沒有斜麵。突然從地麵垂直豎起,頂端則與地麵平行,從旁眺望的話就像是一麵橫亙大地的灰色牆壁。


    不過,這是從遠方眺望的景象。


    要是再靠近一點,到可以看清楚它的輪廓時,便會曉得那並非長方形,而是從地麵冒出的大量並且巨大的柱子群。


    真是壯觀的風景呢。一名紅發少女忽然說道。


    萊邦王國境內較為罕見的淡褐色肌膚,顯示少女體內帶有不少異國的血統。


    外表樸素、鄉土味濃厚,絕非值得一提的美人胚子但盡管不是豔光四射,神情和態度卻如實展現出真摯與誠懇。若要形容她的類型,對多數男人而言,她或許不是夢中情人,而是最佳妻子。


    好像在看幻影一樣


    聳立於地平線的大量柱子。


    朝那群柱子綿延的道路由於冬季到來,行人銳減的主要幹道一旁,隻見三名少年少女就在那裏。


    一名少年與兩名少女。


    三入圍著營火席地而坐,正在享用簡單的餐點,就時間而言,應該算是稍微晚了點的午餐。


    在達斯特賓大陸,冬季旅行絕非一件愉快的事,前往北方更是如此。冷颼颼的風撲麵吹來,旅行非但無法享受美景,甚至可以稱為苦行。


    正因如此,對冬季的旅行者而言,圍著營火用餐就成為少數的樂趣之一。用火焰溫暖凍僵的四肢,讓疲憊的身體休息。


    雖然是旅行幹糧,隻要搭配空腹這個最佳調味料一起入喉,任誰都會自然綻放微笑。


    然而


    雖然王都也很壯觀紅發少女換上開朗的語氣更加開朗的語氣說道。


    老實說,那模樣非常不自然,三流演員的表演說不定都沒她這麽怪。當然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可是其他兩人都毫無反應。


    紅發少女閉上嘴,直勾勾望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少女。


    嗄?咦?呃那個對呀。當沉默再度降臨時,少年終於發現少女剛才在說話他慌慌張張應道。


    少年枯葉色的頭發上綁著白色頭帶,跟頭發同樣呈枯葉色的瞳孔,柔和得讓人聯想到草食性動物。


    他身旁放著一把異常巨大的劍不過那張猶如富家小少爺的善良臉孔,跟那把描繪著凶狠線條的武器實在很不相稱。


    哎呀~~真是絕景,你說得沒錯。有幸瞻仲此等美景,我們一定會長壽的。


    少年說的那句話讓人忍不住想吐槽喂!喂!喂!你到底是幾歲啊?


    可是,旁人一眼便能看出少年不清楚自己在講什麽,從他的表情就知道,少年內心非常激動。


    呃雷歐


    哎呀呀,真是唯有壯觀一語才能形容,喏,帕希菲卡你也看一下少年一反剛才的態度,恐懼沉默似的喋喋不休。


    然而他主動攀談的少女還是沒有反應。


    帕希菲卡不忍目睹的紅發少女也出聲喚道。


    咦?那名少女聞言抬頭,浮現跟少年剛才類似的表情。


    少女長得很可愛,但不止如此,俏麗的五官裏帶著某種堅毅及高雅的氛圍。此外,有些天然卷的鮮豔金發和令人聯想到貓仔的藍眸,也替她的容貌增添活潑俏皮的印象照理來說,應該是這樣。


    咦?啊你們在說什麽?看樣子她根本沒在聽兩人說話。


    被兩人稱為帕希菲卡的少女,眨眼環顧紅發少女及少年,那副神情與動作非常呆滯,甚至帶著一股空虛抹殺了她身上那些原有的印象。


    我是說這風景真壯觀


    帕希菲卡聽見紅發少女那句話後,轉頭注視聖地的方向接著終於露出驚訝的表情與聲音道:真、真的耶!好壯觀!


    但這個聲音聽起來也極度不自然。


    能夠看到那麽壯觀的風景,一定可以長命百歲喔!


