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朦朧不清。


    即使是思考無謂的瑣事,也非常耗損精力,但若不一直找些事情動動腦筋,又會覺得意識將就此崩潰、渙散。


    女子很清楚原因為何。


    就是那個藥劑。魔導士使用意識探查魔法搜尋她的記憶時,逼她喝下讓對方潛入意識的藥劑,造成她無法保持清醒。


    為了在極度沉重的倦怠感中保持神智,女子集中精神傾聽陌生少女的聲音。


    請問你真的沒事嗎?


    我沒事目前還能說話,這件事令她略感寬慰。


    逮捕疑似貴族的人物那這裏是叛軍的地盤嗎?


    詳細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叛軍陣營的王國軍諜報部,在主要幹道上布下天羅地網,就等逃離王都的王室派貴族們落人陷阱。


    他們將具有貴族外貌特征的人,以及言詞具有上流階級特色的人一網打盡,監禁至確認對方身份為止。


    原來如此我也是金發碧眼,雷歐啊啊,他是負責保護我的男生,因為他還是見習騎士他其實非常厲害,不過身上的傷還沒痊愈。


    那位騎士被殺了嗎?也許是因為聊天動腦之故,意識的麻痹感逐漸淡化。


    我不知道。少女聲音一黯。


    雖然意識尚未完全清醒但女子聽得出來少女惴惴不安。


    被迫與守護自己的人分開,監禁於個人牢房,在這個昏暗不明的房間裏,相較於饑餓與寒冷,孤獨感更折磨人。本能領悟到這件事的少女,隻好透過交談掩飾內心的陰霾。


    弗雷也不在了要是雷歐甚至薇妮雅都被殺死,我


    我想他們一定沒事的。她也隻能這麽講。


    話雖如此倒也不是信口開河的意見,因為叛軍要的是貴族的身份以及他們擁有的情報,是故反而極力避免波及庶民。


    倘若這名少女和她的夥伴隻是庶民,或是與叛軍勢力無關的下級貴族,極有可能進行簡單訊問就加以釋放。


    真的嗎盡管不安仍未化解,但心情舒坦許多,少女的聲音少了那股窘迫感。說得也對。


    啊啊不過,女子忽又想起什麽似的說:就算你是庶民如果是在貴族宅第工作或是有貴族朋友這種情況的話最好不要透露太多口風對我也一樣因為很可能有人正在監聽我們的對話


    少女的吸氣聲傳來,跟我說話會造成你的困擾嗎?


    不其實這樣反而救了我可以排遣鬱悶。


    女子真的這麽想。


    況且她的身份早已曝光,正因如此,才會遭受如此嚴厲的盤問。即使跟這名少女說幾句話,情況也不可能比現在更加惡化。


    謝謝你,姐姐。


    女子聞言不禁苦笑同時也訝異自己此時還有心情苦笑。


    順道一提,她今年即將滿三十四歲,雖然別人說她的聲音與容貌比實際年齡年輕,不過有孩子的自己被人叫姐姐終究不好意思。


    我已經是阿姨了還有十五不,是就快滿十六歲的孩子呢。


    啊原來是這樣啊。一曉得女子的年紀足以當自己的母親少女的語氣多了一分尊敬。


    以貴族家世而言,少女的用字遣詞太過庶民化不過,少女父母應該教導過她最基本的禮儀。


    啊!對了、對了,雖然阿姨要我別透露太多口風,不過我大概沒有問題。這不是透不透露的問題,因為我也隻有這一個月的記憶


    隻有一個月的記憶?


    對啊,王都之前不是亂成一團嗎?什麽基亞特帝國的戰艦入侵、魔族的巨大要塞來襲之類的


    嗯


    回想起來,那正是一切的開端。


    那個時候支持布雷登公爵的叛軍趁軍方緊急出動的空檔大舉入侵,逮捕或暗殺王室派的重臣與將軍。


    最後迫使她必須與自己的孩子及夫婿分開,隱藏身份逃亡。


    這麽說來,不曉得兒子是否平安?


