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的馬車,從聚賢書院離開後,又有一輛馬車,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頭,走上了大道。


    車內,坐著林家二房的幾個女子。


    “二姐,看,鬱嬌又坐進了景家的馬車裏了。”林佳蘭的妹妹林芷蘭,挑著簾子,指著走遠的景家馬車,說道。


    她的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了,一臉的嫉妒與怒火。


    恨不得自己會法術,讓前方的馬車翻個筋鬥,將鬱嬌甩出馬車才好。


    “我早看見了。”林佳蘭冷冷一笑,吩咐著車夫,“走快點,別跟丟了。”


    林芷蘭磨了磨牙,“姐,你說昀哥哥是不是喜歡上了鬱嬌?以前,他見了鬱嬌,直接冷臉,這幾天可好,天天同他妹妹送鬱嬌回去。”


    林佳蘭的妹妹林芷蘭喜歡景昀,奈何景昀從不對林芷蘭正眼相看,更不會搭理了。


    讓林芷蘭生著景昀的氣的同時,也嫉妒且怨恨起了鬱嬌的橫刀奪愛。


    “你就不會搶回來?”林佳蘭橫了妹妹一眼。


    林芷蘭哭喪著臉,“怎麽搶呀?那鬱嬌的身邊,有個力大如牛的丫頭,我根本近不了鬱嬌的身。”


    林佳蘭揚唇冷笑,“想法子!她鬱嬌還是神仙不成?總有薄弱的地方,找準了機會,狠狠地收拾。”


    林芷蘭眯著眼,冷冷一笑,“對,姐姐說的沒錯,我們天天跟著鬱嬌,總有一天會找到她的弱處。”


    林佳蘭最近深居簡出,她已經請了長假,打算不再來書院了,安心等著嫁入裴府。


    可前天裴家出事了,她不能坐視不管。


    鬱嬌進了一趟裴府,裴府就出了亂子,不是鬱嬌搞的鬼,還是誰?


    要是,她將鬱嬌收拾了,沒準,裴夫人就不會那麽恨她了。


    所以,她又來了聚賢書院,等著機會,找鬱嬌下手。


    ……


    景家的馬車一路疾馳,走了大約小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到牡丹園。


    這本是前朝一個皇子的私人府邸,後來大齊國建國,將皇宮遷移到了京城更往北的地方。官員們也隨著皇宮的遷移,住到靠北的萬福街去了。


    靠西邊較荒涼的吉慶街,就少有人住,隻有一些賣古玩的鋪子,賣花木的,賣假山石等等,占地麵積大的鋪子開在這裏。


    這處園林,位置太偏僻,而且,園子裏頭不是花木,就是人工湖或者山石,房舍較少,先祖皇問了幾個開國的大臣,都沒人願意要。荒廢了又可惜,先祖皇幹脆將它辟為公共園林,派些太監們住在園中,打理花木,供京城百姓隨意遊玩。


    景蓁挑了簾子,看向牡丹園的門口,發現這個時間點,還有不少人進進出出,都是徒步而行的人。


    想必,是住在離這裏不太遠的遊客。


    人多,也有人多的好處。景蓁勾了下唇角,心中得意的小想法,像泡泡一樣冒個不停。


    “鬱嬌,我們到了。”景蓁伸手來牽鬱嬌。


    “好。”鬱嬌點了點頭,跟著景蓁走下馬車。


    兩人的丫頭隨後跟上。


    景昀看向車外,發現天色不早了,擔心兩個未嫁的姑娘家,跑來這處人雜的地方玩,遇上麻煩,可不太好。於是,他隻好跟著走下馬車來。


    景蓁回頭,見自家呆子堂哥哥,正默默地跟在她們後麵,心中暗喜。


    她就說嘛,她拉了鬱嬌來,景昀怎麽可能不跟著來呢?


    景昀口裏說著不喜歡,實則呢,隻是不好意思說出口而已,他和鬱嬌,隻是缺少單獨相處的機會。


    在景府裏會麵吧,有那麽多的仆人看著,哪裏有說悄悄話的時間?


    而且,也沒有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呀?


    一會兒進了園子裏,她找個機會將鬱嬌丟在一旁,嚇嚇鬱嬌,再讓哥哥找來安慰受驚嚇的鬱嬌。鬱嬌一定會感激哥哥,豈不是成全了好事一件?


