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夢見以前的事情,也許就是因為存在預感。返回家裏的篁,沒有換衣服就直接靠在柱子上,凝視自己的右手。已經,十三年了嗎?在橘家的宇治山莊,他第一次見到了那個看起來就很遲鈍的孩子。


    因為脈動的疼痛而皺了皺眉頭,他瞥了一眼丟在一旁不管的左手。被琉璃碎片切開的皮膚中滲透出了新的血液。因為無意識地動用了左手,所以遲遲沒能痊愈。『篁大人,我來為你包紮。』篁眨了眨眼睛。雷信嗎?融怎麽樣了?


    『他在府中休息。距離上朝還有一些時間,你還是先睡一覺比較好。』篁緩緩地搖頭,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不用了。睡著的話好像就會做夢。而且那會是,超級的噩夢。


    用右手覆蓋住眼睛,篁重複著淺淺的呼吸。身體因為疲勞而渴望休息。但是精神卻亂成一團讓頭腦無法休息。在合上的眼簾背後,幾個情景浮現出來又很快消失。他想起了朱焰淒絕的妖氣,以及楓倒下的身影。


    一年前被那個惡鬼所打破的結界,在閻羅王太子燎琉的幫助下變成了更為堅固的結界。隻要在那裏麵,楓就是安全的。


    雖然他想要如此相信,但是頭腦的某個角落卻響起了警鍾,表示這樣不行。


    如果不是留在門己身邊就不會遭遇危險。楓也好,融也好,都是因為在篁的身邊才會遭遇那種苦頭。他緊緊咬住嘴唇。


    所以他才再三教訓他,讓他不要插手進來。因為危險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降臨,因為你這個普通人什麽都做不到。所以不要隨便跑出來!他而再、再而二地如此對他表示。唔。燎琉斷言,已經沒有辦法。融的性命會被影子取代。


    不能放棄。要在時限之前抓住影子,打倒太慎和朱焰。那樣的話一定可以發現活路。i篁大人。』


    是關心的聲音。大概是在意覆蓋住眼睛的篁是否在休息。他靜靜地回答。怎麽了?清嵐。接受他的命令去搜尋井上的禁鬼們回來了。


    隱形的清嵐和萬裏已經有了若幹程度的恢複,雖然還算不上完全。禁鬼們都擁有高超的治愈能力。但並非是不死之身。


    篁不想讓他借用的禁鬼們負傷。因為他無法忍受再有人因為自己而負傷。


    朱焰很強大。要打倒那家夥就必須借助禁鬼們的力量。所以他才讓禁鬼們跟隨自己;一旦事情了結他就打算把他們送回冥府。


    篁傲慢的口氣背後的這種感情,閻羅王和燎琉都正確讀取了出來。正是因為他們明白,篁才覺得無比別扭。雖然他不是想逞強,可是他討厭讓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麵。;非常抱歉。井上和修行者的氣息都消失了』是嗎?輕輕嘀咕著,篁歎了口氣。


    既然他們跟隨廠朱焰,那麽在那個鬼的妖氣守護下巧妙地隱藏身影並非困難的事情,除非是那些家夥們自動跑出來。否則要掌握他們的蹤跡就很困難。


    井上的目標是王上。所以你們要注意大內周邊。一旦有什麽異變,不分大小都要進行稟報!『遵命。』


    清嵐和萬裏的氣息消失了。禁鬼雷信雖然就守在附近,但如果自己不召喚的話他不會出現。剩下的玻凜和炯華被他派遣去保護楓。雖然可以確定就在府內,但具體的位置卻不清楚。


    很快就要天亮了。如同雷信所說的那樣,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雖然很清楚這一點,但神經偏偏越來越敏銳。在這種狀態下和敵人對峙會出現失態的。如此嗬斥著自己,篁再度深呼吸了幾次。沒事。現在還沒事。命運可以改變,可以推翻。哥哥。篁猛地倒吸一口涼氣。他慌忙轉動視線,臉色蒼白的楓拿著手燭佇立在那裏。篁反射性地站起來提高了聲音。楓,都這麽晚了你還在幹什麽?會影響身體的。快點去睡覺