    是呀!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帕希菲卡和少年同時大笑。


    那種愚昧、可笑的情景簡直令旁觀者難以忍受然而他們倆似乎都沒察覺。


    啊哈哈哈哈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


    笑了一陣之後兩人同時停止,再度低下頭去。


    沉默重新降臨。


    而且比剛才包圍少年少女們的沉默更加難捱。


    聖葛林德。


    這個被世人尊為瑪烏傑魯教聖地的都市,究竟是何時在這個世界誕生的呢?


    沒有人可以明確回答這個問題。


    瑪烏傑魯教的忠實信徒相信是從天地初開那時起,可是當然找不到實質佐證就連神官們之中亦有人持反對意見,因此最後並未成為定論。


    無論如何,倘若過去在各種局麵下預言世界趨勢的聖葛林德神諭的數字正確無誤,聖葛林德這個都市遠從五千年前起,就是人們信奉的對象。


    但這裏之所以被尊為瑪烏傑魯教的聖地,還有另一個最大理由。


    曆史證據充其量隻是補強材料,因為這裏擁有聖地之所以是聖地的證據事實。


    那就是聖葛林德的環狀列石遺跡(stonehenge)。


    不知內情的人若是聽見這個名稱,恐怕會產生誤解。


    但隻要實際造訪聖葛林德,瞬間就能化解那個誤會。


    並不是在聖葛林德裏有環狀列石遺跡,聖葛林德本身就是環狀列石遺跡。


    初次造訪的人們都會對那幅景象張口結舌。


    數幹座足以匹敵高山的巨岩圓柱或角柱同時自地表隆起的光景,大幅逾越常人的想像。


    據昔日瑪烏傑魯教神官們的調查,實際數量有四千零九十六座這群巨石形成一圈又一圈整齊而複雜的圓陣。


    巨石的排列形狀當然是透過測量與探查係魔法得知,一旦站在平地觀察,人類就隻能愕然地盯著眼前成群聳立的巨石之塔。


    這群巨石究竟是用何種方法所建、以何種方法搬運、配置這些疑問甚至至今仍未找到一個令人滿意的假說。


    是故,神官們就用神明的力量、奇跡這些詞匯總結,放棄努力破解那個謎團。至少在官方上,無論是瑪烏傑魯教高層,或是各國曆史學家以及建築學家,都早已放棄探究真相。


    最後甚至有入主張這是風雨經年累月侵蝕的偶然結果。


    這些先姑且不提。


    來曆不明也好、成立過程是謎也罷,隻要物體本身確實存在,人類這種生物便會設法利用。


    聖葛林德這座都市就是將這群石柱當成城牆、城門或是部市規劃的指標,並充當大型建築的棟梁。


    以巨石群為基礎,具有堅固結構的聖葛林德,甚至具有要塞的功能,曆史上從未遭到特定國家的支配或侵略。此處正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土地,這個事實亦是讓其他國家不得不承認這裏是非武裝地帶的理由之一。


    所以因為突如其來的叛亂而感到危機重重的萊邦王國王室派貴族們,才會爭先恐後地逃入瑪烏傑魯教的聖地。


    就在同時,盡管理由不同,又有一群旅行者逃離王都,正朝聖地前進。


    ※※※※※


    唉薇妮雅切斯特背著兩人歎了一口細若蚊呐、幾不可聞的氣。


    帕希菲卡和雷歐波爾特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見。


    因為心思被某件事占據,變得對其他事漠不關心。


    為了不讓對方發現,兩人都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實在非常不自然讓薇妮雅看了心痛不已,忍不住別開頭去。