    景蓁越想越開心。


    “鬱嬌,走,我們去那兒看看。今天在學堂裏,我聽有人說,牡丹園的九孔橋旁,種著幾株墨牡丹,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墨色的花兒呢。”景蓁一進牡丹園,就像一隻出籠的鳥兒,拉著鬱嬌就瘋跑。


    “那不是墨色的,那是綠色的,隻是顏色深一些而已,花邊兒帶墨綠色,乍一看去,就像是花兒染了墨汁兒,人們才叫墨牡丹。”鬱嬌被她拉著跑,好笑地說道。


    景蓁停了腳步,回頭看她,眨眨大眼睛,“咦,你怎麽知道的?”


    鬱嬌:“……”她能說,皇後宮中,也有幾株好嗎?她當然是見過的了,“我在一本畫冊上看到的。”


    她心思一轉,說道。


    “畫冊上的東西,都是人們想像出來的。當不得真,我們還是去看真花吧。”景蓁將鬱嬌的手,拽得緊緊地,腳步走得飛快。


    真是孩子氣,鬱嬌好笑著搖搖頭。


    牡丹園中,見縫插針的空地上,種著各色牡丹。因此,進了園子,乍一看去,四處都是開得姹紫嫣紅的花兒。


    仿佛置身在,一片絢麗的錦緞上麵。


    霜月見景蓁拉著鬱嬌亂跑,眨眼就混入了人群花群不見了。


    她急得頻頻皺眉,景家小妮子的心思,還能瞞得住她?


    不就是想撮合景昀和鬱嬌嗎?


    就那書呆子,她都看不上呢,景蓁好意思讓那兩人在一起?


    要說配得上鬱嬌的,還得屬她家王爺楚譽。


    可是呢,她急也沒有辦法呀?楚譽的心,海底的針,天曉得他倒底是喜歡鬱嬌呢,還是不喜歡呢?


    而且,鬱嬌對楚譽的想法,又是怎樣的,她也猜不透。


    景蓁的丫頭童兒,自然是景蓁的心腹了,景蓁的想法,也沒有瞞著童兒,童兒見霜月擔心鬱嬌,便笑道,“霜月姐姐,你家姑娘由我們小姐照看著呢,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才怪!霜月心中翻白眼。


    “你們小姐再厲害,也隻是個小姑娘,能打得過大漢子,萬一遇上壞人了呢?”霜月反對地橫了她一眼。


    童兒眨眨眼,“霜月姐姐你真是烏鴉嘴喲,怎麽可能會遇上壞人?這大白天的,太陽還掛在天上呢,再說了,這兒人來人往的,又有宮裏頭的太監們住在園子裏,誰敢鬧事?”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霜月不理會她,快步去尋鬱嬌。


    童兒哪裏會同意她跟著鬱嬌?有霜月跟著,一準會破壞她家小姐的安排。


    可是,該怎麽辦呢?


    童兒眼珠子轉了轉,心中生出一計。


    她忽然捂著肚子,唉喲地低呼一聲,“我的肚子好疼啊。我這是怎麽啦。”


    霜月隻得停了腳步,回頭來看她,惱火得皺起眉頭來,“好好的,怎麽肚子疼起來了?”


    “我……我也不曉得……。”童兒悄悄拿手指,死勁的掐著自己的大腿,這一掐,疼得眼淚嘩嘩往下掉,臉色都白了。


    還真像個肚子疼得難受的樣子。


    霜月看著她痛苦得不得了的樣子,不忍心丟下她不管了。


    隻好走來扶她,伸手給她把起脈來。


    單看脈象,看不出來是什麽病,可這小妮子疼得臉色發白,卻是為何?


    霜月扶著她的胳膊,“你肚子上麵疼還是下麵疼啊,疼的地方不一樣,病因也不一樣。”


    “下……下麵……,下麵疼。”童兒哼哼吱吱地說道。


    霜月眯了下眼,“你是不是要去茅廁?”


    “我……不曉得……”童兒伸手抓著霜月的胳膊,“好姐姐,你帶我去吧,我……我走不了路了。”


    霜月黑著臉,“真多事,要是我們小姐有事,我可跟你沒玩。”


    “她不會有事的,你這烏鴉嘴怎麽總是瞎說?”童兒見霜月同意了,心中大喜,“我記得前方一個土坡後,有個茅廁,你帶我過去。”


    “是是是!”霜月不耐煩的翻白眼,“真多事!”