    冬夜的寒氣會讓身體凍結。楓的身體原本就很虛弱,如果還在必須休息的時間到處亂走,會有什麽結果當然顯而易見。


    楓向前踏出一步,結果身體突然一陣搖晃。眼看她手中的手燭就要掉落,不過篁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那個,同時支撐住了楓的身體。笨蛋,你搞什麽呢?聽到責備的楓微微扭曲了一下麵孔,用雙手輕輕包住篁的麵孔。哥哥,你怎麽了?


    冰冷的手指碰觸他的麵頰。看到在楓的眼睛中閃動的不安後,篁一下子失去了語言。楓緊緊抓著篁的衣服,眨了幾下眼睛。我做了夢。小時候的夢,哥哥你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


    就在胸口覺得無可救藥的疼痛時,她蘇醒了過來。雖然知道是夢,但焦躁還是無法消除,隻有不安一點點擴大。所以她坐立不安,不由自主來到篁的身邊。


    篁尋找著應對的語言。但是膝蓋唐突地失去了力量。他腿一軟跪在地上,但是日光還是無法離開也隨著他蹲下的楓的麵孔。


    冰冷的手指撫摸著他的臉孔。真的很冰冷。但即使如此,那個手指內也確實流淌著血液,證明著她還是活生生的人類。好難看的臉色你到底放下手燭,篁屏住呼吸。她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什麽都無法說。即使如此。篁維持著無言的狀態,將自己的額頭貼在楓的肩膀上。哥哥?即使楓的聲音在耳朵附近響起,他也什麽都沒有回答。


    隻不過,他握緊了手掌。仿佛自虐一般緊緊地握住被琉璃碎片劃破的傷口。在胸口,在更深的地方,他叫喊著。是我的錯。楓之所以會虛弱下來,融之所以會麵對危險。全都是,全都是我的錯!可是不管如何責備自己,也還是覺得不夠。他所背負的破軍的宿命,會把和他接近的人拖向破滅之路。


    ,


    楓用手指輕輕地梳理屏住呼吸的篁的頭發。


    兄長將額頭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動不動。他一言不發,僅僅是依偎著楓而已。僅僅如此,楓已經察覺到篁被逼入了走投無路的境地。


    篁什麽也不說。但是這個無助的姿態,就仿佛在訴說請你留在這裏一樣。所以楓維持了這個姿勢。


    平時永遠自信心滿滿的兄長居然會表現出如此無助的一麵。一定隻有在自己麵前時才會這樣吧?結束了壽命的人類魂魄,將會前往冥界。


    在按照轉生之輪的安排再度獲得新的生命之前,魂魄都會逗留在冥界。


    但是,也存在不被容許轉生的魂魄。那些作惡多端的汙穢魂魄會被打落到冥界的最下層,轉化為惡鬼的樣子。而在它們通過再三的苦修而淨化汙穢之前,都無法進行重生。朱焰在這樣的冥界最下層,打開了通向人界的道路。


    道路很快就會被封閉。但是在封閉之後他又打出新的洞孔,把異形釋放到人界。


    守護都城的天孫後裔,會為了鏟除惡鬼怨靈而削弱力量。用來維持保護大內的結界的力量會逐漸削弱,天皇的生命也會遭到消耗。破軍星,小野篁呢?聽到朱焰的話,太慎抬了抬下巴進行示意。井上和以驚人的速度複製了融的外表的影魂就佇立於那裏。


    橘融,也就是你可以自由地出人大內。而且,你被容許接近天皇身邊。影魂用沒有表情的臉孔聽著這番話。井上勾起鮮紅的嘴唇,浮現出殘忍的笑容。你去吧。裝成人類的樣子接近天皇,用刀斬下那家夥的首級。


    那之後,讓他當場自盡似乎也是很有趣的事情。今上帝的皇後就出自橘氏。如果由此認為橘氏生出反叛之意的話,那個女人就會被剝奪皇後之位,橘氏一族也都會被處死吧?聽到井上從喉嚨深處發出的笑聲,太慎進行了製止。


    你打算讓廉貞星隕落嗎?我可是為了讓他成為朱焰的助力才使用那個術的。你居然直呼吾君的禦名!無禮!!