    雖然知道他們是為了避免自己的態度刺傷對方,可是反而醞釀出一股尷尬的氛圍。唯一的救贖不曉得能不能這樣形容就是當事人帕希菲卡和雷歐波爾特都沒有餘力察覺這股尷尬。


    帕希菲卡他們正在逃亡。


    他們直到數天前仍待在王都,然而被稱為毀滅世界的劇毒的廢棄公主,不能在單一地點長久停留,尤其是王都發生叛亂、治安難以維持的狀況,所以他們數天前便逃離王都。


    目的地聖葛林德已近在眼前。


    可是提議前往聖葛林德的當事人此刻卻不在這三人之中,而這件事讓帕希菲卡他們的內心感到無比沉重。


    對前途萬分不安。


    薇妮雅一邊暗想,又歎了一口氣時


    有何貴幹?雷歐波爾特冷不防地起身喝問。


    這句話並不是問薇妮雅,也不是聞帕希菲卡,他的視線越過兩名少女,筆直射向後方。


    ?!薇妮雅連忙轉向主要幹道。


    那裏有五名男人應該是吧默然而立。


    無法斷言是因為所有人都蒙著臉。


    服裝跟普通旅行者差不多,所以反倒顯得非常可疑,更何況他們腰上還掛著短劍與卷成環狀的鋼絲。


    至少不像單純路過。


    我問你們有何貴幹?雷歐波爾特一邊說同時按住長騎劍的劍柄。


    但五名蒙麵男都默不作聲。


    其中一人抽出短劍,向前踏出。


    那我就當你們是敵人囉。雷歐波爾特言畢,也不拔劍,直接舉起防禦。


    手持短劍的蒙麵男回應似的向他滑去。


    好快!


    雷歐波爾特迅速揮劍抵禦男人的攻擊。


    然而


    哼!雷歐波爾特的表情微微一歪。


    逃離王都時受的肩傷尚未痊愈,雖不至於對日常生活造成影響,可是一旦操控重量級武器長騎劍,就不免引起難以漠視的痛楚。


    正在此時


    雷歐,後麵!一聽見薇妮雅的驚呼,雷歐波爾特才發現眼前的男人們隻是個幌子。


    趁他們奪走雷歐波爾特的注意力時,背後的另一名男人第六人悄悄逼近。


    你雷歐波爾特大叱回頭,濃霧般的東西下一瞬間當頭淋下。?!


    在遮蔽視野的一片白霧中,雷歐波爾特用力眨眼接著一陣踉蹌。


    什麽?他邊說邊咳嗽。


    敵人似乎對他噴灑某種藥物,可是


    這種玩意


    大概具有刺激性,雷歐波爾特頻頻咳嗽、淚流不止,但仍重新握好巨劍;可是此刻蒙麵男人們已逼近他身旁。


    咻咚仿佛在輕輕拍打對方肩膀,男人伸手觸摸雷歐波爾特的脖子。


    下一瞬間,雷歐波爾特就這麽當場倒地,昏迷不醒了。


    雷歐?!


    雷歐?!


    帕希菲卡和薇妮雅兒狀愕然大叫。


    其中一名男人接著轉向兩人,麵罩後方傳來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道:請兩位跟我們走一趟。