    為免同時被擒,他們分頭離開王都,可是


    我大概是在那場混亂時撞傷腦袋了。少女語氣詼諧地說。


    那股異常開朗的聲音,恐怕是為了掩飾內心的不安與恐懼。


    既沒有記憶,亦沒有可以信賴的對象,甚至不明白事情始末,這名年紀輕輕的少女就被囚禁於昏暗的地牢。


    是嗎真可憐。


    不,哎,其實失去記億也沒什麽痛苦,而且還有弗雷相伴。少女聲音再度一黯。


    女子當然不曉得弗雷是伺許人也,然而,很容易就能猜出對少女而言,那個名字伴隨著非常傷心的回憶。


    加油你一定可以平安離開這裏。


    不過她可能就沒辦法了。


    女子咽下這句話,出聲安慰少女。


    真的嗎?


    嗯,一定這是毫無根據或保證的勸慰,但她忍不住要說,她就是很想鼓勵這名少女。


    她發現自己的心情變得非常溫柔,精神與肉體明明已無餘力關心別人可是安慰的話語就這麽脫口而出。


    她說不定是在無意識之間,將這名少女的影子與出生不久就被拆散的親生女兒重疊。


    好,我會努力的。少女點頭應道。


    好個堅強的孩子,女子暗自微笑。


    就在此時


    所以呃,阿姨也要努力喔。


    咦?聽見少女那句意料之外的鼓勵,女子不禁發出詫異的聲音。


    我們一起努力吧?人類一旦放棄就會輸了。


    女子聞言,忍不住眼眶一紅。


    原本打算鼓勵對方,沒想到反被對方鼓勵,而且還是跟自己孩子年紀相若的少女。


    她一方麵覺得羞赧,另一方麵也非常高興遇見這名性格堅毅的少女。


    是啊,一起努力吧。她竭力不讓聲音透露出侵蝕體內的沉重疲憊,如此說道。


    ※※※※※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器量。


    器量的大小沒什麽了不起,那與人類本身的價值無關。天生擁有支配者的異稟未必是幸福之事,正如有錢人未必幸福。


    但可以確定的是,名不副實的狀況鐵定是一種不幸。不論是對當事人,或是對周圍的人都一樣。那讓空洞的期待與嚴苛的現實之間產生衝突,同時往往會傷害相關人員。


    然而


    人們經常無法正確區分相稱與不相稱,當事人或他人都是如此。


    渴望獲得自己的器量容不下的東西,這種人比想像中更夠。也有不少人假借期待或信賴這種美麗辭藻,硬是將自己的方便建立於他人的痛苦上。器量一旦裝載超過容量上限,要不是內容物逸出,要不就是器皿本身破裂。


    來得好。在夏儂跟前大剌剌靠著座椅說話的男子,正是這種名不副實的典型範例。


    (唉,要說來錯場合,我也是一個最佳例子。)


    夏儂一邊胡思亂想,同時重新檢視自己所處的狀況。


    天花板異常高挑的大廳、靠牆而立的成排武裝士兵、猶如一條道路般鋪設於地麵的紅地毯,以及一名男子坐在置子前方高台的豪華座椅上,俯視夏儂。


    那是龍椅。


    這裏是萊邦王國首都劄威爾的心髒設置於跟王都同名的城堡裏的謁見室。


    夏儂雖然沒有對此感到恐懼的纖細神經但他畢竟沒料到會在這種時刻,以這種身份造訪王宮,因為這裏不是身為庶民的他該來的地方,而他也未曾渴望到這裏來。


    然而


    (這裏早就找不到任何一絲權威的氣氛了。)


    夏儂斜眼偷瞟牆邊的士兵們暗忖。


    士兵們身穿全套鎧甲,外罩又長又華麗的披風,手裏握著的並非刀劍,而是長槍。總人數不下百名,膽小者搞不好會懾於他們所醞


    釀的巨大壓力,寸步難行。


    而且


    (連打掃的時間都沒有?等不及?或者沒那種心情)


    夏儂將視線轉向腳畔,隻見地毯與地板隨處可見隱約汙漬,那是血痕。似乎有稍微擦拭過,但此處肯定經過一場血戰。


    上前,平民!不知對夏儂的沉默有何感想龍椅上的男子語氣狂妄地說道:本王是萊邦王國之王,德弗斯克萊邦!