    井上猛地睜開眼睛,向太慎發出嗬叱。她的雙眼中閃動著危險的光芒:妾身並不相信你。妾身相信的就隻有吾君。


    在她生前,就連她的丈夫光仁帝都對她產生懷疑。所以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並非奇怪的事情。但


    是,如果廉貞星隕落的話,吾君也會為難的。


    住口!那家夥是前所未有的上好棋子!可以斷絕可惡的桓武帝血統的井上。異貌之鬼伸出手,打斷了露出陶醉微笑的女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不過這次還是尊重太慎的意見吧。朱焰其實也沒有對太慎放心。


    這個奇怪的修行者在一年之前突然出現,自稱和自己是屬於同一陣營的。但詢問他理由的話,他卻胡扯什麽是因為厭倦了這個世界。再進一步追究,他就表示是因為自己失去了重要的人。他說失去的人無法回來,所以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留戀。


    當詢問是否是女人後,他陷入了沉默。朱焰沒有進一步追究,容許他留在於自己身邊。


    朱焰失去了一切。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應該也擁有無可替代的人。但是那個人被奪走了。所以他墮落為鬼。朱焰的腦海中,掠過了小野篁的妹妹,楓的身影。


    在他的心中,因為被憎惡和仇恨所炙烤,作為人類時的記憶已經被拋棄到了黑暗中。但是,他心煩意亂地在渴望著什麽人。


    他曾經穿過連接冥界的道路,在那裏進行搜尋。不過他的努力以徒勞告終。畢竟是久遠之前的魂魄,說不定早就已經進入了轉生輪回。


    朱焰在楓的體內看到了懷念的光芒。讓自己心煩意亂的就是那個光嗎?那麽,那個人是誰。不知道。


    就如同人類的魂魄位於沒有終結的轉生輪回中一樣,他的心也被沒有盡頭的感情所囚禁。廉貞的魂魄,還是在我的身邊比較好。朱焰向影魂伸出手。


    他需要的是星宿。不是影子所形成的外形。另方麵,井上想要的是融的外型,而並非魂魄。太慎震動了一下錫杖。嚓啦,金屬聲響起。


    既然如此,就把廉貞星的外形和魂魄分開。但是,在隻有空殼的狀態下影子無法行動的。你打算怎麽辦?當太慎用目光如此詢問後,井上用扇子遮蓋著嘴角輕輕嗤笑出來。


    你以為妾身是什麽人?跟隨妾身的可愛孩子們可是要多少有多少。


    仿佛是纏繞著她的身體一樣的黑色瘴氣。愛憐地撫摸了一番那個,井上用扇子前端指住了影子的喉嚨。去砍下今上帝的首級


    結束了在中務省的職務,在接近黃昏的時分,篁獲得了晉見天皇的機會。


    因為季節的關係,現在太陽落得很早。甚至於任壽殿都因為夕照的日光而變得刺眼。


    在西側拉起了遮陽的簾子,在幾個年輕人的包圍下,今上帝看起來,心情非常愉快。


    看到人內的篁的身影後,最先提高聲音的人呈兵部卿宮家的嫡子將義。啊啊,篁。我剛才正在和王上說你們的事情。篁淡淡一笑。那可真讓人害怕呢。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呢?


