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霏不動聲色,悄悄留意著她的神情。


    孫彩蘭擰著眉頭端詳著對方,隨後回道:“老爺,我覺得他有些麵善。”


    她話雖這麽說,可看著何書霖的神態過分疏遠冷漠,仿佛看的不過是一個陌生人。


    “你們認識?”李彥霏在商場中摸爬滾打數十年,深諳察言觀色的技巧,孫彩蘭有沒有撒謊,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孫彩蘭搖頭:“老爺,我的頭部曾經受過傷,大夫說我傷到後腦,過去的許多事我記不清,但瞧他確實有些麵善,也許真的認識也說不定。”


    話落,她捂著頭輕吟一聲,像是頭疼的毛病還沒好。


    李彥霏一臉關懷的道:“既然想不起來就別想了,綠墨,把如夫人送回房去。”


    就這樣?


    陳佩佩冷冷的道:“妹妹,我怎麽從來不知道你撞過頭?什麽時候撞,在哪撞,去的哪家醫院?”


    孫彩蘭抬頭看她,看似溫柔恭順,眼底藏著的卻是一種令人心驚的淡漠。


    陳佩佩被她看得一陣惱火:“老爺,我認為這件事需要調查清楚才行。”


    李彥霏猛的回過頭,怒視她一眼:“你要調查什麽?”


    陳佩佩一愣,見他眼神凶惡,禁不住後退一步:“我……我隻是認為,妹妹既然受過傷,最好再去一趟醫院,做一次全麵的檢查,確定無事了才好安大夥兒的心啊。”


    她實在不甘心,怎能憑孫彩蘭的一麵之詞,就讓她蒙混過關?


    “安心?”李彥霏冷冷一笑,“我倒要問你安的什麽心,那天晚上開車把彩蘭撞到的人是我,送她去醫院醫治的也是我,照顧她直到出院的還是我,這樣你可安心了?”


    雖然那醫生在替孫彩蘭診治之前,曾被趙槐用槍堵過腦袋。


    一切都是趙初心為了讓她進門而設下的圈套。


    陳佩佩身體劇烈一震,回頭看向雲姨,老爺撞了人,這麽大的事怎麽沒人通知她一聲?


    李彥霏盯著陳佩佩,這個女人已經老得令人倒盡胃口,他願意留著她正妻的位置不過是念在兩人夫妻一場的情分上,可她不知感恩也就罷了,還成日給他找事,真是不知死活!


    李彥霏看得出何書霖對孫彩蘭的真情,可她現在是他的女人,且不提她已經忘了一切,哪怕她還記得,他也不會放手任她離去。


    掩去眼中的冷意,李彥霏嗬斥道:“把這個小賊丟出去,不要再讓我看到他!”


    幾個小廝七手八腳的將他扛起,扔出大門。


    陳佩佩手腳冰冷,望著丈夫對那小賤人一臉柔情的模樣,眼底凝出冰霜。


    藍琉璃安靜的站在角落裏。


    瞧著公公日漸增多的白發,還有臉上那一層灰蒙蒙的死氣,她怎麽覺得不僅是婆婆,就連公公也在短時間內變老了?


    晚上,趙初心從學校回來。


    她捧著一本書坐在屋裏,旁邊是八卦丫頭芙蓉,她正繪聲繪色的報告上午那場鬧劇。


    她撚一顆櫻桃進嘴裏咀嚼:“看來我錯過了一場好戲。”


    芙蓉笑道:“表小姐,老太太戴著鬥笠我瞧不到,但雲姨那張臉,可真是精彩呐。”


    趙初心咯咯一笑:“可惜。”


    這時屋外傳來敲門聲,芙蓉走過去開門,來的人是孫彩蘭。


    “如夫人,您怎麽來了?”


    “我有事想和表小姐談。”


    孫彩蘭提著一個食盒進屋,至於丫頭綠墨,並沒有跟在她身後。


    芙蓉好奇的盯著她瞧,湊近了才發現這個如夫人臉色白得驚人,而且她的皮膚白皙細膩得幾乎連血管都看不到。


    趙初心擱下書本:“有什麽事進來說,芙蓉你去替我把院子裏的衣服洗了。”


    芙蓉一副了然的神態,退了下去。


    孫彩蘭進屋後直接將食盒的第一層打開:“我特地做了些糕點給你。”


    趙初心撚了一塊:“很甜。”


    孫彩蘭笑笑,又打開第二層,裏麵放的不再是點心,而是一些珠寶首飾。


    這些都是李彥霏為了討她歡心,送給她的禮物。


    趙初心挑起眉:“怎麽了?”


    孫彩蘭壓低了聲音道:“表小姐,我有一事相求。”


    趙初心耐著性子聽她說完,搖頭道:“你希望我替你將這些首飾換成現錢,然後給何書霖送去?”


    孫彩蘭點頭,眼中藏著一絲愧疚:“如果可以,希望表小姐能派人治好他的傷。”


    畢竟是她占了孫彩蘭的身軀,搶走她的人生,於情於理,總要做些什麽才能安心。


    趙初心惡劣慣了,一早忘了愧疚是種什麽滋味,而且她從不認為搶人東西有什麽不對,也從不理會他人的死活,可蔣蘭的心思,她覺得有趣。


    趙初心笑盈盈的道:“可以,我不僅能讓人治好他的傷,還能替他安排一個工作,找一個年輕漂亮的妻子……”


    孫彩蘭一愣,猶豫的看她許久。


    趙初心:“當然,你讓我做事,自然要付出代價。”


    孫彩蘭鬆了口氣,點頭道:“我明白,表小姐想要什麽?”