    ※※※※※


    他輕輕轉頭,避開對方揮來的拳頭。


    同時手肘一頂,向前踏出半步。


    踏出時並未特別用力但肘擊精準命中朝他揮拳的士兵鼻頭。


    惡?!士兵發出既非慘叫、亦非悶哼的聲音,滾倒在地。他一肘打斷士兵的鼻梁,不過有一半是對方自作自受。


    他不理會捂著臉、倒地昏死的士兵,接著轉向下一個對手。


    隻見另一名士兵握住腰際長劍的柄,正欲拔劍。


    你這家夥一邊大喊一邊拔劍士兵驀地僵在原地。


    長劍居然拔不出來。


    下一瞬間,士兵才發現劍柄被對方按住但已遲了一步。


    他趁士兵愕然停頓的瞬間揮出正拳,又命中對方的臉。


    這次的士兵甚至沒能發出慘叫,就倒向地麵。


    目光正想轉向下一個對手他才發現周圍早已沒有任何人站著。


    四名士兵或昏迷不醒、或痛暈在周圍地板上,雖然沒有特別去計算對方人數不過這應該就是全部。


    該死。沒有勝利的興奮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那口氣聽來非常無精打采。


    我到底在做什麽?他情緒煩悶地嘀咕。


    自己竟然做出這種不合個性的行為,雖然是對方先找他麻煩但平時的他並不會毫無理由就打斷對方鼻粱,特別是對手實力遠遜於自己的情況,應該有更幹淨利落的手法才對。


    這簡直就像一時氣憤而胡鬧的小鬼


    沒錯。


    聽見那冷若冰霜的聲音,他夏儂卡蘇魯回頭。


    一名女子坐在餐廳後方的桌子,以清澄無比的黑眸凝視他。那是一名留著烏黑長發的美麗女子但夏儂非常明白那不過是模擬出來的外貌。


    徒具人類外形,不是人類的東西。


    君臨於人類之上的怪物。


    那就是她秩序守護者(peacemaker)。


    你應該沒有多餘的時間與勞力做這種無聊的行為。女子秩序守護者夕紫亞提拉裏說完,環顧店內。


    數張椅子橫倒在地、桌子翻倒,餐具碎片散落一地而就在那正中央,一對老夫婦與年輕少女肩並肩坐在地麵。


    那是店主與店員,想必是一家人。


    話說回來這場惡鬥的起因正是由於士兵們調戲少女。


    此刻的夏儂無暇理會別人的閑事,也因此,他起初決定對士兵們的行徑視若無睹沒想到反而引起士兵們的不悅。


    士兵們走到夏儂用餐的那臬,掀翻桌子、拿起水杯潑他,哈哈大笑。


    夏儂一語不發地打倒第一人就在他們笑完之後。


    夏儂目光一瞟隻見躲在店後方的老夫婦和少女,全身顫抖地縮成一團,臉上不見半分喜悅或感激之情,隻是臉孔發白、怯懦不已。


    在他們眼裏,夏儂不是救命英雄,隻是以暴製暴的野蠻人,因為他臉上充滿了自暴自棄的神情。


    抱歉。夏儂輕聲說完,從懷裏取出錢包,將數枚硬幣放在完好的桌上,那是他的餐點費。


    夏儂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士兵們接著離開那間店。


    該死他邊走邊暗咒。


    他知道自己很煩躁,他也很明白這不是平常的他,但就是束手無策。


    事實上這類士兵們的惡行,在目前的王都並不稀奇。


    萊邦王國首都劄威爾的叛亂王室派與叛軍支持的布雷登公爵派的戰鬥,最後由叛軍勢力取得勝利。


    盡管叛軍方麵也有些許損傷,但基於總指揮官貝達修達爾將軍與軍方諜報部的命令所進行的閃電式攻擊奏效,僅僅兩個師團就鎮壓了整座王都。


    就連夏儂也很佩服對方的手法。


    叛軍固然利用了基亞特軍逼近,以及戰略級攻擊性魔法奈落(ginnungagap)啟動的絕佳時機不過士兵們本身大概也沒料到會贏得如此漂亮。


    姑且不論是非對錯,死傷者不多仍是值得高興之事,至少夏儂如此認為。


    但就結果而言得意忘形的部分士兵變得狂妄,叛軍士兵們的暴行、搶劫等欺壓市民的惡行層出不窮。


    我到底在幹什麽


    史基特破壞至今也已過


    了三個星期。


    這段期間,夏儂在王都各處徘徊,尋找下落不明的帕希菲卡和拉蔻兒。


    帕希菲卡律法破壞者(providencebreaker),乃是打破瑪烏傑魯世界的計劃關鍵,若想與秩序守護者作戰,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既然如此,隻要有一點餘力,娜塔莉(nataly)與賽內絲應該都會設法助她脫身。雖然不曉得是運用何種方法讓她離開可是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不可能逃得太遠,而且問賽菲莉絲(zeffiris)時,她也表示:就算他們使用過空間轉移,我也沒發現長距離移動的形跡。


    所以,夏儂一直在王都內搜尋帕希菲卡。


    然而這三個星期以來不眠不休地尋找,別說是帕希菲卡,就連拉蔻兒或賽內絲她們都沒發現。


    這個結果比單純的肉體疲備更令夏儂煩躁。


    持續這種毫無成果的搜尋,他有時甚至不免會想自己莫非是在進行極度空虛的行為。


    她還活著。


    帕希菲卡還活著。


    他不斷、不斷如此告訴自己。明天一定能找到,明天不行的話,後天也可以,就算後天不行,還有大後天他就是抱著這種想法,反複度過二十多個失望的日子。


    而且


    真是危險的征兆。與他並肩同行的夕紫說道:過度焦躁使得行動變得毫無計劃、淪為暴力化,這樣下去隻會降低效率。


    你以為是誰令我焦躁的?