    不是什麽糟糕的事情。因為融的婚事終於定下來了,所以我們正在商量要怎麽為他進行祝賀。鷹司守繼揮揮手,仿佛要征求同意樣將目光轉向天皇。完全看不出來已經年過三十的今上帝,在年輕的麵孔上浮現出微笑,對此進行了回應。還有,我們還要召開安慰傷心的貴仁的宴會。


    至今為止一直沮喪地呆在那裏的貴仁,仿佛忍無可忍一樣叫了出來。王上!拜托您就不要再說了!結果所有人都哄笑出來。


    在今上帝的身邊坐下,篁苦笑了出來。因為這位天皇的性格子易近人,所以很喜歡在私人時間把年輕人召集到一起。雖然其他人畢竟不能和他同席,不過至少可以坐在榻榻米上。而且是在近到伸手就能碰到的距離。


    心情愉快地露出笑容的今上帝,因為篁的身邊沒有那個平時形影不離的身影而有些詫異。篁侍從,怎麽沒有見到融少將啊。這是怎麽了?


    雖然還沒有進行過正式的手續,不過由於嘉智子和右大臣的完美策劃,融和彩乃的婚事已經成為了公認的事實。因為今上帝一向把融當成弟弟看待,所以眼看他喜事臨門,會從心底感到高興也是理所當然。啊篁帶著為難的眼神笑了出來。


    昨天晚上他去我家拜訪之後,回去的路上似乎撞到了糟糕的東西。多半是他迷迷糊糊地遇到了異形之類的東西吧。因為撞了邪所以不能人內晉見,這個算是相當好使用的借口。


    大家都帶著遺憾的神色麵麵相覷。原本他們都準備好,今天見到融之後要好好取笑他的。麵對意氣消沉的將義等人,篁露出了深思熟慮的表情。


    我上麵所說的隻是表麵上的理由。多半是因為他害怕你們的起哄,所以才特意當了縮頭烏龜吧?你們不要太過欺負他哦。


    畢竟那家夥對於那麽一目了然的投注向自己的感情都沒有注意到,最後還要勞煩看不下去的皇後陛下把周圍人都卷進來。這麽遲鈍的家夥,對於這樣的急速展開當然會不知所措吧?


    麵對一臉清涼、毫不猶豫地如此斷言的篁,守繼忍不住噴笑出來。啊哈哈。確實呢。畢竟融不單單是內向,而且是相當遲鈍呢。


    我原本還想說,正好可以趁著這個空隙,趁著這個空隙努力一下的說拍了拍幾乎要哭出來的貴仁的肩膀,將義用安慰的口氣說道。


    算了算了。你想啊,以你的條件想找什麽樣的對象找不到。把這份悲傷轉換為動力,為了明天的邂逅而努力生活下去吧!沒錯沒錯,貴仁。女人又不是隻有彩乃而已。你們幾個,你們幾個,不要以為不關己事就實際上確實不關我們的事呢。貴仁將矛頭轉向了盤著手臂隨聲附和的篁。對了,篁你自己怎麽樣?什麽?


    不管怎麽邀請,小野侍從大人都從來不動容。大家都傳說小野大人已經有了意中人呢。


    因為自己的失戀被當成了下酒菜,貴仁當然想要找出條逃路。而他所提出的就是這個,守繼和將義立刻被這個話題釣住了。沒錯沒錯,我也想要知道:


    我也是。篁,到底怎麽樣啊?幹脆配合融的好事,你也趕緊定下來吧。三人都興致勃勃地探出了身體。


    篁用扇子頂著下顎,露出了思索的表情。然後,他展露出清涼的笑容。


    個弄不好,戀愛之路就會被惡作劇的流言所打擾。所以就請你們放我一馬吧。他悠然地展開扇子遮蓋住自己的麵孔。開玩笑啦。其實隻是我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那個而已。篁幹脆地合上扇子,大大歎了口氣:


    好像有什麽人覺得有趣,在那邊豎起了耳朵哦。如果隨便傳出什麽流言的話,我也會頭疼的。屏息靜氣地在旁邊窺探的女官們,慌忙返回了自己的工作中。你說的沒錯。完全被岔開的將義等人,放棄了進一步的追究。如果過度執拗的話會招惹篁的不快吧?雖然真心追究下去也不是不行,不過那樣就給愉快的氛圍潑了冷水。他們也到了該要認真考慮將來的年歲。而打頭陣的人就是融。在高興的同時,他們也有些許寂寞。


    傷心的貴仁也就罷了,守繼已經有中意的對象,將義以前也曾經給楓寄送過書信。但是因為都沒有得到回答,所以他們的心思現在也轉到了其他對象上麵。


    而在他們之中,隻有篁從來沒有類似的風流韻事。是不是他已經有了暗中來往的對象呢?雖然大家各有想法,不過都沒有直接提出來。篁調整了姿勢。對了,我有事情想要和王上商量。聽到篁希望密談的口氣,察覺到他意思的三人都離開了席位。等三人的氣息完全遠去後,篁終於開了口。王上不,神野大人。你要叫我神野嗎?怎麽了?


    不再是作為統率大和的今上帝,而是變成具有強大靈力的術者神野的表情,男子嚴肅地發出詢問。篁也一改剛才柔和的態度,轉而表情緊迫地開口說道。


    異貌之鬼朱焰和仇恨皇家的怨靈井上襲擊融奪走了他的影子。我想遲早井上都會來襲擊天皇。那麽?打開手中的扇子,今上帝催促他說下去。


    如果不能在時限之前奪回影子,融就會失去生命。


    為了誘出井上,我想要拜托神野大人。第二天,今上帝突然決定要前往伊勢。而且一去就是幾天時間。


    雖然也許隻是天皇的一時興起,不過因此而被左右得團團轉的人還是不在少數。


    在府邸中從女官口中聽到這件事的融,因為想到了什麽而露出思索的表情。


    體力一點點在下降。昨天還可以爬起來走到庭院去,今天卻連這一點都無法辦到。


    突如其來的疾病讓家人們非常擔心。但是因為無法說出真實的情況,所以他隻能被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問。


    意料之外的事態讓他的心亂成一團,心髒就好像擂鼓般劇烈跳動無法平息。在想到心髒是不是會就這麽破裂的時候,他突然反而想通了什麽一樣。怪不得會有人因為相思病而死去啊


    這麽說起來,他以前曾經見到過由於過度相思而讓魂魄脫離身體的女官呢。他茫然地想到。


    據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天皇的出發就在明天。說起來實在是很著急了。融吸了口氣。瞥了一眼放置在書桌上的琉璃小瓶。


    那個是昨天晚上把他送回來的陸幹給他的東西。據說裏麵是桃之藥酒。如果喝下去的話,至少可以活動身體吧?天皇的外出。作出這個計劃的人多半是篁。


    井上想要斷絕天皇的血脈。但是,如果天皇身在大內,處於結界和橘的守護下的話她就無法下手。所以篁是故意把天皇調到都城外,就此布下陷阱吧?據說天皇在外出的時候,會去東山後麵的寺院參拜。融橫躺下來仰望天花板,輕聲笑了出來。


    東山。位於仇野,也就是鳥邊野的東麵的寺院。你的意圖太明顯了,篁。你是向王上低頭了嗎?


    那樣的自己,為了我,收起自己的自尊,扭曲自己的意誌,將王上都卷了進來嗎?


    如果是那位陛下的話,也許確實不會麵對普通人的危險吧?因為就算井上本人對他展開襲擊,他也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打退對方。那個是融絕對無法做到的事情。凝視著自己的雙手,融咬緊嘴唇。燎琉曾經對無能為力的自己說過。有隻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就一定要完成這唯一的一件事。所以,篁。你不要太勉強自己他有想要想起來的事情。至少也想要想起那個來。在最開始的時候,在最初的最初,自己就已經給篁添了麻煩。自己跟在他的後麵,卻掉落到斜坡下。他的記憶就到此為止,剩下的隻能眺望天花板發呆。