    童兒一直嚷肚子疼,走得很慢,走走停停間,花了一柱香的時間才到地方。


    哪知童兒一進茅房的小屋,就慘呼一聲,“完了!”


    站在外頭的霜月,更不耐煩了,“你又怎麽啦?”


    裏頭,童兒嚶嚶的哭聲傳來,“霜月姐姐,我……我來葵水了……,我要布包。”


    霜月:“……”她咬牙切嗤,低吼一聲,“死丫頭,信不信我會將你踹進茅廁裏?”


    “你不會這麽狠心吧,我又沒借你的錢沒還。”童兒可憐巴巴地說道。


    “比借我錢不還,還可恨!”霜月氣得在原地直跺腳,“等著!我給你找布包去!”


    “謝謝霜月姐姐。”童兒忍著歡喜,忙說道。


    “哼!”霜月冷哼。


    霜月當然不是,馬上給童兒找布包去了,而是悄悄地去找鬱嬌。


    必竟,童兒跟鬱嬌比,當然是鬱嬌更重要了。


    童兒隻是鬱嬌喜歡的景家的丫頭,但鬱嬌可是她的主子。


    雖然牡丹園很大,遊人不少,但是,霜月的動作很快,她在一叢開著墨綠色花兒的假山石邊,找到了景蓁和鬱嬌。


    那兩人坐在一塊石頭上,正開心地看著花兒。


    霜月大步走了過去,“小姐,有什麽要奴婢做的嗎?”


    景蓁見霜月忽然來了,心中忖道,童兒沒有拖住這個霜月?這個丫頭在的話,她還怎麽讓景昀英雄救美?景昀不能英雄救美,鬱嬌怎麽會喜歡上景昀?


    真是壞事的丫頭。


    景蓁沉下臉來,朝霜月瞥去一眼,“你家小姐有我服侍呢?你這丫頭太操心了。我還能欺負她不成?”


    霜月實話實說,用著氣死人不償命的口氣,“奴婢相信景小姐不會欺負我家小姐,但擔心景小姐弄丟了我家小姐。”


    景蓁:“……”


    她暗吸一口涼氣。


    啊呀,霜月這丫頭是不是有一雙透視眼啊,居然能看透她的想法,她還真有此意弄丟鬱嬌,讓景昀去找呢,這死丫頭怎麽猜得這麽準?


    不過,她才不會讓霜月看出她的心思來。


    景蓁冷冷一哼,“胡說八道什麽呀?我將自己弄丟,也不會丟掉鬱嬌,我已經認她做妹妹了,你呀,管好你自己吧!”


    鬱嬌也笑道,“霜月,我們難得出門來一趟,你自己玩去吧,我和景蓁在一起,不會有事的。”


    景蓁在跟她說私密話兒,所以,她們兩個才單獨地在這裏坐著,景蓁連自己的丫頭都打發走了,當然是不想霜月在跟前了。


    霜月見鬱嬌發話了,隻好同意,道,“小姐,你千萬要記著,不要亂跑動啊。這裏人太多了,你又是頭次來,再說了,這天也不早了呢!”


    “囉嗦,囉嗦,快走,快走!”景蓁不耐煩地開始趕人了。


    等著霜月一離開,景蓁又慫恿著鬱嬌,“前麵那兒人真多,一定有稀有的品種,我們去那兒吧?”


    說著,她也不容鬱嬌拒絕,拉著鬱嬌的手就往前方跑去。


    鬱嬌幾乎被她拖著跑。


    兩人跑到那群人近前,鬱嬌發現,原來大家再看一個錦鯉池,不少人拿著魚食在喂魚兒呢。


    扔幾粒魚食,魚兒們馬上蜂擁擠來,熱鬧得很。


    景蓁來了興致,笑道,“我們也來喂魚兒吧,那邊有個賣魚食的小販,我去買兩包,你在這兒等我。”景蓁鬆開鬱嬌的手,飛快往另一條道跑去,跑了兩步,又回頭看鬱嬌,認真叮囑她道,“你別走遠啊,我馬上回來。”