    最不好的是就各種意義而言敵人,就在身旁監視他。


    即使找到帕希菲卡,也必須為她當場跟眼前的夕紫作戰。


    屆時無論如伺都少不了最後魔獸龍機神(dragoon)的力量,然而龍機神的人機介麵,連接夏儂與龍機神的接點亞菲賽菲莉絲,這兩個星期都不見蹤影。


    恐怕是在避免與夕紫麵對麵不過夏儂也尚未拋開對她的疑慮,還無法確定她真是自己的夥伴。


    他不知道該相信誰。


    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麽。


    甚至無法確信自己的行動是正確的。因為就連守護妹妹的心情,很可能都隻是五千年以前的計劃之一


    ?冷不防某種東西觸及夏儂的感覺。


    他停下腳步,集中精神。


    街上的氣息雖然混雜,可是都有方向性,夏儂隻要稍加注意,就能分辨出那些針對自己的氣息。


    就在此時


    被包圍了啊。夏儂如此低語。


    大街的情景毫無變化,因為夜間外出禁令的關係,行人此時也開始減少,但目前還不至於杳無人煙。


    路過的人、駐足的人、席地而坐的人。


    乍看之下,沒有人主動接近夏儂他們,路人之間也看不見任何類似打暗號的舉動,在普通人眼裏,這就像是平凡的黃昏景色。


    然而


    (一人、兩人、三人、四人一共九人嗎?)


    微妙的人數。


    從對方的包圍方式來看,不可能是外行人。而且從那種華麗的包抄手法來看,每個人的技巧應也不容小覷。說不定裏麵混有魔導士。


    暗殺也好、逮捕也好,對付兩名人類都可說是太過誇張的數量。


    不過


    (莫非對方知道我們的身份?不,可是)


    九名人類。


    就算個個都是武術高手,若要對付龍機神與秩序守護者,耶終究隻是可悲的微弱力量,隻要夕紫有意,別說是十人。甚至可以瞬間毀滅十萬人。


    話雖如此


    (沒有殺氣嗎?好像不是打算進行偷襲。)


    我就開門見山說明來意吧。


    夏儂聞言,愕然回頭。


    那是第十人。


    隻見另一名夏儂沒有掌握到氣息的人站在那裏。


    剃得短短的金發、蕩漾著礦石般堅硬氛圍的男子。五官乍看下猶如軍人般嚴峻但夏儂直到前一秒鍾都以為他是無害的路人。


    (差一點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夏儂內心大汗涔涔。


    當然這名男子是故意將其他九人安置於四周,引開夏儂的注意力,再極力壓抑自己的氣息逼近。這名男子本身固然是絕頂高手但這絕非一般武術家的戰術。


    你是夏儂卡蘇魯吧?男人以鋼鐵相齧般的聲音問道。


    你認錯人了。


    我們是王國軍諜報部特務處理班的人,我是班長路克史達姆。男人仿佛沒聽見夏儂那句否認的話,語氣淡淡地表示。


    漆黑之鷹(ckhawk)


    也有很多人這樣稱呼。男人輕輕點頭。


    王國軍諜報部特務處理班,通稱漆黑之鷹與執拗之矢(obstinatearrow)齊名,乃不停進行實戰任務、專門執行破壞工作的集團。二十多年沒經曆過戰爭的萊邦王國軍,偶爾也有人質疑他們的素質低落但漆黑之鷹則是例外中的例外。


    如果我就是那個夏儂卡蘇魯漆黑之鷹有何貴幹?


    希望你跟我們走一趟,我們有話想跟你說。


    我就是在問你要談什麽。


    相較於夏儂咬牙切齒的口吻,路克的聲音異常沉穩。


    我不知道內容,就算知道,也沒有權限在此轉達。


    原來是跑腿的?


    工作內容大部分都是這一類。路克若無其事地回應夏儂的挑釁,又道:不單是夏儂卡蘇魯,另一位女子秩序守護者也請一起同行。


    夏儂蹙眉盯著路克。


    這名男子曉得夕紫的身份,而且恐怕也知道夏儂是龍騎士(dknight)。


    我先聲明一點,夏儂卡蘇魯,就現階段而言,我們無意與你或秩序守護者為敵。我們是中立的,基於這個立場,有事想與兩位商量。


    此外,我們對你或秩序守護者都沒有強製力、製裁力,這隻不過是個要求。


    換句話說,這頂多隻能算是拜托。


    可是


    我不知道兩位有沒有發現,我們數天前就已找到你們,開始進行監視。根據我們的調查分析,你們似乎正在尋人,而且搜索行動至今一無所獲這就是我們的結論。


    那又怎樣?