    一個溫文儒雅的男子非常適合這種形容詞的人物。


    細致的五官線條與體格,甚至有一種敏感的氛圍,讓人聯想到演員或吟遊詩人,說不定還有女人會忍不住迷戀他。


    男子其實並不年輕,大概即將屆滿四十歲,可是身影裏沒有枯槁的氣息,那雙藍眸綻放著神采奕奕的光芒,梳理整齊的金發帶著緩緩的波浪、光亮潤澤。


    他是美男子,這是肯定的。


    話雖如此若問他是否夠資格坐龍椅,十人之中鐵定有一人搖頭。既然具有搖頭的智慧與洞察力,當然也不可能在男子麵前表現出內心的想法。


    (小鬼嗎?)


    夏儂暗自苦笑。


    兒時教育得不夠徹底的成人男子給人這種感覺。不但言行輕浮,甚至對自稱國王一事興奮不已。


    光看並列於謁見室牆壁的成排士兵亦能明白此事。


    那大概不是為了嚇唬夏儂他們,而是將全副武裝的士兵當成玩具陳列賣弄。若非如此,就不會要他們穿著礙手礙腳的披風,而且不管空間多大,也不可能讓他們在室內拿不適合短兵相接的長槍。


    我聽說萊邦王國的國王叫巴路提力克萊邦。


    不知潮流的愚民!說話小心點!德弗斯克神色鄙夷地叱道。


    夏儂當然聽過眼前這號人物的名字,待在王都這段期間,他不時聽見這個名字。這人正是前布雷登公爵叛軍陣營推舉的首領,同時亦是前任國王巴路提力克的弟弟。


    陛下前幾天才剛即位。如此解釋的當然不是德弗斯克本人,而是站在他身旁與龍椅相隔數步的一名男子。


    從男子身上的階級章看來,似乎是將官不過相當年輕。帶著一股貴族特有道貌岸然的態度,麵對夏儂的臉上不知為何卻又浮現溫柔的微笑。


    然而,唯獨那雙眼並沒有笑。


    我是貝達修達爾,在軍隊擔任將軍一職,算是陛下的參謀。男子笑眯眯地自我介紹。歡迎光臨,廢棄公主的守護者(guardian)暨龍騎士夏儂卡蘇魯,還有重武裝炮兵型(artillerytype)秩序守護者小姐,能夠邀請到兩位實在不勝榮幸。


    貝達修達爾將軍說完,優雅一禮。


    我沒空陪你們客套,有事快說。俏立於夏儂身旁的黑發女子冷冷道。


    德弗斯克的表情顯得極度不悅。


    但貝達修達爾將軍仍舊笑臉迎人地說:不愧是秩序守護者,即使借用人類外貌,終究不懂人類的常識與禮節。


    (這家夥)


    夏儂暗自咂嘴。


    這位將軍知道夕紫的真實身份。


    盡管不確定他知道多少但明知眼前這名女子乃是擁有逾越人類能力的怪物,依然出言挑釁。


    那簡直就像螞蟻與大象之爭,麵對抬腿輕輕一踩便能殺死自己的對手,這名男子仍舊泰然自若地進行交涉。


    倘若那是基於無知或輕率的行為,無異是有勇無謀的極致表現。


    可是若是充分理解彼此的實力差距後,基於理性采取這種行為,就需要非比尋常的膽識。


    (這家夥搞不好非常厲害)


    相較於大剌剌靠著龍椅的德弗斯克,肯定是厲害百倍。


    嗯,好那我就直說了,陛下,可以吧?


    呃嗯。德弗斯克裝模作樣地頷首。


    那個動作明顯藏著對夕紫的畏懼,強烈的自尊心在半無意識下努力掩飾畏懼姑且不管陶醉於國王地位的當事人,至少騙不過他人清醒的雙眼。


    老實說,我們有一事相求。貝達修達爾將軍態度輕鬆地說:希望你將治理達斯特賓大陸全境的權能委任給這位德弗斯克萊邦國王。


    你說什麽?這是夏儂的台詞。


    但貝達修達爾將軍對他視若無睹,繼續說道:我們已經查出人稱秩序守護者的異能存在,暗中介入我們世界、操縱曆史至今。不管你們是否就是瑪烏傑魯教所說的神明使者,我們曉得你們確實擁有名副其實的力量。


    將軍說到這裏,觀察對方反應似的雙眼盯著夕紫看。


    所以呢?夕紫興致索然地問道。


    我們想找一個強而有力的後盾。


    意思就是本王不單是萊邦王國的主人,同時要成為世界的霸主。德弗斯克揚起淡淡的笑容,補充將軍的發言道:以本王的能力來說,隻掌理萊邦王國未免太大材小用。唯有全世界的霸主,才符合本王的身份。


    笑死人了。夏儂哼道。


    這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他以為自己是對誰不,是對什麽東西提出此等要求?