    鬱嬌笑著點了點頭,“我不跑遠。”這處牡丹園,她再熟悉不過了。


    那幾株墨牡丹,還是她建議皇後,派人移栽來的。


    皇後執意要在她宮中的花裏種墨牡丹,但是,勉勉強強隻活了一株。


    也許是水土不服,別的花兒全都能活,但是,唯有那株墨牡丹,長得瘦瘦小小的,一副可憐樣兒。


    為了不讓品種毀掉,她才建議皇後,將墨色的牡丹移栽到這裏,沒想到,長勢喜人。


    鬱嬌在原地,等了許久,也不見景蓁前來。


    她有些悶了,便信步閑逛起來。


    這處牡丹園,在她身為林婉音的時候,每年的春末夏初,都會來此賞牡丹。


    其實,她對牡丹花,談不上太熱愛,之所以來此,是因為裴元誌的母親喜歡。


    這裏的不少稀有品種,是皇後下令種的,當然不會送與裴家了。


    無奈,她便想出一個折中的法子,畫了牡丹回去。


    有時,為了畫風雨中的牡丹花,她會冒著大雨前來,命仆人支起擋雨的雨布,吹著冷風,一畫就是大半天。


    但下雨的日子,也不是天天有,她隻好專門等大風雨出門,為一副畫,她會前前後後折騰一兩個月。


    畫好了,送給裴夫人後,裴夫人隻會說一句,“尚且過得去。”


    再沒有下句。


    現在想想,她的討好,在對方的眼裏,自始至終,不過是個笑話。


    鬱嬌冷冷一笑,她袖中手指握拳,裴府,關了一個裴夫人,出局了一個裴元杏,還遠遠不夠!


    裴元誌和永安侯裴興盛,才是永安侯府的頂梁柱!


    隻有這兩個人倒下,永安侯府才會倒!


    不過,這二人可不比冷氏母女,隻會耍些後宅詭計,他們可是常期浸淫朝堂政務多年的人,為人狡猾。


    想除他們,得想些更縝密的法子。


    鬱嬌邊想著心事,邊這麽隨意地往前走著。


    不遠處,有兩個女子藏在一塊山石後麵,正緊緊盯著鬱嬌的背影在看。


    正是尾隨了鬱嬌而來的林佳蘭和林芷蘭兩姐妹。


    林芷蘭眯了下眼,小聲說道,“姐,快看,隻有鬱嬌一個人呢,真正是個下手的好機會。”


    “芷蘭,我有個好主意。”林佳蘭看了眼前方亭子裏喝酒的幾個男子,唇角微揚,浮著得意的笑容,“你隻要……”


    林芷蘭睜大了雙眼,狠狠地眨了眨,“姐,這個主意好。我們不出麵,隨便找個人去蠱惑那幾個喝酒的男子,就可以了,到時候,查也查不出來。”


    “那還不快去?”林佳蘭朝妹妹林芷蘭揮揮手,眉梢微揚,眼神冷戾。


    “好,二姐,我去找人去。”林芷蘭悄悄退離了這裏。


    找人不是難事,這裏是開放的園林,魚龍混雜,各色人等都有。


    林芷蘭給了些錢,讓自己的侍女找了個小孩子,叫小孩去跟那幾個喝酒的男子說。


    那幾個男子,都是自持風雅的人士,聽說有美人經過,自然會前去觀瞻觀瞻了。


    都是些喝多了酒的人,觀瞻的同時,又哪裏會注意言行?一定是想到哪裏,做到哪裏。


    沒準,借著酒膽幹些什麽,也是再所難免的事情。


    林芷蘭的侍女完成了任務,回來跟她匯報了情況。


    “很好。”她得意一笑,找到她姐姐林佳蘭,兩人藏在喝酒男子赴近的山石旁,等著看鬱嬌的笑話。


    ……


    這裏隻有一條道,人也稀少,鬱嬌圖安靜,信步走來,不知不覺間,她走到了一座假山旁。


    假山一側有座小亭子,裏頭,有三五個男子,在飲酒行酒令作樂,大約喝多了,一個個站不穩了,晃晃悠悠地。


    要往前走,看前方一處竹林,必須經過亭子旁,但鬱嬌不想招惹那個男子,便轉身往回走。


    哪知,那幾人還是注意到了她。


    “喂小娘子,別走啊!別走——,呃——”


    鬱嬌眸光一沉,提裙往前跑起來。


    但那幾人,看著醉得不行了,哪知跑得比她還快。


    有兩人跑到她的前頭,攔著了她。


    “古語說,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來來……,相識就是緣分,一起飲杯酒。”一人舉起酒杯,就往她唇邊送來。


    “我不會飲酒。”鬱嬌眸光一沉。


    “不會飲酒,那就作詩!”另外三人,也跑了過來,堵住了鬱嬌的後路,搖著折扇,笑得肆意。


    鬱嬌眯著眼,這幾人,一個個神色猥瑣,將她前後路都堵住了,看來,是不懷好意了。


    她忽然冷冷一笑,“你們可知道,我是誰?你們這般攔著我?是不想活了嗎?”