    在那期間發生了什麽。如果可能的話他想要想起來。然後,在切實地想起來之後。他想要和篁說一聲,抱歉,給你添麻煩了。今上帝的外出伴隨著眾多的隨從。


    因為不可能帶著所有這些人去深山裏麵,所以今上帝隻帶著幾個人前往了寺院。


    是乘坐轎子的緩慢行動。在到達寺院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因為出發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許是在預定範疇內。過了半夜。


    在寺院臨時準備出來的禦帳中休息的今上帝,感覺到了一陣暖洋洋的風。王上。一個熟悉的聲音隔著簾子傳來。


    今上帝披上外袍,靜靜地走出了禦帳。室內已經看不到人影。連守夜的人都不在的狀況很明顯極為不自然,但今上帝似乎沒有放在心上。


    終於在天空中露出身影的下弦之月,照出了守候在格子窗對麵的人的影子。今上帝向門口移動。那個人影也隨著他移動。今上帝停下腳步,那個人影也停了下來。這麽晚了,出了什麽事嗎?


    靜靜地進行詢問後,那個耳熟能詳、但卻存在著某種違和感的聲音傳了過來。其實是接下來就要出事!


    格子窗對麵的人影瞬間拔出腰部的佩刀,用力地向今上帝揮下。他似乎是想把今上帝連同格子窗一起一刀兩斷。但是,預料到這一點的今上帝一麵後退一麵敏捷地避開了他的攻擊。


    影子用身體撞破格子窗衝了進來。他手持佩刀,用能麵一樣的麵孔凝視著今上帝。那張臉孔,是橘融的。融!


    融朝驚愕的今上帝揮刀,臉上掛著好像貼上去一樣的嗤笑表情。被稱為右近衛府第一高手的橘少將的劍術,有時候甚至被人評價為神乎其神。你幹什麽!?


    今上帝提高了聲音。麵對持刀的融,赤手空拳的今上帝自然無法抵抗:


    即使如此,今上帝還是拚命地一麵避開攻擊一麵尋找退路。而融則好像覺得立刻就殺掉了他並不好玩,所以擺出一副戲耍的態度。漂浮在空中凝視這一幕光景的井上,有些懷疑地皺起眉頭。奇怪。


    明明已經鬧出了這麽大動靜,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趕來呢?而且話說回來,光是今上帝居然會單獨呆在這裏就很奇怪了。如果是微服私訪也就罷了:以天皇的身份出遊怎麽可能沒有守夜人也沒有侍者。在躲避融的攻擊的過程中,今上帝跳到了外麵。


    今上帝輕盈地落在草地上,發現了由於月光而留下長長影子的女人在空中的身影。


    在看到男人仰頭確認自己的臉孔的瞬間,井上的內心就被憎恨所充斥。山部那是今上帝的父親桓武帝在即位前的名字。


    也是逼死她和兒子他戶王的宿敵。就是為了報複那個男人,井上才會被徘徊於漫長時間中的瘴氣所吞沒。去死吧!井上打開扇子橫向掃去。在漆黑的扇子一閃之後,今上帝掛滿驚愕色彩的頭顱就飛了出去。鮮血四散。鐵鏽味在夜色中擴散開來。交替打量著滾落的頭顱和屍體,井上發出高亢地哄笑。


    你知道厲害了吧!山部!從妾身和他戶手中奪走大和的賊子!影子!用那把刀把那個可恨的身體切碎,讓他成為野獸的食物!複製了融的外表的影魂,麵無表情地揮動佩刀。


    風唰唰地吹過。就在流動的雲層遮蓋住月影的時候,她的耳邊響起了銳利的聲音。好惡劣的興趣啊。井上吃驚地向周圍打量。


    寺院消失了。不僅僅如此。應該被她打倒的今上帝的遺體,四散的血液,還有房子什麽的,一切都消失了。剩下來的,隻有竹林中的草地而已。風再次吹動。潛藏在竹林中的小野篁,舉起了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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