    他肯定是瘋了。


    對秩序守護者而言,人類與螻蟻無異,就連是否有交涉餘地都令人質疑的情況下這名男子竟厚顏無恥地要求對方讓他成為世界霸主。


    對了貝達修達爾將軍突然想起似的說:廢棄公主在我們手裏。


    !!夏儂神情詫異地注視將軍。


    雖然不知理由為何不過廢棄公主好像是秩序守護者的唯一威脅。


    夕紫默不作聲地注視貝達修達爾將軍。那是道令人不敢動彈的強烈視線,膽小者搞不好會愣在原地,連手指頭部不敢動一下。


    但將軍仍笑眯眯地說:啊啊,另外聽說隻要你們有意,就能讓人類對你們百依百順嗎?不過,想用那種力量逼我們交出她也是沒用,廢棄公主囚禁在別的地方。我們已經下達經常變更地點的命令,因此就連陛下與我都不曉得她下一瞬間會在哪裏。


    因為我有可能遭受精神控製,事前特別交代監視者不可基於我個人的命令釋放她,或是變更相關作戰計劃。沒有其他數名成員的同意,我甚至無法跟監視者聯絡。


    另外,我有可能遭受精神控製一事也已事先知會其他領導成員,想利用我來操控所有人是不太可能的。


    (這家夥)


    到底知道多少真相?


    聽起來沒有緋紅(scarlet)知道得那麽詳細,話雖如此,應該握有如何對付秩序守護者的戰術情報。


    接下來貝達修達爾將軍初次將目光轉向夏儂。夏儂卡蘇魯,輪到跟你的交涉了。你似乎擁有足以跟秩序守護者匹敵的實際戰鬥力,要是有你幫忙,我們就能輕易稱霸世界。


    換句話說對於那些跟你們敵對,或者自稱秩序守護者,的人而言,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我們也擁有對抗秩序守護者的王牌廢棄公主,這麽一來,秩序守護者也不得不更重視我們了吧?


    你夏儂愕然道。


    這家夥這名男子果然是認真的,他真的打算支配這個世界。


    而且不像德弗斯克那樣隻是嘴裏嚷嚷,男子確實暗中籌劃取得世界的戰略及戰術。


    我並不打算與秩序守護者為敵,再說得自一點,我也不期待你們替我們打天下。你們不必進行任何具體行動,隻要默認我們的世界支配權即可。相對之下,我們也保證嚴加管理廢棄公主,防止她成為你們的威脅。


    貝達修達爾將軍說到這裏,笑得更加燦爛,那從容的態度仿佛在享受夏儂他們的驚訝與狐疑。


    然而


    原來如此。夕紫靜靜低語,接著笑了。


    ?!夏儂悚然心驚,雙眉一蹙。就他所知,這是夕紫第一


    次笑。


    那並非開朗的笑,雖然不確定秩序守護者的表情跟人類之間有多少異同但夕紫此刻浮現的笑,大概最接近摻雜憐憫的苦笑。


    真是一群愚蠢至極的家夥。


    你你說什麽!德弗斯克滿臉通紅地怒叱。


    可是


    不行嗎?貝達修達爾將軍態度依然,反問的語氣猶如隻是借錢遭拒。


    我不知道你們有何誤會,我們的願望是除掉廢棄公主本身,沒有其他可供選擇的手段,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妥協。嚴加管理?就憑你們人類?不知天高地厚也該有個程度。