    其中一個瘦臉書生,哈哈哈一笑,“小生——,呃——”他打了個酒嗝,拿扇子來挑鬱嬌的下巴,“當然認識了,你是——,呃,小仙女麽——,來來來——,親……親一口……”


    砰——


    忽然,有人從天而降,一腳將他踢飛。


    醉酒的書生,不偏不斜,正好落在幾丈遠的一片睡蓮池子裏。


    “動某的女人,活膩了?”忽然而來的這人,聲音涼涼說道。


    他穿一身墨色的鬥篷,裏頭,是一件紫衣長衫,黑紗遮著麵,看不到臉孔,隻露一雙狹長鳳眸,眸光森寒,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其他幾人酒也嚇醒了,紛紛跪倒磕頭,“大大大……大俠饒命……”


    “饒命?哼——”這人冷冷一笑,“仔細看清這位姑娘的臉,下回見了她,給某磕頭繞道而走!”


    “是是是是……。小人們明白……”幾人抬頭,紛紛去看鬱嬌的臉,努力地記著,就怕下回又認錯了。


    看得鬱嬌眉頭一挑。


    “光明白沒用,你們是一夥的,他一人跳水塘喝水,豈不孤單?不如——一起?”話落,他一腳一個,隻聽幾聲“撲通撲通”的聲音過後,另外的四人,也紛紛落入了水裏。


    如群鴨落水,好不熱鬧。


    鬱嬌看著他,心中疑惑,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好陌生,可為什麽,身影這麽熟悉?還有氣息,也是熟悉的,這人是誰?


    “多謝壯士相救。”不管他是誰,總歸是為她解了圍,她理當答謝。


    他蒙著麵,大約是不想讓人認出他。她還是不要問好了。


    這人未說話,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的臉,目光漸漸溫柔似水,柔得仿佛能將人融化。


    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著,又是個陌生人,讓鬱嬌感到極不自然。


    同時,她心中更疑惑了,這個人,怎麽回事?為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她?


    “壯士,多謝壯士相救,我的同伴一定在找我了,我得先離開,告辭了。”這人看她的眼神太詭異了,她還是離開為好。


    哪知,鬱嬌的腳,才挪開一步,右手忽然被人緊緊握住了。


    她還沒有反正過來,緊接著,她眼前一花,腰身被人攬著,身子已騰空而起。


    鬱嬌正要驚呼,這才發現,她的整個人已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緊得她動彈不了。


    而且,握著她右手的手,已挪到了她的後腦勺處,另一隻手掌摁著她的後腰處,使得她的臉頰,緊貼著他狂跳的心口,她根本沒法張嘴。


    這人倒底是誰,要幹什麽?


    好在沒過多久,她的腳終於落到了地上。


    她發現自己的臉,離開了他的心口,惱恨地大怒,“你究竟是什麽人,帶我來這裏做這什麽?”


    她猛地一把將他推開,退後幾步站定,目光飛快打量起四周來。


    這是一處簡樸地庭院,裏頭,空無一人。


    他們正站在門邊,鬱嬌隱約可見,門的外頭,落了大鎖。


    用極短的時間打量了四周後,鬱嬌的目光又落到男子的臉上。


    同剛才一樣,他依舊沒有說話,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為何不回答?你帶我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鬱嬌的目光,警覺地看著他,“你是什麽人?”


    “嬌嬌。”他道,“是我。”


    鬱嬌一怔。


    她睜大雙眼看著他,楚譽?