    如果我們的結論正確,兩位不妨聽聽我們提出的解決方案吧?我們甚至可以視情況提供情報及組織力。


    路克的語氣既非獻媚、亦非奉承,隻是提出要求、闡述條件,非常公事化的口吻。


    (就陷阱而言未免太過粗糙。)


    話雖如此,是否該相信路克呢?


    夏儂斜眼偷覷夕紫的反應,但她仿佛根本不將路克放在眼底,神色自若地佇立。


    她看來無意發表意見。


    (該怎麽辦?)


    夏儂問自己。


    他已是一籌莫展,就算聽從路克的提議,情況也不可能比現在惡化縱使對方的要求隻是個陷阱。


    好你帶路吧。夏儂說完,點點頭。


    ※※※※※


    她知道抵抗是白費力氣。


    帕希菲卡雖然對戰鬥一竅不通卻也曉得雷歐波爾特的能力不凡。就算他帶傷在身、敵人出其不意,不過能輕鬆撂倒他的對手,帕西菲卡反抗亦是徒勞無功。


    除此之外帕希菲卡之所以乖乖聽從蒙麵男人們的指示,也是因為對方並未當場殺死雷歐波爾特。


    她不知道對方來曆,也不曉得他們的目的。


    但至少男人們看來不是隨便殺人的集團。


    既然如此,與其反抗激怒對方,讓對方有所警戒,不如等雷歐波爾特醒轉,再想對策比較有希望帕希菲卡當時這麽認為。


    然而


    嗚


    她輕輕呻吟,全身發抖。


    在昏暗的密室中,帕希菲卡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好冷


    目前包圍她的是石材構成的冰冷牆壁。


    另外還有一扇堅固的鐵門,以及置於房間角落恐怕是供囚犯解決內急的陶壺。室內就隻有這些東西,其他一無長物,甚至沒有床鋪,想要休息的話,就隻能躺在堅硬的石板上。


    這裏是牢房。


    從鐵門上的小窗謹慎地鑲滿鐵欄杆向外看,走道對麵也有個人牢房的鐵門,走道對麵大概也設有一如監禁帕希菲卡的囚室。


    走道每隔一段距離便置有燭台,周圍倒不至於一片漆黑可是因為角度的關係,沒辦法看見這條走道兩端通往何處。


    嗚嗚嗚


    進來時被對方蒙住眼,所以她也不清楚這棟建築物的詳細結構。


    但一想起抵達這間個人牢房為止,曾經拐過好幾個彎、不停在樓梯上上下下,這裏或許是頗具規模的監獄。


    彎曲複雜的走道各處大概都設有個人牢房,複雜的走道正是為了防止逃跑的犯人輕易逃出監獄。


    這究竟是什麽鬼地方嘛帕希菲卡喃喃自語,靠著牆壁頹坐在地。


    冷冰冰的空氣沿著背脊與屁股升起,就算不去意識,身體也不由自主微微發抖。倘若一直被幽禁在此,別說是感冒,搞不好還會凍死。


    不過,那些人到底是誰?


    既然不曉得對方來曆,也就不可能知道自己為何被捉、為何被關在這種地方。


    她曾在路上多次主動與對方攀談,但男人們除了最低限度的回應之外,一句話也不肯多說。況且就算開口,他們也不可能隨便被她這種外行人套出口供。


    如果不是變態,為什麽要捉平自無辜的美少女她說到這裏,忽又住口不言。廢棄公主嗎


    何止平白無辜帕希菲卡想起自己活在世上本身就是一項滔天大罪的事實雖然隻是從雷歐波爾特他們那裏聽來。


    我是廢棄公主


    昔日的記憶尚未恢複。


    因此帕希菲卡對於自己是廢棄公主的事實,目前是一點真實感部設有。


    可是,如今這樣被關在又冷又黑的牢房裏,不免要懷疑自己是否確是那種人。


    隻不過是自己想不起來而已,其實她說不定正是應該被監禁在這種地方的罪人。


    她很沮喪非常沮喪。


    不知道自己是誰,對自己是誰沒有任何感覺、沒有自信。


    但另一方麵有人知道她不知道的自己,不但知道,而且恨之入骨。


    她不明白。


    即便遭受這種對待,她甚至不曉得自己是該憤而抗拒,還是乖乖接受。她不明白世人為何厭惡自己,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那個理當令人厭惡的存在。