    相較於史黛雅或葛裏爾,夕紫的特征是態度沉穩對她而言,這已算是過度辛辣的台詞。與其說她對人類的狂妄感到惱怒,毋寧說是對人類的無知與蒙昧感到焦躁。


    可是你們卻對不知天高地厚的一名人類感到恐懼。將軍還以堪稱譏諷的言論。


    隨即夕紫又恢複平時的麵無表情,說道:她是禍害,所以必須排除,這跟恐懼與否無關。


    喔交涉決裂嗎?沒想到將軍爽快地說。


    這件事本來就沒有交涉的餘地。夕紫斬釘截鐵地說:你們還沒發現這是將人類逼人絕境的行為。


    不回應夕紫的既不是將軍、亦不是德弗斯克。


    ?!眾人同時移動目光。


    轉向說話者一名士兵。


    已經逼入絕境了。那名士兵緩緩步出。


    士兵拋下長槍、褪下頭盔,臉孔暴露在眾人眼前。


    那是極為普通的中年男人,可是


    驀然臉孔一陣扭曲。


    那張臉孔宛如臘像融化,五官開始崩塌融合,接著肉塊猶如泥漿般自行蠕動,變成其他形狀。


    轉眼間變成帶著煽情氛圍的女子臉孔。


    你夏儂低咒,擺出架式。


    那名女子的臉孔正是秩序守護者史黛雅希比裏昂。


    ※※※※※


    離開王都不過是數天前的事。


    但克裏斯多福阿瑪萊特覺得仿佛離開了好幾個月。


    表麵上沒什麽動亂他走在街上,解讀風中蕩漾的微妙緊張感。


    表麵上,叛亂是在台麵下進行,一般人並未蒙受重大損失但空氣中那股殺伐氣息依舊無法隱藏,況且全副武裝的士兵堂而皇之地穿梭市區亦是異常情況。


    人們表麵上過著一如平時的生活,其實內心惴惴不安,尋思王都何時才能恢複平靜。


    可惜王宮被叛軍搶走了,靠數量取勝的話,我們終究不是敵手。如此聳肩表示的是克裏斯多福的同袍法法兒阿瑪萊特。協助王族及重臣逃出王都之際,這名少女與數名特務戰技兵專門負責阻止叛軍追擊。


    至於王宮失守的現在,則轉為執行遊擊任務。


    話說回來總覺得局勢變得很微妙。與克裏斯多福並肩同行的法法兒接著又道。


    微妙?


    總覺得既然成功奪取王宮,叛軍的行動也該暫時告一段落,可是對方卻沒有解除備戰狀態。法法兒用食指按著自己的額頭,微微側頭說。


    或許是為了提防王室派的殘存兵力吧?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好像還有其他理由。另外,雖然是未經確認的情報,那個是叫廢棄公主的守護者嗎?那個雙胞胎之一聽說被帶進王宮了


    你說什麽?克裏斯多福不禁停步反問。


    就他所知,帕希菲卡卡蘇魯及其守護者的雙胞胎應該是采取逃往基亞特帝國的路徑,做夢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在這種時刻、這種狀態下現身王都。


    總覺得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克裏斯多福喃喃自語,眺望位於遙遠街道彼方,矗立於王都中心的城堡。


    要不要去看看?法法兒輕描淡寫問道。


    不可是


    不必擔心啦,找女友的事就交給我吧?你不是為了她才沒去聖葛林德,故意找藉口回來的嗎?


    嗯,說不定她是跟著廢棄公主那群人行動,到王宮也許就能碰麵了喔。


    你們為什麽老愛替我製造戀愛八卦?克裏斯多福歎了一口氣。


    你們不是這種關係嗎?法法兒語氣輕鬆,但神色極度訝異地猛然反問。


    克裏斯多福一時露出困惑的表情不,或許是吧。


    特務戰技兵少年說完,忍不住為之苦笑。


    ※※※※※


    啊啊~~我先聲明。如此說完,史黛雅臉孔的士兵嫣然一笑。各位應該也知道,這是中繼點,並不是我的本尊。


    夏儂擺出防禦架式,夕紫輕輕皺眉,其他人則露出程度不一的錯愕表情,僵在原地,瞅著那名士兵。


    這也不能怪他們。


    就算曾經耳聞,一旦實際目睹秩序守護者引起的超自然現象,思緒不免會因過度驚訝而暫時停止。當人類感到自己安身立命的常識遭受挑戰時不論原本多麽大膽,都無法維持平時的思考力。


    史黛雅,你這是什麽意思?夕紫語氣平靜地問。


    什麽意思?史黛雅露出一副你又何必明知故問的表情說:你應該很清楚呀,夕紫。期限早就過了,交出廢棄公主的期限。所以我將按照約定,一天殺死一幹名王都居民,啊啊,還是五千人?哎呀,這種小事不重要總之我就是來通知這件事的。


    毫無意義地屠殺人類


    當然有意義!別傻了。史黛雅笑盈盈地走向龍椅。


    德弗斯克與貝達修達爾將軍神色緊張但不知是否因雙腿發軟,兩人都待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當然這也不能怪他們。


    是這群白癡自己按重新啟動鍵(resets、vitch)的係統內目前還在審查,但應該不會錯了。


    夕紫輕輕抿住嘴角。


    抱歉夏儂打斷兩位號稱神明使者的談話。能不能用我也聽得懂的語言說?