    原來,剛才沙啞蒼老的聲音,是偽裝的。


    “原來是王爺?”知道是熟悉的人,鬱嬌不再如剛才那般警惕了,而是怒目而視看著楚鬱,似笑非笑,“王爺倒是挺閑的,沒事扮強盜嚇我。”


    楚譽的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臉上,捕捉著曾經百看不厭的表情。雖然,她換了個模樣,但是,那眼神未變,那說話的語氣,未變。


    她不阿諛奉承,從不趨炎附勢。


    她有理的時候,連皇上也敢頂撞。


    此時,他無理,她有理,所以,她不怕他,敢諷笑他。


    楚譽抬起手,緩緩地扯下了臉上的布巾,聲音微顫,“嬌嬌,林嬌嬌,林婉音,我該叫你哪個名字?你隱瞞真相的本事,真好。”


    鬱嬌身子一僵,赫然抬眸看他,隱瞞?他怎麽會知道,她是林婉音?


    “王爺……在說什麽?”鬱嬌裝著,不知情的問道,“我聽不懂呢。”


    “嬌嬌。”他緩緩朝她走來,“我知道是你,你不是鬱嬌,而是林嬌嬌,你是重生而活的林婉音,對不對?”


    “……”


    “你知道關於林婉音所有的事,你知道落英園繡樓二樓夾壁的機關,你會彈《落英舞》,你恨著裴家,恨著林家二房,你父親出殯的那天,你大哭起來,你關心著景家的人,關心著林婉音的清白和林將軍的死因,你不是林婉音,又是誰?”


    鬱嬌驚得身子發顫,後脊發涼。


    楚譽,是怎麽看穿她的?


    她免強扯了個笑容,“王爺,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的謠言,這般說我,這可是會給我惹麻煩的。”


    “你放心,除了我,再沒人知道這件事,你的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


    鬱嬌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僵。


    她的目光直直盯著楚譽的臉,心思飛快地轉著,楚譽知道她是林婉音,又想幹什麽呢?


    幾天前,她將裴府狠狠地鬧了一場,他替裴家,來找她興師問罪?


    畢竟,他是裴元誌的親表叔。


    楚譽見她不說話,但眼神又變得跟前世一樣,看他時永遠帶著七分疏離三分冷傲,他心中忽然湧出一抹酸楚。


    即便是,她不喜歡裴元誌,她還是不喜歡他。


    “我的師傅是陰陽師,會推算命格,他說,你身為林婉音的氣數短。除非遠離桃花,才能活得長久。今年上元節那天,我曾提醒過你,你沒理會我。我也曾請皇後娘娘旁敲側擊地要你遠離桃花,但你依舊滿園種桃樹,天天著粉衣,戴桃花發簪,可見,你沒有聽進去……,後來……”他垂下眼簾,沒往下說。


    鬱嬌的身子顫了顫,她赫然睜大雙眼,看向楚譽,遠離桃花?


    其實,就是遠離裴元誌了,皇後對她說起過,她聽得懂。


    當時的她,以為皇後是不想讓林家和裴家走近,防著裴家勢力擴大,從而支持裴太妃對付皇後。


    也因為這件事,她怪皇後太小肚雞腸,從此沒再進皇後宮,見了皇後的麵,也隻是客套的請安。


    沒想到,是楚譽在提醒她。


    隻可惜,她前世愛裴元誌愛得太深,上元節的時候,她和裴元誌早已定了親事,又怎可能退掉呢?


    鬱嬌垂下眼簾,她是自己,害死了自己。


    楚譽見她神色落寞起來,走到她的麵前,彎腰握著她手,“可師傅還說,你舍了之前的那副軀殼,反而是好事,這一世,定會平平安安,幸福到老。”


    他會給她幸福。


    鬱嬌心中淒然一笑,沒想到楚譽,也會安慰起人來?


    “多謝王爺勸慰,人命由天定,我能活著,已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其他的,我不強求。”她用力往回抽手。


    但楚譽的手指,卻強勁有力,緊握不放,“嬌嬌。”他啞聲說道,“能否,試著喜歡我?”


    鬱嬌赫然抬頭看他,她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楚譽。


    他說什麽,要她喜歡他?


    她……


    沒想過再去喜歡他人啊,前世的自己,為情傷得還不夠嗎?


    為什麽還要去喜歡男子呢?


    她不想再去喜歡任何一個男人。


    楚譽俯下身來,近距離地看著她的雙眼。


    她的眼中透著猶豫,提防,悲傷。


    唇角緊抿著,帶著一股子不服命運安排的倔強。


    楚譽的心,忽然軟得一塌糊塗。


    他毫不猶豫地吻下來,輕輕地覆在她的唇上,聲音輕緩,“我是楚譽,不是裴元誌。你說,人命由天定,倘若天要收你,我就反了那天!”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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