    她什麽事都不明白。


    不或許該說她幾乎沒有明白的事。


    沒有任何確定的事。


    假如有的話


    弗雷她抱膝輕聲呼喚著那個名字。


    對目前的她而言,時間可說是與一名少年相遇之後才開始啟動的。


    他的存在也才定義出目前的她,正因為有他,帕希菲卡才不是沒有名字的某人,才能固定成帕美拉這個存在,並感到安定舒適。


    可是此刻他不在身旁。


    甚至生死不明,不從雷歐波爾特那個態度來看,八成已經死亡。


    雷歐波爾特他們拚命保護她話雖如此,自己在他們眼中並非帕美拉,而是失憶前的帕希菲卡。對目前的帕希菲卡而言,那是不是自己的某人。


    沒有東西支撐目前的自己,沒有可供佐證的事物,沒有任何足以確定芻己是自己的東西。


    雷歐薇妮雅


    而今就連雷歐波爾特他們都被帶離她的身旁。


    雷歐波爾特和薇妮雅想必也被囚禁於這座監獄的某處,然而帕希菲卡並不曉得正確位置。就算不停出聲呼喚,回應的也隻有冰冷的沉默。


    極度鬱悶的孤獨感與昏暗一起湧來。


    怎麽辦她喃喃自語,將臉埋入雙腿間。


    這樣下去說不定會被不安擊敗、精神崩潰她忍不住胡思亂想。而且這裏沒有任何可供排遣鬱悶的東西,陰森幽暗的室內,隻有冰冷的空氣沉澱其間,一旦沉默不語,耳朵就隻能聽見自己單調的呼吸。


    然而


    !帕希菲卡猛然抬頭。


    堅硬的聲響逐漸接近。


    那是鞋底踩踏石板地的聲響,有人正朝她這間個人牢房走來。


    是誰?!她出聲相詢,緊貼著鐵門上的小窗。


    可是無人回應隻聽見相距不遠的地方響起鐵門開啟的聲音。


    進去。那聲音喝道。


    大概是帶某人前來,將對方關進個人牢房。帕希菲卡豎起耳朵,隱約聽見.喘息般的呼吸聲。


    那個人受傷了嗎?


    不久接連響起關門、上鎖的聲音,腳步聲再度遠離。


    最後隻剩下喘息聲。


    帕希菲卡凝神聽了一會兒


    請問她終於下定決心開口,但沒有回應。請問喂,你沒事嗎?


    她稍微加大音量又問了一次,你很痛苦嗎?喂


    那是薇妮雅嗎?還是雷歐波爾特?


    抑或是不認識的陌生人?就算是陌生人也好。


    悶不吭聲待在這間個人牢房,腦筋好像真的會出毛病。誰都無所謂,她隻想說說話,想藉說話來排遣寂寞。


    呼吸聲逐漸拉長。


    帕希菲卡一時深恐對方就此斷氣但好在隻是呼吸穩定下來而已。


    接著


    我沒事那聲音斷斷續續地說。


    那是女子的聲音。聽不出女子年紀,聲音不但微弱,而且有些沙啞,因此難以判斷,但可以確定不是兒童的聲音。


    藥效還沒退


    藥?啊,對不起,你可以慢慢說,不要勉強。聽見對方的回應,帕希菲卡也終於能大略推測對方的情況。


    我沒事對方上氣不接下氣地應道:而且說話可以保持清醒


    是、是嗎?


    你呢?我被被關進來之前你好像就在這裏了


    我剛剛被捉的,我也是一頭霧水,完全搞不懂為什麽被捉


    金發或者藍眼的人就會被捉其他例如身旁有武裝侍衛也會被視為可疑人物


    咦?她聽不懂對方的意思。


    自己確實是金發碧眼,雷歐波爾特也有帶武器。


    可是那又怎麽了?


    一旦發現貴族疑似貴族的人物就全數逮捕


    貴族?貴族怎麽了?


    諜報部叛軍陣營為了逮捕貴族從王都潛逃的王室派貴族加以盤問這裏就是那種地方聲音主人盡管呼吸急促仍舊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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