    趙初心的目光落在那盒糕點上,笑得一臉惡意:“你這糕點做的不錯,過幾日再做一份吧。”


    蔣蘭不解的看著她。


    昏黃的燈光下,趙初心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透著一絲說不出的詭異。


    *


    六月的天氣陰雨綿綿。


    連著昨天,這場雨一直沒有消停的跡象,好像蓄了一年的量,終於在今日爆發,不下則已,一下便一發不可收拾起來。


    李家的書房內,李彥霏正在練字。


    剛寫好兩張大字,孫彩蘭款款而來。


    李彥霏看著孫彩蘭那張年輕美麗的臉龐,心中喜悅,笑著說:“彩蘭,快來看看我的字寫得怎麽樣?”


    孫彩蘭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外,眸裏泛著清澈的水光:“老爺,我有話要說。”


    李彥霏見她眼圈泛紅,像是剛哭過,皺著眉頭問:“有什麽話直說就是。”


    孫彩蘭忽然跪下來,聲音顫抖:“老爺,請你放我走吧。”


    李彥霏直接愣住,他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何書霖,難道孫彩蘭恢複記憶,記起那個小白臉了?


    他心中不悅,怒道:“為什麽這麽說?”


    孫彩蘭伏在地上,蛾眉微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求您別問了……再留在這,我……我會死的……”


    聽她提到“死”,李彥霏嚇得扔去手中的筆杆,上前將人扶起:“說的什麽話,有我在誰敢動你?難道是夫人她又欺負你了?”


    孫彩蘭垂著臉,跪伏在地上,那柔弱的雙肩不停的抖著,顯然已經被他猜中。


    李彥霏深吸一口氣,忍下心中的怒氣:“回頭我會好好叱責她一頓,你安心住下,萬事有我在。”


    孫彩蘭垂眸底泣,並不作聲。


    “外公,可不是欺負這麽簡單。”趙初心端著一碟糕點慢悠悠的進屋,身後還跟著芙蓉和綠墨,“若不是我院裏的丫頭機警,認出這種毒花的粉末,如夫人恐怕早已香消玉殞了。”


    “跪下!”芙蓉一把將綠墨摁在地上,綠墨則軟趴趴的維持著跪姿,目光略微呆滯。


    “靜兒?”李彥霏吃驚的看著她。


    趙初心忽然一甩手,將一碟糕點扔在綠墨麵前,說:“說吧,你都做了什麽好事。”


    綠墨垂著臉,木然的說:“老爺,是老夫人吩咐我,將夾竹桃的花粉加入如夫人的糕點中。”


    芙蓉連忙道:“奴婢的家鄉在南方的一個小縣城裏,那裏種植了許多夾竹桃,所以奴婢才會一眼就認出這些花粉來。”


    李彥霏冷著臉說:“你是怎麽發現她在糕點中做手腳?”


    芙蓉:“我早上去廚房的時候,看到綠墨鬼鬼祟祟的往食盒裏放東西,等我們把她抓起來,才發現在她的床底下藏著許多夾竹桃的花瓣。”


    趙初心將一包粉色的花瓣遞給李彥霏:“外公,我在書上看過,這種看似美麗的花兒,隻需三克就能毒死一個人。”


    孫彩蘭低聲啜泣道:“老爺,這事其實怪不得姐姐,我出身卑微,是配不上您的,何況我入門之後還分薄了您的寵愛,姐姐容不下我,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我的離開能讓她心裏舒坦一些,您……您就讓我走吧。”


    李彥霏死死的捏著那包花瓣,氣得渾身發顫:“劉管事,去把夫人請來!”


    劉管事領命去了。


    陳佩佩在來的路上已經了解事情的始末,她氣得臉色發紫,可剛進屋還沒來得及發作,一包花瓣便迎頭砸在她臉上!


    李彥霏怒氣衝衝的道:“賤人!你都幹了什麽好事!”


    陳佩佩瞪了眼跪在地上的綠墨:“老爺,我是被人冤枉的!什麽夾竹桃,什麽花粉,我見都沒見過,一定是有人買通了這個丫頭,讓她誣陷我!”


    李清、李振兩兄弟接到消息,也都帶著妻子趕來。


    李清心痛的道:“爸,媽是什麽人難道您還不了解嗎?她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來的呀!”


    李振連忙附和:“這事必須追查下去,我不信媽會下毒害人!”


    “我就是太清楚她的為人!”李彥霏冷冷一笑,指著地上的丫頭嗬斥道,“你真以為我老糊塗了?這個綠墨不就是你的老仆調教出來的人嗎?你敢說不是故意將她安插在彩蘭身邊?”


    綠墨垂著臉,機械一般的重複:“老爺,是老夫人吩咐我,將夾竹桃的花粉加入如夫人的糕點中。”


    陳佩佩一時百口莫辯,她凶狠的眼神投注在她身上,上前狠狠的踹了她一腳:“賤丫頭!我和你有仇嗎,這麽誣陷我!”


    這一腳直接將綠墨踢得身子一歪,“咚”的一下倒在地上,隻見她噴出一口鮮血,忽然沒氣兒了。


    ------題外話------


    嗯,繼續搞事情,女主很壞,不是普通的壞。


    ps,感謝qqfa2f4c52864e9b的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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