    啊啊~~也對。史黛雅笑盈盈地停在夏儂旁邊,轉向他。我們的行動是為了讓人類社會保持在某種固定狀態,防止世界陷入極端狀態、崩塌瓦解。


    可是呢,有時世界的平衡不免破壞得連我們都無法修補,例如得知我們的存在、想要利用這股力量征服世界出現思考這種蠢事的人類時。


    史黛雅說到這裏,依序環顧德弗斯克一幹人。


    你們若是在既定範圍內玩玩戰爭遊戲還無所謂,想要脫離這個框框可就不行了。


    更何況,倘若隻是不切實際的妄想也就算了,但廢棄公主有可能實現那個目的,因此我們不得不采取最後手段。


    解說的史黛雅露出陶然的神情。


    就是將人類文明、人類社會化為白紙,然後重頭來過。具體而言,就是破壞所有文明建築,以及淘汰人類。


    !!夏儂以及將軍的臉色大變。


    現場大概就隻有貝達修達爾將軍明白史黛雅那句話的真正意義。


    啊啊,放心吧我們的目的不是毀滅,因此不會殺死所有的人,頂多鏟除九成人類。史黛雅極度歡愉歌唱般地說道:你們好像有什麽話要說嗯,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麽。


    可是呢,我們守護的是人類這個種族,而不是個體的生命。你們為了防止花圃全滅,不也會拔除營養不良的花朵?


    兩者其實是相同的道理。


    你們這群家夥夏儂忍不住手按長刀但終究沒有仃動。


    或許是長期暴露於帕希菲卡的影響力之下,他並未感到以前麵對葛裏爾的那種壓迫感與絕對服從可是他也不確定目前能否同時應付夕紫和史黛雅兩具秩序守護者。


    更何況要是現在呼喚龍機神,這座城內的所有人類恐怕無一幸免,倘若史黛雅將他們當成人質,夏儂也無技可施。


    所以現在根本不必跟他們客氣,沒錯吧?夕紫。


    夕紫默然不語。


    盡管表現得不是很樂意,但任誰都能看出那是肯定的答複。


    那就先從這座城堡開始破壞吧?體積這麽大,遠處應該也看得很清楚。我另外也在王都裏偷偷放了幾個中繼點,要不也一並解放嗎?


    如果心地善良的廢棄公主能夠因此感到羞愧,主動現身就太好了。


    住手


    什麽?這是龍騎士的哀求嗎?不過這是你的錯喔。假如早早殺死妹妹,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了,事到如今才求我罷手未免太厚臉皮啦。


    剛說完史黛雅臉孔的士兵開始痙攣。


    下一瞬間,全身衣服與鎧甲進裂,士兵身體膨脹成數倍大的肉塊。


    哇啊啊啊啊啊!!剛才屏氣吞聲觀望的士兵們同聲慘叫。


    但瞬間暴長的肉塊觸手,卷住十多名士兵,開始吞噬他們的身體。


    士兵們拚命掙紮,臉孔驟然扭曲,仿佛皮膚下有無數毛蟲爬行,不停膨脹、鼓起,爬滿整張臉孔。


    咿呃呃咿?


    然而,士兵們的恐懼表情逐漸染上愉悅的色彩。


    咿啊啊啊啊


    唾液沿著敞開的嘴巴淌流。


    變形的臉孔扭曲成喜悅的表情,士兵們發出快樂的喘息。


    哇哈哇哈哇哈哈哈!


    住手夏儂的腦裏閃過一張臉孔。


    那猶如多年前的回憶但其實至今還不滿一年。


    夏儂在塔爾斯鎮目睹的中繼點。


    被肉塊吞噬的少年臉孔。


    住手喔喔喔喔喔喔!!夏儂大吼抽刀。


    ※※※※※


    那是什麽?!那個聲音躍入正急於趕赴王宮的克裏斯多福耳裏。


    ?!人們抬頭望向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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